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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风楼下-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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弋倾文神色一凛,“不会,至少他不会……”似是回想起之前的痛苦,弋倾文手运刚猛之力,立掌为刃,笔直朝白昀之劈去,“……即便是开心,也只我一人。”白昀之侧身让开,黑发飘起迎风而动,如淋在空中一笔泼墨的画,难以描绘。
“是麽……当年问你,你从不回答……如今还是那一句,”白昀之的声音松松淡淡的,可眼下与弋倾文低声对谈,竟流出一丝悠远的温情,“倾文,你可曾後悔与他相遇?”
弋倾文呼吸一滞,露出了破绽,白昀之一笑,修长的手指便朝他胸口指去。弋倾文回过神来,一手扣住白昀之手腕往外翻,白昀之反手一挡,长袖侧挥就是一股醇厚的真气。二人四手在半空中身形翻动,指劲掌风一阵阵传开,激得连风都逆向流动起来。
“我……不知道。”片刻过後,弋倾文才缓慢地说,“我真的不知道……若说不悔便是骗你,那麽说後悔,就是骗我自己……我不想骗你。”两人从台下打到台上,弋倾文一落地抬腿就朝白昀之门面扫去。
“後悔什麽?又不悔什麽?”白昀之侧首,整个人向後仰去,堪堪避过。弋倾文目光渐渐深涩,嗓音暗哑,“後悔相逢恨晚,不悔曾经对他,真的是……是真心的喜爱……”
白昀之足下一顿,长袖甩了开来,如孤鹜展翅,真气朝弋倾文铺天盖地压了过去,“那麽现在呢?在见到施文然之後呢?”这一句话如一根极细腻的绣花针,轻轻往弋倾文心中扎去,白昀之完全不管这一针扎下去之後会如何,他甚至已经准备好,无论弋倾文有多大的反弹,他都能再一次,一次又一次制住他,挽救他。然而弋倾文却并没有他意料中的痛苦,长袖一带便带开了那道掌风,只听弋倾文轻轻一叹,那一叹低柔哀婉,仿佛叹出这些年来曾无时无刻不困扰著他的烦乱。
“曾经叹千山暮雪不得相见,生悲切,而今念满目山河近在眼前,多可怜……风析……”弋倾文忽然轻声念出这两个字。他不明白为何此时此地白昀之会站在这里,但也绝不会点破,这一声风析,或许真的是情难自禁。
白昀之眼神一暗,似乎有一道光就这麽熄灭在了他的眼睛里,於是轻轻跟著念了一遍,“曾经叹千山暮雪不得见,生悲切……而今念满目山河若眼前……多可怜、多可怜!”
白昀之念罢方才长长一叹,脸上神情略显怆然,似乎他已经等了弋倾文这一句话等得太久,久到终於、终於才等得了今日这一叹,“……你想开了?”


☆、第152章 人心易变 11

第152章 人心易变 11
轻描淡写的四字,却勾起弋倾文心底一阵伤感。
你想开了?听在耳边这麽容易,这麽简单,可这听起来这麽容易这麽简单的四个字究竟要让人付出多少心血,付出多少时间才能在今朝叹一句,你想开了?
