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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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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没意思。”谢时仿看主人脸色行事,改了主意,“那走吧。” 
一顶四人抬小轿悠悠颤颤从街上走过,后面是一辆花轱辘大车,坐着进城赶集的乡下人,再后面的人引起徐德龙的好奇。 
一个拎筐人吆喝着:“夜笼!夜笼!” 
“他卖什么?” 
“卖干马粪。”谢时仿说。那时有人取暖烧饭用牛粪、马粪,就有了贩卖的行当,干马粪也有文化一点的名字:夜笼,取笼火,点火之意。 
卖干马粪的人刚从徐德龙的视野里消失,徐大肚子从一家小酒店趔趄出来,赤裸上身,蹒跚街头,引来数双鄙视的目光,他望着徐大肚子的身影拐入另一条街。 
“他输干了爪(输光)。”谢时仿说他经常这副狼狈相。 
徐德龙迷惑、发呆。 
“怎么啦四爷?”谢时仿问。 
徐德龙没吭气,他想着另一个人,当然不是徐大肚子。 
那个夏日的傍晚,徐大肚子做出了一件亮子里镇流传百年的事情。某个赌徒给人瞧不起时,会听到这样说:“你都不如徐大肚子,他剁了手指作抵押,赊棺材葬妻呢!” 
徐大肚子输干爪狼狈不堪地逃离亮子里镇,那情形像给狗撵的似的,其实小镇人鄙视的目光比狗凶几倍,赢钱时他不怕,输钱时他很怕,所以他拼命地逃脱睽睽众目。他在郊外沙坨放慢些脚步,落日悬在坨垭口,老榆树上昏鸦呱哇地怪叫。 
徐大肚子失魂落魄地在曲折树林间荒道上缓慢走着,夕阳照红他裸赤的身躯,黄昏蚊蠓雾气一样扑来,他折枝黄蒿,哄赶叮咬他的蚊蠓。 
一个挖药材的年轻人,惊慌地迎面跑来喊叫:“吊死鬼,吊死鬼!” 
“哪有吊死鬼?”徐大肚子问。 
“前边,前边歪脖树杈上吊着呢。”年轻人气喘嘘嘘道,“舌头耷拉老长老长,吓死人啦。” 
“死人有什么可怕,活人才可怕,跟我走。”徐大肚子胆壮,赌徒不怕死人。 
年轻人紧跟在徐大肚子身后,握紧手中短把儿的铁锹。 
沙坨林中,一棵树杈上吊具女尸,蓬发飘动,风摆褴衫……年轻人怯怯地不敢上前,远远地看着。徐大肚子大胆到女尸前,风摆动的女尸褴衫上,依稀可见字迹,脚趾从鞋尖破洞伸出。看清面孔时,他“啊”了一声,瘫坐在地上。年轻人胆儿突的走到徐大肚子身旁,对他的表情疑惑不解。   
第七章摇身从戎(9)   
接下去,徐大肚子放下吊死鬼,尸横在地上。年轻人瞅吊死鬼的脸,脱口而出道:“啊,疯子!是她。” 
“疯子?你说她是疯子?”徐大肚子莫名惊诧。 
“她到俺们马家窑去过,疯疯癫癫的,嘴不停地叨咕:输!赢啦的。” 
“唔,唔。”徐大肚子嘴里含混不清,薅把青草盖在女尸脸上。 
“我爹说她是獾子洞姓徐什么的媳妇,那个姓徐的是狗屎赌徒……愣是把媳妇输给了人家,我爹说这女人可惨透啦,她被赢来的赌徒输给另一个赌徒,她简直成了筹码,给赌徒输来赢去,连我小娘都是从他手里赢来的。我爹说……” 
“肏!”徐大肚子猛然抓住年轻人的衣领,怒吼道,“你爹没说我要杀了他?嗯?” 
年轻人翻然醒悟道:“你就、就是……” 
“对,我就是!”徐大肚子将年轻人搡到一边,腆肚子展示一下身体特征道,“回去告诉你爹国兵漏,终有一天我俩还要赌一场!” 
