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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州沉陆-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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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听规劝,我也不想多费口舌。今后请父亲好自为之吧,叶家的事
荐清从此再不过问,也再不插手。不过,还要请父亲告诫叶家的人,
荐清的功劳不是拿来给他们弥补过错的。谁做的事,就由谁来承担。
承担不起的事,还是不要做的好。”
见我态度坚决,神情冷漠,他们也无计可施,拂袖恨恨而去。
我站在窗前,举头望着空茫的夜空,心道:这种日子,还不如沙
场拼杀去。
三天后,听闻师傅和福公公他们已回到京城,我开始上朝。
瑞的脸色有些苍白,精神却不错。退朝之后,照例留下我,嘘寒
问暖,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我随口虚应,心不在焉。
他见我爱理不理的,恼怒起来,扑上来抱住我索吻,却被我一把
推开,牵动伤处,又咳起来。
咳了一会儿,见我无动于衷,苦笑道:“清,我已退了一步,你
也退一步好不好?你这样的脾气有时真让我恨到牙痒。”
我退的还不够吗?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不要我出兵南越了吗?”
他笑了笑:“你还在气这个啊?”然后故作委屈道:“清,我哪
敢让你去打南越,万一你阵前倒戈,我岂不赔了夫人又折兵?”
伤成这样还要调笑,看来他一心修好,我仍寒着脸,淡然道:
“不好笑。何况谁是夫人?不要以为我让你几次就得寸进尺。”
他见我语气有些松动,喜动颜色,继续说笑:“好,那就是赔了
美人又赔江山,清,你为什么这么好看?怪不得让人想调戏。”
那是我一生中最丢脸的一次经历,偏偏又被他看到,听他故意说
起,不由恼羞成怒:“陛下,你若没有政事,荐清告退。”
转身走了两步,一双手臂从后面牢牢抱住我,温热的身体贴上来,
我回肘要击,想到他的伤又悻悻放下。心中暗叹,他似乎找到了控制
我的方法。
他低笑出声,在我耳边呼气:“清,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我皱眉:“你的伤需要静养。”
他松开双臂,侧步走到我面前,优雅尊贵地伸出手:“叶爱卿,
朕命你随朕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不得抗旨。”
他穿了一件月白色的儒衫,襟口和腰带上镂着金丝,既华贵又脱
俗,再加上颀长的身形,优雅的动作,俊美清逸的容貌,温和沉静的
气质,更显得丰神如玉,斯文俊雅。
不禁暗暗感慨,这人到底有多少面貌?
从忧郁隐忍的皇子,到谦和仁孝的太子,到精明睿智的皇帝。
聪慧机智是他,威严尊贵是他,坚强果敢是他,狡猾奸诈是他,
残忍阴狠是他,强悍凌厉是他。
温柔是他,冷酷也是他,沉稳是他,任性也是他,无情是他,深
情也是他,要怎样才能把这些截然不同的性情集于一身?角色转换之
间又能如此自然和谐,无懈可击。
来到郊外,他放慢速度,策马和我并行,然后捡轻松的话题开始
说起,舌吐莲花一般,句句讨我欢心。
我静静听着,不作声。
“清,你一直不说话,在想什么?”
我低头看着手中的缰绳,怅然道:“我在想,我们认识多久了?”
他抿唇而笑:“七年八个月零十二天。”
七年八个月,将近八年的时间,能改变多少啊!
那时我还是十五岁的少年,追随师傅出兵南越,云琅山一战成名,
两国议和。正值得胜还朝,踌躇满志之时。
少年侠气,交结五都雄,认识了很多青年才俊、王公贵族,包括
太子和三皇子,以及这个自幼被送出宫,刚刚学艺归来的六皇子。
其他五位皇子,或文或武,个个人才出众,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
支持,先皇多病失察,皇位之争,早已如火如荼。
他16岁回宫,无权无势,孤身一人,也并非最得先皇宠爱,4 年
之间当上太子,5 年之间坐上皇位。很多人说是因为我的鼎力相助,
但是我知,若没有我,最后胜的仍会是他,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清,这里风景不错,我们歇一会儿吧。”
“好。”
下马,环顾四周,已是冬天了,草木枯零,满眼萧瑟,有何风景
可看?
