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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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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的美人,本王要是轻易放走了,去哪里找这般的军妓呢?”
周琦丝毫没有反抗,只低声提醒:“将军们还在等着呢,王爷没必要在下官身上浪费时间。”
“那便让他们等!”
张奎带着几个下人准备进帐,却突然顿住。
里面声音虽低,但模糊的喘息,暗昧的呻吟,无一不在宣示轩辕符此刻的忙碌。
几人安静等着的时候,张奎还在心中纳闷此番为何动静如此之小,看来这个美人颇不擅风情。
他哪里知道里间的周琦正咬着下唇苦苦忍耐,又怎么知道正在泄欲的轩辕符脸上并无欢愉之色。
又是半个时辰,轩辕符的声音毫无起伏地响起。
“打盆水进来。”
张奎小心翼翼地带着人挑开帘子进去,只见轩辕符面色疲惫,赤着上身端坐在榻上,锦被里有个美人,不过背着身,看不清脸。
轩辕符毫不避忌地站起来,舒展了下身体,随即回头笑道:“周录事,是和本王一道,还是待会本王帮你洗?”
张奎愣了下,聪明地低下头去,心中对周琦却是鄙夷至极。
周琦派出死士暗杀轩辕符时,他亦在附近,郑总管的尸身还是他负责下葬。本以为即使死罪免去,周琦也是活罪难逃,却没想到他竟然爬到了王爷的床上。
所谓士族公子,也不过如此。
如此下贱。

第一章

永嘉四年,三月初三,凉州。
靖王府,延宁殿外。
“胡总管,王爷起了么?”青衫小吏有些战战兢兢。
胡总管看他一眼:“你是?”
擦了把汗,那小吏媚笑道:“下官姑臧县丞,听闻王爷今日欲驾临敝县踏青洗濯,下官特来迎候。”
胡总管不咸不淡地哼了声:“继续候着吧,王爷尚未起身。”
说罢,转身欲走,小吏连忙拽住他的袖子,笑容可掬地往里塞了些银子。
“胡总管,这已经辰时了,日头渐起,倘若王爷再不起驾,再过一两个时辰,天气苦热,下官恐王爷失了兴致,迁怒我等。再者,行馆筵席都已安排停当,全县上至富绅士子,下至黎民庶首都在城外夹道迎候,争睹王爷风采。还请胡总管劝解王爷早些动身,好让我姑臧子民略尽拳拳之意。”
胡总管抚着袖口,掂了掂重量,淡淡一笑,故作神秘道:“既然如此,恩……”他沉吟片刻,“先看看昨夜是何人侍寝。”
瞥见一个婢女匆匆掠过,他唤道:“停住,你可是黄华别苑的”
那婢女一见是他,连忙行礼:“回胡总管的话,奴婢是别苑的清商。”
胡总管笑道:“素弦呢?怎么不见他?”
清商低眉顺眼道:“素弦在里面服侍呢。”
胡总管对那县丞道:“既然是那位在里面,王爷不到巳时不会起身。恐怕大人您还要再等些时候了。”
那县丞险些哭了出来:“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么?”
胡总管想了想:“这样,我去让他们早一刻鸣钟,大人先耐心候着。”
巳时一刻的时候,延宁殿的朱门缓缓打开,两排宫装婢女鱼贯而出,胡总管县丞等人忙不迭下跪行礼。
县丞偷偷抬头瞟了一眼,一身玄衣的王爷走在最前面,果然如传言一般英挺威武,龙腾虎步。他身后跟着一个公子,一袭青衫,儒巾束发,长相倒是颇为俊朗,只是身形瘦削,面色惨白,仔细看脚步还有些虚浮。
胡总管轻咳一声,县丞赶紧低下头。
“怎么回事?”轩辕符问道。
胡总管恭敬回道:“今日是上巳,前夜饮宴时,王爷定下说要至弱水畔踏青,不知可有变改?”
