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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曜引-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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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三手中的刀在五夫人出现的刹那往下落,一直拄到了泥土中。他似乎费了极大地气力才能很不情愿地抬起头来。
  白纱在他抬眼的瞬间擦掠过他视野的边缘,帷帽落地,一道道纵横的血迹煞是惊心。二十三急切地道:“你,受伤了?”
  五夫人却背对着他,道:“不打紧!”
  “你回头,让我看看!”
  “不!”五夫人摇头,她的声音凄切无比,道:“上来的时侯,我的脸被荆棘刮伤了,我很不情愿八年后初次会面,让你看到我这种样子。”
  “丫丫,什么脸不脸,你让我看看你!”二十三放声嚷嚷起来。
  “她是丫丫?”宋录第一个叫出声,“你是丫丫?”
  “我一次次地找到你面前,奈何你却不愿见我。如今你要见了,我偏就不让你见。”五夫人语中含笑,颇象是小姑娘在使气撒娇,然而放在这种时侯,却只让人觉得不合宜,因而可怖。
  “五夫人!”罗彻敏见到他,赶紧叫道:“你上次帮了我大忙,你要是有那个什么千刀咒就拿出来,我立即便放了你们两人下山!”
  “世子!”何飞喝止住他,道:“这男子仍是剧寇,怎可轻放?”
  “何飞,他不是坏人,我亲眼见……”
  “然而他杀伤军中弟兄数百,一路摧村灭庄,你便不曾亲见?”何飞再度将他顶了回去。
  罗彻敏被顶得发晕,然而心中对何飞甚有亏欠,竟也不太敢喝斥下去。五夫人却轻笑起来,道:“谁让你们放我了?”
  她突然高举起右臂,长袖倾刻间从她柔细的手臂上滑下去,象是水从初融的冰面上化走。那只莹亮的手臂上,一个小小的黑点,仿佛初春萌动的草芽,闪烁着充满了生机的光彩。
  众人过了好一会才纷纷叫出声来,那是一个“杀”!
  “父亲临死前,将千杀咒种到了我身上!”五夫人向宋录走进一步,宋录等人赶紧往后退。然而她再度清斥一声,道:“我刚才说了不许你们动!”他们竟真的不敢再动弹,两股战栗着呆在了原地。鄂夺玉实在也想不出来,这千刀咒倒底有什么威力,可以让这些血战中出身的汉子们威怯至斯。
  “你们都向这个字誓死效忠过,”她的手指轻轻地在那个“杀”字上抚过,絮絮如话家常般道:“因此才能蒙我父亲传以刀术,认为义子。你们发誓时,应当被告知过,如若有一日你们背叛了他,便会身中千刀,寸裂而死!那十年里面,你们只看到过一次,十五出卖了父亲,使父亲没能赶去枢北战场,空对雄关扼腕叹息。那一次十五在白嶷轮山下化作支离血肉,便震摄了你们五年!”
  “我、我们……”汗珠从宋录额头上滚滚而落,结巴了好一会才吐出几个字来:“我们也是迫不得己,他不肯降……”
  五夫人傲然抬头,道:“他当然不能降!他是魔刀天将,是八天将之首!你们可以降,他却只能战到最后!”
  “可……可我们为他出生入死十年,我们多少兄弟的血肉,才将他推八天将之首的位置!”宋录说的是硬话,却又未尝没有哀求之意。
  “若不为此,你们如何能够活到今天?”五夫人含着哭意道:“他是拿自己的血肉给你们去换有酒有肉的日子了!他没有催动千杀咒,他把这咒植到了我身上,让我走!若不是二十三兄……我是不会走的,我们八年前就死在一起了,早己骨化成灰。”
  神刀都诸校脸色变得灰败无比,象是地震中佛面上的金漆一点点剥落了,露出下面肮脏的泥土。
  “你看,你们要感谢二十三兄,他不是救走了我,而是救活了你们呢!”五夫人悠悠长叹一声。
  “丫丫,丫丫……”二十三轻声唤她,依然道:“你转过来,让我看你一眼,看你一眼。”
  “二十三兄,你我都知道魔刀决合以千杀咒,才是真正的魔刀。父亲临死前将魔刀决传你,将千杀咒传我,便是让我二人永生相伴之意。我一直在想,你总会回来找我,就是为了千杀咒你也会回来,然而你真是狠心,竟连千杀咒也不要了……你让我是爱你好,还是恨你好?”她不紧不慢地说,字字句句却都含着无穷怨意。
  二十三兄闷了许久后方道:“是我对不起你!”