弋倾文一阵低低地笑,不是想开了,是不得不忘却、放下、然後回来。回来再见这个人一面,然後明白什麽是放手,什麽是退後,明白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所有的路都摆在眼前无论他如何去选……最後总有人为他撑住一切。
而如此恩情,已经不能再用四个字“你想开了”将一切一笔带过。想起四年前的风析,弋倾文丹田一阵气血翻腾,两股相拧的内力在体内渐渐横冲直撞起来。
方才两人的交谈,彼此都用了内力压得极低,无人可闻。此刻弋倾文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细细地凝望眼前白昀之的脸,长声朗朗念道:“风长吟,水长清,山外青山楼外名。”弋倾文这一口气极起长远,混淆著内力,声音在风中缓慢飘散开来,以擂台正中为心朝四面八方震开,在场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名中自有风情万种,掩过山河几多锦绣……犹记他惊鸿照影月下铃……”弋倾文长发阵阵飞扬,整个人如一只凌空的飞燕,伴著一身紫衣在白昀之眼前。只见他突然解开腰间那根玉白色腰带,轻轻一抖,宽大的衣衫就这样散开,松松垮垮罩在他身上,轻佻豔丽至极。弋倾文右手一翻,一柄碧绿的软剑从腰带中横空窜出,弋倾文牢牢一掌握在手心,口里仍旧低低呢喃,“芳华绝代合扇轻……拭手凝香香凝笛,笑语扶琴琴扶音……”他手腕轻轻翻转,软剑在空中流走如蛇,剑走偏锋,跟著他的语调一起斩开眼前茫茫的薄雾,最後真气灌注长剑,剑气纵横,笔直一剑指向了白昀之。
“转眼云淡烟消,空相忆……”
此刻台上施尘封一手撑著下颔,看著场上那二人你来我往,万紫千红也不过二人衣间片刻流动。忽闻曲络亭淡淡道,“这词,弋倾文所念的,想来便是那倾风楼的风析吧。”施尘封凝神细细想著那几句词,指尖轻轻一阵摩挲,“风长吟,水长清……山外青山楼外名,名中自有风情万种,掩过山河几多锦绣……”施尘封眯著眼,想起四年起那抹风华绝代的身姿,人是这般美,这般潇洒,然而思念时光匆匆转瞬过,年华似水水无穷,如此空牢了人多少牵挂,此刻再得听弋倾文一词长叹,不禁当真要问一句,当年那份名动天下的万种风情,还要掩过这锦绣山河几分清丽?
“犹记他惊鸿照影月下铃,芳华绝代合扇轻……”一旁的陈玄绛接口说道,“拭手凝香香凝笛……笑语扶琴琴扶音。”陈玄绛无缘得见弋倾文口中所念的那个月下听铃、合扇轻吟的风析,可是四年前一朝相识,直到今时今日都再难忘记,令他不由得便在心下暗暗描绘那凝香吹笛、笑语弹琴的身姿。
一个人,要惊豔世间到什麽地步,才能让眼下这许多人留恋至此,连曲络亭都忍不住摇头一阵低叹,只觉与风析在“第一楼”相见的情景恍如昨日。
却见白昀之听著那词闭目良久,任由弋倾文手中软剑笔直指著自己,轻轻笑了一声,“弋楼主这词……真是字字……”他没有说下去,似是不知该说些什麽。弋倾文也笑了,“你知我在念谁,你知道的。”说著踏前一步,逼近了白昀之。白昀之慢慢举起左手,隔著素白的衣袖轻轻握住了软剑,然後缓缓说,“我不会因你这一首词而手下留情的……”话虽如此,可白昀之嘴边的笑却温柔至极。弋倾文闻言长眉收起,“哦?弋倾文何时需要人手下留情……”他说著突然瞥了那个仍旧站在台下的蓝衫少年一眼,语气陡然一转,透著丝促狭,“这少年的酒,恐怕你是喝不到了……”
白昀之笑得更低更沈,“可我偏偏,就想喝他的酒……”他手掌慢慢收紧,一字一句轻而重地说道,“弋倾文……这杯酒,我要喝一生一世。”
弋倾文原本起了一丝坏心想要调笑,却不料白昀之竟这样认真到了几乎严肃,他双眸狠狠一缩,望向楼挽风的眼睛瞬时犀利起来,似乎是审视,又仿佛是在探究,片刻後放低了声音,口气甚至有些森冷,“他有什麽好?”白昀之一愣,於是慢慢的,弋倾文便看到一抹温暖深情的笑在他唇边一点一滴蔓延开来。
