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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脚迹-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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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本来十分迷信,家里那位关公菩萨一直长年敬奉。在逃难迁徙中,一些还可用的物件因为负担不了而不得不丢掉,但关菩萨必须随家搬移,随着我们从南县白蚌口迁到益阳八字哨,现在又请到清水湾。在这次兵灾期间,关菩萨更成了全家的精神支柱,几乎整天香火不断。每天清早起来,父亲的第一个任务是敬关菩萨。虔诚跪拜之后用卜卦的方式祁求关爷爷,赐告今天日兵是否会出来骚扰,是否要外逃,是否会平安渡过?说来凑巧,有段时间几乎每次都灵验。父亲将卜卦结果先只在亲戚中间传播,经互相转告,左近的人皆知,每天早晨都有人来向父亲打听消息。因此,我家敬奉的这位关菩萨当时在乡民中建立了较高的神威。在菩萨生日那天,人们聚集一起,由一位欧姓长者主持,互相集资,利用日本鬼子不敢出来的晚上庆祝了一番,杀了猪,放了鞭炮,办了几桌酒。
2.8发舅之死
有天逃跑回来,见堤坑边围着一堆人,人堆里传出撕心裂肺的痛哭之声,我们走近一看,原来是发舅被日本鬼子杀害了。清水湾聚居欧姓,凡与我们舅父同辈者我们都称舅。发舅的小名叫水牛,因他长得五大三粗,有一股蛮劲,又有一个倔强的牛脾气。在逃难时每家都人去屋空,回来后发现有些东西,比如农具中割草用的镰刀、挑粪用的篾筐也有丢失,人们怀疑这类东西可能是附近的梁上君子乘人之危顺手牵羊偷走的。发舅家最近买了一头40多斤重的小猪。这天他没有外逃,让他老婆及孩子随哥嫂逃走,自己留下看家,特别要照看那头心爱的猪。发舅躲在屋后的池子里。两个日本鬼子从邻村抢劫100多斤大米,三只鸡,抓了邻村的一位农民挑着。经过发舅家时,他们破门进屋,搜到柴屋里发现那头猪。鬼子乐了,扑上去活捉了,用绳子绑着。鬼子捉猪绑猪时身手弄脏,到池子里去洗,发现躲在池边的发舅。他们正缺一个背猪的劳力,就将他抓上。发舅家很贫困,他是借钱买来这头猪打算喂到年底除还债外还为他儿子取亲办喜事。现在日本鬼子要抢走,无异于割他的心头肉!所以当鬼子要他背猪时,他故意磨蹭,脑子里想着怎样让猪逃跑的办法。他先指指身上的湿衣服,向鬼子表示要进屋换衣。鬼子不允许,用刺刀逼迫他将猪背在肩上。发舅一副不情愿的表情,将猪从左肩换到右肩,始终未迈步子。一个矮墩墩的满脸像猪鬃一样腮胡的鬼子大发雷霆,用枪托重击他的胸部,发舅只是后退几步,挺胸驻足,用发怒的牛眼盯着。那个鬼子拨出刺刀,准备行凶,被另一个鬼子劝止,这个鬼子对发舅哇里哇啦叫着,比手划脚,暗示他将猪背起。邻村的这位农民也劝发舅想通点,损失点财产算了。于是发舅将猪挟在腋下跟着鬼子。走到堤坑边,突然听到猪尖叫几声,挣扎几下后飞快地窜入堤旁芦草丛中躲起来了。据邻村的农民推测,可能是发舅偷偷解开绑猪的绳子,用力拧了猪一下,猪尖叫挣扎,加上他就势放手,便从他腋下脱逃了。这下更加激怒了日本鬼子,那个用枪托打他的矮个鬼子横眉怒目,立刻拨出刺刀朝发舅胸部刺去,发舅倒在堤坑下再也起不来了。尸体仰躺在一大片鲜血之中,胸前的伤口还在滴着鲜红的血,而他那大张着的发怒牛眼却死死盯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2.9抓日寇