轩辕符似是回想起来:“恩,确有此事。”
胡总管笑道:“这位是姑臧县丞,特来迎候王爷。”
轩辕符点了点头。
那县丞五体投地,高声道:“今日得见王爷玉颜,下官死而无憾。”
轩辕符向来不喜阿谀之词,淡淡道:“够了。时辰不早,便起驾吧。”
胡总管赶紧安排,却听轩辕符冷冷道:“胡总管,击鼓鸣钟关系全州子民生计,下次再擅自改动,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胡总管吓得面如菜色,拼命磕头:“奴婢万死,奴婢再不敢了。”
轩辕符并未理睬他,回头看向那青衫公子:“愣着做什么?还不跟着。”
那公子似是迟疑了下,缓缓道:“下官还是不去了罢,恐让王爷扫兴。”
轩辕符边登上马车,边不耐烦道:“上来,难不成还要本王专门下令请你么?”
那公子不再坚持,被人搀扶着,也上了车。
胡总管擦了擦冷汗起身,拉了县丞一把:“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上马?”
县丞偷偷问道:“那公子是何人?竟能与王爷同乘。可下官看王爷对他也不甚器重啊。”
胡总管挑起一抹冷笑:“八品录事周琦。”
县丞感慨道:“王爷真是勤勉政事,一大早就召幕僚入府,真让我等羞愧无当,感佩无地啊!”
马车颠簸,轩辕符端坐其中阅读文书,偶尔扫一眼窗外景色。
周琦跪坐在角落,专心致志地煎茶。
“江南的上巳与陇西有何不同?”轩辕符突然问道。
周琦停下动作,低首答道:“回王爷,去年此时,下官尚在洛京,故而不知陇右风俗。”
轩辕符留心他的神色,冷冷一笑:“那便告诉本王,苏州是如何过这三月三的?”
周琦没有抬头,但轩辕符知道,提及故乡事,此刻他心内必如刀割。
将煎好的茶水倒入公道杯,周琦缓缓道:“也无非是插柳赏花,戏水踏青,儿女私会罢了,无甚稀奇。”
轩辕符意味深长道:“周家三郎风流倜傥,艳名远播。当年入京科举,姑苏三千佳丽泪湿春衫;如今仕宦陇右,洛京多少女儿枉断柔肠。真是罪过,罪过。”
周琦低声道:“王爷谬赞了。”
嗤笑一声,轩辕符又道:“就是到了陇右,周公子也惹了多少情债,越溪楼的姑娘们还等着你呢。”
周琦猛地抬头,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闪过一丝波动。
轩辕符定定地看着他:“可惜红颜薄命,周琦你还不知道吧?就在昨夜越溪楼遭遇强人,全楼上下无论妈妈,头牌或是龟公,一个不剩。”
迎来送往、口若悬河的妈妈,善解人意、甜美温糯的吴女,那龟公家中还有一个未满岁的孩子,而那蜀中美人刚刚凑足了钱赎身,好回乡去嫁在街头卖字画的情郎。
原来竟都不在了……
周琦气血上涌,只觉得头昏眼花,半晌才抬眼茫然地看着轩辕符,轻轻道:“王爷这是何苦呢?”
轩辕符笑的愉悦,眼底却毫无温度:“你觉得?”
见周琦不语,轩辕符起身将他带到怀里,在他耳边道:“本王一直奇怪,都道‘士可杀,不可辱’,江南士子又最是目下无尘。为何你竟不求死?”
