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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1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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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把野猪让了,看过翻着两只手掌抱盆的史千亿,示意她往一旁挪挪,沉思说:“新粮还没下来呀。这么一大笔的粮食,朝廷怕不舍得供给,借贷呢,不一定好贷,怕也只能交换,交换的话,我就怕有些人在陛下那进谗言,趁机压榨咱。”
冯山虢说:“大王说压榨?!倒也是,我们不能从中原调集粮食,这一战怕要功败垂成,所以照这一功,倒也是,那大王说,咱要不要粮呢?!”
狄阿鸟倒吸一口寒气,冷静了下来,轻声说道:“这样的事儿你问我?!缺不缺粮草你不知道?!却反过来问我,合适吗?!既然你觉得朝廷会给我粮食,那好,你去要,能要多少要多少,记着,我只要价格公道的,你得跟人家搞价,咱这没实价,给我就着地,听明白了没有?!”
冯山虢心里偷笑了,暗道:“那当然,这一交换,我也不能太离谱是不是?!有个差不多就行了。”
他说:“要不大王让军政上的臣子先自己列一个价儿,免得那边有人没变?!”
狄阿鸟说:“军政上的人有几个在这边儿?!再说了,他们也不知道中原的行情,价格不列了,尽量低吧。”他一揩油手,说:“这么一说,我食欲都没了,辛辛苦苦打了只雁,皮毛都难留上。”
他气不过,又站起来,说:“可着一千匹马换,为了防备被人压榨,咱不能紧着朝廷一家,再招些粮商,对,粮商。”
冯山虢已经没耐心听了,招中原的粮商,抑制朝廷给价,这家伙倒真不愧是大王,可是你别忘了,中原的粮商他们也是中原人,朝廷一施加压力,他们就得到你跟前飚价,他跑着耳朵听完,匆匆就出来了,到外头拿到纸笔,点点圈圈,就是一阵话:东夏王英锐过人,善战无比,围巴伊乌孙所部十数万,然粮草不继,只有十日,为免功败垂成,有心与朝廷借贷,又恐朝廷瓜分太巨,望朝廷急备粮草,以兵马押送,十日内急至前,小盘几日,几可漫天要价矣。
刚刚写到这儿,狄阿鸟就出来了,咳嗽呢。
冯山虢心一惊,笔尖颤抖,滴纸张一团,旋即却强大镇定,大声说:“大王殿下,我起草好了,您要不要过目?!”
狄阿鸟立刻走了上去。
冯山虢简直想打自己的脸,自己这么写干什么?!
自己隐晦一点儿就行了,自己刚刚怎么就给忘了,就给这么写了,让他伸手看到,杀了自己都可能。
他缩下面的两条腿都有点儿晃,眼看狄阿鸟走跟前了,干脆把两个手放上,只等对方再一步,就装作不小心,把信抓烂了。
狄阿鸟反倒不走了,说:“令尹呀,我们都在庆功呢,你却在这里为粮草忙碌,这一战如果真的胜了,可真有你一大功,你封起来给我,我立刻派快骑将信送走,怎么说呢?!有些时候,人头脑都是不够用的,要想什么都考虑到,难,刚刚要不是你来,我在这儿磨蹭几日,怕是到了跟前,急都急不来。”
冯山虢手微微发抖着,将信装入信封,然后再封入军匣,填上封泥,送到狄阿鸟手里,看着狄阿鸟拿着走了出去,连忙揩汗。
心里那个乱呀。
说实话,他还是希望朝廷能派个有理智点儿的,别到时一张口,就要得太离谱,正想着,不防狄阿鸟又回来了,当即浑身一颤。
狄阿鸟说:“你想好怎么给登州、备州的粮商透信了么?!”冯山虢想了一下说:“派骑兵报喜,说可获巴伊乌孙头颅,这家伙?!在中原真是天怒人怨,人家都恨坏了他,肯定要问详情,顺便透露他们,咱们粮乏,有粮则……,同时郑重向军方要粮,我想这些粮商很快就会载粮草过来。”
狄阿鸟反问:“你肯定?他们不当我们是假胜,人到这儿,我们不给钱,抢?!”他说:“你再给朝廷写一封信,一道送走,这些粮商,让朝廷来募,募了一起带来,写上,粮食有多少我要多少。”
他再次带着自言自语,轻声说:“粮商一进来,粮食价格就落,以一半的战利品交换,只怕咱们今年就不愁粮食了,是不是?!冬天也不愁了。”
冯山虢心里念叨一句:老奸巨滑。人却连连点头,趴下继续写:“东夏王怕朝廷抬高粮价,欲以粮商补之,以降落粮价,望朝廷一体调度,再由他们送来。”写完又一封,狄阿鸟又没上跟前,也没看,在一旁坐着打盹呢,冯山虢折折封好,喊了声“大王”,交了出去,狄阿鸟看了看,就往外走了,到了外面,喊人送走。