到这年7月,水田禾稻开始长高长密,老乡们就利用禾稻作掩护,日兵未来时在田间干活,来了即钻入稻田躲避。
有天突然来了两个带草帽穿便装的汉子,声称是国民党中央军,出示证件给老乡们看,宣传中央军已进入某处,他们是来抗日而了解敌情的。老乡们都暗自高兴,知道中国还没有灭亡,还有中央军,向他们哭诉了鬼子的打劫情况。第二天上午,两位中央军腰藏手枪,利用禾苗作掩护,猫着身子潜入日军据点附近。一会儿一个日本鬼子慢悠悠地走出据点,鬼鬼祟祟,他以为还会像平日那样东西南北任其践踏。刚走出大约千余米,被中央军抓获,挟持着向山区风驰电掣般奔跑。人们这才知道,这两位中央军只是来执行某项军事任务,不是来发动群众组织抗日队伍的,他们活捉一个日本鬼子带走便算完成了任务,至于走后老百姓会遭到怎样的灾难,就不管了。在这个日本兵被捉走后大约两小时,日本据点里大量日军出动,荷枪实弹,杀气腾腾。乡民知道这次中央军闯了大祸,非以往一朝一夕之逃可以躲过,每家带的物件比往日多,准备作较长时间较远距离的外逃。我们全家,父亲身挑重担,一头箩筐内坐着4岁多的小弟弟,另头内放着衣物、米油盐菜及一只正生蛋的母鸡,母亲带着我们兄妹,和舅父母们组成一大帮人群快速奔逃。数小时后前面的难民往回跑,一打听才知道日军己超过我们,追捕到前面去了,我们又和一批人在垸子里拐弯兜圈子。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枪声,近处听到悲切凄惨的哭声,每个人都吓得心惊肉跳,如热锅上的蚂蚁。从上午逃到傍晚,才逃出20多里。离家时与亲戚们一起一大群,一路逃一路散,现在只剩我们一家人了。我们跑得又累又饿,始终未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安全处所,遇到其他逃难的人打听,都说日本鬼子还在附近抓人,只有不停地跑。求生的欲望和恐惧的心理压倒了饥饿和疲劳。到黄昏时,隐约看到前方出现深蓝色的高山轮廓,全家人立即振作起来,一心只想进入山区才算有了安全保障。加快脚步刚走近山麓,突然一条大河挡住了去路,举目所及的河边看不到一只船。父亲傻了眼,我们都伸着脖子瞪着傻了眼的父亲。隔山容易隔水难,全家人望河兴叹。无法,只好在朦胧的月光下沿着河岸漫无目的地游走。母亲一面走一面轻声祈祷,“求菩萨保佑,求菩萨保佑……。”“听,有船来了!”我的耳朵灵,听到了远处船桨划水的响声。几分钟后,一条小船果然从对岸划来。天无绝人之路,像在找不到出口的抹黑的深洞里突然见到了从洞口射出的光亮,全家人的精神又为之一振。“船老板大哥,快救救我们,渡我们过去吧。”父亲大声哀求着。“两块大洋。”“能不能少点,我们没这多钱呀。”“少一分都不行,过不过?不过,我就到前面去了!”于此高昂的渡河价格,又无讨价还价的余地,真乃狮子张大口。经过父母暂短商讨后,父亲终于倾囊而出,以两块大洋代价乘上小舟。当跨越跳板进入船舱时,我好像变成了一只小羊,哆嗦着跨越狮子的舌,进入血盆大口。渡过不久,就隐约听到对岸密集的枪声。第二天传来消息,日寇没有追回失踪的鬼子,而将一些手无寸铁的年轻农民抓获,不分青红皂白当作国民党军杀害了。
