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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江南-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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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的凉州依旧有些微凉,周琦拢了拢领口,绕开月光下斑驳的树影。
“卢兄明日要走,适才不过是送行罢了。”
轩辕符自嘲道:“顺便互相抱怨下你们彼此是如何怀才不遇,遇人不淑?”
周琦双手抄在袖中,悠然道:“王爷所言极是,月明千里,客居他乡确实容易感怀伤时。我怀才不遇,卢兄遇人不淑,如此想来,实在是心有戚戚。”
轩辕符瞥他:“哦?你还真是喜欢自欺欺人。”
一路无言,他们回到周琦的黄华别苑。
交欢,沐浴,一如往常。
不知是否由于月色动人,小酒怡情,今日轩辕符倒是不似往日粗暴,甚至算得上是有些温存,到了最后,周琦都有些情难自控起来。
懒散地蜷在浴桶里,周琦突然道:“也许下官有些多事,但按祖例,王爷是否该册立王妃了?”
轩辕符眯起眼睛,看起来有几分愠怒:“周录事,你不觉得你管的太宽了么?还是,东宫有什么好的名门淑女要送给本王?”
周琦无意识地摊开手掌,看着水珠被月光染成银亮的颜色。
“下官只是关心王爷的终身大事,仅此而已。”
轩辕符冷哼一声:“冠军侯有名句,匈奴不灭,何以家为。十八稚子尚且如此,难道本王就不能荡平突厥之后,再立家室么?”
周琦轻轻道:“我若是王爷,就不会如此打算。下官愚见,十年之内,绝无可能再起兵戈。”
轩辕符走过来,双手撑着浴桶,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本王发现,你穿着衣服,和不穿衣服,都是一样惹人厌。”
他的视线充满了压迫的意味,周琦却舒展了身体,毫不惊惶。
“再过些年,也许王爷就会知道,周琦无论是活着,还是死了,也都是一样讨厌。”
轩辕符俯下身,吻住他的嘴角,轻轻噬咬。
周琦别开脸:“这几日王爷都要练兵,还是多加歇息为好。”
轩辕符轻笑道:“本王是否不济,你还不清楚么?”
周琦猛然从浴桶里站起来,披上衣服,草草擦干湿发,快步走向床榻。
轩辕符饶有兴味地看他:“急不可耐?”
周琦躺下,淡淡道:“长痛不如短痛。”
他们终是什么都未做。
并排躺在榻上,二人均是毫无睡意,但又无言以对。
轩辕符突然道:“明日在武德殿宴请吐蕃使臣,你作陪。”
周琦蹙眉:“还是算了吧,下官位卑言轻,不登大雅之堂。”
轩辕符嗤笑:“怎么会,周凤仪从来进的厅堂,上得牙床。”
见周琦不语,轩辕符从袖中抽出几封信笺。
周琦拆开,不意外地发现足有十封,分别来自江南道和洛京。
有些疑惑地看轩辕符,后者翻身,沉沉睡去前扔下一句:“从今往后,你大可与他们书信往来。”
他们?周琦玩味地笑笑,不置可否。
就着月光,周琦读起信来。
二哥已回到江南道任观察使,带着大哥的灵柩足足在路上行了月余。嫂子守节抚育幼子,双亲身子都还硬朗……
他只字未提周琦在北疆遭遇,若不是毫不知情,就是心知肚明,但无从宽慰。
凭二哥的手段,周琦惨淡地笑笑,把家书折起来放到枕下。
顾秉通常两个月给自己来书一封,即使自己有数月不曾回信,他也不曾间断。
从信中不难看出,仅仅一年,顾秉对太子的仰慕与依赖已到了相当的程度,几乎每封信都要提到东宫如何,太子如何,当然,想来是体贴,往往还要花上不少的篇幅说到自己那个风流肯落他人后的二哥。