年轻人慌张逃走,被一裸露的树根绊倒,爬起来再跑。 
“喂,你把铁锹留下,我用!”徐大肚子喊。 
年轻人撇下挖药材的铁锹,离弓箭一样射下沙坨。徐大肚子去拿回铁锹,重新回到女尸旁,默默望着她些许时候,说:“秀云她娘,我不能让你这样寒酸走,你等着!” 
徐大肚子返身回亮子里镇上,直奔棺材铺。 
幽暗的煤油灯光下,耿老板见来人面目狰狞,瞪着马眼,倒吸口凉气,赌徒要干什么?不会是抢口棺材押到牌桌上吧?一串疑问随着几口水烟吐出,他问:“徐爷要用寿材?” 
“一口棺材。” 
“要什么材质的。” 
“能装人就行。” 
耿老板听出需用者要的棺木档次高低,不用考虑上等材质的黄花松、南国松、红松什么的,低档的棺木有,山杨木的。他说: 
“徐爷什么时候用啊?” 
“现在。” 
“哦,那正好有个现成的。只是没有漆,如果徐爷需用的话,我立马安排伙计连夜上漆……” 
“不用啦,我急等着用。” 
俗语道:棺材头,媳妇脸。耿老板问:“那寿材头也不画啦?” 
“不画啦!” 
耿老板打哏儿(迟疑),心里画魂儿,有夜里出殡的吗?照当地丧葬习俗,正常的寿终正寝,要停尸七天,而横死的如垫车胶子(车祸)、溺水、雷击等,只放一夜就出殡。也许徐大肚子家的什么人横死,急着用棺下葬,才不用漆棺和画棺材头。耿老板打哏儿当然不是因为这些,而是考虑徐大肚子是个赌徒,经常输得镚子儿皆无,可别是来……真的照他担心的话来了。 
“耿老板,你先赊我一口棺材,日后一定送钱来。”赌徒说。 
“不行,不行!”耿老板不肯赊账,他轻视赌徒,说,“如今木材比人贵呀,亮子里天天都死人,都来赊,恐怕我这棺材铺就关门喽!” 
徐大肚子在瞧放在木墩上那把斧子,耿老板心里发毛,口气缓和些道:“道理说你赊口棺材,急着埋死人。” 
“你以为什么?”徐大肚子抢白道,“我抬着它到牌桌上当筹码?操!” 
“照规矩,你留点儿什么做抵押吧!”耿老板说。 
“我除了这条裤子,”徐大肚子拍拍大腿说,“身无长物,实话对你说,我这里连裤衩都没穿。” 
“太为难我喽。” 
徐大肚子突然绰起木墩上的斧子,咔!断下一个手指,嘭!扔到耿老板面前:“用它行吧?” 
耿老板惊骇不已,脊背顿时发凉,连连道:“行,行,你是爷。我立马安排伙计套车,徐爷,送哪儿?” 
“跟我走。”徐大肚子攥着流血的手道,“街南沙坨子!” 
夜色笼罩亮子里,街灯光中可见马车拉着副白茬儿棺材,朝前走,徐大肚子坐在棺材上。 
“怎么?不漆一下?”赶车的人问。   
第七章摇身从戎(10)   
“上吊……横死的,”徐大肚子说。 
“喔!原来是这样。” 
“我这就拉走。” 
“哎哎,给你拉走。”耿老板扫一眼赌徒的手,心突突地跳,他马上给安排。 
拉白茬儿空棺材的马车在夜幕里行走,吊死鬼属于横死,不论老少棺材不能上色。 
5 
“四爷,我们今晚住这儿啦。”谢时仿带徐德龙来酒馆门前,悦宾酒楼打烊关门了,他敲门喊叫:“学深兄!学深兄!” 
门开开一条缝儿,跑堂模样的男人探出头道:“没看见幌儿都摘了吗?” 
“我们不是来下馆子的,请通报掌柜的一声,说獾子洞姓谢的找他。”谢时仿说。 
“请等着。”跑堂转身回去。 
“他跟老太爷念私塾,我认识他的!学深算盘很好,他能两个手同时打算盘……”谢时仿正说着,门里传出悦宾酒楼掌柜梁学深的声音: 
“一听夸我呀,没别人,时仿!” 
