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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华野史-第2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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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里面出来。张孝友见波子粉颈低垂,轻纱障面,长袖无言,湘裙不动,本是日本新嫁娘的装束,而兼有些西洋风味。 

一时得意之状,也无可形容。松下引张孝友面礼坛站着,女眷推波子上前,和张孝友并立。张孝友看礼坛上,十字交叉的悬着一面五色旗,一面旭日旗。旗下两个花圈,一个大磁瓶,插着岁寒三友,安放在礼坛中间。有个五十多岁的日本人,穿着礼服,从容步上礼坛,吩咐止乐,脱帽行了礼,拿出张祝词来,高声宣读。宣读完了后,行了个礼下坛。张孝友的朋友,也有几个预备了祝词的,都一个个的上坛宣读了。军乐复作,新人新妇面坛三鞠躬,复对面各三鞠躬,同立于礼坛东首,向浅田夫妇行礼,向松下行礼。然后来宾致贺。礼数周毕,一同拥入洞房。来宾大家谈笑,并无别样手续。婚礼算是完了,已到十二点钟,张孝友早预备了酒席,来宾都开怀畅饮,直闹到上灯时分,才渐渐散去。 

张孝友虽经做过新郎,但是这番却另有一般滋味。云中雾里,过了两日,却又渐渐愁烦起来。是个什么道理呢?原来他哄骗父母得来的一千块钱,已为这婚事用光了,手中所剩的,不过几十块钱。几十块钱在他手中,哪够几点钟的挥霍。并且一个礼拜后,要去西京蜜月旅行,更是需钱使用。他平日往来的朋友,都是些张开口向着他的,无可通融。从来留学生穷苦的多,也无从告贷。想再打电报去家中催款,实在无词可措。 

他平时没钱,尚不自在,现正在要充阔大少的时候,没丁钱,怎得不更加着急?终日心绪如焚的想方设法,又不肯露出焦急的样子,给浅田家笑话。看看到了第六日,还是一筹莫展。想仍将洋服及值钱的器用当一二百块钱来使,无如都是些面子上的东西,当了不雅相。并且放在浅田家,无缘无故的搬出来,不好借口。浅田家哪知道他心中的烦闷,只一心一意兴高采烈的收拾他们一对新夫妇,去西京蜜月旅行。张孝友见了,急得恨无地缝可入,也不敢望再享这新鲜生活了。如醉如痴的坐了乘东洋车出来,对浅田家说是去会朋友,跑到小川町原住的地方,将铺盖行囊卷好,搬到一家小旅馆里住下,无面目再去浅田家。放在浅田家的东西,一点也没有拿出来,连镶牙手杖、白金眼镜,都丢在那里。在张孝友的意思,想年内有了钱,再和猪八戒一样,回到高家庄做女婿。谁知道他家中近年来因他们兄弟花用太大,几乎破产,开的几处钱铺都挨次倒闭。地方的人说他家几处钱铺,完全是两个小提包提掉了。什么道理呢?他们兄弟出门,都有这脾气手中少不得个小提包,银钱票子,都塞在小提包里面,好顺手挥霍。所以地方的人有这番评论。 

闲话少说。再说张孝友出了浅田家,也无法顾他家中及波子盼望,硬下心住在一家小旅馆里,愁眉不展的过了几日。忽然觉得在日本受这种苦,不如回去的好。好在日本大学毕业的文凭早已到手,回去不愁不得好事。主意已定,便一溜烟的跑回中国去了。浅田家的波子无端的失了个丈夫,不知是守是嫁,至今没有下落,也算是极天下之奇事了。 

广东陈志林和张孝友是花月场中的老友。张孝友结婚的时候,他也曾去道贺。他因为在明治大学学商科,和张孝友不同,不能请人代考毕业,所以迟延到现在,还是第二年级的学生。 

这也是他命运迍邅,从前没有进得可以代考毕业的学校,所以永远无毕业之期。这日,他因天气太热,正在家中吃冰浸荷兰水。忽见苏仲武跑来,即连忙让座,请同吃荷兰水。苏仲武脱了衣服,用手巾揩着汗,扇着扇子笑道“你倒安享得很。我今日才真是奔波劳苦了。”陈志林笑道“你不是说今年暑假,要到日光去避暑的吗?一晌不见你的影儿,以为你已经去了。”苏仲武道“怎么没去?刚从日光回的,所以说奔波劳苦呢。”陈志林道“你去避暑,为何暑假未过便回了?”苏仲武正待将大概的情形说给他听,忽然进来了个二十多岁的男子,穿着白纱和服,青罗外衣(日名羽织),腰间系一条淡青缩缅(日本裁料,略似中国绉绸)的腰带,一根极粗的金表链缠在上面。 