成日和一群老狐狸小狐狸厮混在一处,难得逮到个纯良正直的老实人,周琦几乎可以想象二哥那双颠倒众生的桃花眼里会有何种戏谑的笑意。
见轩辕符睡的酣畅,周琦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安然入梦。
梦入江南烟水路,行尽江南,不与离人遇。

第五章

论起蛮横彪悍,吐蕃人恐怕不在突厥人之下。长期生活在极高之处,他们的脸庞被太阳晒得黝黑,身材也较汉人健壮。
周琦坐在筵席上,如坐针毡。他身旁的吐蕃使臣想来是个贵族,不通汉话只会呵呵傻笑。周琦表情纠结地看着身旁的使臣唧唧哇哇地说了半天,然后直接用手把炒面抽成团状,往里面塞上肉羹,然后一口吞掉。
他的指甲里满是污泥……
周琦放下酒杯,专心致志地欣赏起吐蕃歌舞来,可依然有喋喋不休的吐蕃语飘进耳朵,伴着大口吞咽的咀嚼声。
起码他吃的很酣畅,也算宾至如归,周琦苦中作乐地想道。
“周录事,王爷叫你过去。”
周琦对身旁的吐蕃人笑了笑,头次心甘情愿地跟着张奎离开。
上座的轩辕符和一旁的吐蕃王子相谈甚欢,说着说着还勾肩搭背起来,周琦犹豫了下,跪坐在轩辕符身侧。
轩辕符指了指周琦,道:“这是周录事,出身高姓,是本王极其宠爱的幕僚。”
陪侍的汉臣虽不至窃窃私语,但看周琦的眼神都有几分异样,自上次弹劾不了了之后,他们便已明白,所谓周琦失宠本就是无稽之谈。
轩辕符笑笑,又对周琦道:“这是赤祖仁赞,吐蕃的王子。”又指着他身旁一位年轻人道:“这位是汩罗赤心,使团的译师,汉话说的相当不错。”
周琦起身作揖,客套道:“鄙人周琦,在家乡时便对吐蕃神往已久,想不到今日终于得见使团风采。”
那赤祖仁赞似乎是个极其沉默寡言之人,只一个劲的喝酒,而译师汨罗赤心就显得活络许多。
“哦?想不到中原士子也会对蛮夷之地感兴趣。”
轩辕符插话:“哪里,哪里。四海之内皆兄弟,至少在陇右,不分华夏诸夷。”
汨罗赤心很是受用,端起酒杯敬轩辕符:“单为了王爷这句话,就当浮一大白!”
周琦在心中腹诽,怕轩辕符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当浮一大白”罢?
就听汨罗赤心问道:“方才周公子说对吐蕃颇为神往,那公子一定听说过很多关系吐蕃的传闻了?”
周琦愣了愣,很有些赧然:“其实,下官孤陋寡闻,对吐蕃也只知道些许。”
不知道汨罗赤心是否有意刁难或是直肚直肠,拉着周琦不放手,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之势。
周琦下意识地看向轩辕符求助,却发现轩辕符眼睛只牢牢锁住吐蕃舞女,压根就没往这里看。
心中气苦,周琦强笑道:“赭面妆。”
汨罗赤心呆了下,随即大笑:“想不到周兄也是个性情中人。无妨,自古英雄爱美人,不过论起姿色,咱们吐蕃女子比起汉人也是分毫不让。”
周琦扫了眼台下奇形怪状的舞女,发自内心地点了点头。
酒过三巡,汨罗赤心提议:“听闻汉人的酒席,都是要出酒令,对对子的。不如咱们也附庸风雅一回?”
轩辕符皱眉,推辞道:“吐蕃的诸位大人恐怕都不太喜欢这些文人的机巧玩意儿,还是算了。”
陇右从来重武轻文,原先公认的陇右第一才子是卢昂,已经被发配戍边去了,剩下的文臣就算不是鱼目混珠,也大多如周琦般科举垫底的。若是实打实的和汨罗赤心比试文墨,倒还未必能赢得光彩。
汨罗赤心有些怏怏,转瞬又突然眼睛一亮。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王爷既然有宾客在席,就该有丝竹以助雅兴。我看不如停了这些俗不可耐的歌舞,改奏管弦之乐?”
