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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第1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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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话虽然冷冰冰的,却实实在在,没有半点浮夸,似乎有一种一不做,二不休的坚定不移的气魄,足以激起别人的心性。
肖八阵只觉热血沸腾,豪情翻涌,挺起胸膛,把心一横,道:“好!你一个局外人都愿意为少庄主舍身试险,我岂能甘于人后?你说吧,要我怎么做?我全听你的!” 
显然,有件事他说错了,黄芩之所以这么做,可不是为了‘金碧山庄’的少庄主。
黄芩点头微笑道:“如此,我们便好生计划一番吧。”
对于肖八阵的话,他并不否认。因为,到了这一刻,于他而言,为谁舍命试险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怎样才能险中求胜,达成目的。
其后,二人在林中找了块已经干裂的空地,头对头蹲□。黄芩将一根随手捡来的、毛笔粗细长短的小树枝撅成两截,递了一截给肖八阵,让他在地上画出那座大宅的位置,以及周边的地形等。肖八阵接过,一面用树枝在光秃秃的地上画了些表示位置、地形的标记和线条,一面向黄芩仔细说明。黄芩边聆听,边以手中的半截树枝在那些标记、线条上指点,时不时如此这般地说道上一番。
当他二人计划完毕,双双施展起轻功,往肖八阵来的方向而去时,已是晌午时分了。
‘田坝镇’的后山上有座大宅。大宅的后院里有间柴房。柴房唯一的一扇窗被钉上去的木板封死了,所以门关着的时候,里面黑咕隆冬的不见一丝光亮。
这时,一个面目凶狞、打手模样的汉子满是嫌厌丧气之色地走进后院。他的左手提着个破篮子,上面盖了块脏兮兮的,好像抹布一样的布片,右手的食指上勾着一把生了锈的钥匙。
几步走到柴房门口,那汉子抬脚轻踹开门,同时用衣袖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随着一股恶臭从黑暗里扑面而来,阳光也从外面照射了进去,顷刻间,将室内的一切呈现在光天华日之下。里面,飘浮于空气中的、无数细小的灰尘失去了黑暗的掩护,再也无处遁形,密密麻麻地暴露了行踪。柴房内并没有柴禾,只有一个五尺长、五尺宽的大铁笼。这铁笼锈迹斑斑,如果仔细瞧的话,还可以发现栅栏上粘连着一团团或黄或灰的毛,看起来倒象是个巨大的狗笼子。铁笼的门上挂着一只硕大的铁锁。笼子的一角蜷缩着一个人。那人衣衫褴褛,将头脸深深地埋进屈至胸前的双膝内,瞧不见面目。笼子里,离那人最远的另一处角落放着个便桶,那股令人难以忍受的恶臭正是来自那里。
等味道散发掉一些后,那汉子才放下衣袖,径直走到铁笼跟前,一边拿钥匙用力敲击栅栏,发出刺人耳鼓的‘当当当’声,一边没好气道:“喂!别装死了!”
笼子里的人迟钝地从两腿间抬起头来,只见他蓬头垢面,神思恍惚,惨白而消瘦的脸上有血痂,也有污垢,挺大的一双眼睛因为在黑暗中久了,不适应忽然到来的光亮,紧紧地眯了起来。
瞧他的五官长相,正是‘金碧山庄’的少庄主公冶一诺。只不过,寻常庄客若在这会儿瞧见他,怕是怎么也认不出了吧。
那汉子见他没死,将左手的篮子搁在地上,麻利地用钥匙打开铁笼上的锁,矮身进去,一手捏着鼻子,另一手把那只便桶拎了出来。
感觉手中的便桶不轻,应该是尿过的,他骂骂咧咧道:“小死丫子,一天吃一碗还能拉撒出这许多臭料叫你舅舅我替你收拾!改天舅舅我恼了,直接倒进你嘴里,叫你吧嗒吧嗒滋味!”说着恶狠狠地瞪了公冶一诺一眼。
知道他们这种专做没本钱买卖的悍匪强梁向来说的出就做的到,公冶一诺不禁一哆嗦。
放下便桶,那汉子回头揭开篮子上的破布,从里面取出一只铁海碗,‘嘡’的撂进了笼子里,恶狠狠道:“吃!”
