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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血帝国(月兰之剑)-第1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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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介云指着我,对其他人放声大笑:“死到临头他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真正是没大脑啊。”

他回过头,恶狠狠地盯住我:“刘云,你听好了,我们要建立的是能够横扫世界的军事大帝国,这个帝国不需要议会,不需要人权,不需要什么狗屁自由,需要的只是服从、服从、再服从!你跟文易安排的路线是错误的,无意义的,按照这样的路线,中国永远也不可能征服全世界,而我们来到这里的惟一意义不就是征服世界吗?

我们要建立惟一正确的高效率的权威政府,也就是一国、一党、一个领袖,不允许任何势力妨碍我们去实现目标!你们的路线是妥协主义和投降主义,是背叛理想的行为,你们没有广泛动员下层民众,反而与腐烂的地主官僚阶级亲密无间;不去组织发动革命,而沉迷于无效率更不彻底的改良;不去推翻满清皇帝建立共和国,反而忠心耿耿地围着狗皇帝献计献策!一句话,你们已经蜕化腐烂了,你们已经没有资格再领导大家去实现理想了!”

“别跟他罗嗦了,带他走!”

“干脆就在这里一枪崩了他!”

“杀了他!杀了这个狗奴才!”

丁介云身后的几位将军激动起来,其中两人拔出了手枪,对准我扣下扳机……

我睁大了眼睛,眼前是红香木的天花板和从法国进口的枝形水晶吊灯。

一个梦,无聊的梦。

丁介云他们,已经死去很久了,在一八九六年的五月十七日,那六个人被我的新嫡系一网打尽。另外,涉嫌谋反的华南军区司令吴贝年和总参作战处处长朱涛也通过虎豹营处理掉了,之后反将责任推给“丁介云叛党余孽”,虽然觉得有些不安,但那也是保全他们荣誉的惟一办法,我对这两个人实在无法提起超过五分的愤怒。

现在,我是总理大臣兼国防大臣,中民党总裁……皇帝如猪崽般被我饲养,军队如鹰犬般受我控制,民众如羊群般由我驱使……我正要实现理想,把帝国政治经济文化诸体系彻底军事化,十年后,我将带领这个国家踏向征服世界的光辉道路。

前些日子,国会跟我唱反调,被我解散了,我让钟夏火带了一个营过去,一阵枪托把议员老爷们赶出了国会大厦,现在,没有人可以阻拦我的脚步,我要前进,摧毁一切。

我站起身,穿好元帅服,推开门,来到朝向大街的阳台。

下面挤满了人。

成千上万不同服饰的人挥舞着各种颜色的旗子和标语,向我喊着什么。

黑制服的禁卫军排成一线挡在他们前面,然而群众不停地向前挤,黑色的线条扭曲、破裂,有人冲近了院墙,攀爬着想冲进来。

我听到一个人用洪钟般的声音高喊:“开火!开火!”

然而枪声迟迟没有响起来,那黑制服构成的线条逐渐被人流吞没,化为了向前涌动的人体海潮的一部分。

“国会万岁!民主国体万岁!”

“保卫民权,保卫宪法,前进!”

“打倒独夫刘云!”

“独夫民贼快快出来受死!”

人群中一阵阵地涌出巨浪般的口号声,我站在阳台上,楞住了。

“大人,请赶快离开吧,我的部下都不肯向民众开枪,他们就要冲上来了!”

钟夏火抹着成把的眼泪鼻涕哀求道,他是惟一对我绝对忠诚的人,我信任他,但是我不能让所有人都信任我。

一队赤手空拳的青年人冲了上来,钟夏火想要起身阻挡他们,毕竟寡不敌众,被按倒在地。

“你们想干什么?”

我怒斥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家伙,然而他们不为所动,为首一人反问道:“我们还想问问总理大臣阁下想干什么呢。”

“把他绑起来!”

“现在就打死他!”

“拖出去让大家一人一脚踩死他!”