轩辕符打量了下五大三粗的使团,笑着同意了。
紧接着他就笑不出来了。
首先是赤祖仁赞,吹着一种极其古怪的东西,下圆上尖,声音极其雄浑。
周琦有些陶然地打着节拍,轩辕符突然靠近他,轻轻问:“那是什么?”他呼出的气息在耳后,有些燥热。
“王爷是北人,恐怕不知,那是螺。”
轩辕符挑眉:“本王虽然从未去过南蕃,但也知道,吐蕃并不产螺。”
微微一笑,周琦解释道:“其实那是一种神牛的角,但蕃人称之为螺。”
汨罗赤心看向轩辕符,笑道:“王子已经演奏了乐器,不知今日我等可否有荣幸听闻王爷吹奏?”
轩辕符淡淡道:“本王不通音律。”他的目光在群臣脸上扫过,被他看见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
“胡总管,去把本王那把焦尾拿来。”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胡总管托着一个锦盒回来,恭恭敬敬地放在殿中央矮几上,又有人抬来兽鼎,点上熏香。
别说蕃人,就是汉臣也没几个见过此等名琴,一时间殿中鸦雀无声。
“周琦,去为使臣们奏一曲春江花月夜。”
周琦却撩起下袍跪下:“王爷,下官想为诸位奏一曲广陵散。”
轩辕符眼神阴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令人不快的往事。
周琦苦笑:“回王爷的话,下官曾道,自嵇康死后,世上再无广陵散。如今流传,都是后世伪作。”长叹一声,周琦继续道,“然琦家中传有广陵残卷,幼时得见,曾略有研习……”
轩辕符低头把玩着手中的酒樽,打断他:“你是江南人,想必也去过扬州吧?今日花好月圆,何必丧气,难道你想效仿嵇叔夜?”
周琦不再多言,缓缓起身,漫步走向殿中,长跽在案前,打开锦盒。
桐木略有些清寒的香气溢出,甚至盖过了鼎中燃点的沉香,座上的使团,殿中的群臣似乎都瞬间消失,世间似乎只剩下他,还有这把琴。
双手按上琴弦,起势。
他跳过了大序和乱声,却仅奏了后序,而后序八段也只挑了四段。
琴声激愤,铿锵不绝。
轩辕符脸色骤变,而一边的汨罗赤心还在喋喋不休地卖弄:“真是惊天地,泣鬼神,嵇叔夜再生耶?王爷看看这段意绝,何等慷慨;再听这段悲志,何许壮烈;这段恨愤,简直天地动容;啊,最后这段亡计……”
他不再说话,因为在最尾一个音的时候,琴弦被生生崩断了。
周琦木然地看着指尖的鲜血滴到琴木里,然后慢慢浸进去。
“琴脏了。”他喃喃自语。
汨罗赤心见安静的实在难堪,便出来打圆场:“魏文帝的善哉行里有句诗,‘有客从南来。为我弹清琴’如今看来真是再合适不过啊。王爷,这琴我是真的很喜欢,今日也算坦诚相见,把酒言欢,不知是否可以割爱?”
轩辕符目光却锁住周琦,眼中似乎有飞雪连天又似乎有黑云压城。
“王爷?”
轩辕符没有看他,语气冷淡:“让侍卫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用自己的名字,这叫做坦诚相见么?”
汨罗赤心愣了愣,讪讪道:“到底还是瞒不过王爷,小王也只是开个玩笑。”
“此琴乃是一位故人所赠,为本王心爱之物,怕是不能送给王子。”
汨罗赤心笑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琴之主又是王爷至交,想必也是仙品人物,不知王爷是否愿意为小王引见?”见轩辕符面色不豫,又补充道,“这位周公子小王亦是一见如故,不知王爷是否把他借给小王,等小王从洛京回来再奉还?”
