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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2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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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是中国人么?幸会之至。“张孝友见浅田说话很客气,登时从怀中取出一张名片,双手递给浅田,随着向那三十多岁的女人行礼。浅田便笑嘻嘻的绍介道”这是我的内人,这是小女。“张孝友又和那姑娘行了个礼,那姑娘从容答礼,不露一点羞涩惊慌的样儿。张孝友笑问她的名字,她还没有答应,浅田已代答道”她名波子。“张孝友点头笑问浅田道”我是个异国人,难得有今日的巧遇,想冒昧奉屈到松本楼喝杯水酒,不知可能赏光?“日本人十九好吃,听说有人请,没有不眉飞色舞的。浅田虽是有身分的人,性情却和普通日本人差不多,见张孝友如此说,便望望他的女人,望望波子,故意谦让了几句。张孝友哪里肯依,当下四人一同走进松本楼。 

这松本楼是一家有名的西洋料理店,用了些很整齐的下女。欢喜摆架子的留学生,多时常跑到这里来,吃几样菜,寻下女开开心。张孝友不待说是来过多次的了。他每次来吃一顿,赏下女的钱,必在五元以上。有一回他喝醉了酒,伸着脚教下女替他刷皮靴。两个下女走拢来,一个抱一只脚的替他刷了,他一时高兴,登时每人赏了两块钱。自此松本楼下女见了他,便如见了财神一般。这日带着浅田夫妇并浅田波子走进去,下女们一见,都欢声高叫“张先生请进!”便有两个下女走近前,替张孝友接帽子、脱外套、提手杖,殷勤周到,无所不至。 

浅田见下女招待自己没有这般趋奉,心中很觉得诧异。浅田女人及波子,也不知张孝友是什么来历,都暗暗的纳罕。下女忙乱了一会,张孝友逊浅田三人入座,开酒点菜。无非是拣极贵的下手。一刹时杯盘狼藉,把浅田三人弄得茫乎不知其所以然。 

张孝友尽了挥霍之兴,才问浅田的住址职业。原来浅田是个医学士,在涩谷开了个医院,家就住在涩谷,靠医院不远。家中财产,也还过得去。膝下没有儿子,就只这波子女儿,今年十六岁了。日本男女结婚得迟,十六七岁女子,十九没有婆家。 

这波子虽不能说生得如花似玉,容貌尽算是很整齐的,所以能使张孝友意惹情牵。当下大家饮食了一会,张孝友另买了几块钱的西洋果饼送给波子。浅田谢了又谢,问了张孝友的住址。 

下女送上帐单来,张孝友故意当着浅田三人,将一叠钞票拿出来,翻过来覆过去,才抽出几张清了帐,赏了五块钱给下女。 

下女久知张孝友的性质,惟一的喜人逢迎,便约齐了伴伙,联翩而来,叩头谢赏。张孝友见了,心花怒发。浅田见了,咋舌摇头。浅田女人及波子见了,心痒难搔,真是广钱通神。张孝友这日的浪费,不过二三十元,便闹得各人心里都有了张孝友的影子。四人出了松本楼,又往各处游行了一会,才叮咛后会而别。 

张孝友得意归家,料定浅田明日必来回看。若是他的女人并波子同来,须得预备些礼物送他才好。好个张孝友,有计算! 

归途中便进了一家吴服店,买了几十块钱的衣料,放在家中等候。次日,不出所料,浅田果然来了,只是没将他女儿带来。 

张孝友大失所望,但是仍不敢轻慢浅田。彼此客气了几句,因时间已过了十点钟,便邀浅田去会芳楼吃中国料理。浅田一边推让,一边起身。张孝友问道“贵医院有电话没有?”浅田问要电话做什么,张孝友笑道“虽没有什么可吃的东西,但是中国菜尊夫人及小姐想必没有吃过,所以我想打个电话,将她二位请来,大家热闹热闹,尊意以为何如?”浅田道“既承先生厚意,教她们来叨扰便了。”说时同走入电话室。浅田捏着机说话,张孝友便立在一旁听他如何说。浅田将请吃酒的话说了,复“啊啊”的应了几声,接着说道“有紧要的事没有?你请他有话就在电话里说了罢。”复又“啊”了几声说道“既是这样,你就请他同到南神保町会芳楼来罢,我在那厢等你。”说完挂上电机,笑问张孝友道“我有个老友,姓松下,是一个有名的画师,他有事定要会我,在我家中等了许久,我已邀他同到会芳楼来。先生好客,他又不俗,必不至要先生讨厌。”张孝友大笑道“说哪里话来!只怕她不肯赏脸。”二人说着话,出了电话室,向南神保町走来。 

