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武-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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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这是夏天的尽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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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丈宽的圆圈里，有两道人影，左边的一个穿着黑色紧身短袖，右边一人则穿着白色紧身短袖。

黑得极致，白得绚丽。

燕青在左，炎武在右。

所有的目光都已汇聚在他们身上，经过几场热身之后，两人的状态都达到了饱满。两人四目对了一眼，微微颔首示意，没有相互鞠躬，也没有施礼，他们的真诚灼热的目光，就是对彼此最大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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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武的嘴角突然牵动了一下，他想起燕小虎刚才说的话：“小武，加油。”燕小虎说得那么平缓，说得那么坚定，他没有像平时那样骂骂咧咧，也没有对炎武施加压力。他只是一字一字坚定地说：“小武，加油。”

小武！加油！

燕小虎一向都是叫炎武炎小子，却很少这样严肃而认真地叫他，小武。

语气之中透露出他对炎武无尽的关心，他希望炎武能够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是怎样的，他记得炎武对于外面的世界有多么向往。其实燕小虎真正要的不是炎武胜利与否，而是，他想要让炎武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为了自己，也为了他。

在燕小虎心中，炎武就是自己的弟弟。他知道自己比炎武笨，也比炎武懒，所以他并不奢望自己有一天走出山坳，对许多燕庄的孩子来说，他们的一生，都将在这个小山坳里度过。燕小虎无数次看到炎武清晨时候，爬到山顶时总要看看远处的山巅，他的目光，是那么炙热。

如果有一个机会能够走出大山，燕小虎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让给炎武。他知道，这个燕家庄里的炎小子，不可能像他们这样，永远躲在这山坳之中。

炎武在心里一字字道：“小虎，我会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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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燕青，燕青也看着他。没有任何前奏，一切就像夏天的雷雨那样突然，所有的人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动了。

炎武和燕青几乎是同一时间动手的，“蓬蓬”两声，他们的脚尖同时蹬地，朝对方冲去。原本七丈宽的战圈，只在眨眼之间，就已掠过一半。

无论是动身，还是跳跃，他们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完成的。两人距离对方都还有两丈左右时，就都已经高高跳起，螳螂跳步在他们身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他们高高跳起的身体，健长精瘦的小腿，还有手中褐色的木刀，就像两只锋爪利刃的螳螂一样。

风声嘶嘶，日光之下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衣袂飘飘，凌空对射的两柄木刀挥出。

燕青平日的谨慎此时也不知哪去了，竟跟炎武这样对砍了起来，也许他体内的血液也燃烧起来了吧。

还有什么比棋逢敌手更让人觉得兴奋？

燕青用他的行动证明了他体内同样有少年激情澎湃的热血，就是现在了，螳螂跳步高速惊人的弹跳速度毕露无遗，他悬空的身体就像一柄黑色的匕首，朝对手刺去。

炎武岂非也是如此？他从来就不是一个争强好胜的人，但是这次的机会他却不得不博，只怕谁也没有像他那么向往外面的世界，他体内似乎潜藏着某种神秘的力量，牵引他走出这个山坳的力量。

他天生就不是一个安分的人？只是年纪还小，加上受到农村孩子习性的影响，才稍稍抑制了他体内狂暴的因子？

也许是这样，只能说…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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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啷”一声，两柄木刀悍然相接，他们的身子都已站在地上，两人的手臂上青筋凸起，显然用力极大，炎武咬紧了牙关，把全身的力气送往双臂。

两柄木刀就这么僵持着。但是总有一方会打破平衡。

燕青大炎武两岁，训练也非常刻苦，所以无论是力量还是持久力都比炎武强上许多。炎武的爆发力虽然强大，但毕竟后力不足，过了一会就显露败势，燕青的木刀一点点向他迫近。

木刀压至鼻尖处，几乎所有人都以为炎武败定了，但是燕小虎却不这么想，他知道炎武总能使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怪招来，他对他有信心。

炎武的反应速度无疑是极快的，几乎就在刹那之间他就做好了判断。他用牙齿咬住自己的嘴唇，把手臂上最后一丝力量也送出去，“嗬”，他奋力一吼，强大的爆发力瞬间发出。他用力把燕青的木刀推出几寸的，连木刀的手柄都被他掰断了下来。同时，他的双脚用力一踏地面，整个人弹起像一柄绷紧的弓，双脚用力一缩，接着奋力一踹，双脚正中燕青胸口。

