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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烟-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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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教你大扒皮。” 
不是徐德龙松开手,是徐德成掰开四弟的手,走出着火的大门,和马戏团表演一样钻过一个火圈,大德字带过来一匹空鞍的马。 
哇!——大院里响亮着婴儿落地的啼哭声。 
“三爷!”王妈急匆的步子跑来,隔着火圈报喜道,“恭喜三爷,三奶奶生个千斤。” 
徐德成探进马镫的一只脚停住,转头向老宅深处望去。火光中可见他的表情非常苦楚。 
“走吧,三爷。”大德字催促道。 
徐德成头没再回一下,跟胡子马队走了。 
搬兵的谭村长到了镇上警察署。警尉冯八矬子问:“胡子到了你们獾子洞,多少人?” 
“老鼻子啦。”谭村长一脸风尘说。 
“别血呼拉掌(非常严重)的!”冯八矬子长咧咧声问:“哪个绺子?” 
“不知道。”谭村长说,“听到枪声我急忙赶来报告……” 
“多少人不清楚,哪个绺子不知道。咋去剿?”冯八矬子身子朝下矬去,头与椅子背齐平。冯警尉个子小,在家排行老八,人送绰号八矬子。 
“快点儿,再耽搁,胡子恐怕打进徐家。”谭村长心急火燎说,“徐家顶不住胡子。” 
“那什么你和老徐家没亲戚吧?”冯八矬子有些怪味儿地道。 
“没有,可我是村长。”谭村长说。 
“你等一下,我去报告署长。”冯八矬子慢悠悠起身走向另一间屋子,陶署长正和铁路日本守备队长角山荣在一起。 
“报告署长,獾子洞谭村长来报,说他们村进了胡子。” 
“嗯,胡子踢坷垃。”陶奎元听后几乎无动于衷,反倒责备部下道,“大惊小怪的!” 
“是,谭村长说枪声像爆豆一样密集,像是一个大绺子。”冯八矬子毕恭毕敬地说。 
角山荣望着陶奎元,问:“踢坷垃是什么的干活?” 
“踢坷垃是胡子的黑话,”陶奎元解释道,“攻打土大院。” 
“踢坷垃,踢坷垃。”角山荣用脚空踢了一下,琢磨踢坷垃的含义。 
“让他等着,我和队长谈完事就过去。”陶奎元望着角山荣说。 
“是,署长。”冯八矬子走出去。 
“踢坷垃的胡子是不是坐山好?”角山荣问。 
陶奎元没回答他,谭村长听见枪声跑来镇上,他也不知道是哪绺胡子所为。如今三江一带,遍地是胡子,谁说得上是哪一绺胡子。不过角山荣可不是瞎猜,他今晚特意为坐山好绺子的事来找警察署长。   
第一章匪临家门(7)   
几天前,角山荣的情人山口惠子连同从哈尔滨来看望她的妹妹山口枝子,一起给坐山好绺子绑去。 
“胡子为什么绑她们姐妹啊?”陶奎元疑问。 
“报复,对着我。”角山荣说。 
事情的起因是坐山好绺子打劫火车,遭角山荣的守备队打击,胡子死伤过半,现在还有几名四梁八柱在日本人手里。 
“他们换票……”角山荣说,他清楚换票是胡子独特手段,换票不单单是换人,有时是以人换物。坐山好绺子绑架山口惠子姐妹,明显是以人换人。 
“队长认定是坐山好干的?”陶奎元需要弄清楚,守备队长要求警署派密探寻找人质的下落,首先要知道是哪个绺子胡子干的。警署现在掌握一批胡子的情况,例如,绺子的大柜、报号、大体所在地点等等。这也是角山荣自己不派兵去找山口惠子姐妹的原因。 
“坐山好绑架走她们后,传话给守备队,说是他们干的。”角山荣说,“陶署长对胡子比我们熟悉,找他们容易些,只要确定坐山好绺子藏在哪里,守备队出兵去解救人质。” 
“队长的事就是我的事,守备队的事就是警署的事。”陶奎元巴结日本人,亮子里的百姓背地里说陶奎元舔日本人的腚,更有嘴损的说他舔痔疮。日本人的屁眼儿是不是长痔疮,草根百姓没人看见过。 
角山荣听陶奎元的话舒服,也许是舔得舒服。 
冯八矬子走进来,谭村长急忙问:“咋样,陶署长怎么说?” 