张孝友住在小川町,隔南神保町本没有多远,闲谈着走,更觉得容易走到。张孝友进门即招呼帐房赶急办一桌上等酒席。帐房素知道张孝友是喜欢闹阔,不问银钱多少的,当即连声答应。张孝友径引浅田到第三层楼上。下女们见是张孝友,那欢迎的情形,也和松本楼下女差不多。浅田见了张孝友的行为,复看了他家中的陈设,心想他说是到日本来游历的,看他的举动,本也不像个留学生,但不知他在中国是个什么人物。 

年纪还像轻的很,料他必是一位大员的大少爷,才有这般豪气。 

像他这样的花钱交结朋友,怕一年不花掉几万吗?往日曾听人说中国人慷慨疏财的多,照他看起来,真是不错。浅田心中这般想,张孝友递烟给他吸,他起身接烟,见张孝友那魁梧的身体,堂皇的气概,实在是日本男子中少有的。他心中更以为得交这样的朋友,荣幸非常。日本人本来小气,既存了个钦敬之心,五脏七孔及周身骨节,都不由的呈出一种媚态来。胁肩谄笑的和张孝友乱谈了一阵,下女已将杯箸摆好,堆了满桌的菜碟,都是浅田平生不经见的。 

张孝友见波子还没有来,心中着急,恐怕她们在电话里听不清这地方的名目,又疑心她们客气不肯来,教浅田再打电话去问。浅田道“不必再问了,就会来的。”正说时,下女果然引了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儿进来,浅田女人及波子跟在后面。 

张孝友连忙起身,浅田也立起身来绍介道“这是画伯松下先生。”接着掉转脸向松下道“这位是中国的大员,到日本来游历的。”彼此对行了礼,张孝友递了张名片。浅田女人带着波子进来,谢了昨日的扰。张孝友谦让了几句,大家就坐。张孝友看表已到了十二点钟,便招呼上酒,请大家入座。他们都是没吃过中国菜的人,吃吃这样,尝尝那样,都以为稀世之宝。 

张孝友见了,倒有趣得很。足吃了两点钟,才得散席。张孝友邀四人再到家中去坐,浅田说“叨扰过分了,迟日再来奉看的好。”张孝友不便勉强,只问了松下的住址,四人各告辞起身。张孝友送了出来,叫帐房记了帐,一个人归到家中。见昨日买的一捆衣料,依然搁在那架子上。心中自恨这情意不曾达到,打开来翻看了一会,嫌花样不好,颜色也不鲜艳,心中又欢喜幸而不曾送给她。这样的裁料送人,岂不笑话?越看越觉不好,胡乱包裹起来,往架子底下一撂。他今日因高兴,多喝了几杯酒。身体太胖的人,喝多了酒,多是气喘,他便推开窗户,对着天嘘气。偶然低头一望,见隔壁人家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子,也还生得齐整,手中拿着绒绳,正在那里做活。猛听得楼上窗户响,抬头一望,正与张孝友打个照面。不知那女子心中触发了件什么事,忽然笑了一笑。张孝友误认作有意调情,一时高兴起来,便将那衣料拿出来,一匹一匹的掼下去。那女子得了这飞来之物,仰天祷谢不尽。张孝友更乐得手舞足蹈,正要将手上的金表也脱下来孝敬,合当他退财有限,恰好他一个同乡来了。见他发了狂似的,问他为着什么。他指手划脚的说得天花乱坠,同乡的一把扯住他的手道“你怎么痴到这步田地?且问你知道她姓什么?她是什么人家的女子?你平白的掼东西到她家去,怕不怕她家里人说话?你便将东西掼尽了,于你有什么益处?”张孝友夺开手道“为什么没有益处?她既对我有情,望着我笑,尽算是我知己。士为知己者死,一个手表算得什么?不知道姓名有何要紧,怕打听不出来吗?”说着仍拿着表要掼。同乡的乘他不提防,一把夺在手中道“你定要断送了这东西才放心,送给我去罢!”张孝友跺脚道“为什么要送给你?”同乡的将表往席子上一撂道“你要掼,你去掼。你这种蠢东西,不要和我往来了罢。”说完,掉转身气冲冲的要走。张孝友才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忙拉住道“不要动气,我不过闹着玩玩罢了,谁肯拿着百多块钱的东西去白送给人呢?”同乡的听了,才回身就座。张孝友将表拾起来,关上窗户,那女子已不见了。张孝友将昨今两日的事,对他同乡的说。同乡的笑道“你真想做日本人的女婿吗?你家中现放着妻子,想顽耍,嫖嫖罢了,何必闹这些花样。”张孝友笑道“事情还说不定成功,就是成功,也没有什么要紧。 