“砰”，燕青倒飞了出去。他不是不想闪躲，只是谁也想不到已经油尽灯枯一般的炎武竟然还有那样的爆发力，更加想不到，他那么大胆，做出那样的动作，只要他的动作慢上一丝，燕青的木刀就将砍在他的小腿骨上，那时燕青所有的力量，几乎都在手臂上啊。而且，这一连串的动作几乎就是在呼吸之间就完成的，就像练习了无数次一样，动作连贯，宛若天成。

燕青一时脱力，无力控制自己的身体，倒飞而出的身体像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无力坠落。而炎武借着那反冲的力量后掠一丈，并不做任何停息，足下生风一样，高高凌空跳起，他的目标，就是还在半空之中的燕青，他的手似乎攥着什么东西，所以他只能用脚。

燕青意识到自己处境堪忧，迅速做出判断，抬起近乎麻木的手臂，将木刀径直射出。做完这一些后，他也落在了地上，滚了几滚，只差一点就落出圈外，可以想象炎武那一脚的力量有多大。

燕青一向谨慎，每一招倒是计算过的。他之所以掷出那一刀，是因为在他的预想里，炎武一定会躲，只能向左或向右，他计算自己落地的时间一定是炎武碰上木刀的时候，这样他还有一点时间做出调整，当炎武规避闪躲的时候，一定会露出破绽，这时也就是他攻击的时候，他就算没有了木刀，可是，他的螳螂跳步一向很好，只要一跃，就能到达攻击的地点。

只可惜，这一切都是在他预想里的，他许多事计算错误了。第一，炎武手上还有一截木刀刀柄，第二，炎武不是燕青，他往往会做出许多令人惊奇的事情，比如，此时他决定不闪躲，第三，只有燕小虎才知道，炎武拥有可怕的恢复能力，就算是脱力之后，他也能很快的恢复过来。

这三点随便一点都足够令燕青败了。

一切似乎都在炎武的计算之中，他的手上攥紧木刀刀柄，此时被他用力掷出，身体前冲的强大惯性，加上刚刚恢复过来的一点点力气，足以让他将刀柄掷出了。

“咻”刀柄已然掷出，正好打在燕青掷过来的木刀上，尽管力量不大，与燕青的力气比起来小了许多。

但是，蚊子腿再细，好歹也是肉啊。力量虽然不大，但还是会使它的方向有所改变的，方向改变，就算只是毫厘，结果也只能是差之千里。那木刀被刀柄改变方向后，竟然笔直朝人群射了过去，正好是燕虎所在的方向，这时只见燕虎面色不改，轻声一喝，抽出手中木刀，老虎扑食一样奋力一击，竟将那柄木刀砍成两半。

这才是虎刀，真正的虎刀，速度与力量并肩的虎刀。

这一幕，炎武是没有心情去看了，他的目中只有燕青，掷出刀柄只是让他的速度略有迟疑，不过速度依旧不减。按照燕青原本的预想，炎武闪躲的时候他正好反扑一击，可是现在，他要站起来的时候，抬头看到的，是炎武凌厉的双脚。

“啊”，燕青心中的震惊简直难以形容，看着那凌厉的脚风，他丝毫不怀疑再挨上一下自己的肋骨都要断几根。燕青的从容也消失不见了，方才站起的身子又是翻身一滚，本来已在边缘的身子，此时已压过线，滚到了圈外去了。

几乎就在同时，他的耳廓听到“嘭”的一声，那是重物落地之后产生的巨响，正是炎武一脚落下地面的声音。他回过头一看，看到的是地上浅浅的坑，还有那白灰色的圈线，还有炎武一袭白色的衣装。

他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倒在地上的他看到炎武的在日光下的影子，似乎变得无比高大。

接着，炎武轻笑一下，瘫软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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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依旧猛烈，罩着地上一黑一白。

黑得惨淡，蒙上草屑灰尘，白得绚丽，简直亮白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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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小虎赶忙冲来，挥手欢呼呐喊：“哈哈，炎小子，好样的！”



第六章　　离别前夕

燕小虎现在开心极了，他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这么兴奋过，他从场外一个猛奔就来到了炎武近前，将软倒在地的炎武轻轻拉起，他的动作是那么轻柔，就像怕弄疼了炎武一样。

此时炎武的状态也差到了极点，双手完全无力，双脚也完全震得麻木了，倒在地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地喘气，刚才的一切似乎都还在他脑海中回荡一样，简直太惊险了，任何一个细节出现错误都将导致他身受重伤。