青年们鼓噪起来,一个个面露杀机,我突然发现自己其实如此脆弱,几个赤手空拳的平民就可以让我死得很难看。

稍顷,激动的青年们平静下来,从中间分开了一条道,几个穿着西服的人缓缓走了上来。

我看到了文易,还有张志高、罗素兰,以及其他几个平常似乎并不显山露水的政界要人。

我盯着文易,没有说话。

他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密友,他也对另一个时空的现实不满而绝望,我们一拍即合,他负责寻找除军事方面的各类人才加入队伍中,这样我就可以专心策划抢夺时间机器的行动。

他跟我有一个约定,他希望建设一个民主富强的国家,我对此并无异议,当时我想的是,富强第一,民主可以留到足够富强的N年后再说。

然而来到这里后,我们的分歧却越来越大,我渐渐厌烦了他那一套天花乱坠的理论,于是我们决裂了,他退出了政界,我包揽了军政大权。

很快我们就又再见了,气氛并不融洽。

我们默默对视了很久。

突然,他指着我说:“你不是刘云,你只是另一个丁介云而已。你和他没什么不同,下场也不会差太远,最大的区别,或许就是丁介云只被草草审判就被迅速处决,而你要等待一场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公审……好好看看外面,这国家,这国家的四亿多人决不是你一人任性的玩具……”

阳台下面,山呼海啸,世界已经被这嘈杂吞没。

“我是刘云,我是你们的领袖,我是领导你们建设中华大帝国的惟一领袖!我不是只顾自己的独夫,我没有错,我想让民众先苦后甜,我想让最普通的国民都做人上人,他们应该为今后的莫大利益暂时放弃眼下的微小自由,他们怎么可以如此无知,居然起来反对为他们安排美好未来的我……”

“住口,你以为你是神吗?你怎么能如此肯定你没有错?凭什么四亿人的未来要由你一个人来安排?你究竟有没有把这里的人当作独立而真实的人?”

文易如此毫不客气地指责我,这是从来未有过的事情。

没等我反驳,旁边的张志高和罗素兰各自从口袋里取出一块板砖。

我呆住了——他们想干什么?

“文老师,少跟他罗嗦,一板砖拍死他好了。”

张志高说。

“对啊,像拍苍蝇那样,扑哧一下就变成一坨肉泥了。”

罗素兰笑眯眯地说。

文易向后退去,张志高和罗素兰提着板砖冲上来,高高地举到头顶向我砸来……

听到车轮与铁轨有节奏的撞击声,看到车窗外飞掠而过的树木、房屋时,刘云知道,梦终于彻底地醒了。

冷汗沁湿了后背,额上也坠下几粒冰凉的汗珠,刘云突然觉得很累累,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那么奇怪而复杂的梦,而且在梦醒后还能够清晰地回忆起梦中的细节。

“和丁介云一样么……”

擦去额上的汗,刘云对着车窗自言自语,他猛然想到,丁介云筹划中的国家,与自己将要建设的国家,的确在许多方面有着无可掩饰的相似之处。

“那又怎样呢?只是相似而已,当然不一样!”

心里涌起这样的念头后,刘云不想自己质问自己,他不打算通过自问自答使心理达到平衡,他觉得,有一些事情是“天然”合理的,根本没必要费心去整理其中的逻辑关系。

他摇了一下手边的铜铃,张副官立即推开门进来。

“叫副官长过来,带上行程表。”

“是。”

刘云并不是真的想确认行程表,他只是想找个人以适当的借口聊天,以便迅速忘却刚才那个令人发汗又发寒的诡梦,在决定忘掉这个梦的同时,他已经不知不觉陷入了对未来的莫名恐惧中——而他一直确信,自己从来不畏惧任何事情。

副官长苏蒙新的出现总算令他稍稍安心,两人有一拨没一拨地谈起行程表和战事的进展,有时还谈到家里的事情。

梦的影子渐渐散去了,但是,谁也不能肯定它是彻底消失了还是在哪个地方蛰伏了起来,也许在某个阴霾的早晨,相似的梦或相似的现实将从薄雾中展露出安详而残酷的笑容来。

十一日中午,刘云登上停泊在塘沽新港的战列舰“瑞仙”号,准备前往日本海,首先巡视忙碌在海参崴军港周围的海军部队。

天津的政要名流纷纷前来港口送别,刘云却突然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孤独,有一瞬间,他发现自己其实对那些头头脸脸的人物完全不敢兴趣,他只想要干一场大事业,一场惊天动地、震撼全人类的大事业。虽然那样的事业不能不依赖于眼下这些头面人物的支持,但在内心里他那个固执的灵魂却尖刻地认为,应付这伙皮笑肉不笑的所谓上流人士简直是在浪费生命,生命是用来燃烧的,而不应该像磨刀石那样慢慢被一些琐碎的生锈的破刀烂铁所磨消。至于什么是燃烧,如何来燃烧,刘云根本没空闲去思考。