脚上穿着白缎袜子,手中提一顶巴拿马式的草帽。一眼望去,俨然一个日本的少年绅士。苏仲武便将话头打断。来人进门点了点头,将草帽挂在壁上。陈志林笑道“老王,你近来玩得快活,也不邀邀我,真实行单嫖双赌的主义吗?”。来人望了苏仲武一眼,笑了一笑,不做声。苏仲武便向他点头,请教姓名。陈志林代答道“他是江西王甫察君,现充江西经理员。 

元年以前,在高等工业学校。革命的时候,归国去的。他令兄是参议院的议员,筹了几千块钱,给他出西洋留学。他因在上海等船,多住了个多月,将几千块钱使完了,不能动身,所以来充经理员。“苏仲武听了,知道是一位志同道合之士,愈加钦敬。王甫察也问了问苏仲武的姓名学校,苏仲武说了。陈志林笑向苏仲武道”你到日光怎么回的?刚才老王来,打断了话头。“苏仲武略略的笑说了几句,王甫察拍手笑道”这倒是桩很有趣味的事,苏君你预备怎么?“苏仲武道”我正愁无法摆布,王君如有方法,甚愿领教。“王甫察笑道”男女偷情之事,越是亲近,越容易设法。足下既有和她细谈衷曲的资格,还怕不容易成功,要跑到东京来问计?只怕足下问好了计再去,已是人去楼空了。并且这种事,只要两情相洽,本就没有问题了,岂有容第三人从中调和的余地?不能见面说话的,求人做引线,那又当别论。“苏仲武听了,觉得不错,登时后悔不迭,半晌说道”说不定我这一走倒误了事,这却怎么处呢?“陈志林大笑道”天下多美妇人,不打她的主意也罢了,着急怎的!“苏仲武垂头纳闷,不做一声。王甫察向陈志林道”我昨日在中涩谷请酒,叫了几个艺妓,有一个姿色甚好,年纪也轻,应酬更是周到,我看她将来必定要享点声名。“陈志林道”叫什么名字?“王甫察笑道”她的名字,说起来真是奇怪,不知怎的她会取个男人的名字。你说她叫什么?她叫梅太郎!“陈志林笑着点头道”真也奇怪!你和她已有了交情么?“王甫察摇摇头,望着苏仲武道”足下如此纳闷,倒不如仍赶回日光去的好。“苏仲武心想也只得如此,便穿了衣服,告辞出来,出门仍向玉名馆来找黄文汉。 

此时日已衔山,黄文汉刚同胡女士从飞鸟山回来。见了苏仲武的字条,心中很觉得诧异。暗道他说有要紧的事,特从日光赶回,和我商议,什么事这般要紧?正在猜疑,苏仲武已来了。黄文汉见苏仲武颓丧情形,甚是惊讶,忙问出了什么变故。苏仲武道“没出什么变故,不过有件事情,非得你和我设法不可。你素日夸张你吊膀子的手腕,若能成全了我这件事,我真感情不浅。”黄文汉笑了声道“倒把我吓了一跳。为吊膀子的事,也值得如此惊慌失措的。吊成功固好,便吊不成功,你又受了什么损失,这般认真做什么?你且将你吊不成功的事由说给我听,能设法,我和你设法便了。”苏仲武便将一切情形说了个详细。黄文汉点头思索了一会,问苏仲武道“你看那梅子的意思,和你真切不真切?她母亲可认识你?”苏仲武道“梅子对我的意思,自然是真切,不然我也不为她来找你了。不过我看她还像不懂人事似的。要说她真不懂人事,我拉她到房里来玩笑,她又不肯,一般的也怕她母亲知道。她母亲只就在洗面的时候,见过我一次。那时她好像不曾留神。以后因梅子教我避她,我见了她母亲便背过身去,料她母亲必是不认识我的。”黄文汉道“事情没什么难办,不过须费些手续。 