他的瞳孔里映出燕小虎憨憨地傻笑时，他也不禁扑哧一声笑了，任由燕小虎将他拖起来，整个人靠在燕小虎身上。这时，他忽然对燕小虎说：“燕青哥呢？”他左右看了看，就看到燕青还躺在地上闭着眼睛喘气。他拍了一下燕小虎的肩膀，说：“扶我过去。”

炎武来到燕青近前的时候，忽然站直了身体，无论如何他都要对自己的对手表达最大的敬意。燕小虎站在一旁，所有人都在看这炎武，燕青也睁开了眼睛，他看到的是炎武原本干净白衣上沾了些泥土，还有他在日光下明眸皓齿的笑脸。

炎武对躺在地上的燕青伸出了右手，朗声道：“燕青哥，来。”燕青也笑了一下，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就算是战败了，他也没有怨恨，他的笑容依旧那么真诚，就像这日光那样使人温暖。燕青似乎是废了很大的力气才将自己的手臂抬了起来，连指尖都在不停地颤抖着，显然是脱力之后造成了。

炎武和燕青的身体都有些颤抖，可是当燕青厚实的手掌交到炎武手中时，两人的手臂却都不再颤抖，炎武一拉，把燕青从地上拖了起来，他们相互搀扶着，尽管身体还有些痉挛，但是他们的脸上，依旧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他们刚刚是对手，现在却是朋友！

燕小虎就在一旁，看着他们不住颤抖却没有去扶住他们，他知道，这是属于炎武和燕青的荣耀，即使是燕青，也虽败犹荣。他怔了一下，缓缓拍动双手，随着燕小虎双手的拍动，场外的孩子们也都纷纷鼓起了掌，一时间，掌声雷动响彻练武场的上空。

过了一会，燕虎走了上来，他脸上同样洋溢着笑容，对这两个学生他满意极了。他双手摊平虚按下来，掌声方才慢慢减弱，安静了下来。

燕虎对燕青点了点头，同时示意燕小虎去搀着燕青，他朝炎武走了过来，将炎武的手拉了过来，高举上头，他粗壮有力的手臂轻轻握着炎武的手心，他对着众人大声道：“我宣布，本次考试的第一名，炎武！”

燕虎的大嗓门一下在练武场炸开了，所有人又纷纷鼓起了掌，今天的课程都结束的时候，除了炎武和燕青，其他所有人的双手都完全麻了，有的甚至肿了起来，这是由于拍手过于激烈忘我。此时又是掌声响起，这掌声，只属于炎武一人！他们忽然齐声高喊：“炎武！炎武！炎武！…”

看着大家高涨的情绪，燕虎又说：“炎武将获准和我还有你们燕雯教头一起，到镇上去一趟。”众人一阵哗然，“接下来，我们来说说没通过检测的惩罚吧。”众人脸色齐齐变了，“除了通过检测的十六人外，所有人，以后每天跑武场二十圈，挥刀五百次。”众人齐齐哀叹了一声，显然非常无奈，“不过，今天可以例外，给你们放个小假，惩罚就从明天开始执行吧，”燕虎笑了一下道：“解散吧。”

掌声欢呼声一阵盖过一阵，这些都是属于燕虎的。在燕庄，除了一些成绩优秀的人之外，其他人都是没有放假机会的，所以现在他们激动兴奋极了。一个个都如释重负一样地四散跑出练武场。

对孩子来说，还有什么比放假这件事情更让人高兴？特别是从来没有放过假的孩子，他们每天都要训练，所以就算是半天就对他们来说都是值得欢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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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星，晓风，残月。

燕家庄安详静谧的夜景，柔和得像世外桃源，星空明亮而残月皎洁，月光盈盈碎撒在山坳里。

燕吾目色安然，静静地看着夜空盈盈光辉，他不再醉。一年之中他只会醉一天，那一天究竟发生了多么惨烈悲痛的事情？使他这么多年来都难以忘却？

炎武明天就要随燕虎燕雯到镇子上去了，其实乌风镇里燕家庄并不是真的那么遥远，只是中间横亘着魔兽山脉，使这其中的危险大大加深了，而且历来也没有人提出要到镇子上为孩子们购买武技书，燕庄的人已经过惯了这样的日子。