公冶一诺缓缓蹭到那只海碗近处,伸出指甲里满是黑乎乎的污垢的、不停颤抖着的双手把碗端了起来。
手抖是因为受了伤,更是因为他已饿得浑身乏力,连端起碗这么简单的事也变得极其辛苦。
也许,正因公冶一诺如此虚弱,那伙人才只是将他关进铁笼里,并没有派人严加看管。
他定定的瞧着面前冰冷的、飘浮着油花的、一吹三条沟的稀饭,面上露出了似哭非哭的表情。
见他抖得越来越厉害,几乎要端不住那只海碗了,那汉子一条腿猛踹在铁笼上,讥讽道:“少给你舅舅我装模做样,有的吃就快吃!你以为自己还是‘金碧山庄’的大少爷,吃饭也得下人伺候!?”
公冶一诺几次努力将嘴凑至碗边,却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而无法成行。
那汉子嗤笑一声又道:“瞧你那副窝囊废的样子,就是抖成了一碗水,也不值得你舅舅我多瞧一眼。”
公冶一诺咬紧牙关,撒开端住海碗的其中一只手,转而紧握住另一只手腕加以稳定,才把碗送到唇边。
勉强喝了一口后,一股哈喇的油味令他几欲呕吐,实在难以下咽。他无奈地抬头,冲那汉子道:“劳驾。。。。。。能不能给加点儿盐?”
那汉子狞笑一声,道:“加盐?加盐给你长力气,想得美!”
公冶一诺哀叹一声,道:“这猪油稀饭哪里是人吃的,喝下去总是上吐下泄。。。。。。要不,给点白粥也好啊。”
他受了伤,每天却只给吃一碗不加盐的猪油稀饭,而且里面硬得好像石子的米粒总共加起来也没有一碗底,吃不饱不说,肠胃受不了,还落下了拉肚子的毛病。
那汉子厌恶地‘哎哟’了声,道:“怎么不是人吃的?谁叫你生了一副娇贵的肠胃,拉死活该!”
公冶一诺低头瞧看碗里,微有不服气道:“这哪里是人吃的,分明是你们有意折磨我。”
那汉子瞥他一眼,道:“告诉你,折磨你有的是法子,能给你口吃的,就不算折磨你了。眼下旱得越来越厉害,若非夏总管说不可轻易杀了你,要留下你这条狗命日后有用,哥几个早把你一刀宰了,也省得费粮费油费水,还得我每天伺候一趟。”
公冶一诺一时控制不住,怒视他道:你们这群掳良为娼的贼人活在世上才是费粮费油费水!” 
那汉子也不说话,探手将他从铁笼里拽了出来,抢过海碗,送到自己嘴过。
但见,随着他手腕的动作,海碗转过半边,碗里的稀饭就被喝掉了一部分,再反过来转过半边,稀饭就见了底。 
之后,那汉子抹了把嘴边残留的猪油,脸上的横肉一阵颤动,骂道:“瞧,怎么不是人喝的?你舅舅我就喝了!只有你这种没吃过苦头,好肉好饭喂大的废物才挑三捡四!”
见那汉子竟丁点儿没浪费,将那碗没有盐、一股哈喇油味的稀饭全部落到了肚里,公冶一诺脸上露出迷惑、讶异的神情,喃喃道:“这种东西你也喝得下?你还是不是人?”
那汉子恼羞成怒,不再跟他废话,一把将他拎了过来,左左右右连打了十数个嘴巴,直到公冶一诺的脸
孔肿得亮晶晶的,口角出了血,他才算解了气,罢了手。
朝被打得七荤八素的公冶一诺脸上啐了口浓痰,那汉子凶恶道:“小死丫子,下次说话再敢惹毛你舅舅,把你剥个精光扔回狗笼里当狗养!”咧一咧嘴,露出一口黄牙,他又以阴森森的目光将公冶一诺上下刮过一遍,道:“瞧你生养得不错,真到没的吃时,就拿你当狗肉炖了。”
说罢,那汉子把他丢回铁笼里,出去倒过便桶又放回原处,重新锁上了铁笼,关上柴房的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冶一诺则缩在黑暗的笼子里,心里又恨又怕,强忍着才没让眼眶里打着转的泪珠掉下来。
流血流汗他不怕,可从小到大,几曾有人敢这般折辱于他?
他突然觉得很委屈,很无力,原来行侠仗义并非他以前想的,除了豪情万仗,就是痛快淋漓,哪怕丢掉性命也不过是引刀一快。也许,是他没能把这个江湖瞧清楚,瞧明白。
不过,不管怎样他都没有后悔,只是产生了一种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行侠仗义的本事?
出了柴房,那汉子想到了夏总管之前的吩咐,脚步不由缓了下来。他心道:万一被夏总管知道我不但饿了那小子一天,还打了他一顿,会不会怪罪于我?