“我和四爷找个宿儿。”谢时仿道明来意,问:“有地方吗?” 
“没别人住的地方得有你住的。”梁学深开门让谢时仿、徐德龙进屋,说,“后院好几铺大炕,你打把势睡都够用。” 
梁学深引路在前,左拐右拐,拐进一个宽敞大院,亮灯的一间屋门前,有两个人警惕地走动,窗帘遮挡严严实实,只透出几缕细微灯光,显得有几分神秘。他指着一间屋子,对谢时仿说:“你们睡这儿。等一下,我先进屋点灯。” 
这里应该是悦宾酒楼的客房了,一铺通天大炕,柱子上贴着提醒旅客的立条:“自照衣帽”、“莫谈国政”。 
“我收拾几个菜,咱们喝点儿酒。”梁学深热情道。 
“甭忙活啦,喝过了,沟满壕平,没地方倒了。”谢时仿阻拦道,“我来介绍,四爷是徐当家的四弟。” 
梁学深端相徐德龙,说:“一搭眼,我就认出来了,眼睛像徐先生……不喝酒,那就喝茶,嗑瓜子儿,当营生嘛。” 
“对面亮灯的屋子是?”谢时仿闲嘠搭牙(闲说话),问。 
“哦,玩呢。”梁学深说,“当真人不说假话,酒楼的生意不怎么样,搂草打兔子一捎带。” 
“你啥时开的呼芦窑子(赌场)?”谢时仿用了句胡子的黑话,无意说的,多少有调侃的意思。 
“才个把月。”梁学深说,“没事你们可以去卖呆儿,日本的角山荣队长,和四平街来的泉眼烧锅老板大布衫子,他们已睹了两天一夜了。” 
徐德龙蔫了几天有些发锈(视物模糊)的眼睛亮起来,他望着管家,表示出极浓的兴趣。 
“那就瞧一鼻子去。”谢时仿说。 
赌场正在押宝,几盏马灯很明亮地照着。角山荣身旁一位穿和服的日本女人,很多人不知她的名字叫山口惠子。 
宝倌摇动密封的宝盒子,微笑道:“押啦,押啦!” 
“杠!”大布衫子道。 
“川!”角山荣说。 
徐德龙第一次进赌场,准确说第一次看人赌钱。押宝的术语川啊杠的不知道是啥意思。 
“一、三点为川,二、四点为杠。”谢时仿对身边四爷解释说,“瞧吧,谁输谁赢。” 
宝倌开宝,宝所指的方向:杠。 
角山荣输掉桌子上所有的钱,大布衫子得意地撩下灰色布衫子,盖向翘起的二郎腿,挑衅的目光看着角山荣,那时日本人的翅膀尚未硬,还有人敢对他使用这种态度,设想一下,几年后,谁敢对日本人不恭敬,特别是角山荣,亮子里手握生杀予夺大权的人。不过,现在还不是,赌桌上认赌服输,规矩是赌徒平等。 
形容输者谓红眼,或输蒙登(糊涂),守备队长没红眼,也没蒙登,头脑清醒着呢!只是双手微微颤抖。 
局东梁学深内心惧怕日本人,他可没把角山荣完全当赌徒看,见他输干爪儿,不能让他太难堪,急忙送给几个筹码(竹签)道:“一点儿小意思,队长玩两圈,不成敬意。”   
第七章摇身从戎(11)   
啪!角山荣把筹码抛到地上,样子盛气凌人,他一点儿都不蒙梁学深的情,随之他做出惊人之举,朝前推了推身旁的山口惠子道:“她的,干活。” 
赌场一阵惊嘘声!众目转向大布衫子,看他押什么。大布衫子的举动也大大出乎人们的意料,他从裤角处抽出一把短刀,解开长衫,露出有多道疤瘌的胸脯。嚓!嚓!锋刃割下一块半寸见方的肉,放在桌面上,肉块断尾蜥蜴一样抽搐。 
“啊呀——”山口惠子人尖声惊叫。 
押宝继续,气氛异常紧张。赌者孤注一掷,观看者神色惶遽。 
“杠!” 
“川!” 