  “我一直想不明白,直到方才,”五夫人一笑,道:“十一说的话,才让我明白。原来……你终究还是念着我的,是么?”
  “是!可是我决不能让你和我在一起。”二十三决然道:“丫丫,你将千杀咒交出来,马上离去!从今后你再不是魔刀天将之女。你要好好嫁人,一生平安,若你真爱重我,便照我的话做!”
  “喔?”五夫人带着讥意笑了,向石垒处一指,道:“你让我走,不要救他们了?”
  石垒后呻呤不绝,惨叫声倒不再有闻,显然罗彻敏让王无失和陈襄停止了杀戮。二十三向石垒后看了又看,这一次竟真是无语可对。
  罗彻敏终于忍不住地再次叫道:“壮士!我是毓王世子罗彻敏,如若你愿投我父王麾下,将功抵罪,我愿保下你们性命,你可愿意?”
  这一次何飞没有再拦着他,显然了是默认了这种交易。然而二十三顿时激愤,刀从土中拨出,带着满满一天浸血的土,指向神刀都诸人,喝道:“让我和他们为伍?休想!”
  他拒绝得毫无余地,让罗彻敏也只能干着急。他拼着命地向二十三使着眼色,想让他先答应下来,日后再设法转圜,然而他毫不理睬,教罗彻敏一时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你让我走,那为什么你却不能放下呢?”五夫人亮声道:“二十三兄,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愿不愿听从世子安排,我们一起忘却过往,相守余生?”
  鄂夺玉看到二十三脸上剧烈地变化,那变化象是一只正在脱下厚厚皮蜕的蛇。他似乎有了一点点犹豫,然而只这片刻间,五夫人的笑声就己经响彻了寂静的山岭。
  “啊!”一具神刀都都校的身躯飞腾起来,在空中象只隼鹰一般回旋,一块块肉象被无形地刀子剜落,十步之内溅满了他的鲜血。他落在地上时,脏腑从骨髂中散脱了出来,红红黄黄的一堆。谁都难以相信,这样一堆东西,在片刻之前,还是一个活生生地人。胆小的人,连叫都叫不出,当场失禁。
  五夫人凌风起舞,秀臂微扬,广袖轻舒,长广可三丈,轻薄如雾。一道血迹在那上面上划现,象是有一位丹青名家站在挂晾起来的薄笺后,肆意挥洒出锋利地笔芒。
  “住手,住手!”二十三猛冲上去,狂吼道:“你会死的,你会死的!”
  “这是怎么回事?”罗彻敏吓得一把抓住何飞。
  “不要怕,若是你前去侵犯她,千刀咒便会让刀力反噬……除非是发过誓的人,她才能用心念置你于死地,但每杀一个,她身上便会有有一刀刀痕,看她今日会杀几人吧!”何飞眉心深攒,飞快地道。
  “那你还不快制住她!”罗彻敏急道:“神刀都要是完了,我们怎么办呀?”
  “我……我也没有很大把握……”何飞眼神闪烁,似是拿不定主意。
  他们说这几句话的空隙,场上己然乱成一团。
  一名接着一名地神刀都都校滚倒在地,化作一团接一团地血肉。而五夫人衣上多了道道伤口,可身姿却依然轻盈。
  “丫丫!”二十三的叫声惨厉无比,然而那叫声却似再也不能为她听见。他终于追到了她身边时,被何飞推开了。
  “住手!”他手中一晃一晃地落出许许多多字符,在他播撒字符时,额上己凭空地出现一道血口,只是那些字符很快就在空中飞腾起来,每个字都发着纯亮的光。这光芒汇聚,形成巨大的一面光幕,罩在了五夫人身上。突然间,就好象有什么东西刺在了光幕上,光幕波动了一下,但还是平了下去。五夫人顿住身形,所有人都看到她胸前一点点绽开的刀口,深得可以见到雪白的肋骨。
  可这一次,四下里都是安静的,竟然没有一个人倒下。
  “你不要再催动千杀咒了,这是我父亲歇尽心血画就的天罩符,刀气再也伤不了人了!”何飞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这血一抹,更衬得脸色苍白。显然方才那一刻之前,他也是全无把握。
  天罩符的光芒之下,五夫人的周身一派炽灿,好象月宫坠在了人间之中。她若有所思地笑起来,笑意是极轻淡地,似乎在说,你们又懂得什么?她旋起身来,袖袂飞散出去,血痕出现得越来越急,很快就将她的衣裳浸透。一袭湿淋淋地,鲜艳的红衣,兼有着妖治与怪异,就象是从炼火中脱出。