炎武来到后院，他走到了院堂之中，同样抬起头望了望夜空，他想，我和父亲看的，应该是同一个夜空了吧。

炎武毕竟还是小孩，小孩心性使然总会冒出许多光怪陆离的想法的不是么？就像我们小时候，总以为方便面就像包装上画的那样精致丰盛，总以为我们永远不会长大，总以为月亮是会在半夜的时候将不乖的小孩的耳朵割掉，总以为每一个生日都可以吃上过着奶油，巧克力，水果的蛋糕。

长大以后我们才发现，其实方便面是那么没有营养，其实不经意间我们就已经长大成人了，其实月亮是不会割人耳朵的，其实生日不一定有蛋糕吃。

长大以后，我们就不得不适应许多东西，适应孤独，寂寞，痛苦。

因为我们不再孩子了，不知不觉，我们都已经长大了。

有烦恼，有孤单，有寂寞，有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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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跟着你燕虎叔要听话知不知道？”

“到了镇子上不要随便乱跑知不知道？”

“陌生人给的东西一样都不准要听到没有？”

。……

燕吾这么多年来都是身兼父母双职在照顾炎武的，儿子第一次离开自己的视线，他当然要多加嘱咐了，这一切本来就是那么平常，而温暖人心的往往就是在平凡的事情中。

炎武小鸡啄米一样不住地点头，他看到父亲目光有些颤动，充满激动，不舍。。。仿佛还带着，丝丝地解脱之意，连神情都放松了下来。

燕吾宽大的手搂着炎武瘦小的肩膀说：“今天我们爷俩好好说说话，赏赏月。”炎武坐在燕吾旁边，脑袋斜斜地躺进他的怀中，他忽然轻轻笑了一下，“父亲的怀抱，多么温暖啊。”

燕吾一向寡言，就算他很少板起脸来，甚至脸上总会充满笑意，但是只有炎武知道，父亲的笑里，究竟带着多少苦涩，辛酸。

这一个晚上，离别的晚上，炎武躺在燕吾的怀里，燕吾宽大温暖的怀中，看着月空上斗转星移，夜黑月残，说了许多话，从炎武小时候的事情，一直讲到现在，充满了欢声和笑语，父子两人就这么再院堂里聊着天，说着如烟如梦的往事。

燕吾独独避讳一点，就是不曾提及过炎武的母亲。炎武也不想打破这样宁静美满的画面，索性也不提起。

直到，夜色正浓的时候，忽然有一阵叩门声，从木门外传进来。

“咚咚咚…咚咚咚…小武…小武”，燕小虎平缓而坚定的声调，带着丝丝颤抖，从木门外传了进来。

炎武站了起来，就听燕吾眯着眼笑着说：“去吧，去和小虎子也告个别吧。接下去你们就得很久不能见面了。”炎武点点头，朝门口走了出去。

月色下是燕吾刚毅的脸庞，还有那如海一般深邃苍茫的眼眸，黯淡星光，映着他皱起的眉毛，还有复杂矛盾的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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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高一低两道身影在月色在逡巡，林间掩映的月光淡淡的撒在他们身上。

燕小虎高炎武半个头，燕小虎大炎武一岁，燕小虎脑袋比炎武大上一分，燕小虎眉毛比炎武粗上三分。这就是燕小虎，他的眸子里仿佛揉进了天上的月亮一样明亮，又仿若这月光那样皎洁，还有凄迷。

他们来到村子里的湖泊旁边，昔日旧景浮现心头，燕小虎似乎是为了掩饰自己心中的不舍，他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他大声的说：“炎小子，来吧，我们到水上再打上一仗。在地上打不过你，到了水里…哼哼…”一个人的表情掩饰得多么好，动作多么自然，但眼睛却是不会欺骗人的，更何况燕小虎有些生硬的音调。

炎武此时也回过神来，对上燕小虎嘻嘻哈哈的笑脸，他有些怅然，他在心里喃喃道：“燕小虎啊燕小虎，难道你不知道自己的演技有多差么？”他嘴上却说：“切，大爷我还没把你放在眼里。”

说着话炎武慢慢走到了岸边，将一块小石子踢到水里去，他回过头来要对燕小虎叫嚣的时候，就见一道黑影扑面而来，接着他就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他破口大骂：“燕小虎我日你大爷的。”岸上响起燕小虎小人得志一样的笑声，他就是这样的人，每次和炎武打架都要玩偷袭，看着炎武愕然的样子燕小虎就觉得好笑，他觉得他又赢了炎武一次。

燕小虎啊燕小虎，难道炎武就不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么？他真的会一点都察觉不到你的动作么？