宝倌开宝,角山荣输。他很平静,对山口惠子说几句日语,她掩面大哭。 
“我要个日本娘们做甚?”大布衫子发扬了风格,退让道,“队长先生,人你领回吧,算欠我个人情吧!” 
事实上,大布衫子风格发扬的不合时宜,他对日本人不了解,或者说对角山荣不了解,这样做使他大跌面子,尊严受到莫大的侮辱。他勃然大怒,拔出军刀,刺进山口惠子腹部,鲜血四处喷溅。 
“妈呀!” 
赌场大乱,看热闹的人们惶恐奔逃。 
这一幕在十九岁的四爷徐德龙心里留下深刻的印象,他日后成为赌徒以此为蓝本,演绎出一代赌爷奇特的故事。 
第二天过晌儿,从徐德成家走,回獾子洞村。 
“德龙,”徐德成将一包东西撂在四弟面前,说,“你三嫂给淑慧两块绸缎,做些衣服吧。” 
徐德龙收下。 
“四弟,大哥年岁一年比一年大了,咱家老少数十号人,种地,养家畜,恁大个摊子够他忙活的,你尽其所能帮帮他。”徐德成嘱咐徐德龙,四弟从小就和三哥对撇子(对心思),听他的话。 
“大哥看不上我。” 
“说傻话哩!咱们兄弟几个当中,他顶疼热的是你呀!” 
“他绑我……”徐德龙对长兄捆绑他耿耿于怀。 
“为啥绑你呀?你心里明白。”徐德成摆道理,“那天大哥来街上,全对我说了。你跟皮影戏班子一走了之,那淑慧咋办?去年胡子灭了她的娘家,爹娘都死啦,眼下没什么亲人,再失去你,一个女人孤苦伶仃咋过?四弟你说,大哥能不阻拦你和皮影戏班子走吗?” 
“三哥,”徐德龙道出心里话,“我真想学皮影戏,我喜欢皮影戏……” 
“不行啊!即使爹活着,他也不会同意……听三哥话,回去好好帮大哥一把,啊!”徐德成叮咛道。 
“车套好了,四爷。”谢时仿说。 
徐德龙拿起包袱,随谢时仿出了宅院。 
站在夏日里的徐德成,目送家里的大车远去。他没太在意充满阴谋的夏天,死亡逐步逼近他的生死相随兄弟——坐山好。 
陶奎元和冯八矬子紧锣密鼓地策划一场暗杀。 
“我基本摸清了坐山好的活动规律,他大部分时间呆在兵营里不外出,不怎么露面,下手的机会很难找。” 
“他有没有女人?”陶奎元问。 
“副营长徐德成带家眷,住在兵营东院,他是营长,带家眷属正常的事情,他却没带,不知何故。”冯八矬子说。 
“他裆里那嘟噜玩艺不至于干闲吧?” 
“兵营里除了母马,没秃尾巴(雌性)动物。”冯八矬子粗俗地说。 
“哈哈哈!”陶奎元忍俊不禁,说,“没母的,那他一定去翠喜堂寻花问柳。” 
“没发现他逛窑子。” 
“既不金屋藏娇,又不逛窑子,这就怪啦。” 
“他去乡下两趟,能不能有女人搁在乡下?”冯八矬子说,“我一直怀疑……” 
“有这可能。”陶奎元熟知胡子规矩,局红管亮的大绺子,大当家的不娶压寨夫人,如果有相好的女人,可能养在某个村子或可靠人家,也许坐山好属于这种情况。 
“我准备下一步跟踪他,看他到乡下去干什么。”冯八矬子说。   
第七章摇身从戎(12)   
“用不着,动得手了,夜长梦多啊。” 
“是哏儿潮凉(死)他,还是?” 
