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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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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后堂不是蹦出一个自称“军官”的?!那只能审没得到允许,出现在草料场,可是,一个比自己大得官,用得着自己允许么?!就算是确确实实的一罪,自己占得住道理,让自己审一个比自己大的官,也审不下来呀,强行要审,那是对这位上官的侮辱,自本朝以来,朝廷一旦没有罢免官员职务,让低于对方品级的小官去审对方,那都是帝王,或者手握绝对大权的将相侮辱下头那人,递话说:你还是赶紧自杀吧。可眼下,对方比自己大,这已经是个事实,邓北关只好支支吾吾,说:“下,下官先上报朝廷……”
狄阿鸟只知道丞相被廷尉审,一审一个自尽,倒不知道现管不能审县官,惊讶地说:“这么说,我现在什么事儿也没有了?!”
安勤说:“倒也不是没事儿,校尉大人如果抓住上官证据,可以将你拘囿,然后上报朝廷,等朝廷处理。”
狄阿鸟这下感觉到了,安勤在为自己作想,校尉大人得先抓住自己的证据,方可将自己拘囿,上报朝廷,如果他程序错了,自己可以不予理会,这也是在为自己消除后遗症,你校尉,有证据吗?你现在先拿证据,不是审问,而是拿切实的证据,有,你再将他拘囿,然后上报朝廷,没有,人家根本就无罪吗?以前是狄阿鸟举证,证明自己无罪,现在是他举证,证明狄阿鸟在他的管辖范围内有罪,邓校尉如果没有证据,不能光怀疑,只能给狄阿鸟一个完全的清白。
这话自然也是在提醒邓校尉的。
邓校尉只好往“伸白鹤”消失前的位置看一眼,心说:“看来,只能先让他捏造证据了。”他这就说:“什么事也没有了。”
狄阿鸟笑了笑,向两位官员抱拳,表示他们辛苦,再向在座的抱拳,表示大家辛苦,然后方问:“我可以走了。”
安勤往前一伸手,连声说:“恭送上官。”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七十八节
    审了这么一个结果,大伙个个意外。狄阿鸟还客气什么,多方告辞,携过媳妇,往县衙外走。半路上和老杨家的人告别,赵过私下给狄阿鸟说上一声,说自己和黑明亮有约,需要去一趟看看,狄阿鸟想是黑明亮有话要传过来,让他小心别被人跟踪,自己多小心,就带着其他回去了。
他回到家里,次天还要给发丧的人送行,只先后与路勃勃带回来的俩人见见面,说一说话,就寻到李思晴那儿,把门给闭了。
段含章听说他回来,回想前几日所作所为,有点儿坐立不安,犹豫着是去主动解释,还是等着狄阿鸟来,最后计上心来,在儿子屁股上掐一把,让他嗷嗷,哪曾想狄阿鸟先只顾闭了门与人说话,后来派了棒槌过来,说:“家中有人故世,又是夜里,孩子一哭,人就心焦,老爷让我把孩子抱他那儿哄哄,今晚就睡他那儿。”
段含章看着棒槌收拾这收拾那,心里空落落的,手舞足蹈地站在一旁说:“孩子小,夜里得喂奶,又是拉臭,又是尿床,能不恶到他二人?!你还是回去说一声,让他改天再来看孩子吧。”
棒槌“嗤”地一笑,说:“夫人说得,也是他的儿,吃喝拉撒,怎惹得他讨厌呢?!”