  二十三一次接着一次地扑了过去,然而每一次都被光幕弹开。“丫丫,你停住呀,你停住呀,你停住呀!”他痉缩成一团的面孔在杜雪炽眼中是那么可恨,她手中握着剑,很想很想上去,一剑杀了他。
  不知什么时侯杜雪炽己然满面泪水,她朦胧的视线中,五夫人似成为一只失侣地天鹅,哀鸣着坠落。漫天的纸符也在这一刻散开,带着残光慢慢盘旋着飘在她身上。似乎是上天正在下着一场洁净的雪,为了掩埋五夫人这样一个女子……啊,不,杜雪炽突然想到,她早就不是张纾的五夫人了,可他们谁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是那么微不足道,活着似乎就是为了这样一段哀情,就是为了以这样一种残酷的方式死在那个男人眼前。
  这瞬间,杜雪炽头痛得象要裂开,有什么东西在额心深处破碎,她甚至可以听到那“咣”地一声裂响。然后,慢慢地,她觉得自己变得异常地冷静。
  二十三抱起五夫人时如行尸行肉一般的动作,冯宗客挣脱了鄂夺玉吼叫着冲上前去,神刀都诸将校幸免于难的表情,都变得做作而又可厌。鄂夺玉在对她叫着什么,然而她一点也不想理会,转过身,便向着来时的断崖跑去。
  第十九章
  冯宗客冲过去时,罗彻敏他们的眼光就向着鄂夺玉这边瞟来了。鄂夺玉草草地向他们挥了下手,不及交待什么,便要转身去追杜雪炽。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眼前猛地现出一道暗影,似乎是突然间发生了一场月蚀。
  众人都一时无法视物,暗中只听得何飞极愤怒地叫声。一刹那后眼前复为明亮,所有人都看到二十三抱着五夫人的手臂上面,清清楚楚地出现了一小小的黑点!他自己的神色,还是一片痴木,似乎什么也没有发觉,然而四周的人面面相觑,一时都不知该如何处置。
  “五夫人倒底还是在临死前将千杀咒给了他,”鄂夺玉心道:“这件事,终究还是没完没了了!”只是这一忽闪间,杜雪炽便不见了,他眼前就只余下了萧萧木叶。
  好在山径只有一道,他一面往下攀一面叫道:“杜小姐杜小姐!”
  隐约能听到她的动作,然而却没有她回答的声音。他双脚在壁上一蹬,头下脚上地往下坠,一下子抄在了杜雪炽的下面半尺许处,脚背一弓,钩住了一棵悬松。然而眼前白影闪烁,杜雪炽出剑在一块石头上微微一抵,身子便飞弹了七八丈有余,才又顿了一顿。他们两个较上了劲一样你追我逐,不知不觉将全副本事都用了上去。
  上崖时花了足足两个时辰,而这样子下山,竟只用了不到小半个时辰。双足总算落上平地,鄂夺玉出了一身大汗,直想抓住她骂一声:“你赶去投胎呀!”
  然而再抬眼一看,那里有杜雪炽的形迹?他觉得她方才的神态颇为不寻常,因此倒有点着慌,四下里搜寻了起来。兜了老大一个圈子,杜雪炽没找到,倒把先前放在崖下的马匹找了回来。
  山崖下面,生着一大片玉叶草,这种草到了秋日褪色后,颜色会变得白中略泛微黄,质地光滑如玉。这草名字虽然矜贵,其实最是贱生,轻易便能长成半人高。往往一发就是成亩上顷。此时朗月在天,微风拂拭,看上去就象是茫茫无垠地雪地。
  鄂夺玉搜了很远也未发觉杜雪炽的行踪,只得牵着马转回来,突然间足下似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赶紧抬高了半尺。他低头一看,长吁了口气,时起时伏的草叶下面,月光在杜雪炽的面孔上飘悠不己。旁侧的地上放着剑。方才他若是一脚踩下去的话,只怕就会被刺个对穿吧!
  “天,你睡在这里做什么?”鄂夺玉放开手中缰绳,让马去吃草,自己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身边。这一坐下来,他才觉得两股酸痛,这一夜折腾得可真是厉害。
  我在想,“杜雪炽的声音很赢弱,象是刚刚从一场大病中醒来般,道:”草这么深,我藏在这里面了,是不是可以永远不被人看见?“
  鄂夺玉“嘿嘿”干笑两声,折下一根草,道:“到了冬日几场山火一起,就都烧得没了,还怎么藏人?”
  这话显然全不合杜雪炽心意,她将脸侧到一边去,不去接他的话茬。
  这动作有点赌气的味道,让鄂夺玉不自由主地抬起手,却在拍到她头上之前收了回去。他揉着自己的手指,也半认真起来,道:“你干嘛想藏起来呢?”