“让你等着。”冯八矬子瞥眼谭村长的腿部,窃笑。 
谭村长这才发现自己一只脚穿着鞋,另一只脚光赤着,说:“出来匆忙,太匆忙。” 
“你像被狗撵了似的。”冯八矬子耍笑他。 
“镇上有没有开门的鞋铺,我弄双鞋。”谭村长说。 
“鸡才叫二遍,哪家铺子挑灯卖鞋?” 
再说徐家大院,当家的徐德富率领全家老少扑打余火,会点儿木匠活的佟大板子,卸下烧得破烂不堪的院大门,重新安上备用大门。管家谢时仿在院里的辘轳把井前汲水,柳罐斗子倒进木水筲里,担在肩上一路小跑到大门前,有人接过水筲泼向明火。 
院内公鸡开始啼鸣。 
“佟大板子,”徐德富差遣下人道,“老牛婆要走,你现在套车送她,顺便把程先生接过来,多忙也得来,对他说昨夜伤了两个炮手,一定多带治红伤的药。” 
“哎,哎!”佟大板子答应着,去马棚子牵牲口套车。 
“派个人和佟大板子做伴儿,深更夜半的,去镇上有段路儿挺背。”徐德富对管家谢时仿说,“呆会你告诉全院人,有谁问起德成,就说去奉天串门。” 
“嗯呐。”谢时仿应道。 
扑灭了火,又安排妥当送走老牛婆曹氏,徐德富回到正房卧室,一层层解开腿带子。夫人徐郑氏从摇车子里抱出幼儿梦地,放在炕口袋上,说:“雅芬请你给孩子起个名子。” 
“等德成回来,让他给起吧。”徐德富叠放好蓝布腿带子,问:“孩子大不大?” 
“大胖姑娘,七斤八两重,那个招人喜欢。” 
“好,好。” 
“雅芬人像瘦猴似的,生的孩子倒不小。” 
“晚上谁照料她?” 
“他二嫂。” 
徐德富不放心地说:“二嫂没伺候过孩子,行吗?” 
“还有王妈帮着呢。他二嫂见到雅芬生的孩子,眼泪汪汪的。” 
“嗯?” 
“她苦苦地守,也没个结果,啥时才是个头哇。” 
“给我烟袋。”徐德富心里发苦,想抽烟。 
徐郑氏从烟笸箩里装袋烟,将烟袋递给他,扔过火柴去,徐德富没用,对着灯火点着烟,深吸几口,二弟德中一晃走了七八年,音讯皆无。那年德中去北平念书前,爹急忙下火(草率)要给他们圆房,二弟死活不肯,当时他就看出来了,德中不同意这桩婚事。 
“爹还不是可怜二嫂,没爹没娘的。”徐郑氏说。   
第一章匪临家门(8)   
“收养人家的孩子,好事做到底,长大了她嫁给谁,随她的心愿不就结了。非要生拉硬别的拉郎配,硬拧下来的瓜甜吗?”徐德富叹气道,爹老脑筋,心眼儿又小,怎肯让她白白吃了几年闲饭。人说话嘛,二嫂可没白吃白喝徐家的。从小就勤快,又刚强,宁可自己身上受苦,也不叫脸上受热。一人顶个门户,德中常年不在家,真不容易。 
“老守着也不是个办法,有相当的人家……”她设身处地为二嫂着想,很同情她。 
“这话你可万万说不得,好像大院容不得她似的。要说,也得她自己先开口。”徐德富说,他埋怨起二弟来,“德中也是的,何是咋地该给人家个痛快话,老是扔把笤帚占盘碾子怎么行呢。” 
5 
“二嫂。”炕上产后的臧雅芬十分虚弱,她叫道。 
“来了,雅芬。”二嫂坐近她一些,产妇身上的血腥味还未散尽,屋子里的血腥味很浓。 
“德成走了吗?胡子绑了他?”臧雅芬担惊受怕说,“德成怕凉,也不知道胡子睡不睡火炕……” 
“胡子没捆绑他,三弟自己上的马。”二嫂给臧雅芬擦去眼角的泪说,“别想他啦,啊。你瞧瞧,大侄女胖乎乎的多招人稀罕(喜欢)。” 