弋倾文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笑过,那一笑只将万千春色都凝在了这丝笑颜之中,安静平和,充满了疼惜和宠溺,满目的温情专注悠远,似乎无论身处何地,这一笑都能带给人无尽的温柔,任外面世事风吹雨打,径自守住内心春暖如花……
……风析?呵,他有什麽好?值得你这样惦记?……
白昀之想起片刻前,就有人就坐在自己身边,用稚嫩柔软的语气说著铿锵无比的话语,好像现在回味起来还能听到从那声音中带出的甜意。
……他哪里都好!样样都好!……
是那样得意而又自豪的口气,没有一点怀疑,好像风析的好便是他自己的好,好到连一丝挑剔都懒得去做,如同一个虔诚的弟子,信仰心中最坚定的神明。
一点理由都没有,连借口都不需要……风析在他心中就是信仰,就是一切的一切,永远都属於最好,再不会有更好……
白昀之不知道自己究竟花了多少力气才忍下了想要去拥抱他的念头,最後却只能无力地握开伤口,任由疼痛唤醒理智,然後告诉自己此刻身处何地,什麽该做,什麽又是不该做。
不能放任,却已然放任。
……我觉得他好,那他就是好,他就算杀人放火犯法坐牢我都觉得他好,你若一定要问个理由,倒也不是不能告诉你。我从小到大,讨厌的东西特别多,喜欢的东西尤其少,人也不例外,风析就是,文然也是,除此之外别无其他,这个理由,够了吗?……
此刻他只想将那个名叫楼挽风的人狠狠拥进怀里,然後牢牢地锁在心底,是一生一世的情意,一生一世的誓言,不会有即将到来的谎言,不会有即将触手可及的欺骗……只想再一次听他在自己耳边说同样的话,听多少遍都仍旧觉得不够,只能一生一世,只有一生一世。
……我们决定要和另一个人一生一世时,不就是将所有辜负、伤害、欺骗、放弃、永别都包括在里面了吗?既然如此……
那柔软稚嫩的嗓音吹在耳边直直到了人的心里,既舒服又安慰,他深深一丝叹息。
……既然如此,我们又怎麽能够为当初的决定去懊恼和後悔,为原本就存在於一生一世里的那些东西,而放弃一生一世……白昀之,你觉得呢?……
白昀之,你觉得呢?
“他什麽都好……倾文,”白昀之只见自己低暗地声音一字一停地在说著,然後不出所料地看到弋倾文眼中讶异吸气的表情。
“哪里都好,样样都好。”
倾文,他在我心底,同样哪里都好……样样都好。


☆、第153章 人心易变 12

第153章 人心易变 12  
时光终於停下了脚步,在他们身边停留了片刻。弋倾文目不转睛地盯著白昀之,过了很久才慢慢松了力道,抽回了长剑。软剑在他撤回真力之际立刻恢复了原本的容貌,韧软如蛇。他抬起头看著头顶那片苍茫的蔚蓝,忽然运起内力传音入耳,清冷的声音立刻在白昀之脑海中响起。
“风析,人之一生总该疯狂一次……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你觉得要喝他的酒,今日我便成全你……但是风析,很久之前便有一些话没来得及告诉你,趁著今天,我便让你知晓。”弋倾文深吸了口气,缓慢而又沈重地说道,“不论你今後如何决定,又是为何而决定,我永远都是你的师弟,你永远都是我的师兄……这一点,永远不变。我不知你究竟要做什麽,也不知你为何伤重至此……我只有一言相劝,”弋倾文停了停,脸上闪过一丝不安,“莫要再像今日这般勉强了,你明明连两成内力都不到。清风叹下卷,内力越低,伤人便越伤己……别再这麽伤害自己了……”他长长一叹,绵长的气息如一阵微风轻轻拂过白昀之疼痛的感官,带过一阵温暖。
“你只要记著,弋倾文永远都会在你身边,无论他是不是唐门族长,无论他今後会是何等身份,他都是站在风析这一边……若有朝一日,这天下有人伤风析一分,弋倾文便杀他满门。”说到这里,弋倾文眼底闪出一丝森冷的寒意,“白昀之,你一定要记住这一点!”