“清,我们出来两个时辰了,加上这句‘好’,你一共说了三句
话。”
我瞟了一眼蹙起眉头的他,淡淡说道:“我说了那么多吗?请陛
下恕罪,这不是荐清的本意,我原该一句不说的,以免惹陛下不快。”
他却笑了,柔声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你现在一开口准会气
死我。清,只要你不走,就算一辈子这样赌气也无妨。”
赌气?他认为我只是在赌气吗?那件事之后,我们之间再也回不
去了,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意说得轻松?
微微冷笑:“恕臣口拙,惹陛下生气。”
他执起我的手,笑道:“口拙?我的清,不仅文武兼备,更有能
舌战群儒的好口才,那天朝堂之上,你将杨衍之和王洪泽说得张口结
舌,惶恐不安,他们二人可是有名的刁钻呢。”
我抽回手,心道:那是他们心虚,又怕我。我口才再好,又哪里
比的上你千回百转的心思?
刚柔并济,绵里藏针,柔情织就的网,才能拴住桀骜不驯的鹰,
可惜我不再相信了。
你的柔情是刀,一路过来,死伤无数。荐清怕你的柔情,却,不
怕刀。我既冲破了这网,怎么还能再陷入?
不再看他,翻身上马,策马徐行。
“清。”他很快跟上来,仍是笑得温和,却眼含宠溺和无奈,摇
头叹道:“一个不高兴,转身就走,谁也不顾,你的脾气啊——”
我抬眼冷冷扫过去,他又一笑,温言求恳:“清,我知你还在生
气,那天我真的不是故意要伤你。你一走一年多,我日夜思念,好容
易盼你回来,却不是为我,为你父也还罢了,竟还为南越宗熙,我气
坏了,一时失控才——,清,我很后悔,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也
让你打回来了不是吗?”
说着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手抚胸口,咳了两声,身体也摇晃了
一下。他的伤的确很重,今天不该答应他出宫的。
我脸色缓和下来,伸手想去扶,刚一抬手,却想到璇儿一着凉也
会咳个不停,整夜不能睡。因为他的毒害,不到四岁的稚子身受多少
苦啊?
不由心中暗恨,迅速缩回手,淡淡说道:“我打伤陛下,实在罪
无可赦,请陛下责罚。”
见我如此,他的身体又是一晃,脸色愈发苍白,眼含幽怨,却勉
强笑道:“终于知道为什么别人说你心如钢铁了。清,我怎么舍得责
罚你?你若还不解气,我可以,可以保——”
是要做什么保证吗?可是我不信,也不要。
我打断他,厉声道:“陛下何必装糊涂?我不是为那天生气,我
气的是你做了那些事,怎么还能如此坦然?看到你若无其事,谈笑风
生的样子,我就会怒气冲天。你对我越是温柔眷顾,就越彰显你的虚
伪和冷酷。你是我立誓效忠的君王,我不能拿你怎样,可是我有怒的
权利,有恨的自由,我讨厌你,不想见你,你若不满意,大可以下旨
杀了我。”
他脸色变了又变,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眼中怒气勃然,恨
恨瞪着我,紧握双拳。
正考虑要不要挨他一拳时,却见他又弯下腰咳起来,半晌,再抬
头时,却已渐渐平静,温润的脸上只剩下悲伤,微微苦笑道:“不该
逼你说话的,就知道你一开口准会气死我。清,我永远不会杀你。但
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这样对自己又有什么好处?你明明对我有感
情的,何必逼自己去恨,你折磨我,又何尝不是在折磨自己?清,忘
了好吗?”
一句“事情已经发生了”就带过去,看来他对当年的事还是毫无
愧疚和后悔。这人真是冷酷到极点,却把它藏在温和的面具之下。
忘?一个“忘”字就能抹去一切吗?