臧雅芬止不住流泪,生孩子和生一场病一样使人心焦。 
“你可别着急上火,王妈说坐月子就是不能上火,上火下不来奶水。雅芬,饿坏了大侄女,我可不饶你呦。”二嫂劝她道,也有了效果,臧雅芬侧身望眼襁褓中的婴儿,脸上终于露出欣慰的笑容。“答应我,想些亮堂的事。” 
“歇着吧二嫂,你也忙乎一天啦。”臧雅芬说,“孩子还没有名字,我和大嫂说了,让大哥给起个名,明个儿你去催催他起好了没有。” 
“大哥家两个小蛋子,就你这股人儿连添两个闺女。大哥听说你生个丫头,心里老高兴啦,保准翻书查典给我大侄女起个中听的名字。” 
二嫂撂下幔帐,服侍臧雅芬睡下。她捻低油灯芯,在蔓子炕蔓子炕:东北民居连接两铺大炕的靠山墙小炕。上躺下来,血腥味仍雾似般包裹着她。睡不着觉,也不想睡。一侧身,一串桃核护身符垂下,她攥在手里,凝望着它。 
二嫂想起一首童谣: 
高楼高, 
高楼底下种茼蒿, 
茼蒿底下有个娇娇女。 
一岁娇, 
二岁娇, 
三岁学骑马, 
四岁动剪刀, 
五岁来人请, 
六岁到人家。 
童谣组成了二嫂的生活轨迹——二嫂八岁夹着包袱进徐家大院,十岁跟着徐郑氏学针线活儿,十五岁送去外地读书的徐德中到村头,他摘下自己的那串桃核护身符,塞进二嫂的手中。 
“二嫂!”臧雅芬召唤她。 
二嫂移开贴在脸颊上的桃核护身符,走过来掀起幔帐问:“雅芬你想干什么?” 
“我想喝口水!” 
二嫂为她冲了碗红糖水。 
“你还睡吗?” 
“你呢?”二嫂反问作答。 
“我想和你唠唠嗑。” 
二嫂坐在臧雅芬的身边,两个女人唠扯起来…… 
黎明前的原野土路上,佟大板子摇晃大鞭子赶车,大车铃铛丁当作响。随来押车的人怀抱杆沙枪,警惕望着黑黢黢的四周。 
“徐家这个闺女命硬,坐骨生牙。”曹氏说。 
“咋说呢?”佟大板子不懂。 
“经我手捡的(接生)孩子不计其数,像这样生下就有两颗牙的,还真是少见。”曹氏说。夜幕里有动静,声音迎面传来。 
“像马蹄声音。”押车的人警惕起来。 
“是马蹄,十几匹马。”佟大板子辨别出来。 
“妈呀!”曹氏因害怕蜷缩车笸箩里。 
“前不巴村后不着店的,可别碰上胡子。”押车人端起枪,说。 
“也不知咋地啦,老遇胡子。”曹氏跟上一句。   
第一章匪临家门(9)   
“遇到胡子见机行事,”佟大板子叮嘱押车人道,“不要轻易开枪,尽量周旋。” 
“佟大板子,他们来了。”押车人听力视力要比同车人好些。 
“是不是胡子啊?”曹氏顿然紧张起来说,走黑路鬼不怕狼不怕,就怕胡子,她的家人给胡子绑过票。 
很快,谭村长带警察迎面过来。 
“佟大板子,抢徐家的胡子……”谭村长抢先开口问。 
“撤啦。”佟大板子说,“胡子连根毛都没剩下。” 
“都撤啦?”谭村长奇怪道,“陶署长,我们晚到一步,胡子撤啦。” 
“这儿离你们村多远?”陶奎元用马鞭子指指脚下问,他不想半路回去。 
“五里多地(路)。”谭村长作答。 
眼瞅着天快亮了,五里多地就到獾子洞。陶奎元说,“走,拜访徐当家的去。” 
“对对,我一定让徐当家的好好款待诸位。”谭村长顺情说好话。 
陶奎元没立即走,骑马绕大马车一圈,眼盯着车笸箩里的老牛婆曹氏。问佟大板子:“深更半夜的去哪儿呀?车上是什么人?” 
