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沉香如屑 沉香如屑-第33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应渊想了想,慢慢道:“那就试试看,如果不行再回来。”
“怎么会不行呢?你最近发作的时候越来越少,说不定再过一阵子就会好的。”
应渊费力地抬起手腕,连一点仙法都没用,那缠着他手脚的树枝立刻识相地松开了。颜淡目瞪口呆,看来他要是想挣脱,当真不必费一点功夫,只是他不愿意罢了。应渊低下身在地上摸了摸,将那截长长的铁锁拾了起来:“这捆仙锁万万不能取下来,你莫要忘记了。”
颜淡应了一声,走上前扶住他的手臂,往前面带。
应渊带着捆仙锁,想来很是痛苦,但他从来都没有提过。
颜淡心想,她近来都很喜欢同他说话,也想着他能早日康复,如果这只是同情,那么为何又会这样心甘情愿?
她总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了,好像突然变得很是善解人意又温柔体贴。
而结论,想来也不会是她想要的那个。

  情思劫(中)
应渊君慢慢大好起来,有时候也会自己摸着黑四处走走。
颜淡甚欣慰。她的真身,总算不必再继续秃下去了。要知道,他们这一族,每回开花都要等好几百年,秃了这一回就意味在今后漫长的年岁中就必须是光秃秃的。颜淡不能容忍,这实在太可笑了。
其实应渊君在搬到地涯之后,中间还是发作过一回。
她那时在外面整理东西,一听见椅子桌子翻倒的动静连忙赶过去。应渊身上仙气耀眼,捆仙锁几乎都要被他身上的仙气给震断了。颜淡很是迟疑,自己要是贸然靠近过去,会不会死啊?
听说之前应渊君火毒发作的时候,能一袖子把陆景仙君抽得半死,是以她现在虽然很担心他,可是最后若是死得不明不白,那还是会觉得很亏心的。
颜淡打定主意,蹲在不远处全神贯注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小心翼翼地问:“我讲故事给你听好不好?”
应渊身上的仙气突然暗了一暗,隔了片刻方才有气无力地回应:“什么?”
颜淡将脑中记得的故事大略回想一番,慢慢开口道来:“我给你说那个盘古氏开天辟地的故事好了,盘古氏,又名浮黎,被尊称为上古的混沌天神。他出世的时候,天地间好似一只鸡蛋,天和地是连在一处的。”
盘古开天辟地的传说,是个人都知道,不过颜淡的师尊是十分了不起的人物,平日只会同他们讲道讲禅,哪里会说故事?而现在这个场面,若是说一说佛祖或是修道的事,委实太古怪了。
“盘古先神醒来后做的头一件事,便是用斧头把天地劈开。那时连接天地的是些嶙峋怪石,被神斧劈散之后只得沉入地底,永生永世再不冒出头来。盘古先神分开了天地,觉得很累就睡着了,他的躯体和凡间连为一体,便是山川,血脉化为了河流,眼睛变成了日月。”颜淡顿了顿,又道,“可是我觉得,这里面最无辜的便是连接天地的怪石,它们守着天地,最后却不得不沉到地底,永远不见天日。可是谁知道呢,说不定那些怪石曾经是尽己所能支撑着天地,纵然丑怪了些,可那份心却是真心实意的。”
应渊忍不住轻笑:“胡说八道。”他慢慢支起身,隔了好一阵才道:“依你这样说,浮黎上神倒成了棒打鸳鸯的坏人了?”
颜淡微微笑着:“老故事偶尔也要换个方式瞧瞧嘛。”
应渊慢慢睁开眼,看向了她的方向,尽管他已经看不见了,可颜淡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仔细端详一般,无由地有些紧张。
“上回你说,现在莲花正开了,我想去看看。”
颜淡张口结舌。现在早已过了花期,她上一回也只是随口答应的。这个时候只余了一池残荷,哪里来的莲花可看?
她左思右想,勉强点了点头:“你若是要看,其实也不难。”

寂寂空庭,一炉沉香如屑。
颜淡手中捧着那只瑞兽沉香炉,默默地看着站在雕花窗格前的那道身影。她已经慢慢地想明白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说透了,也不过是恼人的事情罢了。
来来去去,还是逃不过那一个字。
应渊君站在窗边,微微仰起头,很快便听见身后有轻盈脚步声响起,伸手在窗边摸索着,不太灵便地转身:“颜淡?”