到对岸后投奔一户农家,一休息下来,大家才感到身体已疲劳和饥饿到了极点。吃过饭后借农家的柴房胡乱地度过了一夜,惊恐紧张的心情得到松弛,虽然睡的条件很差,有的斜卧在柴垛上,有的仰睡在草堆里,外有蚊子袭击,内有跳蚤进攻,但这一晚都睡得十分香甜。日上三竿之后才陆续醒来。身边的钱因渡河已花光,带的干粮也只能解决餐把的肚饿问题。正在为未来焦急之际,户主来了,问他地名,才知道这里叫笔架山。父亲想起笔架山附近有一位曾经一道为财主们办丧事做道场的刘道人。一打听,人人皆知。原来刘已多年未搞迷信职业了,几年前开始招兵买马,建立地方武装,他是这个队伍的头领,在笔架山一带声势浩大,赫赫有名。父亲虽与刘道人交往不深,但在共事的日子里,他的仗义与忠厚之举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现在全家离乡背井,处于危难之中,只好冒昧地去找这位旧相识求援。不出所料,刘道人重友情讲义气,热情地接待了我们,安排在小镇上一户人家住下,白天就在他的部队食堂里免费用餐。
在小镇上平安地渡过两天以后,父亲久闻笔架山上有座古刹,是一个名胜古迹。这对于具有浓厚迷信思想的他是颇有吸引力的。何况在太平年代,很多善男信女不顾长途跋涉,专程来烧香还愿,现在我们既然来到这里,更应趁此良机去求神拜佛。于是晚饭后,乘着夕阳的余晖,父亲肩上背着弟弟,手边牵着我,顺着一条山路向笔架山顶攀登。一面往上爬,一面观赏山下的景色。远处虽遭日寇践踏,烽火连天,但在这个偏僻的山区却仍然显得柔和平静,炊烟窈窈,牧童唱归,小桥流水,江山如画。似从久困牢笼里逃生出来的我们,对此情此景特别心醉神迷。
山路不像平地,看似近走却远,加之父亲背一个牵一个,边走边看边谈,慢慢悠悠,不知不觉残阳入土。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但又不甘心半途而废。正在进退维谷之际,正好古刹内射出灯火,父亲推测可能和尚们正在点蜡念经呢!于是他又领着我们朝着希望之光加速步伐攀登。到山顶只剩几十步时,庙宇轮廓隐约可见,我们正兴高采烈地作最后冲刺,突然听到一声大喊:“什么人,站住!”接着听到“咔嚓”扳动枪栓的响声。我的心一下子似乎由胸部跳到了喉嗓子底下,顿时呼吸短促,四肢发抖,父亲也目瞪口呆,好久才吐出一句:“老…老百姓,来看看的……。”这时下来一个眉心间有黑痣的武装人员,带我们进庙,庙内除5~6位武装人员外,和尚均已入家还俗。殿堂中的菩萨满身尘土,因为长久未食到人间烟火,尊尊愁眉不展,形销骨立。大兵盘问父亲几句后,交头接耳一阵,便放我们下山了。第二天打听才知山上驻扎了刘的部下。在一起午餐时我见到了那个眉心间有黑痣的人。
在笔架山小镇上住了五日,打听到日本鬼子已回到据点,并且自那次事件后连续三日未出来骚扰,日军正在当地组织成立什么维持会。于是父亲便向刘道人告辞,临走时他还打发了我们一些路费。
2.10最苦难的一天
国难当头,家无宁日,住在日军据点附近的老百姓,不断受日寇侵害。在逃难中,老人、女人和小孩是家中的最大累赘,受的苦最深。为了减少家小的折磨,父亲决定只把哥哥留在身边,母亲、二姐、嫂嫂、我及弟弟和妹妹共同寄居到离清水湾20多里的王家坪。王家坪是我们这支王氏宗族的发源地,父亲的一些堂兄弟都在这里。其实王家坪离日本据点与清水湾相比也只是五十步与百步之差,不过总算离得远些,已经超出了日本鬼子经常抢劫的范围。另外王家坪离山区较近,万一鬼子来时,可以随时向山里逃。
住在这里无所事事,我白天的唯一活动是和几位同家兄弟到门前的一个池塘里游泳。池塘边很多小虾,我用淘米的竹滤箕涝,吃不完的母亲晒干,共累积了二斤多红色干虾。