“你真是贵人好忘事,”曹氏与讲话人不外,“陶署长,你儿子双喜可是我亲手给捡(接生)的。” 
“哦,是你!”陶奎元想起来了,老牛婆曹氏他不陌生。 
“还有一份要生的等着我,天亮得赶到镇上。”曹氏说。 
“走吧!别耽误事。”陶奎元说。 
叭!佟大板子一甩大鞭,马车远去。 
6 
警察马队来到徐家大院大门前,天刚麻麻亮。谭村长叫门:“德富当家的,我是万仁,谭万仁!” 
“你是谁?”谢时仿到大门前问,这个院子里的人惊魂未定,需要盘问清楚才给开门。 
“谢管家是我,怎么连我的语声都听不出来了。”谭村长在门外说,“陶署长带弟兄们来啦!” 
“叫胡子给折腾的,轻易不敢开门。”谢时仿打开门,拱手客套道,“各位辛苦,有失远迎。” 
警察马队耀武扬威地进院,然后纷纷跳下马,徐家人牵走马。 
“谢管家,听你们这边枪响,我马不停蹄地赶到镇上。这不是,陶署长带人连夜赶来了。”谭村长自表他的功劳,人情总是要表的。 
陶奎元拎着马鞭子在院里转悠,查看着,见门旁挂一条黄布。他问谢时仿道:“有人猫月子?谁呀?” 
“三爷……”谢时仿让客,说,“陶署长请到上屋坐。” 
后院徐家正房堂屋坐满警察,下人忙着端茶倒水,装烟点火地侍候。正座位上,陶奎元与徐德富分坐四仙桌子的两侧。 
“哪个绺子?”陶奎元问。 
“坐山好。”徐德富说,“他们自报是坐山好绺子。” 
“西大荒顶数他们绺子大,我们与他们交过火。坐山好死心塌地为匪,几次收编他不肯。近日,邻县均有匪讯,请求援助,刚回来又有几股惯匪骚扰,我和弟兄们昼夜清剿……我们来晚了。德富兄,让你们受苦了。”陶奎元客客气气道。 
“陶署长星夜带弟兄不辞辛苦赶来搭救,徐某万分感激。”徐德富道谢。 
“说远了不是,德富兄,你对警署不薄,年年节节的,没少给弟兄送嚼骨(吃的东西)。”陶奎元说。 
“应该的,应该的。” 
“给坐山好祸害够戗吧。”陶奎元关切地问。 
徐德富隐瞒了胡子借走三弟德成的实情,说:“他们劫走五匹马,三石高粱,还伤了两个人。” 
“这帮流贼草寇,落到我的手上就扒了他们的皮。”陶奎元气愤道。 
“当家的,”谢时仿进来,说,“那匹儿马子(公马)恐怕不行了。” 
“白瞎啦!”徐德富很是心疼那匹马,说,“宰了吧。时仿,再宰只羊,犒劳犒劳警官们。” 
“哎哎,”陶奎元假意道,“随便吃点,别费事了,一家人嘛。” 
“时仿,把那坛老酒起出来。”徐德富又吩咐。   
第一章匪临家门(10)   
“是。”谢时仿走出堂屋。 
“你们门旁挂着他哈补钉,又添丁进口了吧?”陶奎元问。 
“老三德成内人,昨晚生个闺女。”徐德富说。 
“听说德成从四平街回来,不当教书先生了?” 