你不可性急,多预备些钱使用。成功包在我身上。“苏仲武喜道”我为她破产都愿意,只是你将来费些什么手续,可能先说给我听,使我好放心。“黄文汉摇头道”成了功,你自然知道,不成功,说也无用。你今晚可就写封信给她。信中不用说别的话,只说你回东京来,得了两枝好荷花,因记念着她,特托人送来,请她收了就是。“苏仲武听了发怔道”这信有什么效力?并且托什么人送去哩?“黄文汉道”你照我的话写就是。你既求我设法,我的举动,你不必诧异,我自有道理。“苏仲武心中终是不解,但素知黄文汉平日做事诡秘,并且喜欢故意装出些神出鬼没的模样,使人不可捉摸,且依他说的做去。不依他,也无别法。便说道”信去以后当怎么样?“黄文汉道”你拿几十块钱给我,我便做你的送花使者。以后的事,你都不必管,你专意等好消息罢了。“苏仲武半信半疑的,拿出五十块钱来给黄文汉。黄文汉收了,从怀中抽出个日记本来,将苏仲武说的地名番地,及房间的番号,记了个详细,仍揣好了,向苏仲武道”你就在这里写封信发了罢,我还要去借样东西,好一同出去。“苏仲武点头答应,当下写了封信,一同出了玉名馆。苏仲武自去买邮票发信。 

黄文汉步行到水道桥,跳上往巢鸭的电车,去会他一个日本朋友。他这朋友姓佐佐木,不知在哪家人寿保险公司当一个调查员,久与黄文汉相识。黄文汉乘电车到他家,和他借了个调查员的徽章。佐佐木知道黄文汉的行径,不会弄出事来,给人家为难,所以肯将这重要东西借给他。黄文汉拿了徽章,到花店里买了两枝荷花朵儿。归家收拾了行李,到甲子馆对胡女士说了要到日光去的话。胡女士英雌襟抱,情人留去,素不关心。不过黄文汉是她得意的人,近来又亲热过度,未免有些难舍。这都不在话下。次日,黄文汉即搭火车向日光进发。到日光,径投苏仲武住的旅馆来。下女来接行李,黄文汉问道“楼上有空房没有?”下女回头向里问道“十七号房间,不是空了吗?”里面即有下女答应的声音。黄文汉听了,知道是二十五号的对面,就是苏仲武住的,当时喜不自胜。跟着下女,装出日本人的模样,轻脚轻手,耸肩缩脑的上楼。留神看这旅馆的形式,和苏仲武说的一丝不错。进了十七号房,下女将行李放好,拿了纸笔来,请黄文汉写姓名、籍贯。黄文汉捏造了个日本人名字,叫中村助藏,籍贯便写群马县。因为他有几个朋友在群马县学蚕桑,他去过几次,知道那里的情形。职业便冒认了人寿保险公司的调查员。下女去后,到浴堂洗了个澡,已是黄昏时候。披着旅馆里的浴服,靸了双草履,故意在廊檐下踱来踱去。忽见二十五号房门开了,一个小女子从里面出来。 

黄文汉看她穿一件水白细花的纱服,长裾曳地,衣内衬着淡红色的腰围(日名腰卷),一片青丝,散垂肩后,仿佛灵湘妃子,依稀洛水神人,心想苏仲武眼光不错,怪不得为她颠倒,但不知我黄文汉福分如何,可能借这机会,与她亲近亲近?一时心中不干不净的胡想。那女子随手将房门带关,轻步出了廊檐,下楼去了。黄文汉忙回身到自己房里,拿出那两枝荷花来,匆匆下楼,那女子正立在洗面的地方,放开自来水管洗手帕。黄文汉擎着荷花,从容走着,故意咳了声嗽。那女子抬头,见了黄文汉手中的荷花,吃惊似的,即停了手不洗,不住的用那双俊眼偷看黄文汉。黄文汉知道苏仲武的信,她已经收到了,便走近前笑说道“我的朋友苏君,托我送两枝荷花给梅子君,请梅子君收了罢!”梅子呆呆的望着黄文汉不敢接。黄文汉接着说道“苏君昨日的信,梅子君见了没有?”梅子点头道“见了。我正怪他巴巴的从东京托人送荷花来干什么,这里又不是没有荷花。并且我也不欢喜这个。”黄文汉笑道“这是他不能忘你的意思。并且也还有话,托我来和你说,你且收了罢。”梅子接了,放在洗面架上,看也没看,仍低头洗手帕,也不管黄文汉有什么话说。她这种冷淡样子,倒把黄文汉弄得开口不得了。踌躇了一会,恐怕有人来了,更不好说,只得笑问道“梅子君,不愿意听苏君的话吗?”梅子又抬头望了黄文汉一望,有意无意的说道“你说么。”黄文汉道“黄君有要求和你结婚的意思,知道么?”梅子道“为什么不知道?”黄文汉道“你许可么?”梅子摇头道“不许可,不许可。”黄文汉道“苏君很爱你,说你也很爱他,为什么不许可?你果是爱他么?”梅子点头道“也有些爱他。”黄文汉忍不住笑道“既爱他,为什么不许可哩?”梅子望了黄文汉半晌,着急似的道“我为什么不许可?我妈不许可呢。” 

黄文汉道“你已和妈说过了吗?”梅子道“没有。”黄文汉道“怎的知道会不许可哩?”梅子笑道“原来你不知道,我妈只我一个女儿,哪里会肯嫁给外国人?不说也罢了。”黄文汉道“妈不愿意嫁给外国人,你自己也不愿意嫁给苏君吗?”梅子翻着眼睛出神道“我愿意也无效。”黄文汉道“假若你愿意,有效怎么样哩?”梅子一面低头洗手帕,一面答道“不用说罢,只我愿意,怎会有效?” 