现在,他要去审视战利品,他的战利品。

上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已经回归祖国了,这种简单的快乐令他心花怒放,他不想考虑更多,执着地追求某个简单的结果,正是他人生的意义所在。

相比之下,琐碎的过程不过是得到结果之前必须忍受的困苦煎熬。

刘云永远不会像文易那样,打出“享受了改造国家的乐趣就足够了”之类的论调。

他要结果,他要清晰明了的结果——歼敌数十万、吞并某地某地共几十万平方公里之类的可量化的结果,模糊的结果会让他感到空虚,进而吞噬他所依赖的人生意义。

“瑞仙”舰汽笛长鸣,战舰就要离港了,刘云来到舰桥上,想象一发炮弹飞来,舰桥崩塌,自己化为肉泥的情景,不禁在嘴角上淌出了令人心寒战栗的微笑。

“阁下,请回船舱去吧,外面风大,着凉了可不好。”

副官长苏蒙新过来劝道,他没有战栗,他早已习惯了刘云的那种微笑。

苏蒙新在刘云身边待了六年,前四年是贴身副官,两年前提升为副官长,同时兼任神秘特种部队“虎豹营”的首席作战官。

他今年不过三十岁,面貌平庸,身材一般,性格忠厚温良,陆大毕业时也成绩平平,就是这样一个被认为是再平凡不过的人,在担任东北军区作战处某科科员时偶然被前来巡视的刘云看中,要到身边做了副官,之后颇受宠信,一直干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就连他自己也常常困惑不解。

“小苏,最近你和小张怎么老在咒我啊。”

刘云笑道,拍了拍苏蒙新的肩头,走向通往下层舱室的铁梯。

年纪不过二十三四岁的贴身副官张子仪尴尬地看了一眼苏蒙新,他去年夏天才开始担任刘云的副官,对一些东西还没有完全的免疫力。

苏蒙新向张子仪扬了扬头,贴近他耳边小声安慰:“说笑而已,不必放在在心上,以后有话照说,长官不喜欢太做作的东西。”

刘云回过头嚷道:“嘀咕什么,快过来,我还有话跟你们说。”

“是,阁下,这就来了……”

深冬的日本海,难得天晴浪平,几艘高挂龙旗的战舰上,官兵们纷纷步上甲板,舒展筋骨,晒晒太阳。

其中一艘舰后部镶嵌有“瑞祥”字样金色铭牌的巨大战舰主桅顶上,飘扬着中华帝国镇洋舰队司令长官旗,依照东亚联盟的惯例,镇洋舰队司令长官理所当然也是中朝日三国联合舰队的司令长官。

舰桥的露天指挥台上,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林泰曾中将此时正悠然地倚靠着栏杆,手捧一杯热茶,与参谋长萨镇冰和副官叶飞一起享受怡人的冬日阳光。

林泰曾抿了一口热茶,抚摩着油漆光亮的栏杆,长叹道:“老瑞祥终于回来了,修了三个月就没事了,真快,我原本还以为它可能要在船坞里猫上半年呢。”

战舰“瑞祥”早在开战前便成为了林泰曾的旗舰,然而在去年十月二日的夜战中,“瑞祥”不幸触发俄军水雷,被迫开往日本的横须贺船厂大修,当时厂方即承诺三个月内修好,结果在一月一日的时候,“瑞祥”提前一天齐装满员地开出横须贺船厂三号大船坞,几天后就赶到了联合舰队本队的临时锚地纳霍德卡,再度成为联合舰队司令长官旗舰。

“您可真念旧啊,在瑞吉上不也过得好好的吗?”

萨镇冰笑道,其实他是惦记上了前旗舰“瑞吉”号上的厨房。

“这可不是念旧,趁着入坞的机会,咱们的老瑞祥改装了不少东西,换了大功率无线电和新式电罗经,加装了三年式主炮指挥仪,光这几样东西,就要比瑞吉强出一大截。”

“那干嘛不等瑞仙来了以后再换旗舰呢?瑞仙可是全新的一条船啊。”

林泰曾微微一笑:“是啊,不过据说人也是全新的,怎么样,你放心吗?”

萨镇冰赶紧摇头,相比新舰上的新厨师,他还是比较信任“瑞祥”号上的老厨师。

“司令长官,武威公明天就要过来校阅,不准备一下好吗?”