周琦并不反抗,任由着他抱着,眼睑低垂,看不出情绪。
轩辕符吮上他的脖颈,又狠狠地咬下去:“早知你如此放浪,本王当初就不该敬你重你。兵书有三十六计,谁知道你们别的不用,偏偏挑了个美人计。”
周琦仰起后颈,轻轻喘息。
动作愈发激烈,周琦的神智却愈发清醒。他淡淡想道,只要轩辕符腻了,一切就可以结束了。他会留在陇右,当个闲官,继续收拢东宫的势力。
他会一直等,一直等,等到太子登基。
然后,周琦就可以了无牵挂地捐生弃世了……

第二章

乍暖还寒,春意融融。
陇右自古与蛮夷相接,民风比起中原,那显然是要淳朴彪悍许多。
靖西王与当地臣僚居高台而坐,正对着潺潺弱水。虽无垂柳飞花,但弱水比起中原江河要更为湛蓝,河滩砂石俱为赤金,映着如洗碧空,别有一番风情。
再看堤岸上,三三两两的盛装少女嬉水打闹,其中甚至不乏异族。
按照品秩,周琦坐在最下首,此刻已是醉眼朦胧。
轩辕符正被县丞缠着,后者大有让轩辕符与姑臧每位士绅结为知己之意。
周琦悄无声息地踱下高台,一个人漫无目的地顺着河滩走去。
远处高台依稀响起丝竹之声,妖童媛女,红飞翠舞。
周琦聆听片刻,笑了笑,就着一块大石坐下。
天高地远,只偶尔飞过一只苍鹰,流过几片浮云,何等寂寥。
周琦突然想起整整一年前,永嘉三年那科的杏园宴似乎在曲江之畔,进士们吟诗弄赋,曲水流觞。他的笑意兀然温暖起来,他那同乡顾秉,运气似乎总是比常人差那么一点,不会作诗,还偏偏让他拿到了那个杯子,又遇上好事之人大加取笑。
周琦的唇角弯起来,他几乎可以想象,当顾秉跪在东宫殿中一睹太子真颜的时候,脸上会是何神情。木然低头,面红耳赤?还是强作镇静,应对自如?
太子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自请往定县守陵,东宫散了大半。
不过以顾秉的性格……应当已在定陵了吧?
周琦捧起一掬水泼在脸上,顿觉凉气逼人,不由打了个哆嗦,酒意都去了一半。
眼前依然是陇右的姑臧。
“你还好么?”一个异族少女蹦蹦跳跳地过来。
周琦打量她,不谙世事,天真烂漫,忍不住轻笑道:“为何不呢?”
那少女娇憨一笑:“可你的脸好白,看起来病了。”
周琦摇头:“多谢姑娘关心,但在下只是多喝了些酒,并无不适。”
少女很奇怪地看他一眼:“人喝多了脸不是都会变红么?”
周琦摇头道:“在下醉的比较厉害。”
见少女似懂非懂,周琦起身:“若人真的醉了,那他便宁愿死过去,再不醒来。”
“周录事。”张奎的声音无论何时都有些恼人。
周琦低头,应了一声。
“王爷召你。”
周琦无奈地跟上,重新攀上在他眼里略有些简陋的高台。
“周大人。”说话那人的表情有些诡异。
周琦回想了下,记起此人正是前往凉州迎候的县丞,便随口应了声。
县丞却极为热情,拉着周琦絮絮叨叨,从姑臧的风土人情说到今年的年景收成再说到官吏的克己奉公……周琦面带微笑,状似聚精会神地听着,思绪却早已飘到九霄云外。
县丞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周琦回过神来,就见袖子里赫然多了几件珠宝首饰,看起来颇为不菲。
“刘大人,您这是何意?”周琦佯作惊讶。
刘县丞的脸笑出了褶子:“周大人是王爷面前的红人,还请周大人为下官在王爷面前多美言几句。”
周琦抚过袖中冰凉的物件,淡淡一笑:“那是自然。”
姑臧的行馆和轩辕符其他无数大大小小的官邸并无不同,一样的浮华而又冷硬。
周琦被安排在了西厢,或许原本该留给女眷,故而卧房装点的与绣楼无异。
卧的是芙蓉帐,躺的是贵妃榻,睡的是鸳鸯枕,点的是女儿香……
周琦此刻毫不怀疑,那位七窍玲珑的县丞在王府或是在路上一定道听途说或是亲眼所见了些什么,才会把他当成内眷一般讨好。
周琦把玩着手中的翡翠镯子,突然觉得若是不说些什么,还真的不太对得起这位刘县丞的一番好意。
有人推开门,泻入一室月光。
周琦抬眼,淡淡道:“王爷。”
他显然饮了些酒,身上有着浓浓的酒气,他坐到周琦身边,周琦嗅了嗅,似乎比烧刀子要清淡些。
“桐马酒。”轩辕符突然道。
周琦并未讶异:“有乳味,想必是马乳?”