“是,是。前天他去奉天串亲戚,看能不能在那儿找个学校继续教书。” 
陶奎元故意提及一件往事道:“我可有几年没见你家老三了,那年好像在四平街站他上的火车,去奉天。” 
“记混喽,那是老二德中,搭你们警察署的二马车走的,进关的火车只在老五站停。” 
“日本人早把老五站改四平街站了。喔,我想起来啦,老二到北平念书。老三是在奉天读师范。”陶奎元说。 
“对对,我家的事全在你心里头。” 
“老四德,德……” 
“德龙。” 
“德龙同犬子双喜同庚,好像他们俩都在四平街公学堂读书,是同学。”陶奎元说,“你们徐家出读书之人,老二、老三都读书。” 
“四弟德龙从小就顽皮,每每惹日本老师生气……退学回来在村上读私塾。”徐德富现出几分失望,“德龙恐怕不是读书的料。” 
“他才十四岁,还小嘛。”陶奎元绕回到正题上来,“哦,对了,我一个表哥在四平街扶轮中学当副校长,学校初创乍办,正用人之际。老三倘若乐去教书,我愿鼎立相荐。” 
“陶署长对家弟的关怀真是备至,待三弟从奉天转回家来决定后,定叩请您帮忙。”徐德富感激道。 
徐家置了两桌丰盛的酒菜,警察们推杯换盏。主宴桌,徐德富陪着陶奎元,谭村长在座。 
“薄酒素菜,不成敬意啊。”徐德富说。 
陶奎元品口酒,赞赏道:“好酒,赛玉液琼浆。” 
“这可是徐家的陈年老窖……”谭村长插嘴道。 
另一张桌子警察们放量吃喝。扁脸警察夹起块马肠子填入口中,大嚼道:“香!老话说得太对了,宁舍爹和娘,不舍驴马板肠。” 
一个生得柳肩的警察讥笑他:“要爹娘干嘛,又不能做下酒菜。” 
“你他妈的胡吣啥?好像我心里没爹没娘似的。”扁脸警察反驳道。 
“有爹,你认日本铁路守备队长角山荣干爹,还腆脸说你心里有爹娘呢,好意思!”柳肩警察抢白道。 
“认日本干爹咋啦,没日本人你知道火车是站着走还是爬着走火车是站着走还是爬着走,是当时流行的一个笑话,头一次见到火车的庄稼佬惊叹,这火车是爬着走,要是站着走就更快啦!?你知道撸子(枪)装几颗子儿?”扁脸警察被激怒,吼道。 
柳肩警察起身要动手,被陶奎元压服下去:“都给我坐下!喝人肚子还他妈喝狗肚子去了?不吣人话。你们穿够了这身皮是不是,要我给你们扒下来吗?” 
“警官,警官!”徐德富忙起身到邻桌打圆场说,“都是一锅里吃饭的弟兄,哪有啥深仇大恨。来,我敬大家杯酒。” 
一半是听人劝,一半是署长的训斥,柳肩警察、扁脸警察勉强举杯,同桌的警察举杯……一场小小的风波平息后,徐德富回到主桌,谢时仿慌忙到跟前,把他叫到一边,附在耳边说些什么。陶奎元见管家谢时仿神色惊惶,心中猜疑。徐德富听谢时仿说完,来到陶奎元跟前说:“陶署长您先慢用,我有点事去处理一下,就回来。” 
陶奎元眼瞟徐德富和谢时仿走出去。 
“老门恐怕不行啦!”西厢房门前,谢时仿边开门边说。 
受重伤的炮手老门躺在炕上,徐德富到来,护理的家人闪开。 
“老门,老门你听见我喊你吗?”徐德富走到炕前,轻声呼唤。老门脸色苍白,吃力地睁开眼睛说:“当……当、家。我……快不行啦。” 
“老门,佟大板子去接程先生,你一定要挺住。” 
老门颤抖的手往裤腰处比划,谢时仿理解其意,解开裤腰带,掏出一个布包,声音很微弱地说:“给、我家……”他没说完便昏迷过去。   
第一章匪临家门(11)   
“程先生咋还没到?”徐德富急了,指使道,“时仿,你鞴匹快马,去道上迎迎他们!” 