但转念,他又想,虽然夏总管吩咐过必须保证那小子活命,每日的一碗稀饭灌也要灌下去,可那小子除了在狗笼里蹲着,啥事也不做,比我们都舒服,少喝几口稀饭,多挨几个巴掌又死不了,定是不会有事的。
想过,他快步离开了后院。
正是午间吃饭的时候,大宅的前院子里东东西西地支着四五张桌子,横横竖竖地摆了十来条凳子。想是因为天气闷热,特意把桌、凳等搬到了院子里,方便一边吹着凉风,一边吃饭。当中间的一张可以坐得下八个人的八仙桌上却只坐了四人,东南西北每边各一人。这四人瞧上去均属精明强干、气派十足一类,应该就是此间的头领了。周边的几张桌上则拥坐着一些打手模样的喽啰。
八仙桌主座的位置上端坐着一个身材高瘦、四肢纤细的和尚,他一张脸庞黑里透红,两只豹眼左顾右盼,很是神气,想来正是肖八阵口中的真法禅师了。
正吃着,真法禅师扔下筷子,不耐烦道:“夏总管带着十几个高手去寻那什么劳什子的会玩火的老头儿,去了好几日了,也不知寻到了没有。”
他左手边坐着的一个身材矮小的中年汉子接口道:“夏总管行事素来靠得住,照计划,不管寻不寻得到,这两天就该回来了吧。”
那中年汉子不但身材矮小,穿着打扮也是土了吧唧,看起来不像是位江湖上的高手,倒似是个寻常的乡巴佬,不过脑袋两边高高隆起的太阳穴,以及一双精光四射的小圆眼,则显示出他绝非等闲之辈。
他就是以阴毒手法偷袭,伤了肖八阵的‘朱矮子’。
其实,‘朱矮子’原也有名有姓,但自入江湖后,人人都唤他作‘朱矮子’,慢慢的,真名反倒没人知道了。
真法禅师右手边是个眯缝眼,满脸横肉的粗壮汉子。只听,他嗡声嗡气道:“要我说,人海茫茫,时隔多日,那贼老头儿早不知跑到哪儿逍遥去了,夏总管再厉害,怕也没那么容易找到他吧。”
坐在真法禅师对面的是一个脸色蜡黄,书生模样的年轻人。听了另三人的话,他的神色中显出几分傲慢,道:“这事儿得这么看,如果那个贼老头儿将慕容长、俞高远等人连锅端了的事是纯属巧合,并非针对我们组织,那么夏总管这一番搜寻,恐怕遇上的机会很小。”
那粗壮汉子道:“这么说,如果是巧合,夏总管岂非白废力气?”
书生样的年轻人摇头道:“也不是白废力气,至少可以确定日后那贼老头儿不会成为我们的威胁,所以不是坏事。可如果那贼老头儿一心针对我们,还想有所举动的话,便很可能与夏总管撞上了。嘻嘻,有了‘太阴膏’,定要他的好看!”
真法禅师闻言,不以为然道:“怕就怕人家的确是针对咱们组织的,却又不愿意和咱们来硬的。你们想想,咱们在这里能守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倘若买卖来了,前脚我们一走,后脚那老头儿即刻跑来找麻烦,那可就头疼了!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另几人觉得他说的甚是,心下隐隐烦恼,一时间都闭了嘴。
半晌,那粗壮汉子边啃咬着一条烤狗腿,边问道:“‘金碧山庄’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龟儿子的命到底能值多少银子,他家那只老乌龟会不会舍不得拿银子赎人?”
书生样的年轻人笑道:“那只老乌龟只得龟儿子一条命根子,怎可能舍不得?”