她抱上婴儿就走,段含章站在门边,望着棒槌在黑暗中穿过,忍不住追出去,到了门边,听着狄阿鸟果真抱着孩子哄弄,踌躇片刻,准备敲门,“吱呀”一声,门开了,棒槌出来,跟段含章笑笑,说:“好着呢,他爹一抱,立刻就不哭了。”
旋即,里头传来一声:“谁呀。”
棒槌回头吆喝:“西房夫人。”
里头就说:“睡了。没别的事,让她也睡吧。”
段含章见人家没有找自己问一句,反而轻描淡写地过去,好像并不知道前几天的事,心里也不知是庆幸,还是半截子凉,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
棒槌为狄阿鸟找只母羊来喂奶,走往一旁,存心想看她受冷落之后的样儿,有意去看一眼,却发觉段含章半路停下脚步,回过头来,看着小姐的厢房,两只眸子在黑夜里发亮,像一匹凶残的母狼,格外吓人,就缩一缩脖子,奔别处去了。
她很快找了一只母羊,进门前往段含章站着的地方再看看,人已经不见了,追往这位夫人的房间,房间也黑了,感到一阵儿莫名其妙地害怕,顿时闪身,拽羊进去,见得狄阿鸟和李思晴逗荷叶包儿里的孩子玩,心悸地说:“西房夫人也太吓人,刚刚还见她站在那儿,回来一看,忽然就不见了,连屋子的灯都灭过了,好像,好像……”
狄阿鸟也发觉两人之间,似乎已经失去了恩义,也好像从来没有那种夫妻之间的恩义,且不说自己不在这几天,她过分胡闹,自己戎马倥惚之际,战场上九死一生,从见不到她流露出的一份真情,要说她还为自己冲动要了她恨自己,却又,却又在自己功成名就的时候,露出笑容,这个女人当真是自己的妻子么,自己在牢里,被人下毒,今天过堂提审,却似乎没有半点儿感同身受。
他闭上眼睛,似乎在为自己当时的放纵品尝后果,隐隐约约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似乎明白自己为什么面对樊英花,内心深处是感激,面对段含章,却是厌恶,情不自禁地发出一声与年龄不符的沧桑之叹。
正所谓:嗟叹一声感旧事,自古谁能辨人心。白云苍狗。悠悠。他嘴角勾起,两眼眯缝,像是在笑,也确实是在笑,却如同出世之人,突然凌驾于红尘,生出一种即有魅力,却又让人觉得可怕的戏虐。
李思晴以为棒槌的话惹得他不高兴,怯生生地看着他,打上棒槌一下,责怪说:“都是你胡乱说,她不是什么鬼怪,也不是什么野兽,哪有突然就不见了的。再乱说?!”棒槌申辩说:“我哪里乱说了,就是,她本来还在站着,两眼发光,我牵羊去,她得一步一步走回屋吧,得脱衣裳吧,噢,再找找夜壶……可是,我一回来,就觉得,就觉得她好像就在院子里哪站着一样。”
狄阿鸟“噗嗤”一笑。李思晴推了他一把,说:“你回来,也不去看她一看吗?!薄情。”
狄阿鸟抓住了她柔软的小拳头,看着她挣扎着要抽走,微笑说:“棒槌说得没错,她就是突然不见了,不然,她不脱衣裳,噢,不再找找夜壶,夜壶呢。”他淡淡地说:“她突然不见,会有什么奇怪的么?!”