白昀之眼神晦涩,低低一笑,“即便今日过後,明日开始风析便是你的敌人?”
弋倾文却只是慢慢转过身背向他,将软剑收回腰间後才勾起一抹笑,“明知故问。”突然他似想其了什麽,最後又问了一句,“你又是为何而来,以白昀之的身份?”语毕,弋倾文身形一动,飞身而起,并没有去管白昀之会如何回答,他仅仅只是这麽一问罢了。场中人人不明所以,只见这二人一阵比试,然後与场中对峙片刻便以弋倾文飞身离去告终。他速度极快,几个起落人已奔到了几丈开外。
林萧望著那抹瞬间飘然而去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只觉匪夷所思。此人来去匆匆,只和白昀之交手後便就这般离去了?
难道他连争夺试会的席位都放弃了?
陈秀怜也有些怔然,好像还置身如梦中,甚至对弋倾文就这样轻易离去感到惋惜,即便他自己也不知在惋惜什麽。
而站在一边的洛云更是喃喃道,“这就是倾风楼了吗……倾风楼的两位楼主……”即便弋倾文已经说过自己已身为唐门族长,可不知为为何,他只记得弋倾文曾是倾风楼楼主的身份。好像倾风楼的楼主就应该是弋倾文和风析,否则就无法接受,难以相信。
只有柳长卿眉头深锁,仿佛在预料十日後的武林大会该会出现如何翻天覆地的景象。他已感到此战参商派的艰难,若弋倾文志在必得,那麽……他呵出口气,心底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此刻风中却远远传来弋倾文依然浅笑如春的笑声,混淆著内力从不知何处一声又一声传遍试会场上每一个角落,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风长吟,水长清,山外青山楼外名。
名中自有风情万种,掩过山河几多锦绣……
犹记惊鸿照影月下铃,芳华绝代合扇轻,
拭手凝香香凝笛,笑语扶琴琴扶音……
转眼云淡烟消,空相忆……”
如风过掠影来,笑看苍山海,人是如此逍遥如此纵情,言谈举止却又处处轻狂处处无情,唯独一词赞叹只单单给予四年前同样风华万千、同样成风而来踏风归去的人……场下众人已是人人一阵恍然,好像岁月并未曾流淌过那四年,此时此刻和当时根本没有丝毫分别,风仍旧长吟,而水依旧长清。
在看到白昀之站上台一刻便已然离去的祁煜在听到风中的吟叹後,也不禁停下了脚步,会过头去看场上那抹略显孤单和疲惫的身影。
“名中自有风情万种……掩过山河几多锦绣麽……”祁煜轻声说著,心下不由一阵叹息,这词倒是真的一字不错,用来形容风析,倒是够了。他难得一笑,对著身边的莫敛迟说,“只是这最後一句略显不详,转眼云淡烟消,空相忆……不如改成,多情应在眉眼,长相忆,忆多情……如何?”
莫敛迟颔首,口气淡淡道,“改得甚好,风析的确是多情之人……可是多情的人,往往无情。”
祁煜最後看了白昀之身影一眼,没说什麽,只和莫敛迟说了句“走吧”,两人便缓步离去。
然而只有一个人毫不沈醉,他甚至都听不懂那首词在说些什麽,当场中众人回过神来,只瞧见一个短发蓝衣少年用了吃奶的力气从擂台侧边爬了上去,然後满头大汗地奔到还站在原地不动的白衣人身边。
“白昀之你没事吧?”少年的声音清脆如一阵风中之铃,摇摇晃晃地喘著气,还带著软糯的柔嫩细致,“啊呀呀呀呀!你受伤了!”