“你说呢?”陶奎元反问道。 
“不留活口!”冯八矬子领会了局长的意图。 
“这个事要做得干净利索,不留一点痕迹。八矬子,刺杀安国军的营长可不是闹着玩的,稍有闪失,你我的脑袋就得搬家。” 
“这我明白,局长。” 
“所以,动手不能再找别人……你有把握吧?”陶奎元派心腹亲自去刺杀目标。 
“没问题。” 
“坐山好身为胡子大柜,白天练打箭杆,晚上练打香头子,枪法贼准,指鼻不打眼。八矬子你想过没有,你要不是一枪将他撂倒,那摸阎王爷鼻子的不是他,反倒是你。” 
“他纵然是百步穿杨,”冯八矬子成竹在胸道,“可咱们在暗处他在明处,打黑枪……” 
“咱们好好合计合计。”陶奎元说。他将暗杀的每一个细节都计划好,不出一丝差错。 
“局长,社会上传言张大帅坐的火车炸了……”冯八矬子说。 
“还没准确消息。”陶奎元说,“管他是死是活,对我们都是最好的机会,趁乱下手!”     
《狼烟》第二部分   
第八章复仇之旅(1)   
秋去冬来雁南飞 
一阵凄凉一阵悲 
大雁还有回头日 
皇军一去永不回 
——民间歌谣 
1 
青砖青瓦大檐房的房檐子很长,阴影也长,丁淑慧和徐郑氏坐在阴影下的马扎上。徐郑氏打着蒲扇纳凉,丁淑慧纳鞋底儿,锥子发滞,便在头发间蹭一蹭。 
“其实你大哥刀子嘴,豆腐心,那回把德龙绑在骆驼圈里,自己夜里唉声叹气,翻身打滚地睡不着。”徐郑氏极力说明,她怕弟媳妇因这件事沉心(心里不自在)。 
“大哥一直疼他。”丁淑慧说。 
“一奶兄弟,能不心疼吗。” 
丁淑慧锥子扎进鞋底,停了一下,发呆一阵,继续飞针走线地哧哧纳鞋底。 
“晌午别做饭啦,到我那儿去吃,二嫂也过去,咱们酱小鱼儿。”徐郑氏说。 
“不啦大嫂,德龙备不住晚饭时能赶到家。”丁淑慧说,她怕德龙不肯过去吃饭,才推辞。 
“德龙赶上饭时更好,一起吃。”她停下扇子,冲正房喊:“王妈,王妈!” 
“大奶奶。”王妈急步过来,手里拿把菠菜,她刚才在摘菜。 
“多淘两碗米,晌午多两口人吃饭。”徐郑氏吩咐道,“对啦王妈,到菜园子抠几个土豆烀上,德龙顶爱吃土豆拌酱。” 
“可是,大奶奶,土豆才开花呀,恐怕还没结豆,就是结了,撑死烟袋锅那么大,咋吃?”王妈说,徐家是种了几垄红眼皮红眼皮:土豆一个品种。早土豆,也刚落花,做豆也不会太大。 
“唔,瞧我……糊涂喽。”徐郑氏恍然道,“是啊土豆才落花……那就多煮鸡蛋,煮一葫芦瓢,德龙也爱吃鸡蛋拌大酱。” 
当家的堂屋放桌子时,徐德龙赶到家。 
徐郑氏来叫四小叔,进屋便说:“德龙就有口福,瞧瞧,今个儿又赶上嘴啦。” 
那会儿丁淑慧心不落体儿地望着丈夫,怕他气没消不给大嫂面子,出她意料的是他却说:“我闻到鱼酱味道,是葫芦籽,还是穿丁子?” 