将来回国的时候,高兴便带回去,不高兴,不过送她几个钱罢了,乐得过一晌新鲜生活。“同乡的道”你打算怎生开口?“张孝友道”昨日才见面,今日有什么打算,慢慢的来罢。 

此刻家中的钱还没汇来,钱来了,自有道理。“同乡的与他原没甚亲热,说说便走了。 

第二日,张孝友便照松下写给他的地名,坐了乘马车,前去拜访。不料松下的家中极为贫寒,住了几间破烂不堪的房子,在一个小小的巷子里面。莫说马车不得进去,便是两个人想并排着走,也是摩肩擦背的。张孝友无法,跳下马车,钻进巷子,挨户的看门牌。直到最末尾一家,番号对了,推开门叫了几声(御免),不见人答应,以为必是全家都出去了。正待转身,里面忽走出个人来,一看正是松下,披着一件黄色柳条花的棉寝衣,用白巾扎着脑袋,白巾里面,插着几枝五彩毛笔,手中执着一块配颜色的画板。一见是张孝友,登时慌了手脚似的,将画板往席上一搁,连连的鞠躬说“请进。”张孝友看房中的席子,实在脏得不成话,待不上去,觉难为情,只得将一双宝贵眼睛,半开半闭的,脱了靴子,胡乱踹上去。松下让到自己的画室里面,因张孝友穿的是洋服,便端了张椅子给张孝友坐。 

张孝友重新行了个礼就座,松下趺坐在席上相陪。张孝友看那房中的陈设,除几个白木架子,撑着几张没画成的画外,就是些涂了青红黄白绿的破纸,散在一屋。张孝友看了这种情形,把来访的热心冷了一个干净。想寻两句客气话来说说,无奈死也寻不出,还是松下说了些感谢昨日吃酒的话。不一会,松下的老婆送了盘茶出来,张孝友认作下女,睬也不睬。看那茶,浑浊得和黄河的水一样,不敢去喝它。松下见张孝友不开口,也没多说话。彼此对坐了一会,张孝友起身告辞,松下欲留无计,只得送出来。只见门口聚了一大堆的穷家小儿,在那里交头接耳的说话。看官道是什么原故?原来日本的生活程度太低,坐东洋车的都很稀少,马车、汽车是更不待说了。松下又住在这贫民窟内,那小巷子附近,几曾停过马车?所以住在巷里的小儿忽然见了这东西,很觉得奇怪,都聚在松下的门口来凑热闹。张孝友陡然得意起来。回头笑向松下道“先生今日得闲么?”松下忙问“怎么?”张孝友道“我想去看看浅田先生,个人很苦寂寞,要邀先生同去。”松下道“奉陪就是。”说着,进去换了衣服,同出来。那些小儿都吓得东藏西躲,却又一个个探出头来张望。张孝友故意挺胸竖脊的大踏步走出小巷。让松下进了马车,自己才跨上去,招呼马夫,一鞭冲向涩谷去。张孝友在车中回头看那些小儿,都聚在巷口指手划脚。马车迅速,倾刻即不见了。张孝友想利用松下作伐,在车中专一夸张自己的身世,说得松下口角流涎。复细细的盘问波子的性情举动,隐隐约约露出些求婚的意思来。松下心中明白,也微微表示赞成之意。 

须臾之间,马车已到涩谷。松下指示马夫的途径,径抵浅田门首。下车见房屋结构虽不宏敞,倒很是精致。松下将门栏上的电铃按了一按,只见一个年轻的下女推门出来,对松下、张孝友行了个礼。松下点了点头,让张孝友先行。张孝友跨进门,见里面是一座半西洋式的房屋,楼上的窗户向外开着,波子正探着身子在那里张看。张孝友一抬头,她便退进去了。松下抢先一步,引张孝友到一座玻璃门口,下女已侧着身将门推开。二人走到一间客厅内,下女折身进去。一会工夫,浅田女人出来,彼此见面,自有一番客套,不必记他。张孝友见波子不出来,心中不甚高兴,问“浅田往哪里去了?”浅田女人说“在隔壁医院里,已着人叫去了,立刻就来。”说话时,浅田已来了,大笑说道“难得,难得!寒门何幸,得贵客降临。”随望着松下笑道“松下君怎来得这般巧?”张孝友笑道“我因想到尊处来奉候,特去邀他来的。”浅田向他女人道“波子怎的不出来?”张孝友道“我正心想为何不见小姐。”浅田女人道“一会儿就出来的。”浅田回头见下女立在门口,便道“去要小姐来。家中有什么好些儿的果子,都拿出来敬客罢。”浅田女人起身道“我自去拿来。”说着带着下女去了。张孝友看那房子,还有八成新式,便问浅田道“这房子是自己盖造的吗?”浅田点头道“市外的地皮材料,都比市内便宜,所以能这般盖造。若在市内,这样的房子,就很值钱了。”三人闲谈了十来分钟,忽有极细碎的脚步声响向客厅内走宋。响声渐近,即有一阵香风钻入张孝友的鼻孔,立时和吃醉了的人一样,竖不起脊梁,两眼迷迷的望着门口。 