  杜雪炽却答非所问地道:“自幼起,家里人就夸我懂事。学东西,分辨事理,比旁人都强。我原颇为自许,觉得自己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事……”她说到这里突然顿住了,低低地笑了两声,颇有自嘲之意。
  “本来就是如此呀!你出身世家,兼有美貌聪慧,象你这样幸运的人,世间原是很少的。”鄂夺玉温言道。
  “可这有什么用呢?”杜雪炽的语气突然如急风骤雨,好象这一刻不说就会再也说不出来一般。“这人世象一张结满了的网,天意为经,人事为纬。你活在这世上,就是一步步往网里陷去。任你怎样挣扎,有多大智慧,也一样无用……我只是不甘心就这么陷在这网里。然而这网如此之大,又如此之深,我不知道我能怎样才挣得出来,又要怎样才能永远不再陷进去!”
  鄂夺玉摇头道:“你小小年纪,生在富贵之家,长在锦绣之乡,是心太闲了,才会琢磨这种事来自寻烦恼。”
  “喔?”杜雪炽突然冷冷一笑道:“譬如说,我本来好端端地,突然有一日,发现我要和一个娼……”她顿了一顿,瞟了鄂夺玉一眼,才道:“一个歌姬争男人,这也是我自寻烦恼么?”
  鄂夺玉平日也是能言善道地,可这一下当真是无话可说,想了好久,才终于苦笑道:“是,你是说得没错,人一世之中,能自主的事不多。然而人人都有责任,也有羁绊,所以总要撑着活下去,也不独你一人如此。”
  “那么,你也不自主的事么?”杜雪炽突然问道。
  “我?当然也有。”鄂夺玉摊开四肢躺了下去,细长的草叶穿过将满的月亮,突然间他想起来,原来今日是八月十二,又快要到中秋了,骤然间,也有了些郁结之意。
  “你想过逃开吗?”
  杜雪炽的声音非常地近,鄂夺玉似乎能感觉到她的气息喷在他鬓畔,耳根微微地有一点发热。他闭上眼,很久后才道:“没有想过。”
  “是吗?”声音似又远去了。
  “那是逃不过去的……”鄂夺玉梦呓般加上了一句。
  杜雪炽长久地沉默着,鄂夺玉有一阵子以为她睡着了。然而突然地一转头,竟在她月芽般的颊上,发现了一点莹亮莹亮地水珠。一阵风大起来,细叶扫了下去,将水珠轻轻地沾走了。鄂夺玉突然觉得唇上有一星星咸意,似乎是溅碎了的泪。
  “怎么就哭了?小丫头片子就是没出息。”鄂夺玉突然笑骂起来,这声音在寂静的草丛中显得分外刺耳。
  杜雪炽的剑突然到了手中,鄂夺玉最初的反应是她恼羞成怒要和自己动手,然而他也马上就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异动。
  两人几乎同时跳起来,只见一道黑影跳上了鄂夺玉的马匹。
  “偷马?”鄂夺玉不由怒笑,倒没见过这么大胆的盗马贼,竟敢当着他的面做活。他足尖在草上一掠,便窜了上去。
  那人鞭马欲走,鄂夺玉嘴中发出一声唿哨,马匹顿时抬蹄长啸,在原地转了一圈。那人没料到,险些被颠下马背来。他拨出剑狠狠插入马股,马悲嘶一声,终于向前窜了一窜。然而这时杜雪炽和鄂夺玉己然一左一右地抄在了马前,等那马匹昏头昏脑地窜过来,鄂夺玉一掌击在马颈侧畔,奔马生生向侧面歪倒下去,杜雪炽一剑己然候在那里。
  那人骤地离鞍而起,竟是干净利落地绕着急挥的剑翻了个空心跟头,等马匹再度站起来时,又落到了鞍上。
  这手功夫可当真了得,让鄂夺玉和杜雪炽都略略吃了一惊。
  只见那人一面策马飞奔,一面从鄂夺玉挂的革囊里掏出了一样东西,迎着月光一晃。
  鄂夺玉看得明白,他拿出来的,正是那柄长庚剑。“你是什么人?”鄂夺玉叫起来。那人却毫不搭理他们,只是闷着头往前赶。不过杜雪炽这时也跃上她的那匹马,追了上去。鄂夺玉只好撒开两条脚,气冲冲地跟在了后头。
  一刻钟后,他眼中便渐渐失去了两人行迹。只是月下马匹血迹宛然,却不怕跟丢。他估算着,马匹失血如此严重,只怕撑不了半个时辰就会倒下。