炎武掉入水里后，没有迅速浮上水面，而是往水底潜去，然后朝岸边靠近。离炎武落水到现在并没有多久，只是炎武反应快游得也快，燕小虎还在岸边大笑的时候，炎武就已经在他脚下的水中了。

水中的炎武忽然戏谑的笑了一下，蓦地里拍水而起，水哗啦啦被他带起，燕小虎这才停止了笑，只是下一秒燕小虎也传来一声大骂：“炎小子你丫不得好死。”

原来炎武破水而出之后的第一个动作，就是伸出双臂将燕虎的脚朝水里用力一拉，然后燕小虎就一个趔趄一头栽进了水里，他是真的一点准备都没有，不像炎武事先就已经料想到的，加上是头朝下栽进去的，鼻子和嘴巴都灌满了许多水。

燕小虎翻身破水后，打了好几个喷嚏，鼻子呛得难受。炎武看着燕小虎不住的笑，接着燕小虎怒视炎武一眼，一个虎扑而来。

月光之下，湖水之中，两人拉来扯去，迅速扭打在一起。

对男孩子来说，其实打架吵闹是一种交流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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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两人无力地躺倒在岸边，赤裸着上身，中间升着一堆火，火堆烤着他们的衣服。

大闹一场后，燕小虎心中积郁的不舍也消了许多下去，他忽然坐起身来，双手摊平放在火堆外边烤，之后炎武也坐了起来。两人的动作就像事先排练好一样整齐而自然。

“小武，早上回去后我就跟我家老子吵着闹着说我也要跟着你们一起去。但是他不同意，这次连我妈妈都不帮我了，她也说不让我去。”燕小虎的声音有些微弱，还有些愧疚。

“嗯，怎么了？你很想去么？那我让给你去吧。”炎武淡淡地说，他的语气是那么平静，那么真诚。

“不是的，小武，你知道么？其实我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弟弟，我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哥哥，但是我绝不是想跟你抢着去，我只是，只是…”燕小虎话语有些哽咽，甚至说不出话来。

“我知道你的心意，没事，我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哥哥啊，嗯，是亲哥哥。”炎武拍了一下燕小虎的肩膀，他的语气那么柔和，就像这淡淡的月光，淡淡的火光。

“小武，可是我舍不得你，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你这次去也不知道要去多久，接下去就没人跟我打架跟我闹，陪我游泳了。”燕小虎的声音还是那么弱，这些话说得，真他妈难为情。

“没事阿，我会很快就回来的，我回来再跟你讲讲外面的世界时怎样的好不好？你可以跟燕青哥，燕锋哥他们一起玩呀？”炎武说话也有些颤抖了，谁知道这一走要多久呢？也许是十天？也许是一个月？没有出去过，谁知道？

“好啊，那你一定要快些回来跟我讲哦。只要你能出去，我也就高兴了。”他顿了顿，忽然抬起头看着炎武，嗫嚅道：“小武！保重！”燕小虎本来想大声地对炎武说出保重的，话一到嘴边却又弱了下来，他的眸子里映着跳动的火苗，盈着泪光。

“好了，说点开心的吧。燕小虎你丫的，别像个娘们了。”炎武捶了燕小虎一拳朗声道。他的声音是那么嘹亮，险些连自己都骗过了。

他们的嬉笑，溶入火光里，他们的叫声，融入夜色中。

跳动的火苗，皎洁的月光，倔强的少年，不羁的笑语。

月光落入水里，落入火光里，落入少年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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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武，其实话说得大声只能证明你的心虚。你快些回来，以后我一定做个好哥哥来保护你，好不好？
——燕小虎




第七章　　再见了，燕家庄
如墨一般的苍穹，上缀灿烂的星辉光芒。
黑色是不是代表着死亡？正如亮白彰示着希望与生命一样。
燕家庄，宗祠大房内。
烛光映着许多张各自不一的脸孔，苍老的，干练的，威严的，还有一张年轻的脸庞，正是燕虎。
燕家庄族内的长老都在这里，一共有五人。都是由村民选举出来的，真的能够为了村民服务的人，屋子里淡淡的烛火光芒，照得屋子里满是昏黄的光线。他们脸上的表情如出一辙的严肃，而燕虎则安然镇静地倚靠在凳子上，满脸期待地看着屋子里的五个老人家。
突然，位于座首的大长老燕卜咳嗽了一声，打破了这持续了很久的寂静，苍老的脸庞上微微冒出汗水，他枯瘦的身板在灯火下就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