棒槌丧了气,头一挫,说:“没有。”
李思晴说:“那你去看一看她吧,她肯定是心里痛苦,衣裳也没脱,就吹了灯,坐在黑夜里。”
狄阿鸟放开她的拳头,入神地望着她,吃吃笑笑:“她喜欢黑夜,那儿是她的战场,我确实是有点儿薄情,不,不只一点儿,因为我现在被我最迷人的女人迷惑了,深情中最后的一丝一缕都不在了,看,她瘦了……”
他用手抚过李思晴的额头,又说:“也憔悴了。”李思晴扁了扁唇,投到他怀里,棒槌飞快地抱过婴儿,猛一转头,正不知道该不该下榻,去帷幄之外,到自己睡觉的小榻那儿,只听狄阿鸟说:“棒槌啊,你怎么没把这个善良的女人照料好?!”棒槌鼻子一酸,感动得掉了一串眼泪,挤着眼回头,发觉他只是抱着自家小姐,自家小姐忍禁不住,一个劲儿抽鼻子,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样,连忙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说:“对不起。”
狄阿鸟说:“不。我不是在怪罪你,我只是心疼她,我让她在吹暴草籽的寒风中飘荡,像一个没人疼爱的羔羊,对不起她的,是我。”他呼道:“你过来,摸一摸她的脑袋,我觉着她在发烧,她竟然在发烧。”李思晴挣扎着起来,揩揩眼角,不自觉地撒娇说:“人家没有发烧,你的手凉。”狄阿鸟把手放到自己头上,摸摸,还是觉得她发烧,连忙站起来,跟棒槌说:“她连冷热都不知。我去找点柴胡根儿,你给她煎煎。”
说完就匆匆出去,辗转去卓玛依那儿,喊她起来,给她要草药。
隔壁就是段含章的屋子,段含章听得一清二楚,爬到窗口看看,只见狄阿鸟在寒风中啜手,等着卓玛依穿衣裳,过了好大一会儿,跟在她屁股后面,在院子里到处乱转,找了草药,就在窗户底下说:“糖,糖放在哪儿?!去去,拿些,拿过去,你也晚睡一会儿,看着她点儿,我去看看,能不能寻到郎中。”
外头有不小的动静,更夫提锣走过,唱道:“官兵捕盗,良民勿惊。”倒不适合出去乱跑,棒槌受李思晴的要求,站在门口喊他,他就又进那亮灯的屋子去了。段含章背了窗户坐下,想以他围着妇人转悠的理由来鄙视他的行径,心里却还是失衡。尽管已经决定这个阶下囚已经无以拯救,她应经放弃了,却还是感到嫉妒、难受,喃喃地说:“都不许孩子啼哭,这儿满院子喊人。”
过了好久,李思晴才把药服尽,因为受不了药汁,已经先出了一头汗。卓玛依、棒槌都去睡了,她却心情大好,拥着被子,并放双手,跟狄阿鸟讲这个人,讲那个人,想起牙扎勿林,微笑说:“那个牙扎勿林力气可大了,你是不是答应让他跟在你左右?!”
狄阿鸟摇了摇头。
李思晴不高兴起来,问:“为什么呀?!”
狄阿鸟笑了笑,说:“他们都是官兵的俘虏,被路勃勃骗回来,本身就不合制度,应该送到俘虏营中。”
李思晴已经开始喜欢憨厚木纳,对什么都新奇的牙扎勿林,微笑说:“是被路勃勃骗来的不假,可人家不是俘虏,人家受骗,也是为了来投奔你,你转手让他去做战俘,去过猪狗不如的生活,人家不失望嘛,不行,你得把他手下。”
狄阿鸟说:“谁说他不是俘虏的,也是路勃勃骗你的话。”他偎过去,说:“另外一个,不也送去,不是我不要,是人家看着咱家——”
李思晴赌气打断,说:“你别骗我,阿过告诉我,那个是你弟弟身边的人。”
狄阿鸟不禁拍了拍额头,叹道:“这个阿过,什么都透风。”他坦然承认,又说:“我弟弟的人到我身边,牙扎勿林也到我身边,凭空冒出来俩人,路勃勃的那点小把戏儿,能用么,别人就一点儿也不怀疑么?!我让他们去俘虏营,因为那里都是游牧人,他们俩有力气,有胆量,怎么会是去受苦?!”
李思晴赌气不吭。
狄阿鸟又说:“这些话都不该给你说,你今儿病了,就算了,你想,这么多俘虏,朝廷会怎么处置?!到京城献俘?!杀个干净,就地安置,还是编签成军?!”
李思晴愣了愣,掰着指头,重复一遍,说:“杀个干净不可能。安置。”
狄阿鸟扬了巴掌,在她头顶印一下,在她眨眼的时候,轻声说:“当地拿什么安置?!这里是战边,安置他们,安全么?当地不安置,还能安置去黄龙以南,那里人多得不得了,生熟鞑子,大小光棍一起安置?!”