“麦穗儿和泥鳅狗子。”徐郑氏说。 
獾子洞村外河汊子里不缺葫芦籽、穿丁子、泥鳅狗子这样下饭的小鱼,捕捞它们也很简单,下须笼须笼:用柳条编织的捕鱼工具,嘴小肚子大,呈坛子形状。,或者是抢网抢网:推鱼工具,别于双人抬网,它是一个人推着前行捕鱼,必须在浅水处使用。,即使直接用笊篱捞就能弄到鱼虾。那是“棒打獐,瓢舀鱼,野鸡飞落砂锅里”的年代,吃顿小鱼酱,是改改口,拉拉馋而已。 
“放香菜没?”徐德龙吃小鱼酱很在行,问。 
“知道你得意(喜欢)那一口,搁啦。”徐郑氏说,见四小叔从镇上回来有了乐模样,心里敞亮了许多。 
丁淑慧有同大嫂一样的心情。这趟街没白去,德龙心情好啦,她感谢管家谢时仿,他劝好了德龙。 
晚饭吃得很愉快,饭后一家人闲坐、闲聊。 
“大哥,明个儿我干点啥活儿?”徐德龙主动要干点什么。 
“哦,再歇几天。”徐德富总归心疼四弟,说,“身子骨不舒坦歇着,家里活儿有的是,慢慢干。” 
“我行,我行大哥!”徐德龙说。 
“这些日子忙铲忙蹚的,圈里的骆驼没人管它们。德龙你伺候吧,天气好了拉出去遛遛。抢抢膘儿,发情了到西大荒找公驼。这方圆百里,只徐大肚子他们一家养着公骆驼。” 
徐德龙心里的西大荒是徐秀云,她在西大荒。 
其实徐秀云已经离开西大荒几年,今天早晨才回来。国兵漏用马驮着面容憔悴的徐秀云,向幺坨上的地窨子走来。 
“这次回来见你爹,我依了你,只住十天半月,回去后跟我好好过日子。”国兵漏讲了一路条件,一直在讲。 
“你帮我爹配骆驼。”徐秀云眼里隐藏仇恨和杀机,说。 
“帮!”国兵漏没察觉,长咧咧地说,“配骆驼!”   
第八章复仇之旅(2)   
地窨子没人,里边很零乱。徐秀云跑到草棚子,她心爱的小白马还在,抱住它,眼泪扑簌簌地落,喃喃道:“我真想你呀,小白马!” 
徐大肚子一直喂着这匹小白马,是他人性的另一面。输掉女儿给国兵漏带走后,小白马不吃草不喝水,眼睛湿汪汪的,凝视地窨子后面那墩子红毛柳树。他猜想马听到了、看到了什么。国兵漏迫不及待地将女儿拉到柳树后面蹂躏了她,撕裂夜空的尖叫,刀锋一样割划当爹的心。从此,他养着小白马,有时把它当成女儿。他输钱的日子,手指剁给人家也没舍出这匹马,他坚信有一天把她赢回来,将她心爱的马交给她。此刻远在亮子里镇赌场上的徐大肚子,还不知道女儿已经回到西大荒。 
“你爹还没输掉它?”国兵漏说出一句刺伤她的话。 
徐秀云和小白马亲近些许时候回到地窨子,她要改变这里的生活环境,国兵漏一旁不伸手,看着她忙里忙外。 
地窨子插着风呲楼,呼呼地转动,她有一双很巧的手,做出的风呲楼旋转中发出哨响,甚是好听。 
“我家的骆驼……”一个农民拉来一峰母驼。 
“交给他。”徐秀云指着国兵漏,农民照他的话做了,将绳索递给国兵漏。 
“等你爹回来吧。”国兵漏迟疑不接。 
“哪里来那么些的废嗑儿,牵着。”徐秀云斥责道。 
国兵漏极不情愿地牵着骆驼。 
“三天后你来牵骆驼。”徐秀云对农民说。 
农民道谢后离去。 
“这骆驼?”国兵漏从没干过配骆驼的活儿,不知道怎么做,问她。 
“你牵它到宽敞的地方去等着,”徐秀云指指坡下的草地道,“我去牵公驼。” 
国兵漏牵母骆驼走向草地,他不知道正走向赌徒女儿为自己设下的死亡陷阱。徐秀云露出一丝冷笑,去解开縻公骆驼的绳索,然后松开它,一颗瞄准他的子弹射出了。 
发疯的公骆驼突然向国兵漏扑去,并且撕咬。想一想,骆驼张开的口有多大?平常十分温顺的动物忽然发起疯来攻击人,国兵漏吓呆啦,拼命地呼救: 
“快救我——” 
徐秀云手持长鞭无动于衷,国兵漏的生死掌握在她手中了,她有能力救他,她没去救她,爽朗地大笑。 
发疯的公骆驼将国兵漏当成和它争夺交配权力的情敌,它要誓死捍卫。公骆驼撕咬他,像猫杀死一只老鼠。她确定国兵漏已死,挥舞长鞭驯服了公骆驼。 
徐秀云拖国兵漏血肉模糊的尸体到一片柳条棵子里——强暴她的地方,挥锹埋上国兵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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