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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演义-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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乃日来阁员相继引退,政治莫由进行,该总理独力支持,贤劳可念。当国步阽危之日,未便令久任其难,本大总统特依约法第三十四条免去该总理本职,由外交总长暂行代署,俾息仔肩,徐图大用,一面敦劝东海出山,共膺重寄。其陆军总长一职,拟令王聘卿继任。执事等公忠体国,伟略匡时,仍冀内外一心,共图国是,本大总统有厚望焉!
这道电文,颁发出来,各军长统皆愕然。看到电文的署名,除黎总统外,就是代理国务总理伍廷芳副署,大众更觉惊哗。未几即接到段祺瑞通电,略言:“卸职出京,暂寓天津,惟调换总理命令,未经祺瑞副署,将来地方及国家,因此生何影响,祺瑞概不负责”云云。看官阅此,应知他言中寓意,明明是教外省督军,质问中央,诘他违法。于是长江巡阅使张勋,首先拍电,谓:“此令由伍廷芳副署,不合法律。”此外各省军长,亦如张勋所言,陆续电诘。张非段派,乃首驳黎氏,无非欲收渔人之利。就是国会议员,亦不得不提出质问。聊复尔尔。当经伍廷芳依据约法,兼引民国以来任免总理的先例,通电解释,并向议会答复。议会中原是虚与委蛇,不再穷诘,惟各军长怎肯罢休,自然坚持到底,还要龃龉,申请黎总统收回成命。黎总统如何肯从,但将各军长电文置诸高阁,特派王士珍为京津一带临时警备总司令,江朝宗、陈光远为副司令,戒备非常。
正在内外争持的时候,突接宁夏护军使马福祥来电,报称:“擒获伪皇帝吴生彦,即日正法”等语。原来吴生彦为甘肃匪首,也艳羡皇帝二字的美称,因即纠众千余,骚扰甘蒙边境,诈称为清室后裔达儿六吉,自号统绪皇帝,把光绪宣统二年号,凑合成名,可发一噱。封党徒卢占魁为大元帅,兴兵恢复。幸由马福祥所部军队,闻风剿捕,斩获百人,贼众究系乌合,纷纷骇散。伪皇帝与伪大元帅,一筹莫展,只有乱窜一法,结果是无处奔避,被官军四面兜拿,擒至护军使辕门,讯明情实,赏给几个卫生丸,送他归阴。袁氏想做皇帝,尚难成事,何况吴生彦。但亦袁氏引带出来,故特叙及。黎总统接得捷电,自然放心。惟伍廷芳系由黎氏任命,作为临时总理,未经国会通过同意,自未得继续下去;再加各军长交相诘难,廷芳也觉不安,屡向黎总统处告辞。黎总统焦思苦虑,想出一个老成重望的人物,请令上台。欲知他姓甚名谁,就是新命财政总长李经羲。
经羲系清傅相李鸿章从子,年已老朽,不堪大用。黎独追溯从前,谓祺瑞父尝从故军门周盛传麾下,周本淮军将领,隶属李氏,李氏为北洋系军阀旧家,借他余威,或可弹压北洋军人,免他滋扰。婚媾尚且反噬,遑论旧谊?适值李经羲奉命至津,正好畀他重任,维持危局。当下转咨国会,拟任李经羲为国务总理,请求同意。国会议员与黎氏通同一气,自然不致两歧,不过手续上总须投票,方可表决。等到开匦检票,自得多数同意,复告政府。黎总统便即下令,特任李经羲为国务总理,一面派员赴津,迎李入京。李经羲未肯遽允,复书辞谢,再经黎总统手书敦勉,经羲仍然模糊作答,不即启行。惹得黎总统望眼将穿,非常焦灼。