一天突然传来消息,说日本兵到了附近。我们和众亲戚紧张地收拾东西逃跑。我们东西不多,几件换洗衣服打个包姐姐拿着,几只饭碗、筷子油盐等放在一只竹篓里作为一头,另5斤多米和2斤多干虾放布袋内作另一头,组成一担由我挑着。接近中午时逃出20多里,以为没事了,众多难民都落脚在一家大院内。我们在空屋墙隅找了块栖身之地,母亲准备做饭,我抱来几捆稻草铺地作床。突然一声吆喝,“日本鬼子来了!”人群乱作一团,呼爹叫娘向外乱窜。恐慌之中随着人群跑出数里后,发现与原来王家亲戚离散了,这样我们人地生疏,不知东西南北,只好随着一大帮灾民跑。途经一条小溪,需跨过一座独木桥。那时乡下到处分布有独木桥。小时候胆子小,可能有恐高症,碰上独木桥就不敢过。在我读高小的时候,周末回家必须经过一座独木桥,虽然桥下水平如境,同学们都能从容自如地跨越,而我则四肢撑在独木上像狗一样匍匐过去,受到同学们指笑。这次人小,桥下溪流湍急,我又挑着担子,更不敢过。后面的人越来越多,催着喊着,有些人挤到我们前面抢先过去了,我站在桥头急得头上出冷汗,眼内冒火星,但始终不敢抬腿迈步。患难之中总可碰到同舟共济的好心人对弱者伸出救助之手。一位好心大人帮我挑担领着我过去,把小弟抱过去。过溪后进入一个小居民点,有些人继续逃,有些懦弱人家决定留下。我们都是一些妇孺弱小,弟弟不到5岁,年龄最大的“男子汉”就是我,当时也只12岁,弟弟不能走长路,采用自走一段母亲抱走一段的办法,母亲是一位小脚女人,走起路来本就费力,因此母亲的负担最沉重,我们也决定留下。刚放下东西准备作饭开铺,又传来鬼子来了的消息,只得又弃村而逃。在接近黄昏时,一条小河横在眼前,跨河架一拱形木桥,桥面由三根杉木组成,两边无栏杆。因为河水浅河床低,远处望去,桥似由几根细小的木杆高高地撑在半空之中。这种桥望而生畏,过起来更是心惊肉跳。大批人群一个挨一个,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抱着孩子正从桥上缓缓走过。桥头边挤满更多难民,一些等不及的人就从桥下涉水过河。男人将物件及小孩逐次送过,最后牵着女人从齐胸深的水中躺过。我们没有得力男人,只好排队。当我跟随人群走到桥头时,立刻涌出一股恐惧心理,缩手缩脚不敢迈步,后来在前面带动,后面催促与推动下,才勉强跨上桥头。我壮着胆走至桥中央,感到桥在轻微摇晃,听到轻细的”折折”响声。我浑身颤斗,好似在万丈深渊之上徒手走钢丝,随时有从空中跌下的危险。过桥以后又进入一个村庄,又准备做饭开铺,又听人说日本兵来了,我们又随人群奔逃。
天已经黑下来了,我们随着一帮人朝山里前进,天空越来越黑,人群越来越小,到最后不知不觉只剩我们一家这个6人的小“队伍”了。昏天黑地中模模糊糊感到已进入山坳。这时我们已极度疲泛,肚子饿得双腿发软,两眼发黑,每迈一步都十分吃力。我们下定决心,只要看见人家就赖着再不走了。山区树密林深,房舍分散隐蔽,走了好长时间还见不到一户人家,连狗吠的声音都听不到,我们以为进入无人的荒山之中。母亲担心山里窜出野兽伤人,几次关照不许出声和咳嗽。周围黑暗得几乎伸手不见五指,寂静得几乎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恐怖在黑暗中更显恐怖,痛苦在寂静中更显痛苦,我们处于极端的恐怖与痛苦之中。大约又走了1个多小时才隐约看见路边一间茅舍。我们敲门很久无人应,开始以为屋内无人,后来听到轻微声响,继续敲门,再三苦苦哀求,房主人已察觉我们确是难民才开了门。这样从上午约9时逃离王家坪,直至接近午夜才安定下来,这期间试图4次煮饭开铺均因日寇出现而未成,饿着肚子提心吊胆连续奔逃了大约15个小时,是日本鬼子加给我们苦难最深的一日!
