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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1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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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发问,性甚慧。弟子日诵千言,过目便了。但搜古人辞,绝不事应制文艺策略,乃告生曰“弟子无意功名,但得识数行书,稍习世事足矣。”自春徂夏,群书该洽,前后赠生已数百金,言归,辄不许,生亦安之,居无何。渐及岁暮,苍头告生曰“主人今日,满载而归矣。”中堂即大设华筵,请生观剧。生至中堂,始与主人识面。 

盖冠雉冠,服甲服,腰横宝剑,上嵌七星,四座宾客,皆豪雄伟岸,戎服登筵。生心惊股栗,举止失措,不敢发一辞。主人豪饮剧谈,笑谓生曰“先生勿惊,仆等江湖豪侠士也。因仆等嗜杀,罔顾仁义,特令小儿受业,得以稍知大体。今承不弃,嘉惠后学,沾被靡暨,特治卮酒,聊以谈心。不日,当送先生归里。” 

生闻言跼蹐,席间闻众客举觞交庆,意似得邓通铜山,郭况金穴也者。席终,生归书室,终夜不寝。翌日,主人具彩缎数十端,黄金二十脡,命弟子党生,再拜而谢,主人亦拜谢。 

仍命老仆送生,星夜归里。既归,生以语之妻,犹未信。启箧视之,则珍瑰灿然,其妻大喜。 

越日,生与妇正庆幸间,忽弟子党生,踉跄而至。生惊,问之,党生拜伏于地,泣告曰“吾父专一,聚众行劫。前日归家,得豫章饷银八千两。平章闻之,即敕吕指挥督兵剿捕。 

吾父得信,知必不免,急命弟子,速奔先生处逃避,或可漏网一子,乞先生怜之。”阴生用手扶起,急问曰“然则汝父母将作何计?”党生掩面哭曰“譬诸弟子,在此间闲话时,即吾全家就缚时也。”阴生闻之,亦涕泗横流,泣不可止。其妻劝之曰“伊父劫掠为生,是渠恶报,何哭之为?”生答曰“非也!伊父本非读书人,待师忠且敬如此,其慷慨挥霍,有出于寻常万万者,吾特为此一念而悲耳。”其妻又曰“吾家得此脩甫,仅免饥寒,弟子逃死而至,吾家甚贫,何以容之?” 

生未及答,党生闻之,即出橐中马蹄金,约数十锭,双手献之,其妻一见,忙谓生曰“汝急须设法,救护弟子,以全师生。”阴生见其妻得金而喜,乃叹曰“此闺阁本相,而亦近世冷暖之常情也!”又谓党生曰“吾与汝犹骨肉也,汝父虽不肖,汝则何辜?吾即贫如刺骨,亦必汝容也,况得汝束脩,又有汝橐金,即于吾家终身焉可矣,且吉安乃系宋地,大元之兵,决不敢越境而捕。”党生拜谢,至是而阴生之家以富。 

且说元指挥使吕大成屯兵金船岭,与宋师连战皆捷。宋将拓跋琳甚忿,整饬人马,欲决死战。而元军饷银,运至中途,忽被盗劫,平章切责本郡长吏、讯官等。吕指挥立拨旗校数百人,尽捕其党杀之,夺转饷银。业已耗失过半,而营中粮运不继,士卒多出怨言。宋将拓跋琳逐日讨战。吕指挥惟令坚守。 

相持月余,未交一战。平章孛罗帖木儿欲劾奏之,吕指挥不得已,率兵与拓跋琳大战于五云洲边。不一会,拓跋琳又力怯败走。吕指挥素闻万安县积储甚富,遂袭其城,移兵人焉。至夜半,忽宋师大至,拓跋琳督兵围定,四面攻打,而吕指挥欲就粮城中。谁知内系空城,业已中计。几次欲奋勇冲突,溃围出走,而士卒多病,又闻平章李罗帖木儿,欲将指挥家口系狱,械至峡江都督岭,被强人劫去。吕指挥心如芒剌,十分焦急。 

逐日登城,望见宋师,人人精锐。自思“兵弱粮尽,如何抵敌?” 