周琦看着手里的琴,了无生气,仿佛方才演奏的人不是他一般。
轩辕符冷笑,高声道:“周琦是本王男宠,怎能借予旁人?”
虽然众人皆知他行事乖张,可在外藩面前如此放肆,依然是有些荒诞了,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而周琦却置身事外,一派悠然。
“至于琴的主人,本王是极爱慕的,”轩辕符的声音低了下来,“可他,早就死了。”

第六章

天气燥热得可怕,周琦躲在别苑里,连每日的早会都懒得参加。
掐指算算,凉州似乎已有月余不曾下雨,之前院中种下的花果菜苗死的干干净净,硕果仅存的一株云杉叶子也枯黄稀疏,没精打采地立在那儿。
忠叔看着破败的菜畦痛心疾首,素弦在小心翼翼地修剪云杉的枝叶。
周琦站在里间,若有所思地打量他们。
忠叔比来时苍老许多,素弦也仿佛一瞬长大,再不复无邪形状。陇右不比江南,物产匮乏,风狂沙大,即使是在王府,生活也远不如苏州安逸。
上次周琦在焉支山时,早已安排府邸仆从归返江南,但忠叔与素弦听闻周琦际遇,明明已经到了鄯州,却坚持半路返回。
从此他们与周琦一起陷在凉州,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别苑里,不仅出入被限制,还时不时要忍受他人的白眼。毕竟在陇右,已经很少有人记得周琦还是个八品录事,世人只知,他是靖西王轩辕符的男宠。
别苑中除去他三人,均为轩辕符眼线,周琦一言一行、一日三餐都有专人回报。门口时刻有卫兵巡逻,想要逃出去,简直是痴人说梦。想到这里,周琦的神情阴沉下来,他自己是生是死并无关系,但他首先要确保在夺嫡之争中,轩辕符即使不支持太子也不能倒向其他皇子,尤其是四皇子;再其次,虽然有些天方夜谭,但是他必须让东宫和周家所有留在陇右的人都平安无事地回到中原。
他们留在凉州是出于忠心,可是他们没有义务陪着周琦一道送死。
“想什么呢?”
周琦一震,回头见是轩辕符。
“王爷。”周琦行礼。
轩辕符看起来有些焦躁,脸色铁青。
周琦没说话,袖手站在一边,心下暗暗揣测。
轩辕符看他:“近日为何不去朝会?”
周琦淡淡道:“酷暑难当,贱体欠佳。”
轩辕符在案边随意坐下,立即便有下人们端上解暑汤,而胡总管亦呈上如同小山一般的卷宗:“王爷,这些是陇右各郡关于旱灾的邸报。”
轩辕符将解暑汤一饮而尽,打开卷宗。
“去弹琴。”
周琦站在原地未动。
轩辕符看他一眼,对胡总管吩咐道:“把焦尾琴拿来。”
胡总管犹豫道:“回王爷的话,上次宴请吐蕃使臣时,那琴弦断了。至今还未找到好的琴师……”
轩辕符冷笑:“周公子果然娇贵,天下的琴,除了焦尾,竟都弹不得么?”