轩辕符似乎是累极,仰面倒在榻上,顺手把周琦也拉了下来。
他的呼吸渐渐平缓,周琦挣扎着扯过绣着并蒂莲的棉被,盖在他们身上。
贵妃榻不大,躺上周琦已是捉襟见肘,加上足有八尺的轩辕符,实在有些不堪重负,周琦心里暗暗担忧,靖西王巡视姑臧当夜便和幕僚一同从贵妃榻上摔下来,这也许不算是个很振奋人心的消息。
第二日辰时,当周琦瞪着房梁发呆时,轩辕符才醒转过来。
轩辕符看他:“本王听到几个消息,但恐怕以周录事的手段,早就知道了吧?”
周琦默然:“王爷不说,下官怎么知道自己是否知道呢?”
轩辕符冷哼一声:“颠三倒四。前日在中书省,苏太傅向皇上进言,要废了太子,改立四皇子。”
周琦蹙眉,自去年秋始,他已很难得到京中的消息。太子守陵的事情,还是听下人闲话听来的,想不到东宫形势竟危殆至此。
轩辕符凝神打量他,冷冷道:“你的表情,像个弃妇。”
周琦不以为意,抬眼道:“哦?王爷终于肯放下官回中原了?”
轩辕符深吸一口气:“本王不想尽日与你争执。”
周琦不语,起身开始洗漱,轩辕符又道:“话说回来,本王还得恭喜你。”
回应他的是一声轻笑:“哦,那可真是难得。我还以为‘恭喜’这两个字此生与我无缘了。”
轩辕符看他:“你有姐妹?”
周琦愣了愣,半晌缓缓道:“兴许有吧,记不清了,大概哪家有些族妹。”
见轩辕符饶有兴味地看着自己,周琦脑袋嗡的一声,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浮出水面。
他艰涩道:“所以王爷是要提亲?”
轩辕符嗤笑:“你道本王很想有你这般的大舅子?”
周琦似是松了一口气:“那便好,如王爷这般英雄人物,我周家是万万高攀不上的。”
轩辕符依然赖在榻上,慵懒道:“你堂叔润州刺史周翊的次女,最近刚刚为太子产下长子。”
不知为何,他今日口气比往常温和些许。
周琦却定定地看着他,轻轻道:“王爷还有什么想告知下官的?”

第三章

“户部巡官,通议大夫周玢十日前卒于洛京。”
周琦系腰带的手顿住了,微微发颤,然后他低下头去,长于弹琴弄箫的手指却迟迟无法系上一个最简单的结。
轩辕符走到他身后,绕过他的腰,为他把绳结系上。
他用的力气极大,周琦被勒得几乎难以呼吸。
“盈盈一握。”轩辕符淡淡道,口气认真得不像是调笑。
周琦终于回魂,往前走了一步,解开过紧的绳结,重新系上。
“王爷,今日回凉州么?”
轩辕符点点头,转身出门。
周琦在原地站了会,几乎是勉强地一步步迈出房门。
门外,阳光炽烈,却无丝毫暖意。
那日之后,果然如周琦所料,轩辕符似乎是腻味了毫无反抗的折辱,毫无回应的床事,乖顺的言语抑或是死水般的桃花眼,一切兴许都开始变得乏味而令人生厌。
周围的人似乎都在观望,不到一个月内,他们对周琦的态度从忌惮谄媚慢慢变为冷漠忽视,最终纷纷明目张胆地投来或鄙夷或厌弃的目光。
四月初九那日,轩辕符罕见地召集全陇右的官员在凉州集会。
当有数名官员弹劾他时,周琦并不惊讶。
色衰而爱弛,他们以为轩辕符已经不想再看到周琦,这个太子党送来的形迹可疑的男宠,他们要为主子分忧。
周琦站在那里,悠然自得,连脊梁都没有弯曲一下,仿佛他们讨论的不是自己的罪行,而是当日的天气。
“周琦,”轩辕符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你有什么要申辩的么?”