指挥抑郁无聊。忽报宋军,又添一支生力军马,来助攻城,大将乃龙武大将军武陵侯关普灵也。吕指挥益知难敌,元兵大困。城中数日无粮,守陴皆哭。忽小校在城上,拾得一书,献与指挥吕大成。吕拆而观之,其略曰某与将军同里,忆昔蒲州共事笔砚时,迄今思之,景依依其如昨也。前在台州,亦偶相遇。但邂逅间不及款曲,想同学之情,仍然同心也。今将军奉檄侵宋,出师三月,毫无寸功,进不能破敌兵;退不能免劾奏。以有用之才,付无用之朝,危哉!此时,祸不旋踵矣。家口业已入宋,代为安置,弃暗投明,岂无意乎?如必胶柱,欲守不二之节,则南雄镇罗浮山诸战,将军所深知也。欲战则出,不出则降。 

大宋重康四年,二月日,河东契弟关某再拜。 

吕指挥得书,再三观之,自知不敌,遂开门出降关普灵。 

拓跋琳大喜。吕大成急问家口一事,何以便能入宋,关普灵笑曰“此皆弟念同学之谊,特令裨将等略施小计,至临江赚之。 

今已在武都矣。”吕大成称谢不置,关普灵率兵,同吕大成入朝。拓跋琳仍去镇守南安,吕大成既见宋帝,关普灵荐为卫将军,守惠州。 



   
   
第七十一回 宝林寺韩昭毁佛 



韶州府城东南五十里,有溪曰曹溪,溪上有寺曰宝林,乃唐高僧卢慧能道场也。慧能即六祖,新州人,唐贞观戊戌年生,有夙慧,三岁时,闻诵金刚般若经,即能寻师,二十四岁,传五祖衣钵,三十九岁祝发,七十六岁而卒。唐高宗时慧能初至池州,五祖宏忍大师以钵盂锡杖及所传袈裟,谓五百众僧曰“谁作无像偈,即传衣钵。”首座一僧,名神秀,即题曰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遣有尘埃。 

慧能见之,乃曰“佛宗本是空,如此仍有像矣。”即改题曰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用拂尘埃? 

五祖宏忍曰“此全悟道,脱然无像,可传衣钵矣。”即以法宝授之。当时池州太守,问五祖曰“会中五百僧不付衣钵,何独付于卢行者?”五祖曰“虽有五百人,四百九十九人会佛法,惟卢行者不会佛法,独悟道,方传得衣钵。”太守深然之。慧能受法,遂为六祖。后再至广州法性寺,继至韶州曹溪宝林寺,末归新州国恩寺。以开元三年八月十三日段。三州官吏,于中途争迎六祖真身,不能决,乃祝曰“焚香所指处,师即归焉。”香指曹溪,因迁龛并衣钵,建塔存之,而白光冲天,五日不绝。五代时,僭王刘鋹,迎衣钵至广州,夫人偶触坠地,不能修补,因舍田数千顷赎罪。及黄巢之乱,兵犯曹溪,云雾昼晦,军人失道,咸致恭乞哀而去。其肉身传至宋末,香蕉如漆,以手摩须发如剃,其衣一袭,乃达摩所传西域屈昫布,缉花心织成者,一袭乃唐元宗所赐,织成淡山水者。 

一西天钵,并非铜铁木石;一西天履,更非革非木,不知何物也;贝叶经十七叶,字如刀削。至元丙子,元将张宏范师犯广南,下韶州,兵屯曹溪,军士至寺中,咸用刀刲胁,以验真伪,遂折其指,元兵大惊,咸叩头乞命,相戒以为祸不旋踵。师去后,韶州等处,士女尊礼备至,广南一带乡绅士大夫,燃香礼拜,奔趋若恐不及。加以元主尊礼西僧,崇尚释教。韶州人士,居然以为牟尼再世。曹溪一寺,即兜率陀天矣。 