只见波子收拾得比初见时庞儿越整,张孝友不觉精神陡长,立起身来行礼。波子答礼时,也说了几句道谢的话,更说得张孝友浑身不得劲儿。幸得浅田女人和下女跟着端了些果盘上来,浅田请团坐吃茶,才混了过去。席间无所不谈,张孝友引着波子也说了多少的话,定要请他们去帝国剧场看戏。女子的虚荣心甚,哪有不高兴的。张孝友便将马车打发,换了乘汽车,五人一同乘着,先到一家日本料理店,胡乱用了午膳,已是午后两点钟了。这一星期,帝国剧场的戏是午后两点钟开幕,刚刚赶到。张孝友有心闹阔的人,不待说是坐特等。所贵乎特等者,以其看得真,听得切。然而张孝友不然,他一则没有听日本戏的程度,二则他在这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看戏,只不住的买这样买那样给他们吃,直到闭幕,也没有休息。张孝友先到外面,见接客的汽车已来了,回身上楼向浅田说道“时间尚早,栽送先生回府。”浅田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连连的辞谢。张孝友抵死不肯,松下便先自步行归家去了。 

张孝友送浅田等至涩谷,想就在涩谷嫖一晚艺妓。涩谷虽不是个繁华的地方,艺妓却聚居得不少。据老嫖客的调查,说大正三年,涩谷的待合室有三十七家之多。艺妓是不待说更多了。张孝友也常在这里玩过,并颇为有点名气。三十七家待合室,大约也没有不知道张胖子的。浅田因已过了十二点钟,张孝友又陪送到了自己门口,实不好意思任他一个人回去。又怕张孝友不肯在人家住夜,在车中踌躇一会道“张先生曾在人家住过夜没有?”张孝友知道是有留宿的意思,哈哈笑道“我生性喜游历的人,哪能说不曾在人家住夜?”浅田道“如张先生不嫌舍下龌龊,现在已过了十二点钟,凉风又甚,不要回去了罢!”张孝友喜道“尔我一见如故,还拘什么形迹? 

只是吵扰府上,心中终觉有些不安。汽车行得快,不过两分钟便到了,下次再奉扰罢。“浅田女人帮着留着”张先生这般客气,我们早就不该领张先生的情了。“浅田笑道”是吗。“张孝友本有想来这里住夜,好多亲热亲热,因不能不稍存客气,所以虚让一句,见浅田女人这般说,便笑道”过指尊意,也是不妥。也好,便吵扰一夜罢。“说着,大家下车,张孝友打发了车钱,波子按了按铃,下女出来迎接,遂一同进门。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第四十章 一千银币做七日新郎 两朵荷花享三生艳福 