周琦没有看他,低头笑了笑,跪了下来。
“回王爷,诸位大人所说均为事实,下官有愧王爷重用,请王爷责罚。”
轩辕符咬着牙齿笑出声来:“既然你甘心认罪,本王自然会成全你。”
他看着周琦跪在那里,然后抬头,他的桃花眼里依旧波光荡漾,却只有他知道,里面藏着多少心机,又有多少他永世不会知晓的秘密。
周琦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张条子,清了清嗓子高声道:“在下官伏诛以前,下官想把历来收受的贿赂交公,若王爷不嫌弃这些银子腌臜,充作军饷也算是下官良知未泯,亡羊补牢。”
轩辕符与他对视,心下已是了然,点了点头。
周琦慢条斯理地照着纸条念道:“永嘉三年十月十九,武威军左将军洪坤,绢十匹;十一月初五,番禾黄县丞,玉如意一对;……永嘉四年三月初三,姑臧刘县丞,翡翠镯子、和田玉环各一只。”
他每念一句,就有一个人仓皇跪下,偏巧还都是有份联名弹劾他的,周琦停了下来,扫了眼这群人的头顶,将手中字条撕成两半,一半请胡总管呈上去,另一半依旧塞回袖中。
轩辕符冷眼看着人人自危的群臣,只觉堂下俱是魑魅魍魉,狗苟蝇营,个个可鄙。
不想和这些人罗嗦,轩辕符干脆道:“本王掌陇右军务,诸位既然是朝廷命官,那就不归本王节制。卢昂,把方才那些整理成文,转呈治所鄯州或陇右道黜置使。至于周琦,”他眼神阴毒,仿佛在掂量如何将周琦置于死地,“尸位素餐,贪赃受贿,着……罚俸一年。”
鸦雀无声,周琦却感到众人心底的不满。
当日的晚宴上,他一个人坐在角落,自得其乐地饮酒。
他已不再觉得烧刀子粗鄙,反而迷上了这种烂醉如泥的滋味。酒意从舌尖滑入咽喉,然后一直贯入脾肺,喝猛的时候,可以感到整个胸膛都像被烈焰焚烧,脑袋一片空白。
每次酩酊大醉之后,他都可以感到有那么一天或是两天的光阴就在混沌中飘然远逝,不知今夕何夕。
都说弹指之间,一刻千金,可他周某人只知岁月苦长,韶光忒贱……
他只恨自己活的太长,一眼望去,这般的日子,竟看不到头。
面前有谁的衣摆,还有一双皂靴,周琦醉醺醺地眯眼看了半天,才认出卢昂来。
上次焉支山一役,他二人算是两败俱伤周琦挫了卢昂安乐镇之谋,自己却陷在了凉州;周琦被当做男宠折辱,卢昂则受到了彻底的冷遇。
仇人相见本该分外眼红,可从那之后,卢昂却并未找过周琦的麻烦。
“周琦。”卢昂面无表情,连敬语都省了。
周琦端着酒杯,心不在焉道:“卢大人。”
卢昂自顾自地在他旁边坐下:“自越溪楼之后,我们再没把酒言欢了吧?”
提起越溪楼,周琦微微颤抖了一下。
卢昂面上亦有追怀之色:“越溪楼的酒菜和歌姬,都是凉州一绝,以后怕再品不到这般的江南风味了。”
周琦冷笑:“当日卢大人屠戮安乐镇千余乡民的时候,可没有如此多愁善感。”
卢昂并不着恼,轻声道:“或许是我未曾尝过他们的饭菜,亦未听过他们小曲的缘故。你要知道,在我们这样的位置上,说的句句都是口不对心,做的事事都是身不由己。”
周琦默然,抬手与他碰杯,然后仰头一饮而尽。
卢昂打量他:“周公子酒量大涨啊,还记得当年在酒肆初识,你还是个一杯倒。”
周琦起身,倚在栏杆上,长叹:“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斗酒相欢娱,聊厚不为簿。”他站在如练月华下,仿佛随时都可能腾云而起。
“卢大人是要走了么?”