时乐昌县有萧生含瑜,偶过曹溪,游寺中,观玩法相一会,至客堂坐定,问长老曰“闻昔年六祖禅师,与智光禅师,传法分戒于仪凤山菩提树下,其所演说,惟依般若三昧,令学者顿悟菩提,长老能道其详否?”长老不能答,遂留萧生在寺,盘桓数日,萧生与长老,两情相得,日见辇钱帛布施入寺者,络绎不已。萧生暗思此寺,有田二万余顷,犹且日日歛钱,将来不几富可敌国耶?以长老待生甚厚,未便究诘其支用何处,而寺中亭台池沼,净室精舍,罔不阂肆华美,奇花异草,珍木怪石,处处令人赏心不置。内有一亭曰“卓锡亭”,亭前有泉曰“试甘泉”,盖取东坡又试曹溪一勺甘之意。结构精妙,复道幽窈,花木最胜,盖非其人,不得至也。萧生逐日与长老接谈后,必至亭前消遣一会,私念不意昔人所咏“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却在此间也。一日,长老出寺未归,萧生独步亭前。见蔷薇花含苞吐艳,芬芳袭人。 

正在花架下,流连未已,忽亭子后,远远若闻丝竹之音,萧生异之。由阁道左行,连过曲廊回榭数处,有一短墙,其音若自墙内出者。萧生乃扳墙而望,见复室中男女交错,管弦咿哑,杯盘狼藉。首座者,即寺中老僧,左右环立。及侍坐者,无非寺中年少沙弥,俱各倚红偎绿,调笑取乐。长老更拥抱妖姬艳女,轻吹细弹,酣歌畅饮,谑言嫚语,无所不至。萧含瑜一见,心头火起,正欲发作,忽转念曰“投鼠忌器。吾已入网罗中矣。”悄步而出,仍归卓锡亭前,玩花一会,始至客堂,则长老仍从方丈而出,接谈后,便欲辞去。长老再三不许,萧生勉强住至次日,见长老礼意十分勤恳,心中不忍,乃以言挑之曰“释门动称五戒,殊不尽然。”长老曰“沙门戒律甚严,先生或者于五戒之外,更有所见乎?”萧生曰“非也! 

释子不必定守戒律,而亦有证果成佛作祖者。”长老忽色变,徐曰“岂有此理!”萧生曰“不见西湖道济,酒肉不离于口;姚秦鸠摩罗什,尚能御妇人,一交而生二子乎?”长老一闻此语,打着心病,满面发赤,情知破绽,必为所窥,遂勃然大怒曰“庄严佛地,何物狂生,敢如此谤言?”一声拿下,只见沙弥十余人,奔至客堂,将萧生拥至后面殿角下,不由分说,绑缚起来,萧含瑜有口难辩,追悔无及,任你乞命,置之不理。少时,长老至前,数之曰“吾念孱弱书生,故推诚待汝,乃敢訾吾短,将谓吾戒刀不利,不能取汝首耶?”萧含瑜自知难免,乃泣请曰“念数日盘桓,交浅言深,命死不敢辞,乞付全尸。”众沙弥不许,恶狠狠即提刀就剁,萧含瑜已魂不附体。长老上前止住,沉吟一会,乃曰“负石沉江。”长老自去,萧含瑜眼睁睁看着众沙弥,又加一石,缚定两臂,用两人扛至曹溪上流,投于洪波巨浪中,两沙弥方始归去。 

谁知萧含瑜未合身亡,自入水中,即得奔流急湍,冲突一会,绳松石脱,人便载沉载浮,飘流水面,即大声呼救,偶遇渔舟捞起,始得上岸。改换衣服,拜谢渔人,问明此地乃属湘江,已至韶州府城东矣。急奔至曲江城中,走诉县令,县令以无所证验,斥之不理。萧含瑜气填胸臆,无可发泄,抢地呼冤,再控韶州府,府尹梁伯鸾,暗思“宝林寺乃历代名胜,岂容有此奸僧?”立拘集僧众,并委员弁,搜捕寺中,果于复室内,得妇女一百十八名。梁府尹大怒,切责县令不理,犹朔望日在寺中,进香不已。县令惶恐谢罪,请案鞫问,梁府尹许之。县令回署,将众僧用重刑拷打,一一供出妇女俱系布施入寺,有慕清净,自愿带发修行者;有慕富足者;有恋年少沙弥,不忍归去者。众僧尚未供毕,县令已怒发冲冠,咬牙切齿,令将长老拶起,其余以烙铁火煅烙之,一时叫苦连天。始将妇女一一鞫问,内有一妇,颇具风格,县令好生面善,尚未问及,妇自陈乃东莞人,姓沈名瑶枝,即县令昔年所买侍妾,于中途逃去者也。县令满面发赤,双目直瞪,挥手令速杖毙,余者断令归家,须本夫家主亲身来领。凡来领妇者,无不笞责之。萧含瑜冤始白,赏银二百两,令归乐昌,勉以奋志下帷。 