冯山虢觉得真是万幸,因为这个大王,太不好糊弄了,如果他自己去办,一边给朝廷要粮,一边给粮商要粮,到时粮食价格肯定便宜得多。
他咳嗽一声,走了出去,走到城塞上,往远处的川子一看,里头黑天黑地,还到处走着白斑斑的羊,撇嘴摇了摇头。
战争前,他可是建议狄阿鸟,给朝廷要兵的,可是这东夏王,硬是一己之力,把十数万人给圈了。
这些人投降他,只怕是早早晚晚。
这个大王呀,太厉害了,只希望他得了藩地,永远不来侵扰朝廷,否则的话,他比巴伊乌孙更可怕,不知多少黎民,多少军卒,都要在胡尘中落泪。
想完这些,他又开始佩服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慧眼识人,有魄力将博格阿巴特送来就藩,这不,半年不到,东线就稳了,这一战胜利,还有什么说的呢?!东夏王可以拥兵三万左右,如果朝廷需要,他可以调集一万以上的骑兵为朝廷作战,回报当初的供给和资助,如此一来,拓跋氏,未战则先败矣。
东风阵阵,刮得人衣袂飘飞,塞外景奇,白雪,枯草,廓山和刚刚发出的青绿交杂,万里河山多壮阔,他也不免诗性大发,比目吟哦:“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不久,此诗传扬,许多人都说他不得重用,心念故国,故而感伤,却不知道他此刻正豪气蓬勃,受天地所感,而流涕也,当然其中一半也是真的,这东风一吹,人鼻子真酸,真想流鼻涕。
与他的豪迈不同,巴伊乌孙却是真哭。
与狄南齐把自己赶走而言,今天的东夏王更过分,当年他只是出走,在大漠流浪,而今却是被圈圈了,当年他只是失去一个阿弟,而今,他却死了几个儿子、弟弟,最小的小儿子被人家用刀,一刀剐掉脑袋,提着呼喝,当年自己还有一支人马,而今自己,面对满地的人,却是怎么都找不出族人来。
如果他知道一处城堡上,有人再念什么“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则会心有所感,而哭得更厉害。
仅有不多的族人纷纷劝他。
撒力罕也来劝,说:“巴伊乌孙大首领,现在你就不要难过了,还是想法子走出这个大羊圈吧。”
巴伊乌孙渐渐冷静了,派人到两头察看,都已经修成工事,旗帜招展,心如死灰,竟拔出刀来,准备自尽。
忽然,他弟弟巴比格大声说:“大首领,咱们还有希望呀。还有希望呀。”
巴伊乌孙睁开眼,苦苦摇头。巴比格立刻凑到他耳边,小声说:“东夏王让德棱泰守要堡,德棱泰可是您的亲家,他投降,非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何况,您和他多次结拜,还对他有恩呢?!若是我们几个深夜去找他,只要人少,惊动少,求他放我们一条生路,他会答应的,您说呢。”
巴伊乌孙哭着说:“回咱们的老营么?!东夏王即使不攻打,也没了男人。”
巴比格说:“哥哥糊涂,我们去纳兰部搬救兵。东夏王太可怕了,纳兰部一定不肯让他称王称霸。虽然,我们强盛时,他们与我们不顺心,可是到了今天,他们一定愿意收留我们。这边,你跟撒力罕说好,让他稳住人,不许人投降,那边,我们出走,请来纳兰部的援兵,谁输谁赢仍然不可知。”
巴伊乌孙默然,立刻抻抻嘴角,把刀插进鞘,说:“我糊涂,差点绝望,有你这样的弟弟,我们佐罗部还会强盛的。”他看看天色,说:“天就要黑了,天就要黑了。”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一百一十六节
    正如巴比格所想,夜晚巴伊乌孙带着十几个人出现在德棱泰面前,德棱泰喟叹一声,就设法放了行,不但放行还带人护送他,一直护送到出狄阿鸟的兵力笼罩范围,巴伊乌孙心中感叹:“还是亲戚有用呀,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换作任何一人,也是不肯放我们走的,幸亏我没干傻事,因为他的投降,虐待他的亲族,他的心还在我这里。”这时天都要亮了,天地露线,前方就是生天了。
巴伊乌孙心里激动,回过头来给德棱泰说:“有你和巴比格这样的英雄,我们还会有卷土重来的一天的。”
德棱泰看看远方,也停下了脚步,他摇了摇头说:“亲家,你还是多保重吧,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我就不走了。”
巴伊乌孙和巴比格都愣了,周围的人也愣了。巴伊乌孙凑过脸,恳切地说:“你是因为投降过东夏王,害怕我会报复你,是吗?!请您不要这样,你看看,现在我除了你们,还有谁,还有谁?!”