粗壮汉子有些心急,道:“就是不知道夏总管要等到猴年马月才张罗这件事。不见银钱落袋,我心里总是放不下。”
“我想,不需多久,等忙完了这边的事,夏总管就会派人去联系那只老乌龟了吧。”书生样的年轻人揶揄笑道:“既然他是辰州府的首富,若是在赎金方面对他客气,反而是瞧不起他了,所以我们必须狮子大开口。是以,大家分得的银钱定是少不了。你那份,足够你顿顿吃狗肉,一直吃到撑死为止了。” 
提到分银钱的事,各桌上的人都兴奋起来,纷纷闲话不绝。 
他们正边吃边聊着,只见一个背着刀的打手匆匆赶来,在院门口探头探脑。
真法禅师见状,不太高兴道:“有事就报上来,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那人闻言,快步走上前,在真法禅师耳边说了些什么,真法禅师听得连连点头,稍后向来人摆摆手,来人便迅速离去了。
看来,在‘夏总管’不在时,就轮到真法禅师坐阵了。
朱矮子探问道:“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真法禅师好像突然来了精神,把面前的饭碗一推,道:“当然是好消息!前几日和‘金碧山庄’那个小王八蛋一起来的老王八蛋,几日里不见踪迹,今日终于露头了。我们的探子听闻,有个衣衫褴褛,带着把轮刀的家伙从前头的‘山坳村’里偷了些食物和水,往‘豺狼坡’去了。”
另外三人立刻也跟着来了精神。
朱矮子兴抖抖道:“那厮吃了我一拳定是受伤不轻,所以逃出去后就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养伤,让我们找不见他。估计这两日他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就想找路回去‘金碧山庄’,可因为身上没有干粮,也没有银子,便只好到村子里当贼去了。”
那个眯缝眼的粗壮汉子一拍桌子,震得桌面上碗筷乱颤,道:“言之有理!翻过‘豺狼坡’,正是往‘金碧山庄’去的方向。”
朱矮子贼笑两声,道:“让他回去通风报信也不错,正好等着公冶修拿钱来赎人。”
那面色蜡黄的书生却摇头晃脑道:“不妥不妥。那个人可不是什么无名小卒,而是大名鼎鼎的‘日月轮刀’肖八阵,可算‘金碧山庄’的第一高手了,如果放任他回去,公冶修也许还会心存幻想,让他领着一大批庄客跑回来找咱们的麻烦。”
粗壮汉子一挥手,傲气十足道:“怕的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书生笑道:“虽然他们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咱们也绝对可以杀到他们作鸟兽散,不过苍蝇多了也是麻烦,如果能抓桩金碧山庄’的第一高手肖八阵,对公冶修的心理打击必然极大,他也就更容易乖乖地交出大笔赎金,而不是召集一群庄客跑来闹事了。”
真法禅师哈哈狂笑几声,嘲讽道:“就那个肖八阵,还第一高手?罢罢罢,你们在这里继续吃喝,瞧佛爷我带上几个人,去把那个所谓的第一高手抓回来。嘿嘿,上一回佛爷的禅杖留下了他的一把轮刀,这一回,就得留下他这个人了!”
现下,这里本来就以他为首,众人又都深知他武艺过人,且素性七个不服,八个不忿,最恨别人同他抢功,是以并未多言,任由他点了四名手下,提起禅杖,匆匆去了。 
‘山坳村’就在‘豺狼坡’底下的一片平地上,真法禅师一行人从‘田坝镇’后山的大宅过去,约莫要有七、八里地的路程。因此,纵然他们一路上已经加快了脚步,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赶到那里。
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脚力不好的也足够赶几里路了,所以,肖八阵很可能已经不在‘豺狼坡’,而是指不定跑到那儿去了。不过,真法禅师为人处事貌似鲁莽,却也有几分真才实料,他并没有急着上山胡乱搜人,而是先让四名随从守住豺狼坡下的一处要道,自己独自进去‘山坳村’,向村民们仔细打听了一下被偷财物的情况。
等他出了村子,一副看起来似乎胸有成竹的样子,挥了挥手,命令手下道:“走,我们上山搜人去!”
跟在他身后的一名随从苦着脸,说道:“禅师,这‘豺狼坡’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真要搜山,就凭咱们几个人,那里搜得过来呀?更何况,半个多时辰过去了,也不知那厮走出多远了。”
摸了摸下巴,真法禅师狰狞笑道:“放心,他走不了太远。我刚才问得清楚,他从村子里弄到的食物和水都不是太多,也就够一、二日吃喝的,所以没办法一下子走太远,必然还要找其他地方补充食、水。”
话到此处,他举起禅杖,一指前面,又道:“过了这个村,再有十多里地还有一个‘石碑村’,而过了‘石碑村’,就一连百十里地再没有人烟了。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他就是再心急赶路,也不可能走过了‘石碑村’,否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身上带的食物和水又不够长途奔逃,不是自寻死路嘛。所以,我料定他必是想先赶一段山路,等到了前面的‘石碑村’附近再找个地方藏身下来。可能稍后,他会想办法在‘石碑村’里多弄些吃喝带在身上,继续跑路。”