后萧含瑜成名,刺桂阳州,当时县令鞫清此案,申详府尹,梁府尹分别首从,如法处决,又将寺中田产,留五十亩,另行招僧焚修,余尽入官,可安抚穷民数百户,立时奏闻宋主。旨下俞允。 

正值刑部尚书韩昭由翔龙府按部至韶,赞羡梁府尹此举利国裕民,甚惬人意。梁府尹遂会同韩尚书,将寺田逐一履勘,深叹“二万余顷沃壤,从前徒为藏奸养蠹之用”,勘毕,又至寺中,韩尚书一见招提兰若,僭拟宫殿,立命人拆毁其三分之二,惟湘山殿乃宝林祖祠,不在拆毁之数,又将六祖肉身、衣钵等类,举火焚之。一时烟焰并作,空中若有人语曰“深谢韩大人,数百年明镜无光,今始得清净化身矣!”顷刻间,异香扑鼻,梵音盈耳,隐隐向西而去。 



   
   
第七十二回 摩天岭三将陨命 



宋骠骑将军焦芳被围七星岩,自刎,所部军士饿死者过半,其余逃下者,俱为元兵所杀,全队陷没。都押牙斛律亢宗大军,被元将樊飞豹、飞彪弟兄之兵扼险阻定,二樊将焦芳诱入峪口。 
焦如鱼游釜中,坐以待毙,闻宋将已死,遂奋勇冲杀而来。斛律统制恐横州有失,急引兵退入横州,始知焦芳全军被陷,斛律统制痛悼不已,令人飞报长沙。 

元将樊飞豹、飞彪仍来攻城。斛律统制大怒曰“羯奴损我二将,誓必擒之。”副将屈突申献策曰“敌将以弃城赚我损兵折将,我亦以此计赚之。统制与众将出城诱敌,某伏一军于华清楼上,俟敌将夺城而入,某在楼上,用千斤闸下之,敌将纵不死,也九分无气,则焦、傅二将军之仇可报矣。”斛律统制然之。 

樊飞豹引兵攻城,洪时锦一军出城敌住,不数合败走。飞豹方欲追赶,吴广一军东出接应。飞彪纵马抵住。飞豹恐飞彪战吴广不下,跨马夹攻,吴广败走。二樊急追,王彦、廖云两军又至。樊飞彪一见廖云,指曰“败将复来送死耶?”廖云大怒,四将战无几时,斛律亢宗引大军一涌突至,二樊奋勇抵敌。混战一会,王、廖二将又拍马落荒而走。樊飞豹大呼曰“众军不趁此时夺城,横州几时恢复?”斛律统制故作惊慌之状。樊飞彪急引一军,跃马先人,刚至门下,忽敌楼上踶蹋一声,屈突申将千斤闸放下。梆子响时,乱箭如雨。樊飞彪连人带马,压死于华清楼下,军士被乱箭射死者无数。樊飞豹眼快,急退幸免,亦中数箭。刚得出城,斛律统制合四将之兵,一齐杀回。紧紧围定元师,口中声声只叫“休走了樊飞豹。”飞豹毕竟英勇,奋力冲杀,溃围出走,保定败残人马,身带重伤而去。斛律统制始鸣金收军,入城抚定居民,见此次虽得一州,而损兵无数,死大将二员,得不偿失。遂重整人马,正欲进兵攻打南陵,忽寇节度又拨牛竑、张燕二将,引兵三千,前来助战。斛律统制接入甚喜,置酒款待。次日一同进兵,直抵铜柱江下寨。铜柱者,汉伏波将军马援征蛮时标铜立柱也。唐时马絇为安南都护,亦建二铜柱于故处。又五代时,晋马希范平蛮,亦建铜柱。二公皆以为伏波之裔,故今左右江各有其一。至钦州蛮界铜柱上,刻云“铜柱折,交人灭。”故至今交人往来,必累碎石于下。 