他指挥自己此战中幸存的两个儿子和几个侄子,要求说:“你们都下马,给你们的德棱泰叔叔跪下,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请求他跟我们一起离开这儿,否则的话,东夏王会因为他放走我们,而杀掉他的。”
几个年轻人纷纷下马,德棱泰赶上前,一个个搀扶,连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这远远不及巴伊乌孙大首领给予我的。”
紧接着,他退后一步,摸心行礼,轻声说:“巴伊乌孙大首领。亲家。我不走了,我也不能走,东夏王是个英锐果敢,世上罕见的巴特尔,对我已有活命之恩,还曾交付我了莫大的信任,在心目中,我已经把他当成自己的主人了。我们都是东夏人,多少年来,自相残杀,食不果腹,亲人为外人奴,妻女随时被外人掠,而今长生天降此骄子,我等东夏百姓,岂不期盼之?!我却把您给放走了,再一走了之,不是忘恩负义么?!您带着孩子远走高飞吧,回到您的故居,在奄马河畔放牧,那里已经不算是东夏,可以供您栖身,您就到那里去吧。”
巴伊乌孙泪盈满眶,嘴唇颤抖,上前扶着他的胳膊喊道:“德棱泰,我的恩人,我的坦达,您宁愿被杀也不肯与我们一同走么?!”
众子辈纷纷说:“叔叔,我们一起走吧,走吧。”
德棱泰摇了摇头,说:“我们东夏复国了,复的不是夏侯武律之国,而是东夏国,东夏帝国,那个雄鹰与狼共存的时代,我好像看到了那些辉煌、那些荣誉,就用我的人头,去见证帝国大汗的威信吧。你们走。”
他挥舞着胳膊驱赶,大声说:“你们走,远走高飞,不要再回来。”
巴伊乌孙真想告诉他,自己一定会回来,可是还是忍住了,扭头看看站在一旁的巴比格,苦笑说:“我们走吧,他的心已经像是一块磐石了。”
巴比格在巴伊乌孙的推搡中,也不停回头,是呀,德棱泰的心,已经像是一块磐石了,他是党那人的后代,希望恢复自己的国家,找回遥远的记忆,可夏侯氏不是党那人,不是,你怎么也肯承认呢?!
巴比格猛地站住了,回头喝道:“而今的东夏王,他是高显人,还是个二雍子。”
德棱泰远远回答说:“可是他的身和心都已经属于东夏了。”他大声说:“他拒绝把我们东夏人像奴隶一样买卖,拒绝中原人像他索要奴隶,他说,我们东夏人都是他的百姓,不是奴隶。”他远远看着,只见众人越走远远,远远大漠像是一道河堤,有着青灰的印记,干脆放声大喊道:“他让卧在他脚下的狼都吃胀了肚皮。”
巴伊乌孙的耳根一阵、一阵发麻,他忍不住停下来,又忍不住走,好像自己停下来听到了东夏王的高明,好像走,是得赶快离开。
这时,狄阿鸟已经知道了,巴伊乌孙被人给放跑了。
这话是别乞给带回来的。
别乞和他的弟子们已经渗入数次,招降了三天,可效果不大,他一回来就分担狄阿鸟的注意力,免得大王为自己没有进展生气,告诉说:“大王,巴伊乌孙他被人放跑,被他的亲家德棱泰放跑了。”
狄阿鸟“嗯”了一声,好像是根本不相信,让人去问。过不多会儿,人回来,告诉说:“德棱泰跑了,与他放走的人一起跑了。”
别乞大声说:“大王,您赶快派人捉拿他吧。”
狄阿鸟坐了起来,说:“德棱泰不会背叛我的,也许他还完了别人的恩情,就会一心一意忠于我了。别乞,这不是你应该操心的,你这劝降无进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都不相信长生天了,还是另有原因?!”
别乞说:“不是,我说您是长生天指定给众人的唯一君主,他们都相信,可是,可是,好些首领都联合了起来,他们不许人投降,说巴伊乌孙去请救兵了。”狄阿鸟“嚄”了一声,说:“巴伊乌孙没走前呢?!”
他敲几震别乞,大声说:“告诉我,是不是你不用心?!”