李思晴又猜:“难道朝廷还能把他们编成一支军队?!那谁指挥得动呀,不是更危险么?!”
狄阿鸟笑笑,说:“你这个没记性的女人,西陇不也是有一支鞑子兵么?!要说,安置不容易,那是因为他们的习性,因为他们不会耕作,没有老小家眷,安置相当于管制,两边都不讨好。可是把他们编签却不一样,编签之后,就是以夷治夷,朝廷只需将心比心,对待首领的比白羊王对他们好,就行了。像现在一千鞑子兵,在草原上,大致相当于千户,没有一个贵族舍得轻易交予他人千户一职,那是世袭的,通常还都是自己的亲信,手足,要是交给其中的几个人,他们回到草原,只是某个大贵族的仇敌,只是一个平民,奴隶,在这儿,却是个贵族,生活安定,不需要不停打仗,恐怕比朝廷自己的将领还要忠心。”
李思晴高兴地说:“你是说,我们把牙扎勿林他俩送去做校尉?!”
狄阿鸟又在她头顶印一记,说:“你以为我这个司长官,说给他们校尉做,就能给他们校尉做?!”他看李思晴撇了撇嘴,连忙说:“不过,我可以指点他俩,迎合朝廷,校尉未必能当得,兵尉倒不难。”
他又说:“不过也不是没有其它可能,朝廷要是杀他们,我就帮助他们逃走。我阿弟那儿要人。”
李思晴咬了一会嘴唇,最后下定决心,把手按到他腿上,说:“阿鸟,你带着我们,也去你阿弟那儿吧,那样,我们就不用再整日担惊受怕了。”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我是朝廷的人。”
李思晴不敢相信地看着他,脱口说:“你说谎。”
狄阿鸟指指帷幄下睡着的棒槌,嘘了一声,小声说:“我确实是朝廷的人,叛主而逃,天下不齿,算了,别再议论这些了,睡吧。你一个女人,想得多了,就变成阿章那样的了。”
李思晴往被窝一钻,转个身背对着他。
狄阿鸟笑了笑,靠背躺下,小声说:“你也不想想,我带着你逃了,你父亲和你哥哥他们怎么办?!九族株连,你也肯?!阿晴,别赌气了,转过来。我答应你哥哥,好好待你,一定不会食言,一定不会让你吃苦太久。”
李思晴转过身,却又哭了,说:“我只要你答应我,把命保住。”
狄阿鸟无比感动,动容说:“我还用答应你么?!我的命,我不爱惜么,我比谁都要爱惜。”他轻轻拍打李思晴,安慰说:“睡吧。你还病着,明天咱们杀只羊,给你补一补。”
灯火一暗,李思广走时的模样就浮现在眼前,一遍一遍地说:“我把我妹妹交给你了,我只有这一个妹妹。”狄阿鸟的眼眶湿润了,小心翼翼地抽抽鼻子,把胳膊放到李思晴那儿,让她枕着。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七十九节
    自打架失势,不少人受伤,送去医治。
为了鼓舞士气,来日一起去报仇,几个领头的商量,干脆摆酒吃饭,给兄弟们压一压“惊”。他们拢了好一大片人,去家饭铺吃,掌柜约摸他们这些人要么欠账,要么吃白食,自家承受不起,连忙吩咐伙计几句,躲个不见。领头的一看不给面子,发话砸了一气,砸完再找地方吃饭,发觉街上饭家见势不妙,多有关门,就把难题推给邓平,毕竟是他和“伸白鹤”把大伙召集起来的。
事关威信,邓平也不得不勉为其难,忽然想到山河会馆虽没正式开张,门面却已当成饭庄,做了买卖,想他们和自己家的关系铁硬,吃一顿没关系,就地一摆手,把众人带到那儿。
樊英花对这些吃喝小事并不上心,让人照办酒菜。