卢昂苦笑:“看来周公子消息依然灵通。”他的口吻有些悲戚,“王爷命下官为振武军参事,明日就要启程到石堡城了。”
周琦皱眉,石堡城与吐蕃相接,地势极高,中原人前去极易水土不服,像卢昂这般的羸弱文士,不死怕也要脱层皮。
借着酒意,周琦问道:“如今我二人也算是同病相怜,有个疑问盘旋在心,不知今日是否有幸得解迷津。”
卢昂淡淡一笑:“那我也要请教周公子一个问题。”
两人对视一眼,均大笑起来。
周琦止住笑意,问道:“轩辕符对你十分猜忌,显然你不是他的人,对吧?那你的主子又是谁?”
卢昂背对着他,悠悠道:“我出身范阳卢家。”
周琦愣了下,笑了:“既然如此,怕是王苏那边的吧?恭喜了,四皇子对大位看来势在必得。”
卢昂摇了摇头:“不到尘埃落定,胜负皆未可知。”
周琦侧过头,不置可否:“你要问什么?”
“王爷今年二十有七,年近而立却既无妃嫔又无子嗣。你不会觉得与你无关吧?”

第四章

周琦跌跌撞撞地走着,穿过中庭,走进内院。
本该遍植花木的庭院空空荡荡,只有几棵野草在朔风中微微颤抖。
有脚步声从身后传来,周琦回头,见是一个偏将,似乎平日也常跟随轩辕符左右。
“王爷唤我?”周琦淡淡道。
那偏将似乎也喝了不少酒,目光淫邪,不怀好意。
“周录事还是别做白日梦了,谁不知道,吐蕃刚送了几个胡姬,此刻正在殿上献舞呢,王爷恐怕最近都没空临幸你了。”
周琦兴致缺缺,点了点头,转身欲走。
手腕却被人擒住,然后一股令人欲呕的酒气扑了过来。
周琦皱眉,对着那人的下颚就是一拳。那人吃痛,更加不愿放手,搂住周琦的脖子就要轻薄。
轩辕符看到的景象就是,周琦被人蛮横抱着,不断挣扎,显是怒极,但却无力挣脱。他如同鬼魅般走过去,低声道:“邓通,你在做什么?”
邓通就算醉死在酒缸里,恐怕也不会认不出轩辕符的声音,只见他吓得魂飞魄散,立时放开周琦,跪在地上拼命磕头。
周琦扶着墙砖,只觉得说不出的厌倦。
“你在本王身边多久了?”
邓通语不成句:“回……王爷……王爷的话,小人侍奉王爷有八年了。”
“那你应该很了解本王的秉性了?”
邓通的头都磕出血来,但仍如舂米般上上下下。
“王爷饶命!”
轩辕符拔出佩剑,递给周琦:“你来。”
周琦淡淡道:“我从不杀人。”
轩辕符大笑:“你向来杀人不见血。”
他一双桃花眼被酒意熏得通红,偏偏目光又极冷,映着月光,即使面无表情都是说不出的风流蕴藉,让轩辕符下腹一紧。
周琦看都没看地上的邓通,只淡淡道:“让他滚。”
轩辕符回头示意,张奎立即将邓通缚上带走,身边只留下胡总管伺候。
“和卢昂聊得开心么?”轩辕符走到周琦身旁,揽着他往别苑走。
周琦笑笑:“暗卫们没告诉王爷么?”
“他们只来得及告诉我你正被人非礼,至于你和卢昂说了什么,不问,本王倒也猜得到。”
子夜的凉州依旧有些微凉,周琦拢了拢领口,绕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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