颜淡走近了些,寂寞空庭中的菡萏淡香越是清晰:“本来我是觉得瑶池那边的莲花开得更好,可惜不能够带你去那里,还好地涯这边也有莲池,虽然不算繁茂……”微风轻拂,挂在窗格上的风铃又开始叮当作响,和她说话的声音混杂在一块儿。
应渊轻轻笑着摇头:“能闻到香味就够了。”他将双手交握着搁在窗格上面,低声道:“现在想起来,觉得你说得对。纵然我看不到,还可以去听,去触碰,用心去感觉,并不一定要亲眼看见才算。”
“这莲池里的莲花大多是淡红色的,只有最角落那朵是雪白的。我一直觉得莲花就是要开了红艳艳一片才好看,白色的,还是太素淡——呃?”颜淡正说到兴头上,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掠过她的眉眼。
“让我摸摸你的脸,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模样。”修长的手指仔细摸索了半晌,嘴角勾起一丝清淡的笑:“若是有一日我又能看见,我一定可以马上认出你来,然后……”
颜淡心中一动。
他说得这么笃定,像是由不得她不相信一般。其实就算永远看不见也没有关系,她一样会陪着他说话解闷的。
她会做他的眼睛。
如此过去几日,应渊君一直待在房间里,有时在想事,有时就是坐着。
颜淡却在地涯的书库里翻出了一本关于他们四叶菡萏一族的典籍,她不必全部读完,便看到了最关键的部分。四叶菡萏是从上古时候至今最为珍贵的可入药的种族,菡萏之心可医治不治之疾。
颜淡呆了呆,许久才把厚重的书册合上,摆回书架最顶上。如果要医治好应渊君的眼睛,岂不是要把她炖了吃?到底是应渊帝君重要还是她这一株修为不高的菡萏重要,这其中高下立分。天庭上那位最长于医术的凌华元君想来也不会不知道的,幸好他为人厚道,不然她可能已经横尸在地了。
这位素未谋面的凌华元君,真是心地良善。
可这个想法持续不久,立刻被应渊君一句话给打碎了。
“我自是知道四叶菡萏之心可以医治我的眼睛,凌华元君当初也提过,但我没答应。”他微微皱了皱眉,“如果一双眼要用活生生的人心来换,我宁可像现在这样。”
颜淡出了一身冷汗。她当初报了芷昔的名字虽然让她挂了祗仙子的仙阶,却差点害死她。如果那时应渊答应,那么会剜心的只怕就是芷昔了。她差一点就要铸成大错。
应渊见她没吭声,缓下语气:“其实看不看得见我已经不在乎了,这件事你以后莫要再提起,也别和别人说。”
颜淡被一股难得的正义感从头烧到脚,很是愤怒:“这凌华元君太不像话了,身为上仙净想着草菅人命!”
应渊微微奇怪:“元君也只是随口提起而已,再说这又不是要你怎样,你这么生气做什么?”
颜淡语塞。她觉得还是不要把实情告诉他的好。

地涯宫在天庭的尽头,平日便鲜少有人迹至。
颜淡许久没有同那些仙童们一道磕牙,便是偶然瞧见也没有像从前那样停下来挤在一起说闲话,可见她还是有升为上仙的可能的。
她回到地涯后面的屋子,只见应渊坐在那里,不知从哪里找来了小刀和檀木,摸索着刻着什么:“你在刻什么?”
“是木人,那是凡间的东西,”应渊君笑了笑,“我从前下凡办事,看到有些手艺人刻过。那时候大约还和你现下一般年纪,觉得很有趣。”
凡间?
颜淡从记事开始,便一直待在天庭,凡间与她,当真是十分遥远的地方:“凡间是怎样的?”
“说不好,每个人的感觉大抵都不同。我原先掌管凡间王朝变迭,那么看到的就是百姓江山。凡间,是个很热闹的地方,凡人的寿命只有短短百年。有些凡人过得很是苦闷,而有些则很是快乐,和天庭不太一样。”
颜淡支着腮,看着他慢慢在木头上刻着,那块檀木渐渐现出人形,虽然粗糙了些,却看得出这是一个微微笑得憨厚的木人:“你刻得倒是很好啊……”他现在完全看不见,雕刻东西只能凭借感觉。
“那时候我在凡间待得无聊,便和街角的一个师傅学的。那位师傅的双眼……也是看不见的。”
颜淡顿觉失言,磕磕巴巴地问:“那、那这个木人可不可以给我?”
应渊微微一笑,将木人递到她手上:“当然可以了。”
颜淡握着笑得憨厚的木人,忍不住问:“那别的东西你会不会刻?”