年轻的副官叶飞拉着脸说道,看得出,他对武威公这个名号颇有忌惮。

林泰曾把鼻子凑近茶杯,深深吸了一口气,晃着脑袋道:“你搞错了,不是检阅,是巡阅,根本没必要做什么准备,就让他看看我们的真实情况好了,另外,我们还处在随时准备应战的状态,没有精力去为他表演什么。”

“不认真应付的话,恐怕会对阁下的前途……”

林泰曾斜瞥了一眼叶飞:“年轻人,考虑周全不是什么坏事,但是我们现在是在打仗,作战为第一要务,其他的事情都是杂务,比喝茶晒太阳更不重要……我想,不能只为了一个人记住你而努力,一个人的记忆会蜕化,然而历史不会遗忘你的伟大功绩,打好这场仗,让后世千百万人记住我们吧。前途什么的,能上则上,不能上亦无碍,如果武威公真是那种重形式高于实质的庸人,那么无论在他手下能做到多大我都不稀罕。”

萨镇冰弹着茶杯笑道:“我觉得,咱们司令长官似乎越来越超然于世俗了哪,恐怕这场仗打完,司令长官会出家都说不定。”

叶飞也笑了起来:“司令长官出家的情景,实在太难想象了,难道要白天念佛经晚上读英文小说?”

林泰曾摇晃着茶杯,手指在萨镇冰与叶飞之间晃动:“你们两个呀,真是没有想象力,难道就不能想象一下我去竞选议员,进而当上总理大臣的情景?”

“总理大臣?难道要军人干政?上海的双十二事件还没平息呢,还有,刘云在那里干着呢,您去凑热闹,恐怕少不了要拼一场。”

萨镇冰毫无顾忌地说道。

这里是海军的地盘,陆军有陆军的自负和骄狂,海军有海军的自由和兼容,在海军里,即使点着名大骂军政要人也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事情。

林泰曾关闭了笑容,一仰脖,吞下杯中残余的茶水。

“说说而已,陆地上的事情,暂时还轮不到我们管。”

萨镇冰露出狐狸般的狡黠微笑:“是啊,不必着急,他们总有闹够的时候。”

叶飞看看司令长官,又看看参谋长,摸了摸脑袋,实在不明白两位阁下的话中究竟有何深意。

西南方水天线上,几绺浓黑的烟柱渐渐清晰起来。

林泰曾放下茶杯,举起望远镜。

萨镇冰掏出怀表,点了点头:“是时候了,准备迎接吧,看看我们的武威公大人有什么话要说。”   

第一百零一章 血染龙旗

炮击,不断地炮击,三天里一直在炮击。

这里是海参崴前线,我蹲在泥泞的壕底,抽着烟,等待命令。

我叫李瑞石,步兵第11师93团1营2连3排排长,24岁。

这里是距离俄军前沿阵地不到二百公尺的一道平行壕,前面是基米尔山,我知道敌人在上面建有一座D堡垒,还有一个4号炮台,我还知道三天来我已经有四名部下被山上的炮火打死了。

三天前,我站在四公里外的阿尔乔姆山上,看着下面如蜘蛛网般向敌军阵地延伸的平行壕和交通壕,对那个伯爵家的准尉说,我们就要上去了,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那时候,几个戴着法帽的和尚在我们旁边念经祈祷,然后一一为我们挂上据说是在五台山由某某大师开过光的护身符。

伯爵家的准尉没有拿护身符,他从衣服里面掏出一个护身符,微红着脸对我说,那是他未婚妻在京师法华寺为她求的符。

那个伯爵家的准尉名叫聂文青,是现任西南军区司令官聂士成上将最小的儿子,今年不过二十二岁,帝国陆军大学四年级实习生,一副白白嫩嫩的清秀样,元旦后才来到前线,没吃过什么苦,团长亲自带着他到我的排里来,要他做我的见习副排长。

连里几个信基督的士兵去了山脚,那里有一个天津来的牧师,准备带领全旅的基督徒做祷告。

狗儿说,***,好端端地,信什么洋教。

狗儿大名叫杨勾土,是排里跑得最快的兵,在全营的百米标准障碍赛中曾经拿过第三名,他脸庞黝黑,一笑起来就露出上下两对突出的虎牙,家里是山西乡下的普通农户,高小(高级小学,即小学四到六年级)毕业,今年才十九岁,据说连女人的味道都没尝过。