别乞犹豫了一会儿说:“百姓们不投奔您,是因为撒力罕和青唐赞普,撒力罕很珍爱百姓,百姓们都说他是一个好人,也害怕他,而青唐赞普却会作法,他的弟子给萨满辩论,讲法,我们的萨满都败了,他又在里头作法呢,他说我是撒谎,说长生天与佛祖相商,所定国君要十年后才降临,不是大王您,还说您上次骗了三千人投降,却都把他们杀了,因为他们不是你们夏侯家族的人,还说,你们夏侯家族的军队,就是靠杀人得到力量,所以……”
狄阿鸟无奈,哭笑不得地说:“现在都比作法了。”
别乞又说:“还有一个原因,先可汗的仇人很多,而这些仇人的亲族中,出了许多的巴特尔,百姓们根本不敢明目张胆地投降,他们就是觉得青唐赞普撒谎,也害怕,也正是这个缘故,他们选到半夜,到了,我们这边又不敢要,怕他们有歹意。”
狄阿鸟找到原因了,说:“一是因为撒力罕有威信,二是因为青唐赞普和你一样,三是因为我叔叔的仇人多,四是因为夜晚投降,我们这边的人不敢收。第四个,我可以给他们创造条件,从今天开始,我会传下军令,将士们白天多休息,夜晚少休息,夜晚有人投降,一律准许。”
他又说:“我大概能在威信上击败撒力罕吧,你呢,难道战胜不了青唐赞普?!这两则,我们都可以想办法,想办法。”
他咳嗽了一声,说:“你说我叔叔有很多仇人,这话有点夸张吧,十万人里头能有几千巴特尔是仇人呢?!”
别乞说:“没有几千,但是几百却有。”
狄阿鸟大吃一惊,再次坐起来,眉头拧一疙瘩,不敢相信地说:“这怎么可能?!”
旋即,他释怀了,大概也真有这么多,当年自己见事不妙就分了家产跑,不也是这个原因么,自己叔叔还真是给自己留了一地的仇人,他给自己留下一个臭名,说自己不配做夏侯氏子孙,弄得自己很蹩脚,这还给自己留了一地的仇人,幸亏阿孝被他的小母藏到中原了,也幸亏自己有点远见。
几百个仇人巴特尔,加上他们的亲族,或者百姓,当真不能小视,这也是,不是他们,巴伊乌孙也无法反过来奴役夏侯氏部众,他敲几感叹:“当年我分财物予人,亲族皆诟我,阿妈都恨不得打我成千上百个耳光,现在问题出来了,证实了我的远见,可是证实了过去,将来倒是个问题。”
紧接着,他伸出胳膊一指,说:“别乞,你找人回忆,把那些与我叔叔有杀父,杀兄,杀弟之仇的人整理出来,交给我,我给他们优待。”接着又说:“我与我叔父不同,我叔父放逐过我嘛,这一点,你也可以善加利用,同时,我会准许名单上人不以俘虏之身对待,允许他们自由离开,就说,我叔父杀了他们某一人,我却活他全族,日后他们是反对我,还是投奔我,皆无关系,但是他们必须发誓,与夏侯氏之仇一笔勾销,即使见到武律汗的儿子也不许报复,我们再无私仇。同时,另外再谱些一份首领名单,排除这些人,其余在限期内不来投降的,以后都是奴隶或者平民,按战俘对待,所拥有财物,一律收归王庭。”
别乞连连点头,但也有不同意的,说:“大王,可是这么多仇人,他们要是都走呢,将来再反对您,口口声声,不是私仇,又是一个问题。”
狄阿鸟说:“那你们岂不是又有战功可立了?!我是东夏之王,我的百姓却因为我家族长辈不依照律典,还没有在他们成为百姓前杀掉他们的父兄而对我身怀私仇,怎么可以呢?!去,照办吧。”
正说着,有人禀报说:“德棱泰回来了,他让自己的人把他绑起来,说是自己放走了巴伊乌孙,任由您处置。”
狄阿鸟让别乞下去,淡淡地说:“把他带过来吧。”
德棱泰被人带来,双膝跪下,叩首说:“大王,我像您请罪来了。”
狄阿鸟“哦”了一声,笑道:“何罪之有?!”