这蓝衣少年当然不是别人,自是承诺了白昀之若赢了,自己便要请他喝酒的楼挽风。他跪在了地上,伸手捂在白昀之右侧腰间,才轻轻一碰已是满手鲜血,“我的天啊,这麽多血啊,救命啊,我不行了不行了,我晕血的啊!!”他大惊失色,刚想撕下衣服用什麽赶紧给他包扎一下止血,却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楼挽风抬起头来,焦急地问,“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还是那充满担忧的语气,略显笨拙的动作……一点都没有改变,温暖而令人感到心安,即便那一夜他身处凄风冷雨之中孤身奋战,这份温暖的心安都难以忘怀,深藏於心,让他明白什麽叫做温柔如手。
“挽风,”白昀之牵著他的手紧紧握在胸口,感受著那柔软的温度一点点缓和自己冰凉的体温,很久很久,他才长出了一口气,终於慢慢对上了那双明亮璀璨如星的眸子。只听得他柔柔地一笑,另一只手慢慢去碰触楼挽风那张俊挺中带著稚气的脸,轻轻说道,“请我喝酒吧……”说完,只觉一阵剧痛从腰间蔓延全身,一阵失力後,眼前便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只能在最後一刻,隐约听到耳边声声惊慌失措的呼喊。
好像完全能够想象出他此刻的样子啊……白昀之觉得有些好笑,但无论那张脸是焦急还是担忧,骄傲还是调笑,生气还是胡闹,是神气还是落寞……也无论他是用什麽表情说著什麽样的话,从与楼挽风相见的第一刻开始,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步步沦陷,毫无所觉,没有拒绝的余地,也不想拒绝……他全部的所作所为、千言万语最後都凝结在自己的眼前,却只是那一句生气勃勃宛如朝阳的话,才真是令人心动至极,也沈沦至极。
……他哪里都好,样样都好!……
样样都好吗?他嘴角微微扬起,忽然想起了弋倾文临走时留下的那句话。
……你又是为何而来,以白昀之的身份?……
白昀之缓缓闭上了眼睛。
我只为他而来,为爱他十日而来。
作家的话:
风析的这首词我写了很久,几乎吐血。弋倾文念的是这首词的第一段,算是风析一生的开始。我把风析的一生都用了这首词概括,在首页贴出来的图上,全词已经都在上面,可能因为颜色关系,大家看不太清,所以我在这里再贴一次。
风长吟,水长清,山外青山楼外名。
名中自有风情万种,掩过山河几多锦绣。
犹记惊鸿照影月下铃,芳华绝代合扇轻,
拭手凝香香凝笛,笑语扶琴琴扶音,
转眼云淡烟消,空相忆。
遥望青莲无踪迹,近叹红颜多薄命。
君不见昨夜黄土白骨两相亲,今朝雷霆雨露皆恩义。
谁忍千古伤心哭其陵,奈何此生字字皆如泣。
词中意,意未平,菩提心,心难静,
可怜刀光敛曲曲飘零,白玉锁剑剑折衣。
纵使腥风湿春袖,血雨倾姿容,可曾碧箫声声碎英雄。
天涯路,路难行,长歌挽颜颜孤寂,
此去经年枉负多情,曲终人散何苦再听。
一生一世,白首不弃,
一梦一醒,血泪满襟,寸步寸停寸寸平。
都说花开花落几番晴,岂知缘起缘灭尽别离。
忘情酒,难忘情,举杯饮,饮悲戚,
惟将一醉不复醒,
待得他年云满沧海水满天,拂去深江秋叶轻似雪,
便是其身自清,其心自宁,其名自析。
── 倾风楼下 风析


☆、第154章 人心易变 13

第154章 人心易变 13 