几个随从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自然佩服得五体投地,忙不迭地大拍他的马屁。真法禅师向来最喜这一套,心里不免沾沾自喜了一番,一张黑瘦的凶脸上也笑开了花。
接下来,这一行五人便攀上‘豺狼坡’,朝‘石碑村’的方向边搜索,边赶了过去。
这时候,艳阳赫赤赤,‘豺狼坡’上一片焦土,草枯树稀,少遮少挡,晒得人头皮发烫,又渴又热。
走了盏茶的功夫,远远的,一个村夫模样的人坐在路边的一块大石的阴影里乘凉休息。那人的面上象粘了几块马粪一般脏兮兮的瞧不清长相,身边没有包袱行囊,倒是有一根梢棒横放在腿边。看他的身材、年纪,显然不是真法禅师他们要找的肖八阵。
真法禅师剔眉斜眼瞧看过去,对身边的随从道:“那厮身材高大,一看便知是外乡人,身旁又没见行李,在‘豺狼坡’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出现,很是可疑。”
一名随从主动请缨道:“我去问问他有没有瞧见过什么人从这里走,顺便探探他的底。”
真法禅师点头同意。
那名随从当即加快脚步,三步并作两步向那个村夫走去。
岂料,不待他走近,那个村夫抬眼瞧见了他们一行五人,却好似见到了恶鬼一般,翻身爬起来,提起梢棒,拔腿就跑。
瞧他的动作,显然已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狂奔,但落在真法禅师和那几名随从的眼中只觉身法稀松,步态沉重,速度也慢,感觉他应该是个不懂武功之人。
就见,真法禅师一声令下,几名随从便迅即纵身猛追了上去,想要拿下此人加以拷问。那先行的随从因为起步较早,此刻便一马当先追在了最前面。
他的轻功颇为了得,几个健步已堪堪追到村夫身后。
就在他脑中盘算着再有三两步就要追上那个村夫,然后应该如何伸手擒人之际,那个村夫却好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突然一矮身,抱住头半蹲下来,煞住了往前疾奔的势头!
他的这种招数分明是孩童打闹时的惯用手段:一个人在前面跑,后面的人快追上时,前面跑的突然急停下蹲,后面追的刹不住脚,难免被跘个大跟头。
那名紧追上来的随从虽然武功不俗,却如何想到此时此刻居然遇上个家伙使出这种招数来?
虽然这一招粗鄙无比,可以说没甚技艺,别说是江湖高手,就是寻常武夫斗殴也不屑使用,偏偏这时却好用得很。加之那个村夫急停抱头下蹲之时,手中的梢棒也极为阴险地自肋下向后伸出,不偏不倚,正对准了那名追上来的随从的膝盖骨!
‘嘎巴’一声,那名随从迎面撞了个正着,顿时从那个村夫的背上翻滚了过去,人还没有落地就已抱住右膝,发出杀猪般的惨嚎。
他的右腿膝盖已被那根梢棒顶碎了!
眼见随从倒了地,那村夫立刻一跃而上,高高举起梢棒。看他发力的姿势,必是憋足了浑身力气,要抡圆了棒子劈头抽下,真正毒辣无比。
真法禅师和另外三名随从还隔着好几步远,营救不急,只听到‘啪’的一声脆响。
原来,那村夫力气用得太大,而梢棒的质地不佳,吃不起他这
一击,生生被打断了。而那个倒地的随从也被一棒打破了脑袋,显然活不成了。
说实话,那村夫一连串的动作除了有两膀子力气,再无其他任何出奇之处,偏偏用得时机极妙,硬是断送了一个身手不俗的江湖好手的性命,实在让人匪夷所思,大感诧异。
真法禅师见手下的一名随从不明不白地送了性命,眼睛都气红了,怒吼一声,好似半空中打了个炸雷,脚下一发力,顿时超过了另外三名随从,举起禅杖就想拍死那个村夫。
以他这一杖的威力,那个村夫若被拍中,则必死无疑。
可就在真法禅师人还在半空中时,只听得一旁树上的高处传来一声冷笑。
这声冷笑并不响亮,却令真法禅师心中大惊。
他待要收招换式,却哪里还来得及?
只见,一片黑影从天而降,直向真法禅师等四人压顶而来。
那是一张硕大的渔网。
根本来不及躲避,渔网一下子就把真法禅师和他的三名随从笼罩住了。
真法禅师不禁心中大呼不妙。
原来,任是何等厉害的江湖高手只要被渔网网住,一身功夫十成里施展不出一成,倘若不能及时破网而出,难免死路一条。而真法禅师虽然力大杖沉,但手中禅杖不比刀剑,更加难以破网。兼之那声冷笑一经入耳,他就知树上埋伏之人毫无疑问是‘金碧山庄’的第一高手‘日月轮刀’肖八阵。肖八阵的武功,真法禅师早先已经领教过,虽然稍逊他一筹,但绝对称得上一流好手,现下他被渔网所困,想要在这般困境里与如此高手对阵,明显处于劣势,就算肖八阵前不久才受了伤,由于伤势初愈使不出十成的功力,他恐怕也是离死不远了。
同时,他还发现那个提着半根梢棒的村夫虽然武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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