周琦低头:“回王爷的话,下官曾经立下毒誓,毕生非此琴不弹。”
轩辕符冷哼一声:“周公子真是重诺之人。“
周琦微微一颤,知轩辕符必然是想起焉支山一事,心中蓦然隐隐作痛,却又不知如何解释。
手中的狼毫顿了顿,轩辕符冷冷道:“既然不能弹琴,那你便打扇吧。”
素弦咬着嘴唇递上来一柄团扇,周琦笑着接过,跪坐在轩辕符身侧,不疾不徐地扇了起来。
“知道井渠么?”过了许久,轩辕符突然开口。
周琦一愣:“似乎在古书中见过。”
轩辕符未停笔:“自汉家征西域以来,便大兴水利,广开漕渠。不过,连年战乱,先代所建,除肃州尚存些许,其余早已失修荒废。”
周琦放下扇子,为他倒了杯茶:“若是能重修井渠,想必旱情将有所缓解。”
扣住他的手腕,轩辕符从公文中抬眼:“本王还以为你会说‘藩王不得干预朝事’或者‘凉州不是王爷的凉州,而是陛下的凉州’。”
周琦垂眸:“凉州是王爷封地,百姓生计,王爷自然有权插手。王爷仁心仁闻,牧民有道,乃是陇右之福,社稷之福。”
轩辕符却充耳不闻,只注视着周琦。
不知从何时起,周琦褪去了华服高冠、璎珞玉佩,亦褪去了风流皮囊、浮华色相,不再谈笑无忌,纵酒高歌,亦不再自作聪明,蠢蠢欲动。
他变得沉默,卑微,出乎寻常的顺从。陇右战事政局皆不再打探,每日只闷在房里,而东宫埋在陇右的细作一夜间销声匿迹,像是从未出现过。
这样的周琦,让人觉得陌生。
难道是沦为男宠对他的打击太大,于是随波逐流,自暴自弃?
轩辕符双眉紧蹙,对他而言,周琦更像是蛰伏在角落里的青苔,潜藏在深渊中的游鱼,隐匿在暗影中的流光。
若是一人在奇耻大辱下依然决定苟且,那他要么就是贪生怕死到了极点,要么就是仍有壮志未酬,心愿未了。
周琦静静地站在阴影处,从上到下并无一丝光彩。如今他敛尽风华、容颜憔悴,若要找比他美貌俊俏的美人并不算难,但偏偏只有周琦,可以让人透骨酸心,进退两难。
拿不起,放不下。
轩辕符站到他身后,从背后揽住他。
“你让本王想起一个人。”
周琦淡淡道:“哦,想必是大奸大恶之徒罢。”
“吴越之地,人杰地灵。世人总记得沉鱼的西施,却忘了还有卧薪的勾践。”
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周琦自嘲道:“王爷折煞我了,周琦不过小小男宠,怎敢和王侯相类。何况王爷英明神武,威震九州,哪里是小小吴王比得上的?”
轩辕符开始解他的衣服:“遇到西施之前,夫差也不是那等匹夫。”
周琦捉住他的手腕:“王爷,天气燥热,下官尚未沐浴。”
下一瞬,他便被抛到了榻上。
“本王不在乎。”
出了一身大汗,周琦趴在榻上,脸埋在枕头里微微喘息。
今日床事不知为何尤其激烈,竟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纵然周琦年富力强,也很有些支撑不住。
轩辕符的手在他裸背之上游移,像玩赏古玉般爱不释手,丝毫不在意黏腻的汗水。
“陇右大旱,人丁又多为屯垦的府军,倘若不及时遏制灾情,安抚灾民,激起的恐怕就不是民变,而是兵变了。”
周琦昏昏沉沉地应了声。
“本王要巡察各郡,你要随行么?”
周琦勉强抬起眼皮:“能不去么?”
轩辕符扣住他的下巴,在他脖颈处不轻不重地咬了口。
“留下可以,但务必记住,千万不要趁着本王不在,耍什么花招。”

第七章

“少爷,太阳这么毒,还是进屋吧?”
素弦焦躁不安地踱来踱去,像只热锅上烤糊了的蚂蚁。
“忠叔,您不劝劝少爷么?”
忠叔老神在在地摇摇头:“少爷做事必然有他的用意,轮得到咱们插嘴么?”
正是午时,烈日如瀑,周琦直挺挺地站在庭院正中,迎着艳阳,不躲不避。他的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天青色的外袍也已被汗水浸湿。
又过了半个时辰,周琦开口了:“素弦,去准备水,我要沐浴。”
“是,少爷。”
“等等,”周琦的眼神颇为迷蒙,“记住,不要热水,只要井水。”
素弦急了:“少爷,在这儿晒了这么久再用冷水沐浴,你怎么能这么自己作践自己?”