德棱泰说:“大王交给我重任,我私纵人,是死罪,我放走之人,可为祸一国,是死罪,我放走之人,是大王的仇人,又是死罪。”
狄阿鸟大为怜惜,这种能分清职责、后果的人,恐怕别人放走巴伊乌孙,跑到自己面前,只会说,我放走的是您的仇人,这个德棱泰,却是有着中原士大夫的品质,朝廷才能找到,他站了起来,说:“德棱泰,你没有罪,放走巴伊乌孙,是他予你有恩,也算是你的旧主,不能算有罪,从今之后,你就不欠他什么了,对吧,一心一意忠于我吧。”
德棱泰有点意外,抬了头说:“可是我虽然叮嘱巴伊乌孙,让他远走高飞,可我知道,他一定还会卷土从来。”
狄阿鸟拔出刀子,割断绳索,说:“这我知道,可是把他放走,咱们圈起来的人也容易投降,不是吗?!何况这是天意,我偏偏让你去守出路,你偏偏受巴伊乌孙之恩,这不是长生天老人家的旨意么?!我怪罪你,岂不是违背了上天?!你起来吧,出去告诉众人,你放巴伊乌孙,是因为想一心忠诚于我,故而割断旧情。”
第二卷 大漠孤烟 一百一十七节
    这是被赦免了吗?!
德棱泰无比感激,加上放走巴伊乌孙的缘故,也就没有什么要保留的,提到自己还不太成熟的主张:“我听说大王为几乎无人投降而苦恼,还听说青唐赞普躲在里头,以天神之名诋毁大王。”在狄阿鸟点过头之后,他又说:“事实上,青唐赞普只是个随风摇摆的小人物,他自称青唐国主,把女儿献给撒力罕,希望撒力罕能够追随他,助他夺回国家,这是个懦弱又贪婪的小人,经不起一点儿风浪,如今他这么做,是得到撒力罕的授意,自己也有心借以传教,吸引大王对他的注意力。大王何不拿他做一个缺口?!只需威胁利诱一二,他一定会像只巴儿狗一样,匍匐在大王脚下摇尾巴。”
狄阿鸟大感兴趣,同意说:“可以。”
德棱泰又说:“他信仰佛主,把身边的机变之士说成弟子,实际上却不是,这些弟子都是他从青唐国带出来的能人,因为信仰佛主而厌恶征战,瘦弱好笑,大王如若以对佛主感兴趣的姿态联络,他们能趋之若鹜,不妨空下国师,造势要聘,作为利诱之饵。”
狄阿鸟又赞同,说:“别乞也可能要有想法,可以这样,你们造势请求,让别乞做国师,然后我顺便提到,青唐赞普比他更有才能,如此一来,大家可尽传矣,说青唐赞普之所以不能做国师,是因为他不肯投降。”
德棱泰兴奋地说:“大王这样做,一定会传得快,能让青唐赞普心里痒得难受。”
狄阿鸟说:“这是因为我根本不想找个他这样的国师,他来投降后,我一定会把他献给大皇帝陛下,而大皇帝陛下也会感兴趣的。”德棱泰立刻反对,提醒说:“陛下,他可是自称青唐国主,陛下可以用他谋取青唐。”
狄阿鸟说:“正因为如此,我才要把他献给中原皇帝,中原皇帝有可能让他做国师,借以收取青唐用。在中原,国师只是一个聘称,百姓不睬之,可是在我们这里,国师乃通天之人,他一个青唐赞普得到了国师之称,若是借天语,让我为他取青唐,岂不难办?!国师乃一国的师表,雅量标举,尊崇之,方可教化国民,青唐赞普,我不要他,否则取权谋计而损将来,一国佛民,岂不都是瘦弱好笑?!”
德棱泰愣了一愣,连忙问:“陛下崇儒?!”
狄阿鸟不予正面回答,只是说:“萨满之教淳朴尚战,儒教精巧重文,崇谁都是大事,不可草率窃语,放到以后再说吧。这件事我交给你去办,去吧。”
德棱泰走后,狄阿鸟反倒陷入了沉思,萨满教过于淳朴却经不起推敲,自己信奉一二,已为它不能自圆其说苦恼,儒教虽适合教化,可是太重文修,一旦推行,儒者多外来,又有王夷之争,自己不能学拓跋氏搞什么认祖归宗之举,正在消弭各族两端,化百族为一家,想起来也比较头疼。
眼看这一战结束就要建国了,到时定不定国教呢?!定哪一教呢?!他想来想去没有什么好主张,还是决定暂时含糊之,先开办学堂,尊儒尊墨也尊萨满,其余宗教,善加利导,不作特别推崇。
想到这里,他提起笔写道:“七国之争,政出百家,百家争鸣,则枝头繁华。”接着,继续慢慢寻思,又在里头嚼味,又写:“尊儒士存德,尊墨士才利,尊法则可明令天下,尊萨满以导兵战,尊老子可法自然,遵行之道,不可唯一家矣,取百家之长。”
两天之后,他又继续坐下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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