黄文汉正待再往下说,有人来了,只得搭讪着走开。见梅子洗完了手帕,即行上楼,两枝荷花,仍放在洗面架上,没有拿去。黄文汉心想这梅子真奇怪,怎这般冷冰冰的?要说她不会用情,老苏如何得为她那么颠倒?若说她对老苏有情,像这般冷淡,也实在无礼,倒真教我为难了。一个人默默回房,用了晚膳,轻轻的走到二十五号房门口去张望。只见梅子倚着手杌子,斜躺着弄团扇。还有个四十多岁的妇人,手中拿着几根薰蚊子的线香在那儿点。黄文汉知道是梅子的母亲,听了一会,不见她们说话,仍轻轻的回到房中,思量如何办法。 

不知后事如何,且俟下章再写。 


   
   
第四十一章 惹草黏花胡蕴玉接客 张冠李戴黄文汉补锅 



话说黄文汉回到自己房中,思量梅子既是这般冷淡,事情万难过急,且等机会和她开二次谈判,看是怎样。只怕要费我一晌的水磨工夫,方能有望。独自思量了一会,因白日坐了几点钟的火车,觉得有些劳顿,便当窗趁着凉风,一觉睡了。黄文汉曾在日光游览过几次的。次日起来,天气又热,便懒得出去。用了早点,着意的穿好衣服,装出个日本绅士的模样,将借来的徽章带上,下楼找着旅馆的主人闲谈。旅馆主人以为黄文汉真是人寿保险公司的调查员,便谈论保寿险的好处。黄文汉的一张嘴,无所不能,信口开河的说了许多道理,并要求旅馆主人绍介几个阔客来保寿险。旅馆主人道“我这里的客,都是来游览的,住一两日就走了,无从知道他阔与不阔。只有二十五号房里的两位女客,在这里住了个多月,钱是像很有钱,只不知她保险不保。”黄文汉喜道“好极了,就请你替我绍介会面罢。”旅馆主人点头,问下女道“二十五号的客出去了么?”下女答应“在家。”旅馆主人便和黄文汉上楼,同走到二十五号房门口。旅馆主人用指轻轻在门上弹了两下,里面应了一声“请进。”门即开了。黄文汉见开门的,就是梅子,恐怕她露出惊异的情形来,给她母亲知道,当时深悔自己孟浪,不该不先与她言明,此时追悔无及,只得跟着旅馆主人走进去。幸梅子只望了两眼,不作理会似的,才略略放心。加藤春子正伏在小几上写信,见二人进来,连忙起身。旅馆主人笑道“这位中村先生是人寿保险公司的调查员,昨日才从东京来的,特要我绍介来这里奉看。”黄文汉便对加藤春子行了个礼。加藤春子慌忙答礼,亲送了个蒲团请黄文汉坐,旅馆主人即退了出去。黄文汉坐了,胡诌了会自己的来历,无非是些欣动妇人女子的话。接着发挥保寿险的益处,说东京某子爵的夫人,某贵族的小姐,都是由他绍介,保了多少银子的寿险;在东京的华族贵族,他没有不熟识的。加藤春子本是个乡村的妇人,有什么见识?家中虽说有钱,不过是一个乡村里的富家罢了。大凡乡村里的人,平日不多在都会里居住,他们都别有种不可解的心理,仿佛觉得都会里的狗都比乡村里的人贵气些,其他更不必说了。日本的阶级制度最严,便是生长东京的人,若听说某人和华族、贵族有来往,便敬礼得如天神一般。 
加藤春子见黄文汉说得直和华贵、贵族是亲兄弟一般,岂有不愈加敬佩之理。当下虽没谈出什么结果来,只是在春子的眼中,已认定黄文汉是东京有势力的绅士。从此见了面,黄文汉必寻出些显亲热的话来说。有时加藤春子也到黄文汉房中来坐,但黄文汉绝不提起梅子的话。梅子也知道是为苏仲武来和自己撮合的,背地里和黄文汉说过几次,教黄文汉不要冒昧露出话来,使她母亲疑心。黄文汉问她“敢同逃往东京去么?”梅子吓了一跳,连连摇手说“万不可如此!”黄文汉便不再说。 