好处?原来他做事只看对自己是否好处。叶荐清对他的好处当然
大的很。
想到这里,我勃然大怒,恨声道:“叶荐清一诺千金,既说效忠
于你,永不背离,便一定会做到,你不用担心我会为别人效力。你是
至高无上的君王,想要做什么,杀人也好,放火也好,打仗也好,大
可以直接下令要我去做,不必用感情来控制和驱使。置于利用之下的
感情,我叶荐清不屑要。”
“你,你——”他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用手指着我,却说不出
一句话。
我冷笑道:“荐清还有事,先走了,陛下也早些回宫吧。”
说罢,一抖缰绳,刚要驱马,就听他一声怒吼,从马上一跃而起,
直扑过来,我一闪身,让他摔落在地,然后双腿用力一夹马腹,飞驰
而去。
策马狂奔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心不下,想到他内伤未愈,方才
又妄用内力,怕会加重伤势。想回去,又怕见到他会心软,于是直奔
宫门,要御林军前去接他回来。
第六章当晚福公公来访,我叫人将他拒之门外,心中却惴惴不安,
在院中徘徊了良久,终于忍不住,偷偷潜进宫里。
躲在他寝宫之外,凝神倾听。
屋内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然后是福公公的声音:“皇上,喝药
吧,你的伤——”
“你熬药没人知道吧?”
“皇上放心,没人知道。”
“你方才到哪里去了?”
“奴才去找药材,这药材很难找,奴才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齐,
让皇上久等了,真该死。”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有什么摔在地上,碎了。
“你竟敢欺君,你出宫了是不是?你去找——找他了是不是?朕
叫你不要去的,你竟敢——”
然后是“咚、咚”的几声轻响,似乎是福公公跪下磕头。
“皇上恕罪,奴才知错了。”
又是几声咳嗽。
“罢了,你起来吧,他,不肯来吗?”
“奴才没有见到叶将军。”
“他竟然如此——,”顿了一下,声音由悲愤转为淡然:“朕要
睡了,你下去吧。”
“皇上方才吐了血,明天就不要上朝了。”
静了片刻,只听福公公迟疑地道:“皇上为何不把当年的事对叶
将军说清楚?反而任他这样误会皇上。”
我一惊,误会?当年的事?是莲的死吗?莫非当年的事还有什么
隐情。
他长叹一声,怅然道:“他不信我,只有找到那个人才行。这件
事不准对清提起,知道吗?”
找人?什么人?
看来当年的事的确有蹊跷,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转头之间,
却发现西面宫殿房顶上黑影一闪。
不由大惊,看那步法、身形,定是一流的高手。难道是刺客?
欲过去察看,一想不可,万一来的并非一人,瑞现在身受重伤,
恐不能抵挡,还是守在这里的好。
走开几步,找了一个隐秘又视野开阔的地方,环顾四周,没有再
发现可疑的情况,看来对方只有一个人。那样的高手也应该并不多见。
捡了几个石子作暗器,等了一会,却见一个皇宫侍卫打扮的人悄
悄靠近这里,看那身形就是方才那人。
不想让他惊扰屋内的人,于是不等他靠近,将手中的石子激射而
出,他反应极为灵敏,闪身让过,知道被发现,展开轻功,转身就逃,
我飞身追了过去。
那人轻功极好,我一直追到城外,却始终差了十步左右,看四野
无人,不愿再追,又射出一颗石子。
叶荐清天生神力,有百步穿杨之能,他听到暗器的风声,不敢怠
慢,纵身跃起。
还未落地,我已赶到,出手就是必杀之招“雷击长空”,他在空
中拔剑,直刺过来,剑势凌厉,竟是以攻为守。我回掌变招,与他战
在一处。
此人武功之高确实少见,所用招式之精妙也是世之少有,可惜
“秋水”不再手上,否则五十招内,应可取胜。现在空手而对,加上
黑暗之中,剑光晃眼,不能逼视,竟只战成平手。
堪堪战到二百招,仍是不分胜负,但他内力不济,已略处下风。
只待他力竭,便可擒下。
却听他大声道:“住手!”
我冷笑,叶荐清行事向来狠绝,当然不肯停手,佯装收招,却在
他喘息之时,使出“风雷掌”中最诡异难测的一招“雷动云涌”,直
击向他胸前。
他倒机敏,大惊之下,还能侧身避开要害,这一掌击在他左臂之
上,“咔嚓”一声,臂骨碎裂,他的身体被掌风带偏,斜斜摔了出去。
待要乘胜追击,却听他大叫:“叶将军请听我一言。”
我凝身收招,黑暗中应该看不清我的脸,难道他认识我?算算回
京不过数日,这刺客便能一语道破我的身份,难道宫中有内线?