我们借房主人的柴屋,用两捆稻草开了两个地铺,在门外的屋檐下用几块泥砖搭个灶,就这样临时住下来了。第二天,房主人与我们熟悉后拉扯起来,他先对昨夜久不开门微表歉意,接着突然问我们夜晚在外面看见鬼没有?然后讲述了这里最近发生的一次灾难。就在四天前,一架飞机从头顶飞过后在离他家约200米的田里出现一个圆锥形的铁傢伙,在太阳照射下闪闪发光。人们不晓得那是什么,有个胆大的人走过去蹬几下,它没有反应,有人瞎推测是飞机上掉下的宝物,好些人围拢去看稀奇。那个胆大的人又去搬弄,不料“轰隆”一声,突然爆炸。6个人当场炸死5个,个个血肉横飞,惨目刺心,只一个离得较远的炸成重伤。人们这才知道那是日本鬼子从飞机上扔下的一颗未开花的炸弹。自从爆炸惨事发生后,他们每晚都睡不安宁,一到深夜就听到周围野鬼的哭叫,冤魂的悲号。昨夜听到门外喊叫,开始以为又是冤鬼吵闹,吓得缩在被子里。好久以后还听到敲喊,又听到正常人的讲话声,他们才肯定我们是逃兵的难民。
我们在这个叫猫村的穷乡僻壤山区里住了10多天,期间主要荤菜就是我在王家坪游泳时捞的干虾。我们试图打听消息返回王家坪,山区闭塞得密不透风,只好在这里赖着。幸喜山里人厚道,没有嫌弃我们。
一个极偶然的机会碰到八字哨对门一位姓龚的熟人,他带了妻儿已较长时间躲到附近的远房亲戚家,最近打听到家乡成立了维持会,日本鬼子骚扰的次数少了,故准备回去。这时我们的干虾皮已吃完,钱也用光,正处于求告无门的境地。于是约了龚性熟人,由他带领,沿途行乞走了两天,才回到清水湾。
这段兵灾磨难给我的痛苦最深,像一颗射入体内长久未取出的子弹,经常隐隐发痛。几十年来每当我回家探亲,我们几个共过这段患难的姐妹兄弟重聚的时候,交谈中总是不知不觉地忆起,而一忆到伤心处,母亲便暗自流下泪来。
2.11在维持会的铁蹄下
回到清水湾时维持会刚成立不久。维持会是日本鬼子侵占期间推行的维护他们自身生存的一种最好方式。建立维持会后,据点里鬼子的每日生活所需,可以坐享其成,不必再亲自冒着危险出去抢劫了,既省力又安全。维持会的会长就是原来国民党时期的保长,下面的喽罗也是他的原班狗腿子。他们本来就有一套剥削和压迫人民的本领,在投靠新主子后更是为虎作伥,尽其搜刮勒索之能事。他们将搜刮来的民脂民膏定期奉送至鬼子据点,粮食鸡鸭鱼肉烟酒等,日本鬼子要什么,就捞什么。鬼子吃饱喝足之外,提出要”花姑娘”,他们也想方设法为之效力。
西村有一位年轻的寡妇,无依无靠,因颇具姿色,常受一些无赖欺凌,她亦因生活所迫而不得不沦落为暗娼。维持会的汉奸们以前就与她有勾搭,这次为了效忠新主子,采取威逼利诱,强迫她做”花姑娘”,答应每月给几百斤谷作报酬。走的那天,寡妇穿着花衣服,打扮得花枝招展。