应渊抬起眼,嘴角微微一弯:“你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会。”
“沉香炉呢?”
他微微一怔。
颜淡也觉得自己是过分了,立刻道:“其实我只是随口问问,你就当没听过。”
应渊屈起手指抵了一下额,还是笑:“好啊。”他顿了顿,又道了一句:“其实我早就想问了,你似乎很喜欢沉香?”
“做人便是要有些喜好的,再说我就这一个喜好,这点和白练灵君的癖好比起来真是小巫见大巫。”
应渊像是想起白练灵君那种花瓣彩绸翩飞的排场,嘴角微微一抽:“白练灵君那排场是有点……”
颜淡拿起一边的一本册子,权作折扇在对方的下巴上一挑,学着白练灵君的语调:“你这小仙模样不差,要不要随本君回府?你跟了本君,定不会吃亏的——他那时这样同我说,鸡皮疙瘩都掉一地了,好恶心。”
应渊伸手拿下她的手上的册子,微微失笑:“那你喜欢怎样的?我此生只要你一个,别的都不会招惹,这样?”
颜淡猛地退开两步,正撞在后面的椅子上,心惊胆战地抖着声音:“你你你……”
“我怎样?”
颜淡摸摸脸颊,回答:“你这句话一说出口,保准有仙子宁可犯天条也要随你碧落黄泉。”
应渊伸出手,在桌面上摸索了一阵,缓缓站起身:“我现在这个样子,别说碧落黄泉,只要没被立刻吓走就不错了。”他想了想,还是淡淡道:“颜淡,还好你没害怕。”
颜淡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现在这个模样,的确只能隐约找回当初的几丝影子,可她从来没有害怕过,好似他本来就该是这个模样的。这世上美好的容颜有千千万万,可应渊只有一个,就算他的容貌毁了,那种风姿还是不会损伤半分。


  情思劫(下)
沉香炉刻好了。
是檀香木雕琢而成,里面贴着一层铜锡。仔细一看,就会觉得这只沉香炉像一朵莲花,莲叶精致,菡萏开落,宛如活物。
颜淡珍惜地摸了摸,忍不住问:“你真的要把它送给我?”
应渊抬手在额上轻轻一抵,微微笑道:“怎么,你嫌弃?”见他作势要拿回去,颜淡连忙伸手扒着:“啊,就算你现在不想送了我也要让你吐出来给我……”她瞧见应渊伸手过来,故意不去避开,他的手指正好触碰到自己的手背。
对方却一下缩回了手,沉默不语。
只是一瞬间的温热,然后消失,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颜淡想了想,道:“无功不受禄,你想要什么,只要别是太难的,我可以帮你找来。”
“想要什么?”应渊轻轻笑道,“我又不是你,成天喜欢这个又喜欢那个,没定性。”他忍不住抬手在她头上轻轻一拍,讶然道:“唔,你最近长高了一点么。”
颜淡很愤怒,虽然她知道应渊这样说完全是不怀恶意的,只是听在耳中还会异常的讽刺。她对自己这副人身很满意,除了偶尔耿耿于怀自己长不高:“就算你仙阶再高,也不能把我当小猫小狗一样摸来摸去嘛。”
应渊还是笑:“嗯……这样摸上去正好顺手。”
颜淡静了静,微微嘟着嘴:“那你自己不说想要什么的话,我就帮你选了,到时候你再要别的,就没机会了。”
她知道,她能给予的不多,但是有一样,定会是他喜欢的。
纵然应渊君从来没有说过,她也知道,他其实不想这样在黑暗里度过一辈子的。
她翻阅过好几本典籍,他们四叶菡萏一族的菡萏之心可以治愈百病,包括他的眼睛。只要她的半颗心。
用一只沉香炉来换半颗心,那也好。
应渊见她没了声响,微微奇怪:“非要让我选的话,那你就多陪我一些时候罢,就算以后升了仙阶不在地涯,偶尔也记得来找我说说话,这样就好了。”他的手指掠过沉香炉,只见上面精致的莲花莲叶微微摇曳,花开花落,栩栩如生。
颜淡看着莲花开落,缓缓地点了点头,他看不见也没关系,有时候承诺不过是一句话而已,放在心里也一样。

应渊觉得颜淡这几日很是奇怪,时常不见了踪影,问她也是一反常态吞吞吐吐。他没有问过颜淡的师父是谁,不过应该是修为高深的某位仙君罢,不然也不会把她送到地涯来。他约莫记得,地涯一直鲜少有人迹,也没有仙君仙子在这里管书,从前都是紫虚帝君一力承担下来的。
仙魔之战后,紫虚帝君没能回来,他的位置便一直空置着。
颜淡应该不会陪他太久了。
那一场天庭和邪神之间的混战,将他的过去和如今完全割裂了。他现在不过虚挂了一个九宸帝君的仙衔,就算在仙号之前又加上东极二字以示尊崇,也再没有意义。
他摸到床边,才刚躺下,便听见门外传来了两声叩门声响。门外的人不等他应声,便直接推门进来,低下声音问:“你睡着了没有?”