厉声道:“你是何人?看你武功,应该并非无名之辈,为何刺杀
陛下?”
那人还剑入鞘,手扶伤臂,慢慢站起身来:“将军不认识我,但
我对将军万分仰慕。素闻将军行事光明磊落,不想竟会使诈伤人。”
我冷笑,兵不厌诈,若我一味光明磊落,怕早死了几百次。
“你让我住手我就得住手吗?叶剑清从来不是听话之人,何况是
敌人的话。你若束手就擒,我饶你一命,若想耍什么花样,就别怪我
无情了。”
“齐瑞何德何能,能得将军相助?我——”
我怒道:“住口,陛下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再说一句我将你立
毙当场。”
他长叹一声:“将军对他果然忠心,罢了,我认输,听凭将军发
落。”
长年征战,我的感觉很灵敏,他说得诚恳,却必是缓兵之计,想
让我放松警惕,伺机动手,或是等着接应的人。
我没有上前捉拿他,却凝神留心,他的同伙也到了吧,就在我身
后不远,应该是在他叫“住手”时来的,想前后夹击,攻其不备吗?
这人真是狡猾,但是想让叶荐清上当,没那么容易。
我冷笑,稳稳站立,暗运内力,忽觉脑后生风,似乎是铁砂子类
的小型暗器,最少有几十颗,遍袭我全身。
前面那人也同时出手,牛毛钢针,多如牛毛,漫天撒开,却是封
我的退路。
叫一声“好”,我扯下披风,灌内力于其上,让它成为最坚固的
盾牌,将其一抖,飞快旋转,震落所有暗器。
抬头看去,那二人已跑开一段,穷寇莫追,恐有埋伏。
我提气,将声音远远送出去:“记住,有我叶荐清在,谁都别想
害我皇陛下。今日废你一条手臂,只做薄逞。再有异动,决不轻饶。”
回到府中,天已大亮,已赶不及早朝,想想昨夜福公公的话,大
概今日没有早朝了,算了吧。
一场大战,还真有些累,交待手下暗中查访昨夜那二人,然后回
房。
璇儿还在熟睡,我和衣轻轻躺在他身边,闭目沉思。
第二个人暗器功夫不错,武功却比之那人差远了,否则也不会留
在皇宫只做接应,此人不足为虑。
但是那个人到底是谁呢?武功如此之高,必非寻常之人。
瑞若没有受伤,大概能和他战个平手,暗道侥幸,若我今晚没在,
岂不——黑暗之中,我们都采取快攻,竟未看出他用得的什么功夫。
这也难怪,虽然有几个江湖朋友,但是从未曾与之深谈江湖之事,
对江湖中的高手和各门各派武功也知之不祥。
我那一掌,有开山裂石之力,那个人的手臂恐怕再难恢复,应该
一时不能再做怪。
但是如此大事,他背后必定有人操纵。最可怕的是他背后那人,
能请动这样的高手,会是谁呢?是我认识的人吗?听昨晚那人的口气,
幕后之人应该认识我。
现在敌暗我明,加上陛下伤势不轻,局势凶险异常。
必须尽快找出是何人所为,禁宫的戒备也要增强,否则——想到
这里,越发不安,起身,写了两封信,派人送给两位江湖上的朋友,
请他们即刻前来。
然后换上官服准备进宫。
就听璇儿叫:“阿爹。”
他刚醒,还睡眼惺忪,见我要走,双目瞬间浮上水雾,张开稚嫩
的手臂,向我直扑过来。
我俯身抱起他,柔声道:“璇儿乖,阿爹很快回来。”
他象小动物一样睁着无辜又清澈的眼睛,在我怀里蹭来蹭去,就
是不肯撒手。
软语哀求:“璇儿一定听话,阿爹带着璇儿好不好。”
我轻轻摇头:“璇儿是男孩子,不能老黏着阿爹,乖,自己穿衣,
准备吃饭。”
晶莹的泪扑簌簌的掉下来,用力抽泣,却不说话。
我心一软,叹道:“好,阿爹陪你一会儿。”
他破涕为笑,埋首在我颈间,软软的童音,似小鸟呢喃:“阿爹
最疼璇儿了,璇儿也最喜欢阿爹。”
我笑了,想起师傅的话:你这个儿子,羞怯得象个女娃儿,和你
小时候大不一样。
羞怯有什么关系?和我不一样更好,否则我怕要头疼死了。
不管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璇儿都是我的儿子,我对他的疼爱不会
改变。
陪璇儿用过饭,又哄他睡去,我悄悄起身离开。
还未到府门口,就见管家冯忠文脸色惊慌地跑过来,大叫:“将
军,将军,出事了。”
他一向沉稳,竟会如此惊慌,莫非出了什么大事?