一日,黄文汉和春子谈到大正博览会开会的话,春子说开会的时候,一定要到东京去看。黄文汉笑道“这样的博览会,岂有不去看之理?我动身的前几日,和朋友去上野公园散步,看那些房子,还有些没建造得成功,只不忍池旁边的第一会场,连电灯都装好了。不必说里面还要陈设物品,就是那所房子,以及房子表面的装饰,就够人游观的了。现在差开会的期还有个多月,九洲、北海道以及路远的人,便来了不少。我的职务本是调查员,什么地方我不能去?留神看那些中等的旅馆里面,都挤得满满的,谈笑起来,一个个都是等看博览会。更可笑几家大旅馆里的房间,都早早的有他的亲戚朋友定了一半。 

留下的这一半,哪里还有空着?一般做投机事业的人,赶这时机,新开了许多的旅馆,就在上野公园附近。那就太草率得不堪了,只怕不能等到开会,便都要倒塌下来。然而以我的猜度,就是那种旅馆,到开会的时候,也必住满无疑。“春子道”什么原故?“黄文汉笑道”这有两个原故第一,这次大正博览会,比明治四十年的博览会规模要弘大许多,看的人自然比较的多;第二,国家的文明越进步,人民想增长知识的心思也跟着进步,是个确切不移的道理。“春子道”既是这般说,我将来去看的时候,没有地方住怎好?“黄文汉故意惊道”没有亲戚住在东京吗?“春子踌躇道”亲戚虽有,是不能去住的。“黄文汉问道”一行有几人同去?“春子道”没有趴人,就是我和小女两个。“黄文汉道”两个很容易,要不嫌伺候不周到,寒舍就可住得。即不然,与我熟识的旅馆最多,我横竖几日内就要回东京的,看你要住何等旅馆,我先替你说声就是。不是我说句夸口的话,是我绍介去的客;他们无论如何不敢怠慢。旅馆中五方杂处,又在这时候,更是混乱不堪。 

你们两个女子,东京情形想必也不十分熟悉。若没有靠得住的人照应,东京是有名的万恶之渊薮,只怕一旦吃了亏,还对人说不出口。你常去东京的么?是不是我说得过甚?“春子道”我往年虽去过两次,都是我家老爷同走。只是也时常听人说,东京人最是狡猾会欺人的。就是先生不说,我也很忧虑,到了东京没个人招待,一切都不便当。难得先生又热心,又亲切,东京的情形又熟,一定求先生照应照应罢。“黄文汉点头道”你放心,我将我家里的番地写给你,你动身的时候,先打个电报给我,我到火车站来接,万无一失的。到东京之后,说我家中可以住,就住我家中也方便,不能住,我有熟旅馆,不怕他们不腾出房间来。“春子听了,异常欢喜。 

黄文汉写了苏仲武的番地给春子,心想此事的第一步,已办得如愿相偿,只看第二步,与事情结果何如了。久住在这里有何好处,不如且回东京去,使老苏放心。当下清了馆帐,收拾行李,辞别春子,坐火车回东京来。苏仲武自黄文汉动身后,每日里盼望消息。过了三日,便跑到玉名馆来,打听黄文汉回了没有,每日一次的,足足的跑了一个礼拜。这日才遇着黄文汉回了,忙问“有了什么样的成绩?”黄文汉眉头一皱,摇了摇头道“难得很。不是我不肯为你出力,实在她的来头太硬了。”苏仲武听了这话,登时如掉在冷水里面,头一低,叹了口冷气,说不出话来。黄文汉拿蒲团让他坐了,从怀中抽出个钱夹包来,清理了一会,拿出张旅馆里的帐单,并剩下的十几块钱,放在苏仲武面前道“此次算我无用,白使了你几十块钱,一点儿效验没有。”苏仲武抬头,用那失意的眼光望着黄文汉,半晌道“谁说你白使了钱?谁和你算帐?你拿出这些东西来做什么?你也得将那不行的原由说出来,或是全无希望,或是还有几希之望。你先不是说了,成功都包在你身上的吗?怎的说一点儿效验也没有呢?害得我眼都望穿了。自你去了三日,我哪日不到这里来一趟,难道结果就是‘难得很’一句话吗?”黄文汉只望着苏仲武由他数说,见他说完了,险些儿要掉下泪来,不由得心中好笑在日本吊膀子,竟用得着这种痴法!黄文汉原有意使苏仲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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