果然是颜淡,也对,在这里除了她还会有谁?
应渊支起半边身子,微笑道:“就算睡了也被你吵醒了。”他听见颜淡轻手轻脚地凑到床边,自从看不见了,听觉触觉都变得异常灵敏,他甚至能够闻到她身上有股和平日不同的淡淡香气。
“那我有些事想问你,你要是想回答就告诉我,要是觉得累了就顾自己睡就是了。”
这是做什么?应渊微微皱了皱眉,还是依着她躺了下来:“你想问什么?”
“我看了好多书,上面都没有提到过血雕。血雕要是这么厉害,你们最后是怎么收拾掉它们的?”
“我们和邪神那一战刚开战的时候,确是他们一直胜的。血雕是由邪神的血化成,并不是灵气之物,若是躲到石壁之间,它们就只会自己在外面撞。”应渊想了想,忽然自嘲地笑了,“若是早点发觉,也不至于……”
“那在魔境,还有什么奇怪的事物么?”
“嗯,奇怪的……人面獾罢,长了一张人脸,这个你一定不会喜欢看的。”
“如果你的眼睛能变好,会想做什么?”
应渊只当她在开玩笑,便也笑着回应:“这种事我想都不敢想,不如你帮我想?”颜淡一直趴在床边,尽和他说些琐碎的事情,说到后来,也不记得到底说了些什么,慢慢地没了意识。
他沉在睡意中,忽然觉得眼前有白光一闪,一切又恢复了黑暗。
沉寂如水。

颜淡轻轻合上房门,走出地涯宫,只见大师兄谈卓站在外面,面皮紧绷,看着她皱眉不说话。颜淡摸了摸脸颊,不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是不是惨白得像鬼一样,轻声说:“大师兄,你怎么不进来?”
谈卓嗯了一声,简洁地说:“这里我不能进去。”他顿了顿,又道:“颜淡,你知不知道偷食仙灵草是犯了天条的大罪,要上天刑台的。”
颜淡自然知道,可是除了这样,她怎么可能在剜下半颗心后还有余力用仙法,更不用说支撑着走动了。谈卓师兄在天池山上守着仙灵草,偏生被她偷偷拔了一棵去,不用想也知道他现在定是很生气。
她只好歉然地瞧着他笑。她现在痛得要命,只能强自支撑,对方说了什么,她几乎都听不清楚,只是无意识地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好像去了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那个地方,她本能地不喜欢。
“这里就是天刑台了……”
“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师父他老人家的,你以后好自为之罢。”
“我现在把你锁在上面,三天以后才能放你下来。”
“还是面朝下好些,至少……不必看到天雷……”
颜淡听话地照着做了,她感觉到师兄要走了,想伸手去拉,却拉了个空。谈卓停下脚步,沉声问:“你还有什么要同我说的?”
颜淡想了一会儿:“师兄你和芷昔说,让她把应渊帝君接回去吧,他现在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她不敢确信自己那半颗心一定会有用,如果好不了,她也不能回去,那么就让芷昔帮她来照看吧。
谈卓瞧了她一阵,似乎想不到她现在竟然还能顾着别的事情,许久方才叹了口气:“好罢,我去和芷昔说。我听别人说天刑头两天是最难熬的,你自己也多保重。”
颜淡点点头,她一早就知道,大师兄是好人,踏实稳重,什么事交托给他一定会办得妥当,奇怪为什么师父却不太喜欢他呢?