且说斛律统制兵至铜柱江,早有元军中四总管曹豹、王淮、周鸠、范琼四将引兵迎敌,牛竑、张燕挺枪掉斧,纵马交锋,鏖战不已。斛律统制急令屈突申、洪时锦二将,引一支生力兵,由西北角杀出,横冲其军,首尾截作两段,而元兵经蒯参政练后,颇有纪律,四总管虽溃,未能大创,各鸣金收军。蒯参政见偏将军樊飞豹败回,横州已失,又闻宋师大至,怒责飞豹,黜罢先锋之职,令守南宁,自引大军,亲来督战。斛律统制遂大振军容,一面迎敌;一面命牛竑、张燕领轻骑暗袭南宁。越日,元军中曹豹、王淮、周鸠、范琼,宋军中王彦、廖云、吴广、洪时锦,大战于铜柱江上。蒯参政援桴击鼓,两军殊死战斗。不一会,宋师少却。蒯参政麾动大将旗,正欲掩杀,忽报偏将军樊飞豹逃至,着惊不小,急令后军改作前队,回兵徐退,且救南宁。宋军望见元兵队伍忽乱,情知南宁有失,一齐攻杀,元军大败。四总管、两副将忙保参政,奔至在城下。忽宋将牛竑引军突出,截杀一阵,早有王淮中箭落马。蒯参政遂不敢入南宁,急望上思州而走。斛律统制见既得南宁,亦不追赶,屯兵城外,自率一军入城安民,命廖云镇守。三日后,即统诸将,进打思州。元偏将军樊飞豹兵阻凤凰山,纵马迎敌,屈突申一见樊飞豹,咬牙切齿,大骂“射不死的酋奴。”樊飞豹更怒目圆睁,声言为弟复仇,挥刀便砍。屈突申亦捉矛就刺,二将恶战三十余合,吴广在门旗下,觑定分明,暗发一矢,正中樊飞豹额角,血流被面。樊飞豹负痛,刀法便乱,被屈突申一矛刺死。宋师奋勇,大杀一阵,元兵尸积如山,余兵逃去。 

蒯参政暗惊宋师利害,再令人调柳州都总管索虎通,庆远副将吴贯三两军,速来助战,宋师既离思州不远,即命朱光斗、羊雷迎敌,二将连战皆败。蒯参政纳闷营中,相持数日未决,遂引裨将数人,出营暗窥宋师动静,观玩一会,回营谓众将曰“宋师虽锐,吾有以破之矣。”众问其故,参政曰“行军下营,自有法度,按八宫阴阳数置之。营居阳卦之上,则以九为法。阴卦之上,以六为法;营门向阳,以受阴气,不饮死水,不处死地,不居地柱,不居地狱,不居天龟龙首。大将军宜居九天之上,如随六甲所居,则将军居青龙,旗鼓居蓬星;士卒居明堂,伏兵居太阴;军门居天门,小将居地户;斩杀居天狱,军粮居天牢;治罪居天庭;军器居华盖,所谓行军营居天地也。 

又宜具四兽,列八卦之表,测影以定子午之位,如南有汙池为朱雀;北有阜堆为元武;东有丛林为青龙;西有大道为白虎。 

若夫朱雀无顶,元武折足,青龙悲哭,白虎无衔刀,皆不可居也,强居之者,军覆皆死。宋军下营处,正是龙首,亦为地柱,是死地也。用重军围之,绝其外援,其军必困,困而击之,其破必矣。”遂调度诸将,准备破敌。 

先是宋营中斛律统制,见元兵累日不出,遂移营逼之。牛竑进曰“此间有山崔嵬,可瞰元军虚实,屯兵其上,元军若至,可以下压,元军其能当乎?”斛律统制曰“不可!地太孤高,恐系绝地,防敌人断樵汲也。”张燕笑曰“孙子不云‘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乎?而况行军下营,贵阳而贱阴;好高而恶下?既得地势,敌兵早屈于下风矣。”斛律统制终不以为然,屈突申曰“依末将主见,吾军分屯两处,一军屯山头,一军屯平地,两为接应,犄角相援,始为周密。” 