白昀之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他重伤未愈,加之伤口又再裂开,这一睡便是整整一天一夜。他在床上静默了片刻,整个屋子安静无声,能听到从很远处传来一下一下的经鼓声。他慢慢转过头,整间屋子被收拾得干净整洁,从格局看来,应该是一间客房,十步之远的炕上,楼挽风穿著一件薄薄的白色中衣,正趴在桌子上,炯炯有神地盯著一只琉璃鱼缸,不时伸手逗弄著里边的蝌蚪。白昀之饶有兴味地看著,楼挽风先伸出食指一点点探进水里,待那一群群乌黑的小蝌蚪绕在指尖时,忽然指尖一弹,蝌蚪一阵惊吓四处乱窜,楼挽风声音压得极低,偷偷贼笑著。
白昀之心底瞬时一片柔软,只觉那窃笑声慢慢在吹著他的心,一下一下,撩人心扉至极。他轻喘了口气,“挽风……”楼挽风一惊,见白昀之醒了,立刻跳下炕,情急之下来不及穿鞋,就这样光著脚丫子奔了过来。白昀之眼底掠过一阵温柔,望著他笑,楼挽风坐在床边,这才发现没有穿鞋,对著白昀之嘿嘿一笑,白嫩嫩的两只光脚就缩进了白昀之被窝里。
“嘿嘿白昀之,你不介意吧?”他笑得很有些无赖,可白昀之就喜欢看,低低笑了声,莫可奈何地朝里让了个位置给他。楼挽风欢呼一声便钻了进来,也不管白昀之是个伤患,伸手就扯了被子往自己身上盖。白昀之非常配合,甚至主动帮他盖好了被子,楼挽风舒舒服服地屈起双脚坐在了床上,双臂抱著膝盖,低下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白昀之看。
“你可真能睡啊,我看猪也就这样了……”楼挽风感叹著,白昀之想了想,便问,“我睡了多久?”楼挽风哼哼一笑,“一天一夜啊,是一天一夜……那个叫陈玄绛的找了医生给你看,医生说你腰上的伤口是之前就有的,哦,好像还挺重的,因为是重新撕裂,所以你应该是被痛昏的……不过你也真没用啊,才稍微痛一点就晕了,太娘了!跟那个叫什麽弋倾文的打架时,你不是挺威风的麽……”楼挽风絮絮叨叨地说著,白昀之面带微笑地听著,被窝里的手慢慢摸索著楼挽风的脚,然後轻轻握住,一阵冰凉。
“你一直在这儿守著?曲络亭呢?”等楼挽风发现自己的脚被他握住,白昀之淡淡地问,嗓音暗哑,“你没有和他回曲家?”
白昀之体温偏低,可是手心却极热,握在自己的脚背上,楼挽风舒服地哼了哼,闭眼喟叹道,“哎,你手可真热啊,跟热水袋似的……”享受了一会儿後,楼挽风才有些良心发现,略感不自在地咳了声,“那个,你好歹救了我一次,而且我也说过,如果你赢了那个什麽弋什麽倾文的,我就请你喝酒……咳,所以我就留在陈玄绛这里了……我曲晚枫,哦不,曲挽风,言出必行,说到做到,你就放心吧!”
白昀之听罢一笑,手指细细摩挲著楼挽风光洁的脚背,他的脚有点冰凉,此时虽已初夏,白日炎热可到了晚上却是夜凉如水,一不留心便容易受寒。
“怎麽穿这麽少?”说著伸手把楼挽风拉到身边躺下,楼挽风啊了一下,却也没什麽异议。楼挽风守著白昀之几乎一天一夜,几乎没怎麽睡过,此刻被白昀之拉著一起睡下,强撑著的疲倦便慢慢升起。
“我哪里穿得少了,我以前这时候都是穿背心的,哦背心你大概也不知道……总之在我们那,天一热都不会像你们这麽穿的。”楼挽风已经不止一次地怀念现代的空调……何止是空调啊,他仰天一声长叹,老子怀念东西可多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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