那几个基督徒跑回来后,其他人收好护身符,大家跟着团长一起去拜关帝,另外还请出四天王之一的昆沙门神像来,请那些和尚在神像前唱经祈祷。

93团的团旗上绣着昆沙门天的神像,根据前辈们的说法,昆沙门天曾在宋朝时显灵帮助过宋军,因此一度被奉为军神。

大家在关帝爷面前三鞠躬之后,团长在关云长威风凛凛的神像下洒了酒水,便回身向我们宣布,一月十三日,我们团将进入前线替换92团,完成基米尔山前第4…11号平行壕,并以此为基地,于一月十六日与另外3个团一起对基米尔山上的敌军发起进攻。

今天就是一月十六日。

狗儿仔细地擦着枪,擦完枪就擦刺刀,擦完刺刀又擦子弹,擦完子弹,他便打起了瞌睡,睡得很香很甜,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

伯爵家的准尉猫在角落里,含着笑给他的未婚妻写信,已经半小时了,我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东西可以写那么久。

昨天我已经给那个五年来只见过五次的未婚妻写过信了,告诉她,如果我死了,她随时可以取消婚约,一共只用了五分钟。

我家原本是苏北的小财主,有五六百亩水田和几处小商铺,土地改革后水田被国家赎买了去,当家的父亲卖掉镇里的商铺,跑到上海开了家火柴厂,经营了五六年后,已经初具规模。

我是家里的三男,大哥和二哥都帮着父亲忙生意,我对火柴厂的生意却一点兴趣都没有,高中一毕业就跑去考军校,十九岁时就进了江宁(南京)陆军学院,四年后毕业,分配到93团先做半年无级准尉,去年夏天才正式授了少尉衔,担任1营2连3排排长。

父亲虽然没有用强力的手段阻止我去考军校,但是作为交换,他要我接受一桩由他全权安排的婚姻,对方是一家包装工厂老板的女儿,按照二哥的说法,这是出于“企业联营”的需要。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甚至事先没有提出要先看对方送来的照片。后来我见到了她,每年春假回家的时候我都要到她家去拜访一次,只有那时候才会见上一面,按照双方家族的规矩,我们只是对视几眼,相互问候几句。父亲原本计划好了,要在今年春节的时候让我把她娶过门来,然而战争的爆发打乱了父亲的计划——却不包括我的计划。

第一次双城子战役的时候,我的排死伤三分之一,然而我却毫发无损,并带领剩下的人胜利完成连长交代的任务。

总攻双城子要塞的时候,我的军帽被穿了两个洞,裤子上也有一个洞,部下中只有包括狗儿在内的三个人还跟着我,我带领他们爬到那座预定要攻取的碉堡下面,让狗儿端着爆破筒滚过去,由**着一挺从己方死尸胸前捡来的机枪做掩护,把那个碉堡端掉了,然后用刺刀消灭了碉堡后边一道战壕里的五个俄国兵,完成了营长亲自下达的任务。

攻打阿尔乔姆山的时候,我们团是第三梯队,没想到敌人太不经打,被前两个梯队解决完了,不过在元旦之前,我还是拿到了一枚龙眼镶红宝石附一层龙爪的九等青龙勋章和一枚银灿灿的贰等忠勇勋章。

团长在发勋章时拍着我的肩膀说,我表现得很出色,已经决定要在春节前给我提衔,并升任2连的副连长。

春节还没到,我没有提衔,也没有升官,排里添进了几个新人,其中就包括那个伯爵家的准尉。

连长叮嘱再三,要我好好照顾那个自以为是的小家伙,我心想,不就是伯爵的儿子吗,得意什么,有三头六臂的话就拿出来晃晃嘛。

老马坐在我左边,正就着凉水啃干馒头,他是一班班长,二十九岁的上士,姓马,脸很长,脖子更长,又一副老相,叫他老马一点都不冤枉他。他出身工人家庭,父亲原来是北洋制造局的技工,薪水虽不多,但因为只有一个儿子,倒还能供养他上完初中。

老马的军龄比这里所有人都长,十七岁的时候他初中毕业就考进了士官学校,十九岁毕业进部队,一连干了九年,参加过甲午战争,却没立过什么醒目的功勋,其间也一直没考进军官学校,结果就一路熬成了年近三十的老士官。

老马五年前从家乡娶了个媳妇,他老婆没什么姿色,给他生了一男两女,一天到晚吵得要死。开战前我去过他家,就在驻地附近破破烂烂的低级军人公寓里,除了老婆孩子,还住着他工伤残废的老爸和浑身是病的老妈,他一个上士微薄的薪水要对付这些,一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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