斛律统制从之,即分兵五千,令牛竑、张燕、屈突申三将屯于山椒,乘高以瞰元军为奇兵。自统大队,与元军相敌。元军若至,则疾走其营,拔元帜,立宋帜,焚其辎重,前后夹攻之,元将可擒矣。三将领兵,大喜而去。移营数日,元兵仍然不出。 

斛律统制令王彦挑之,元军分毫不动。斛律统制大疑,四下哨探,并无埋伏。斛律暗思“元人征调柳州、庆远二军助战,或待二军至始战耳?”忽一夕,元军大至,鼓噪聒耳。统制恐元军突营,令坚守鹿角,勿动,至天明俟元军疲倦击之。谁知次日,宋营前后左右,遍是元军,重重叠叠,似有百万之势。宋兵见之,多有惧色。统制只得下令,众将分头杀出抵敌。元军忽散忽合,愈杀愈众,不知有多少人马。吴广、王彦、洪时锦等力不能支,宋师大溃。斛律统制亦阻遏不住,弃营而走,死者无数。蒯参政下令,追击攻杀。斛律统制殿后,且战且走,将至南宁界口,却得廖云一支生力兵至,元师始退。却不见牛竑、张燕、屈突申三将之兵来援。统制疑惑不定,令人急探。 

谁知三将之营,已被羊雷、朱光斗攻破。 

三将协力,战退羊雷、朱光斗,正欲下山赴援,而元将曹豹、范琼、周鸠所统皆是铁骑,遏定去路,三将几次引军冲突,俱如铜墙铁壁,坚不可撼,且弩石如雨,人不可近。三将无可如何,仍旧杀回,直夺营寨。羊雷、朱光斗二将轮流交战,直诱宋师至摩天岭上,此岭上与天齐,四山环绕,绵亘数百里。 

最为险恶,岭下岩壑深广,峻绝孤悬,为僮瑶出入门户。瘴气最重。宋军士中毒者辄毙。三将心中惶惑,恐效焦芳故事。令军士探路,则四山皆可下,而不知路向何往。且士卒中恶死者累累,张燕十分着急。自往探之,见衰延千里,崎岖巉崖,怪禽异兽啼嗥动人,愁云惨雾,晦明难分。张燕探毕回归,亦中瘴疠,口不能言,呕吐不已。牛竑、屈突申无策可展,忍饥不敢饮食。元将朱光斗、羊雷、曹豹、范琼、周鸠等围至二十余日,各引轻骑,杀上岭来。三将勉战一会,复受重伤,俱力尽而死,全军覆于岭上。元将奏凯而归。 



   
   
第七十三回 苏县令巧决疑讼 



漳州龙溪苏令,名会昌,新田人,吏才明敏,县无疑狱,发奸敗赜醒A荷奖鹾#浇怀澹质琢フ闹荩律醴彼觥K樟钣ι辖酉拢率陆岳恚媸切樘眯担鸽钩吻濉!
一日判一案,乃贡珠门恶奴控主。有庞生者,世家子,广置姬妾,蓄俊仆,不数年,以瘵病卒。其妻尹氏孀居,有仆名桑紫者,性最黠,与主妇通。时庞生一子,年未及冠,亦甚聪慧。桑紫与尹氏情好甚密,而碍其子,遂唆尹氏,以忤逆控之。 

苏令质讯,系桑紫抱呈,一同鞫问。尹氏一口咬定“逆子不孝,叔舅概置不理,无所约束,故控。”苏令立唤叔、舅问之,皆言不知,苏令兼得其实,唤桑紫问曰“有子不孝,叔舅两党,概言不知,而子何独妄控?”桑紫叩首曰“小人蒙先主人豢养之恩,日望小主成立,克保家室,奈日事淫博,狎昵邪僻,主母束之,反加抵触。及赴愬两党,置若罔闻,主母日夜涕泣,无所为计,不得已,故出名抱诉。”苏令微笑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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