周琦皱眉:“叫你做便去做,我自有打算。”
素弦虽然有些咋呼,但做事还是很靠得住的,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周琦房间里的浴盆里就盛满了水。
晒了许久,周琦已经有些晕眩,费力地把衣物褪去便一头栽在盆里。
井水冰冷刺骨,周琦打了个激灵,之后便不省人事了。
当天周琦就头痛脑热,瘫在床上再起不来。
素弦摸了摸周琦的额头,烫的惊人,不由大惊道:“忠叔,快来看看少爷。”
忠叔过去,搭了搭脉:“少爷之前有些中暍,又用凉水沐浴,我看八成是伤寒。”
素弦急了:“我现在就去找医官。”
因连日大旱,瘟疫横行,轩辕符此行带走了不少医官,王府的医馆里空空荡荡,只留下一个老态龙钟话都说不利索的太医还有煎药的小童看家。
素弦又急忙跑回来,对门口的看守道:“行行好吧,我们少爷就快病死了,就让我出去一趟寻个郎中!”
那看守神情木然:“王爷有令,黄华别苑里任何人都不能出王府一步。”
素弦跺了跺脚,又哀求道:“那劳烦大驾,能不能禀报任何一个总管,就说我们家公子病了,让他去找个郎中?”
那看守表情不变:“王爷有令,王府外任何人不能进黄华别苑一步。”
之后无论素弦怎么求,怎么劝,那看守只颠颠倒倒重复那两句。终于忠叔摸了摸周琦的额头,叹了口气:“素弦,算了,你还是去医馆把那老太医请来吧。”
半个时辰之后,那老太医才颤颤巍巍地拄着拐杖过来。
“让老夫看看。”他坐下轻轻喘气,搭上周琦的脉门。
“唔,并无大碍,只不过是风寒,哦,不对,是伤寒。”
听他在那里胡言乱语,素弦眼泪又要往下掉。
“哭什么,多晦气,待老夫来开个方子,你们拿去煎了,保证药到病除。”
说罢,他又吃力地站起来,打开周琦的嘴看了看舌苔。
“好生将养,应当不会有大碍。”他轻描淡写道。
素弦捏着方子,犹豫不决。
周琦却突然睁开眼睛:“素弦,方子呢。”
素弦愣了愣,回道:“公子,这个方子简直乱七八糟,真要这么熬药,恐怕……”
周琦打断他:“念。”
“党参、防风、黄苓、连翘、紫苏、四叶参、柿霜各十二钱。”
素弦读完就见周琦躺在榻上发呆,双颊被烧的滚烫,眼神却愈见清明。
“公子?”
周琦扯出一抹笑:“党参、黄芩、连翘即可,你去抓吧。”
服了药,周琦便又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子夜的时候,似乎有一阵喧嚣,但迅疾便归于平寂。周琦感到有人抚上他的额头,动作很轻,生怕扰了他一场好梦。
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江南。
姑苏的府邸依然小桥流水,清雅别致。二哥负手站在回廊里看着佣人们忙忙碌碌。
然后自己似乎还是十七八岁模样,举手投足之间都刻意模仿着兄长们的风雅,只见自己摇着扇子吊儿郎当地问道:“二哥,这是做什么?好好的树为何都拔掉?”
二哥回头看他,平日里戏谑的眼里满是悲凉。
“大哥不在了。”
周琦张大嘴巴看着桃红柳绿一瞬间失去了颜色,桃李杏梅整朵整朵地落到地上,满地血红。
三千世界都静寂无声,只剩下二哥的嘴巴仍在一张一合:“大哥不在了,你不在了,他也不在了,除了我,谁能为你们戴孝呢?”
缓缓地,池边的兰草,池中的睡莲,墙边的梅花,院中的盆菊都同时抽芽开花,整个园子像是被冷雪覆盖,如同二哥身上的白衣。
天地缟素。
“爹娘等了你十来年,如今你的魂终于回来了。”
周琦挣扎着坐起,里衣湿透。
他的一只手被人枕着,有些酸麻,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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