西林港据点的日本鬼子在维持会建立后单个出来抢劫的情况似乎没有了。村子里出现了暂时的安定。一天,我正在帮大舅在田里扯草,突然看到周围的人惊慌失措四处躲藏,原来据点里的日本鬼子又出动了。我们赶快往稻田里钻,我横躺在水田里,用禾苗遮掩着身子。一会后听到维持会的一个汉奸喊话:“皇军出来执行一项任务,现在任务完成了,正在金家堤搞饭吃。”这个汉奸手执铜罗敲几下后又接着喊:“皇军对良民是友好的,希望大家不要怕!如果不相信,可以到金家堤去看看。”我和舅父们便从稻田里钻出来。看到一些胆大的人在汉奸们的唆使下真的去看日本鬼子。我在哄骗之下也产生了好奇心,麻着胆子跟随舅父到金家堤。逃了几年的难,除了在新垸子老远看到鬼子的身影外,从未近处见过。这次当乍一看到日本鬼子,特别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矮个鬼子,坐在堆满鱼肉的餐桌上正夹着一块大肉往口里塞时,脑子里立刻浮现发舅为保住他的猪而惨死的状况,我就好像在荒郊野地里遇到了一群狼,个个青面獠牙,凶神恶煞,吓得冷汗直冒,上下牙齿打颤,好久都控制不住。
晚上刚用过晚餐,见几位舅父用竹床作临时担架把姨父抬过来。原来这天姨父单独躲在自家屋后的小竹林里,不慎被青竹蛇咬了一口,需及时抢救,否则有生命危险。他们从附近请来一位法师。见他将一只干净瓷碗敲碎,选取一块带尖锐棱角的碎片,在蛇咬的伤口处用碎片棱角使劲按压,使伤口扩大。按压时姨父痛得大叫一声,大汗淋漓。接着从扩大的伤口内立即冒出鲜血。法师连续口含法水喷向伤口上方的小腿上,并用两手捏着小腿从上到下用力捋,使伤口流出更多血液。最后用干净白布包扎。由于法师采取了放血排毒疗法,且抢救及时,又幸喜伤口未感染,故姨父能免除蛇伤之险。
建立维持会后;农民除了向地主交租外;更要负担据点里日本鬼子及维持会内汉奸们的每日吃喝玩乐费用;多层压榨;民不聊生。我家自逃到乡下,失去了生意上的经济来源,祖父留下的薄田,伯父去新垸子开荒前已交亲戚管理,要等收割后才能交还。我们的生活日益艰苦。这时在维持会成立后,八字哨街上已陆续回去一些人,他们都像我家一样躲在附近乡下,无生活来源,现在不得不在日寇铁蹄下讨生活。于是父亲只带着哥哥也上街去做小生意。
有天下午突然汽笛长鸣,从资江上驶来一艘大汽艇,满载一船日军正在靠岸。镇上各家赶快关门闭户,一些眼尖脚利的人迅速逃到乡下去了。我们租的门面位于街的中心,当父亲和哥哥得到消息后已来不及逃。哥哥正准备闩门,父亲灵机一动要他只把门带拢,他们临时躲到房东的谷仓顶部,用稻草将身子遮蔽。十几个日本鬼子推门而入,首先到处搜查,一个日本鬼子曾纵跳数次查看谷仓顶部,可能个头矮跳得不够高而未发现疑点;更可能是因为父亲演了个空城计,因而没有认真搜查。接着他们在谷仓旁的厨房里烧饭,听到他们用棍棒砸猪,切肉烧煮,分菜吃饭,叽叽喳喳。父亲和哥哥始终趴伏在仓顶,处在高度惊吓之下,虽全身哆嗦发抖,但连粗气都不敢出一口;手脚麻木,却不敢轻微翻动一下。约2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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