她静静等待着三日过去,如果说当初敢去偷仙灵草,那么她也料到会被发现,然后上天刑台。既然做得出,说不能接受这种后果那未免也太没担当了。耳边忽然炸起一声闷雷,她只听见身上捆着的铁锁顶铃铛啦作响,背上麻木了一阵,慢慢的一股火辣辣的钝痛传了开来,这种痛楚似乎并不输给剜下半颗心时候的痛。
颜淡屈起手指,用力抓着天刑台粗糙的表面,眼前却好似浮现了那人坐在桌边,一下一下慢慢摸索着雕刻一只沉香炉的场景,甚至清晰到连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也看得清楚明白的地步。
她看得很清楚。从头到尾,她都是那么清醒。

应渊慢慢地睁开眼。
他明明知道这样做全然徒劳,还是每一日如此。
只是今日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他被初初映入眼中的光线刺得用力闭了闭眼,再缓缓睁开。眼前是淡青色的床幔,上面缀着细细的流苏,虽然摸过很多次,却从来没有想过可以再亲眼真真切切地看见。
“帝座……”陆景上前两步,躬身行礼,“帝座,你还好罢?”
应渊支起身,抬起头望去,只见陆景身后站着掌灯、掌书仙子,敷衍地微微颔首:“还好,陆景你的伤也好了罢?”他也不知自己在找谁,总觉得最想看见的人并不在这里。
陆景又行了一礼:“回禀帝座,已经痊愈了。”
应渊越过陆景的肩,同祗仙子芷昔的目光正好相触,沉吟片刻道:“你们怎的过来地涯?”
“是芷昔自作主张,让大家过来这一趟,帝座若是要怪罪,便怪芷昔一人。”她微微低下头,姣好的颈项优美,面目秀丽,教人无端生出许多好感来。
应渊突然想起,凌华元君曾说过,若要让他的眼睛复明,就要祗仙子剜了心下来。他现下能看得见了,岂不是……
应渊闭上眼,只觉得眼中酸楚。
他怎么能够占着本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既然帝座已经痊愈,不若早日回衍虚宫罢,凡间的事情也落下了不少。”陆景轻声道。
应渊嗯了一声,回首的时候瞧见窗台上搁着那只自己亲手雕的沉香炉,还径自逸散出袅袅青烟,那淡淡的烟气被风一吹,很快没了踪影。

  当时惘然
颜淡不负众望地在天刑台上熬过了三天。
第三日的时候,二师兄也来了,把她从天刑台上面抱下来的时候忍不住咋舌:“颜淡,你真是铜身铁臂,了不得。”
颜淡没力气说话,但还可以怒视着二师兄:真是岂有此理,就算再豪爽的仙子都不会喜欢听这种话的。她一直向往柔弱娇媚。就目前看来,娇媚这点便是她一辈子拍马也追不上了,倒是柔弱还有些许可能。
她觉得自己真是辜负了四叶菡萏这么珍贵的血脉,有如一棵杂草,将养了几天便可以下地走路了。她一旦能走,便想回地涯。师父把她送去地涯管书,她现在惹出了这么大的祸来,总不能连师父分派的一点事情都做不好罢?
谈卓没劝她,把她送出了天池山,语重心长地说:“这回得了教训,以后都要乖巧些,别总是惹祸。”
颜淡嘟嘟囔囔:“大师兄,你真的比师父还像师父了……”
她慢慢往地涯走去,走了一会儿,还望不到宫殿的影子,便开始觉得有些气喘。打自从天刑台上下来,她的身体无端差了许多,更不用说背上横七竖八这么多伤痕看起来有多惨烈。幸好她本来就擅长治愈的术法,不然早就没命了。
她走得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然后站起来接着走,最后一次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居然昏死过去了。在失去意识之前,颜淡朦朦胧胧地瞧见一个玄色衣衫的少年走到自己身边。
那少年只是微微低着头看着她,纹丝不动。不过那时她已经意识涣散,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长相。她有气无力地想,她现在这副模样,除了瞎子都能看出是怎么回事。可那个少年竟然还像是看新鲜事物一样盯着她瞧。
她现在虽然脸色难看了一点,模样不雅观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到天怒人怨、不堪入目的地步吧?
颜淡做了一个很古怪的梦。
梦里,她只是一株无知无觉的菡萏,瑶池云雾四起,池里有许许多多的鱼儿。突然来了一个玄色衣衫的少年,撩起衣摆很有仪态地蹲在池边。那少年生得俊俏,一双眸子幽深漆黑,肤色就像师尊舍不得多用的象牙白晶瓷盏,因为鼻子生得高挺,反而将柔和的容貌衬得英气勃勃。他就这么掐着她还是莲身时候才有的枝蔓,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颜淡不高兴了,忍不住伸手去敲打这少年,而那少年居然还是没什么表情,垂下眼剩下一对长睫毛。
颜淡不由想,她不是一株菡萏么,怎么会有手,而且那种打到人的感觉也太真了罢?
她一个激灵,一下子从梦中惊醒,环顾了一下周遭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