话说浅田引张孝友到家,并不向客厅里走,直带到楼上自己的书室内,让张孝友坐。张孝友脱着外套,看那书室三面都安着玻璃柜,只当窗一张小圆几。玻璃柜中,一半是书,一半是化学试验的仪器及玻璃药瓶。圆几周围,铺着四个很厚的蒲团。窗角上,放着一个紫檀雕花的四方小木架;架上一个五彩磁瓶,插着一大丛金钱菊。张孝友脱下外套,四面寻不出个挂衣的钉子。浅田连忙接着,挂向隔壁房中去了。波子换了家常衣服,双手托了盘茶进来。张孝友赔笑说道“劳动小姐,如何敢当。这早晚,小姐也应去安息了。今日看戏,坐得太久,回来的时候,又受了些风。”波子瞧了张孝友一眼,低头笑道“多谢先生关心,我哪是这般贵重的身体。”张孝友还想用几句话引她,浅田已和他女人来了。浅田提着一件棉寝衣给张孝友换。张孝友先将洋服的上衣脱了,把寝衣披上,背过身卸下裤子,系好了寝衣,趺坐下来,和浅田说话。波子将洋服叠好,下女搬了铺盖进来。波子帮着铺好了,带下女出去。浅田女人道了安置,也退了出去。只浅田还坐着和张孝友细道家常,张孝友自然是竭力夸张自己的身世。浅田问了问中国的情形,说想到中国去开医院。张孝友极端赞成道“若到中国去开医院,是再好没有的事了。我不久就要归国的,将来筹备一切,定当竭效绵薄。官商各界,相识的人多,只在新闻上吹嘘几句,效力就很宏大的了。”张孝友一番话,说得浅田乐不可支,登时编起到中国开医院的预算案来。张孝友帮着计算,算来算去,浅田踌躇的是资本不充分。张孝友一口担承说“太多了,恐一时凑办不及。若是几千块钱,随时要用,随时可通融的,先生只赶紧筹备就是。今年底或来年,便可实行。”浅田听了这话,真是喜得无可不可。当时二人贪着说话,不觉已过了两点钟。浅田女人打发下女来催着安歇,浅田只得请张孝友睡。直待张孝友安歇好了,才退了出去。将和张孝友商议的话,对他女人说了,他女人更是说不尽的欢乐。次早即告知了波子,大家商量如何款待张孝友。日本人待客,从来是秀才人情纸半张。 
浅田这次待张孝友,却开千古未有之例,居然在西餐馆里叫了西菜。张孝友饭后叫下女唤了乘马车,辞别浅田归家,心想手中的钱已所剩无几,家中的款子又不汇来,于今正在需款甚殷的时候,无钱怎生是好?枯坐了一会,又被他想出个好法子来。提起笔,拟了个病重的电报,要家中从速电汇一千块钱来,好料理一切归国调养。这电报打去,只苦了他痴心的父母,真急的坐卧不安,连夜张罗了一千块钱,电汇到日本。张孝友得了钱,哪里管是哄骗父母得来的,立刻在天赏堂买孝敬波子之物。那天赏堂的性质,就和上海的亨达利差不多。在有钱的人眼中看了,尽是可人意的东西,便是上万的钱进去,他店中也不觉空了什么。张孝友跑到里面,东张张,西望望,随意买了几样,钱就去了四百多块。只一根镶牙手杖,便花了八十余元。 

张孝友提在手中,觉得的非常称手,得意洋洋的到浅田家来。 

将品物呈上,浅田家都大吃一吓。张孝友还像礼轻了,送不出手似的,说了许多惭愧的话。浅田家只得援却之不恭之例,一并收下,只是一家人都不解张孝友的用意。过了几日,张孝友送了几十块钱的礼物给松下,托松下出来做媒。松下收受了这般重礼,哪有不极力撮合之理?浅田家久欣羡张孝友的豪富,不待松下说完,已连声应允了。松下回信,张孝友因欲急于到手,便向松下说道“中国有电来催我年内归国,不能在日本久耽搁。此刻已是十一月初了,须得赶急结婚才好。并且还有桩事,得要求许可。我现在是做客的时候,一身之外,仆从俱无。若于未结婚以前,组织家庭,非特无谓,亦且惮烦。我的意思,想就借他家的房屋结婚。结婚一礼拜后,便去西京蜜月旅行。横竖只一个礼拜,劳神费力的租一所房子,还要收拾,住不了几日,没得讨人厌。”松下道“那是很容易商议的问题,他家没有不许可的。” 

日本人订婚,手续本极简单,不到两日工夫,应有的手续俱已备办完了。十一月初十日行结婚式,张孝友将当了的新洋服赎出来,通知各处的朋友及同乡的,要求于初十日,大家来涩谷帮场面凑趣。有文学好的,便要求做祝词,好在行结婚式的时候宣读。张孝友忙到初九日,将应用的什物及衣服都搬往浅田家。托了几个朋友,先去浅田家帮着料理。扎松门,设礼堂,以及种种设备,都由张孝友出钱使用。初十日早起,松下即同张孝友坐汽车到了涩谷。浅田家的亲戚朋友已来了几个,都穿着礼服,随浅田迎出来,军乐队奏乐相随。张孝友先到客厅里休息片刻,用过早点,道贺的朋友都来了,赶午前八点钟行结婚式,来宾拥张孝友至礼堂,即有几个年轻女眷,扶着波子从礼堂里面出来。张孝友见波子粉颈低垂,轻纱障面,长袖无言,湘裙不动,本是日本新嫁娘的装束,而兼有些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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