我停下,沉声道:“什么事?”
他稳住身形,喘息道:“听闻今日早朝,皇上突发雷霆之怒,叶
尚书已获罪入狱,尚书府被封,任何人不得出入。其他两位叶大人的
情况也是如此。现在刑部正在彻查此事,据闻罪名很多。”
我负手走了两步,暗道:他竟然还是上朝了。突发雷霆之怒,可
是因为我?查办叶家,这么快,是了,所有的罪证应该早就在他手中,
随时可以动手。
看来他昨日真的气坏了,否则应不会这么快动手。
天子之怒,浮尸百万,流血千里。而我怒就只能免冠徙跣,以头
抢地吗?
我的陛下,为什么你老是要用这一招?
罢了,他们罪有应得,瑞不会对我做绝,应该不会杀他们。我本
来也想让他们离开官场的,这样也好。
“将军,你想想办法吧,否则——”
我摇头,断然道:“忠文,不要再提此事,任何人找我,一概不
见。”
转身回房,将熟睡的璇儿轻轻抱进怀里。暗道:无论如何,都要
保全璇儿。
入夜,我静静站在他寝宫之外,戒备地看着四周。
心中暗叹,叶荐清,他这样对你,你还是不能不顾他的安危?扔
下多病的稚子,为他守夜。
子时,房门一动,我悄悄向旁边一躲。
是福公公出来,他环顾四周,然后几个宫女、太监跟在他后面出
来,几个人慢慢离开。
过了一会儿,周围的侍卫也撤走了。
我苦笑,他已经知道我在外面了,是要我进去吗?他以为我想为
叶家求情才伫立于寒夜之中吗?
他一向警觉,那么昨夜也知道了,那番话不知是真的,还是他又
用什么心机?
今早突然发难,就是为这个而发雷霆之怒吗?也难怪他会生气,
知我昨夜在外面,听到那番话却不进去,一定以为我是真的不关心也
不相信他。忍着伤痛上早朝,却没有看到我的踪影,定会以为我是摆
明了是要和他决裂。
昨日最后几句话,确是我故意气他的,可是绝情的话已出口,该
如何面对盛怒的他呢?
现在告知刺客的事,他大概会认为是我的托词。
如此也好,他气头上不肯主动出来见我,我也正不知怎样辩解。
二更天时,突然起风,凄紧猛烈,呼啸而至,席卷一切。树木被
吹得东倒西歪,夹杂着树枝断裂的声音。夜,显得愈发黑暗而狰狞。
抬头看着阴恻恻的天,今夜大概会下雪吧,我忍不住将袍子掩紧
了些,屋里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时断时续。
我皱眉,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下来。他咳了一会儿,渐渐停下,
开始在屋里踱步。
三更时,下起雪来,不大,细碎的冰碴夹着些许的雨丝落在地上,
很快就化了。轻雾浮起,夜色变得迷蒙起来。
我站起身来,脱下袍子抖了抖,又披上。
这次屋里传来“啪”的一声响,茶杯碎裂的声音。然后静下来,
再无声息。
又等了一会儿,快四更了吧,这样的天气,今夜大概不会有人来
了。
还是回去看看璇儿吧,不知会不会又踢掉被子,这样冷的天,怕
会着凉。这一年多,他一直跟我睡,若半夜醒来见我不在,加上外面
风那么大,一定会害怕。
想到这里,不由担心焦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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