他们就在山河会馆坐了几桌。
正吃得个高兴,官兵来了。
阿狗时常和杨蛋一起到处跑,山河会馆一开,饭菜飘香,别人专门去吃饭,他们就专门上门看人家吃饭,别人吃得舒服,他俩看得眼馋,时不时跑桌前捣乱。樊英花来往出入,遇到了好几次,怎么瞧,怎么不舒服,就让人把俩个“邻家小孩”叫到跟前,收为学生。杨小玲知道了,特意上门道歉,听他说要教二人读书练剑,就放任不管。今晚上,杨小玲去衙门,阿狗就在樊英花那儿玩。
这会儿一大一小在空旷的室内练武场,外头来人禀报,说官兵来了,把樊英花吓了一大跳。她只当和自家有关,匆匆出来,老远就见邓平一个燕子翻身,从楼上的窗户下来,扎到一堆砖瓦废料中,再一蹿,翻过墙头。上面又往下跳几个人,纷纷往墙头上爬。她隐约觉着官兵是来抓他们的,赶到前头,果然,官兵按了十二、三个,就地蹲着,院里院外,都是人跑人追,不禁让自家掌柜支了点茶水,问为首的军官怎么回事儿。
军官看着这家酒馆地方够大,人也善意,就把这儿当成指挥部,让这些无赖招供同党,要来笔墨,让写上谁让他们来的,和自己一起来的都是谁,住哪儿。
掌柜就在一旁留意,看看邓平犯的案大不大,要是案大了,好卖个人情,支会东家一声,提前往邓艾那送消息,不大工夫,他就打听出来了,出来向樊英花汇报说:“官兵要清剿城中无赖,说他们拉帮结伙,作恶多端。邓家小公子邓平是领头要犯之一。我听这些官兵的意思,他们会越过地方,整理前科,从重办理,事态看起来非常严重,不少人,怕是要被杀头。是不是派个人,到邓家报个信。”
有些无赖,身上可能背有血案,杀头也不足为奇,至于邓平,应该不至于那么严重,樊英花怪他多事,见他问也问了,就说:“也好,那你派个人,去跟邓艾说一声吧。”掌柜这就让人去,到了邓艾那儿,给他说这件事。邓艾也稀里糊涂,不当回事儿,一边派人去打听,一边找自己弟弟,然而就是找不到邓平的踪迹。
邓平躲在一道半截巷子里,等着脱逃的人,等来几人,派出个相貌忠厚点儿的,让他回山河会馆看看。那人就去了,到了,自一旁堵了个要回家的伙计,问怎么回事儿,一问,觉着官兵要找到家里,连忙回去,给暗巷子里趴着的几个人讲。
邓平想到官兵真找上门,他爹肯定把他往死里揍,没敢回家,去暗娼、明窑、赌场这些地方藏。
官兵进城,首先就分出人手,将这些地方一口气查封干净。
他和三、四同伙摸着黑巷子,到一家,官兵从里面带出疑似无赖的人往外走,到另一家,官兵又从里面带出疑似无赖的人,连去了几家,家家都是这样。
这些人从来没见过官兵如此出动,在城中大扫荡,心惊了,最后为分散目标,各奔东西,去寻藏身之地。邓平想起汤德水那地方,觉着知道那地方的人不多,就往那儿去了。到了那里,只有俩女的在,一问,刚刚林岫过来,带着汤德水和一个少年藏走了,不知道藏去哪,既然汤德水和林岫也藏走了,这个地方也不安全。
他想来想去,还是回家好,为了不让自己父亲回来找到自己,为了不让官兵找到自己,他翻了自己家的墙,找他姐姐,让他姐姐为他隐瞒。
邓莺也不是第一次包庇弟弟了,听人从屋阴扣窗户,叫“姐”,就知道邓平又闯祸了。她让邓平进来,问一问怎么回事儿,感觉这次比任何一次都严重,就让他藏到不起眼的,堆杂物房子里,自己去正室,看看父亲回来了,官兵会不会来,来过之后,父亲有多生气。到了,邓北关刚刚回去。