7 
胡子马队驰上沙坨顶,队伍最前面的大德字调转马头到大柜坐山好面前,报告情况:“大哥,下面是王家窝堡。” 
坐山好挺立马背上,朝沙坨下望去。十几户人家的小村轮廓清晰在薄雾里,可见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王蛐蛐(亲戚)在这个屯子,我们是不是到活窑(与胡子素有来往)打打尖,弟兄们都饿啦。”大德字问。 
“你先去屯子瞭水(侦察),没事放一枪,我再带弟兄们过去。”坐山好说,炊烟诱惑了胡子大柜。 
大德字领两个胡子飞马下了坨子,前去打探。 
徐德成在马鞍上欠起臀部,龇牙裂嘴,表情痛苦。 
“你在家没骑过马?”坐山好问。 
“只骑过两回驴。”徐德成说,“我不敢骑马。” 
胡子一片嘲笑声。 
“骑不鞴鞍子的驴,和鞴鞍子的马不一样。你要顺着劲走,别把屁股死死地压在鞍子上。”坐山好说着经验,“那样非骣屁股不可。” 
“我怕掉下来。”徐德成说。 
“你那样不骣屁股才怪呢!到了地方我给你治治。” 
砰!王家窝堡方向骤然一声枪响,是大德字发回来的信号,队伍可安全进村了。 
坐山好一挥枪,下令道:“弟兄们,下窑去!” 
胡子马队随坐山好奔下沙坨,扬起一片沙尘。王家窝堡村,一杆人马鱼贯入王家土围子。 
坐山好将缰绳甩给马拉子,向宅主王顺福一抱拳,行胡匪礼道:“王蛐蛐,弟兄们打此路过,打扰啦。” 
“大爷不嫌弃来寒舍,真是求之不得。我即备酒菜,为爷爷们接风洗尘。”王顺福恭敬地说。那是一个惧怕胡子,又暗中巴结胡子的畸形年代,为自家的利益,想方设法成为某一匪绺的活窑以求庇护,于是胡子的活窑便出现了。 
众胡子分散到各屋子休息,王顺福特意叫坐山好到上屋休息。 
“我请的客人,”坐山好指下徐德成要带上他,介绍说,“徐老三。” 
王顺福一愣,说:“徐老三请,上屋喝茶。” 
徐德成随坐山好、王顺福走向正房。王家堂屋并不大,客厅兼卧室,三人坐在炕上喝茶。徐德成坐得离坐山好、王顺福稍远一些的炕梢。 
“眼下忙着打羊毛,家里人都到放青点去了。人手不够我失陪啦,您们先喝着茶,我去张罗张罗,早点吃饭。”王顺福沏壶茶后离开。 
“忙你的去吧。”坐山好说。他解开腰带子,看情形准备好好歇息。掏出刚到手不久的日本造左轮手枪摆弄,深受胡子大柜的喜爱。瞥见徐德成仍心神不安的样子,就说,“到了这儿,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咱们的活窑,里码人(自己人)。” 
“啥是活窑?” 
坐山好舒坦地靠着高高的红木椅背,继续把玩枪,他心里荡漾着喜悦,对王家这个活窑很满意,“活窑就是和咱一条心的人家。你想,绺子一旦有个马高镫短(缺东少西),弟兄遭个难啥的,去哪里养伤?” 
遍地胡子的年代,有钱人终不甘坐以待毙遭胡子抢夺,许多富户就像王顺福一样,主动拉拢或暗养一伙胡子为自家壮胆壮威,免遭其他胡子惦念和抢劫。有幸成为胡子活窑就要尽些义务,平常胡子来了好烟好酒大鱼大肉地招待,逢年过节要送猪肉、粮油到绺子上,胡子受伤了不敢公开去医院诊所治疗,就秘密送到活窑里养伤,既安全又可靠。因此,吃了活窑甜头的正规大绺子一般都号下几个活窑。 
“哦,原来是这样。”徐德成弄明白一个问题,眼望着他手里的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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