  果然再追了一个时辰,就听到杜雪炽的斥喝之声。他加紧了步子,看到杜雪炽的剑光在一带从林边缘亮起。只是与她对敌之人,竟然有三个之多。他微微一怔,看到杜雪炽虽然略略处在下风,却还一时无险,便忍住没有出声。他往边上绕了一圈,伏在草地里慢慢绕过去。
  等他慢吞吞地爬到小弓射程时,一道长鞭正绕在了杜雪炽的剑上,杜雪炽身子随着剑飞起,鱼般在空中游动,反带得使鞭人一个趔趄。只是另一道长鞭也追了上去,打了个圈套向杜雪炽的头项。杜雪炽身子猛地一沉,左手在鞭梢上一掂,她这一掂的动作当真是捷若闪电,轻若飞羽,将两鞭带到了一处。这两鞭来去势头正好相反,这一相交,恰好打了个结,眼看就要紧紧缠成一团。
  两使鞭者各自大吼一声,鞭往逆向收去。杜雪炽总算脱出身来,反手出剑,险险架开刺向后心的那柄长庚短剑。
  鄂夺玉看她银牙紧咬,眼含煞气的样子,知道她气力己然将竭。他再也不敢耽搁,探手取三箭上弦,半蹲起身来。
  就在两使鞭者分开鞭梢时,他乍喝一声,指间一松。箭尖的啸鸣顿时压过了呼呼风声,从草叶梢头分出波浪般地三道长痕。
  连杜雪炽在内,共有三声叫喊。鄂夺玉颇为不满地吸了一下鼻子,看来有一个人究竟是逃过了。
  当他跳过去时,果然见两个使鞭者倒在地上。而杜雪炽的剑光绵长,死死地困住了先前盗马之人。那盗马之人见鄂夺玉出现,突然绝望地大吼了一声,反剑插进了自己的心窝。
  杜雪炽一下子收不住势,长剑紧贴着短剑扎了下去。她顿在盗马之人的尸身上,看着他充满恐惧的双眼,不由得气促身软。她慢慢地转过脸来看着鄂夺玉,鄂夺玉神情也与她一样迷茫。
  鄂夺玉本是等杜雪炽冲他发一通脾气的,然而她自己一边调息去了,竟连半句话也没和他说。他颇为无趣,随手翻拣着地上这三具尸首,可这三人身上真是干净,即没有书信也无表记。良久,他把长庚剑从那人身上拔了出来,突然想道:“这三人跑来,似是为了取回这柄剑去。”
  “只怕剑上还有我们所不知的秘密吧?”杜雪炽调息己毕,走到了他的身边。
  然而那天反复地查过了,还能有什么秘密呢?“鄂夺玉正这么说,就骤然将自己脑袋一拍,叫道:”这剑本身就是秘密呀!“
  “什么秘密?”杜雪炽问道。
  “这长庚军的来历……”鄂夺玉勿勿向她解释了一遍,然后道:“长庚军的下落,我们虽然不知,世子也未必知道,然而毓王和一些年长的将军定然是知道的。长庚军的人接连被我们碰上,只怕不是偶然,很可能他们就是冲着二十三那一拨流寇来的,他们的意图自然对毓王不利。如若我们带了这剑回去,毓王肯定会知道该怀疑谁,所以他们才急着要把剑取回去。只怕……”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理了一下思路,就听到杜雪炽把他所想的说出口来,道:“只怕毓王军中,有心怀不轨的人。”
  两个人一起沉默下来,都想到毓王昃州之败,这其中,只怕还有蹊跷。
  “这件事情,我们得赶紧去禀报王上!”杜雪炽唤了一声,她的马奔了过来,她一跃而上。
  鄂夺玉拦住她,道:“不如我们一起去告知世子……”
  “不,”杜雪炽摇头,道:“我们往东跑了大半夜,肯定要比他们靠前了几十里,这事情如此严重,能早一刻报知王上就得早一刻。”
  “那,我们一起去?”他再道。
  “不,你得去通知援军,这件事罗彻敬心里也应该有数,他先有个防范才好。”杜雪炽高高昂起头,此时曦光微露,将墨蓝色的云团冲开,在她的面孔上拼贴出斑驳的色彩,她的神情坚定,坚定中有一丝不可融化地冷漠,这一刻她象极了一尊被高高奉起的石像。
  “那你……”鄂夺玉慢慢地从她身边走开,背心靠上了一株树,道:“你就这么回去?”
  去昃州或是神秀关,都当不得这么一个“回”字,然而他们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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