他这一晚上,受尽博格阿巴特的羞辱,在众人面前丢尽脸,过得格外郁闷,喝得女儿的一杯茶,还把邓莺骂个不像人。
邓莺看他心情不好,自己也不敢久留,道声晚上安好,从姨娘那儿离开,走不多远,看到一个家人带着两名官兵去见父亲,连忙折回来。
到了跟前,果真是官兵方面经过几道请示,上门来抓邓平,言辞咄咄,定要交人。
在雕阴,这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儿,官兵跑到他城东相公家,要他交儿子,邓校尉几乎是一点修养都不要了,三句话没听完,当场就跟人家蹦上了,指着俩兵大喊:“我儿子杀人啦?!强奸谁啦?犯什么死罪啦,啊?!多大点事儿,深更半夜,跑来给我要人。你们是谁的手下,给我说,是谁的手下?!我明天给你们上头打招呼……”
官兵倒也不是一点儿也不惧他,连忙辩白,解释到田小小姐那儿,说他儿子是指使人之一,他脑门上冒汗了。
这田小小姐是京城来的,手眼通天,自己这些天,一直在暗中观察,观察到现在,证实了这点,正打算主动上门,和人家接洽一二,合伙做做生意,自己儿子指使一群无赖,把人家一个弱小女子围上了,要不是一群民丁,怕是要砍人家个浑身是血;何况,当时王志也在场,好听一点,是被卫士保卫上,走了,难听一点,是钻在一辆马车,逃了。
自己还在衙门,王志就派人打招呼了,说这群无赖不得了。
没想到,包括无赖们指认的,包括“伸白鹤”提前知道,让自己的人硬赖的,包括狄阿鸟那件事,安勤的“民非”,包括街上无赖往日殴斗,发生命案的,都指上邓平,说是众无赖的首脑,主使人,现在还在筹建什么帮派,地方上的罪魁祸首。
不是人家不知道自己是谁,是太严重了,人家王志火冒三丈,三令五申,指名道姓,直接让人来抓。
他们为了不让首犯跑掉,以极高的效率分别办来县衙、守备衙门公文,另有一纸王志亲笔手令,出于客气,才让自己主动配合,交出儿子,问一问怎么回事,有罪拘拿,无罪释放,字迹又能怎么办?!
邓北关自然知道自己阻挡不了,别无他法,让人去叫邓平,叫来跟人家一起走,听家人说邓平还没有回来,这才暂且松了一口气,说:“两位还是先回去,他一回来,我立刻送他归案。”两名士兵是他一个拜把子的手下,且说了说事情的严重性,怕要杀头,这才告辞。
说到杀头,邓北关三魂走了二魂,看人一走,自己就往椅背上一躺,半天喘气儿。
他自然知道自己找到邓平,带儿子投案,可以争取从轻处理,自然也知道,自己问明儿子情况,上下打理,可以想方化解,苦于不知邓平在哪儿,怕他被官兵碰到,以巨恶格杀,连忙派人去找,让家人找邓艾,发了狠话,无论如何,天亮以前,把这个不成器的畜牲找到,带回来。
邓莺看着害怕,更不敢吭声,也假装寻找,悄悄回去了,磨蹭了几圈,回去说没见着,当场听父亲的几句真心话,觉得不可隐瞒,不然反而害了邓平,就给父亲说:“其实,他已经回来了。”
邓北关一听,回来了,却不让自己知道,顿时一股担忧全加在怒火上了,到了邓莺跟前,“啪、啪”两巴掌,让她带路。
邓平都在堆杂物的屋子里睡着了,冷不丁门“呼通”开了,旋即感到一只手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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