不意督军团的手段,煞是厉害,一声爆裂,首发淮上,安徽省长倪嗣冲,居然通电各省,宣告独立。略言:“群小怙权,扰乱政局,国会议员,乘机构煽,政府几乎一空。宪法又系议院专制,自本日始,与中央脱离关系”云云。这电为民国六年五月二十九日拍发,越日,即扣留津浦铁路火车,运兵赴津,颇有晋阳兴甲的气象。嗣是奉天督军兼省长张作霖,陕西督军陈树藩,河南督军赵倜、省长田文烈,浙江督军杨善德、省长齐耀珊,山东督军兼署省长张怀芝,黑龙江督军兼署省长毕桂芳、帮办军务许兰洲,直隶督军曹锟、省长朱家宝,福建督军李厚基,山西督军阎锡山,第二十师师长范国璋,绥远旅长王丕焕,第七师师长张敬尧,第八师师长李长泰等,依次哗噪,与那倪嗣冲异口同声,倡言独立。那时苦口婆心的黎菩萨,真弄到魔障重重,没法摆布了。代理国务总理伍廷芳等,又统是无拳无勇,不能救急,没奈何再使秘书劳神,撰了数千百言,电发出去,劝告督军团,并派员分往宣慰。看官!你想这班督军团,手拥强兵,气焰极盛,岂是区区笔舌,所得挽回?当下独立各省,均派干员至天津,设立各省军务总参谋处,即用雷震春为总参谋,将设临时政府、临时议会,风声日紧一日,黎总统寝食不安,孤危得很。适安徽督军张勋,递入呈文,历陈时局危险,劝黎总统勿再固执,危及国家,言下并有自出斡旋的意思。黎总统还道他是个好人,巴不得他出来调停,急来抱佛脚,哪知他是个牛魔王。再电问李经羲,经羲亦主张召勋,因决计下令道:
据安徽督军张勋来电,历陈时局,情词恳挚,本大总统德薄能鲜,诚信未孚,致为国家御侮之官,竟有藩镇联兵之祸,事与心左,慨歉交深。安徽督军张勋功高望重,公诚爱国,盼即迅速来京,共商国是,必能匡济时艰,挽回大局,跂;予望之!此令。
张勋接到此令,喜如所望,即复电到京,克日启程。别有肺肠,明眼人当能窥测。众议院议长汤化龙,蒿目时艰,料知前途必有大变,不如见机远祸,乃向院中陈请辞职。各议员表决许可,因即改选,另举吴景濂为议长。副议长陈国祥亦情愿去职,偏不得大众允许,只好仍然留任。此外如参众两院议员,有心趋避,联翩告辞,乐得离开烦恼场,回去享福。最惊人耳目的事情,乃是副总统冯国璋,亦电达参众两院,请辞中华民国副总统一职,并派员将原受证书,具文送缴两院,且通电中央及各省,声明时局险巇;,无术救济,不能靦;颜尸位等情。黎总统越觉焦急,慌忙复电慰留,一面敦促安徽督军张勋,及国务总理李经羲入都,挽救危局。江西督军李纯,却是有些热诚,意欲出为调停,特由赣省入京,窥探两造意见,竭力周旋。偏黎总统的心目中,专望那辫子大帅,天津的各省总参谋处,又是倚势作威,不容进言,李督军徒讨了一回没趣,只好扫兴自归。那辫帅张勋,于六月七日起行,随身带着精兵五千,乘车就道,越宿即至天津,与李经羲晤商。彼此密谈多时,定了密计,遂先派兵入京,作为先声,又电陈调停条件,第一项宜解散国会,第二项是撤销京津警备。意欲何为?黎总统接电后,明知这两项是都不可行,但事在燃眉,不得不依他一条,把王士珍、江朝宗、陈光远的警备总副司令,先行撤销,然后再复电张勋,商榷解散国会一事,似乎有不便依议的情形。偏张勋坚执己见,谓:“国会若不解散,断无调停余地,自己亦未便晋京,拟即回任去了。”黎总统接到此电,又大吃了一惊。可巧驻京美公使,复来了一角公文,由伍廷芳亲自赍入。黎总统急忙启阅,但见上面写着:
美国政府闻中国内讧,极为忧虑,笃望即复归于和好,政治统一。中国对德宣战,抑或仍守与德绝交之现状,乃次要之事件。在中国最为必要者,乃维持继续其政治之实验,沿已得进步之途径,进求国家之发展。美国所以关心于中国政体及行政人物者,仅以中美友谊之关系,美国不得不助中国。但美国尤深切关心者,在中国之维持中央统一与单独负责之政府。是以美国今表示极诚恳之希望,愿中国为自己利益及世界利益计,立息党争。并愿所有党派与一切人民,共谋统一政府之再建,共保中国在世界各国中所应有之地位。但若内讧不息,而欲占其以应得之地位,则必不可能也。
黎总统览到此处,见下文只有寥寥数字,料不过是起结套话,因此不暇细瞧,便将来文置诸案上,顾语伍廷芳道:“这原是友邦的好意,但目前危状,几乎朝不保暮,公可别有良策否?”廷芳踌躇多时,竟想不出什么法子,只得当面敷衍道:“总统高见,究应如何办法?”黎总统答道:“张勋所要求的二大条件,京津警备,已经撤销,只解散国会,事关重大,未便照行,偏他定要照办,如何是好?”廷芳道:“民国《约法》,并无解散国会的条件,此事如何行得?就是前日段总理免职,廷芳面奉钧命,勉强副署,那还有《约法》可援,已遭各军长反对,痛责廷芳,倘或解散国会,是要被全国唾骂了。”黎总统道:“这便怎么处?”廷芳道:“且再派一干员,赴津与张勋婉商,宁可改行别种条件罢。”黎总统点首无言,廷芳便即退出。当由黎总统派员往津,才阅一宵,便见该员返报。据言:“张勋意见,非解散国会,断不可了,现限定三日以内,必须颁发解散国会的命令。否则通电卸责,南下回任,恕不入谒了。”仿佛哀的美敦书。黎总统听着,直似哑子吃黄连,说不出的苦楚。又召伍廷芳等熟商,廷芳托辞有疾,但呈入一篇辞职书,不愿进见。此外有几位国务员,应召进来,也无非面面相觑,支吾了事。
光阴易过,倏忽三天,张辫帅所说的限期,已经到了,黎总统再召集文武各员,咨商国是,大家亦不肯作主,惟推到总统一人身上。就中有一个步军统领江朝宗,甫卸警备副司令的职衔,想乘此出些风头,竟说解散国会,并非今日创行,尚记得老袁时代么?总统为保全大局起见,何妨毅然决计,暂撤国会,再作计较。黎总统捻须道:“伍代揆为了副署一事,不便承认,所以称疾辞职,现有何人肯来担负呢?”朝宗道:“为国为民,义所难辞,但教总统另简一人,使他副署,便好解决了。”黎总统委实没法,只好商诸各部总长,请他担任此责。各总长同声推辞,黎总统仍顾江朝宗道:“看来此事只好属君了。”朝宗道:“此事本非朝宗所宜负责,但事已至此,也不能不为总统分忧,朝宗也不遑后顾,就此一干罢。”毕竟武夫胆大。黎总统也明知不妙,惟除此以外,别无救急的良方,没奈何把头微点,待到大众退出,即命秘书代缮命令,逐条颁发。第一道是准外交总长伍廷芳,免代理国务总理职;第二道是特任江朝宗暂行代理国务总理;第三道便是解散国会了。略云:
上年六月,本大总统申令,以宪法之成,专待国会,宪法未定,大本不立,亟应召集国会,速定宪法等因。是本届国会之召集,专以制宪为要义。前据吉林督军孟恩远等呈称:“日前宪法会议及审议会通过之宪法数条,内有众议院有不信任国务员之决议时,大总统可免国务员之职,或解散众议院,惟解散时,须得参议院之同意;又大总统任免国务总理,不必经国务员之副署;又两院议决案,与法律有同等效力等语,实属震悚异常。考之各国制宪成例,不应由国会议定,故我国欲得良妥宪法,非从根本改正,实无以善其后。以常事与国会较,固国会重,以国会与国家较,则国家重。今日之国会,既不为国家计,惟有仰恳权宜轻重,毅然独断,将参众两院即日解散,另行组织,俾议宪之局,得以早日改图,庶几共和政体,永得保障”等语。近日全国军政商学各界,函电络绎,情词亦复相同,查参众两院,组织宪法会议,时将一载,迄未告成。现在时局艰难,千钧一发,两院议员纷纷辞职,以致迭次开会,均不足法定人数,宪法审议之案,欲修正而无从,自非另筹办法,无以慰国人宪法期成之喁望。本大总统俯顺舆情,深维国本,应即准如该督军等所请,将参众两院即日解散,克期另行选举,以维法治。此次改组国会本旨,原以符速定宪法之成议,并非取消民国立法之机关,邦人君子,咸喻此意!此令。
这道解散国会的命令,当然由江朝宗副署了。朝宗虽已副署,也恐为此招尤,特通电自解道:
现在时艰孔亟,险象环生,大局岌岌,不可终日,总统为救国安民计,于是有本日国会改选之命令。朝宗仰承知遇,权代总理,诚不忍全国疑谤,集于主座之一身,特为依法副署,藉负完全责任。区区之意,欲以维持大局,保卫京畿,使神州不至分崩,生灵不罹涂炭。一俟正式内阁成立,即行引退。违法之责,所不敢辞。知我罪我,听诸舆论而已。
发令以后,黎总统长吁短叹,总觉愤懑不安,意欲再明心迹,方可对己对人。小子有诗为证云:
文人笔舌武夫刀,扰扰中华气量豪。
一体如何左右袒,枉教元首费忧劳。
欲知黎总统如何自明,试看下回续叙。
段总理免职,首先反抗者为张勋,而后来宣告独立,乃让倪嗣冲、张作霖等出头,岂辫帅之先勇后怯耶?彼盖故落人后,可以出作调人,而自遂其生平之愿望。黎总统急不暇择,便引为臂助,一心召请,菩萨待人,全出厚道,安知伏魔大将军反为魔首也。至解散国会一事,伍廷芳不敢副署,因致辞职,独江朝宗毅然入请,愿为效劳,赳赳武夫,胆量固豪,其亦料将来之变幻否耶?而德不胜才之黎总统,则已不堪胁迫矣。
第八十四回 偕老友带兵入京 叩故宫夤夜复辟
    却说黎总统解散国会,心中仍然愤闷,不得不表明心迹,因再嘱秘书草就一令,同日缮发。大略说是:
元洪自就任以来,首以尊重民意,谨守《约法》为职志,虽德薄能鲜,未餍舆情,而守法勿渝之素怀,当为国人所共谅。乃者国会再开,成绩尚尠;,宪政会议,于行政立法两方权力,畸轻畸重,未剂于平,致滋口实。皖、奉发难,海内骚然,众矢所集,皆在国会,请求解散者,呈电络绎,异口同声。元洪以《约法》无解散之明文,未便破坏法律,曲徇众议,而解纷靖难,智勇俱穷,亟思逊位避贤,还我初服,乃各路兵队,逼近京畿,更于天津设立总参谋处,自由号召,并闻有组织临时政府与复辟两说,人心浮动,讹言繁兴。安徽张督军北来,力主调停,首以解散国会为请,迭经派员接洽,据该员复述:
“如不即发明令,即行通电卸责,各省军队,自由行动,势难约束”等语,际此危疑震撼之时,诚恐藐躬引退,立启兵端,匪独国家政体,根本推翻,抑且攘夺相寻,生灵涂炭。都门首善之地,受害尤烈,外人为自卫计,势必至始于干涉,终以保护,亡国之祸,即在目前。元洪筹思再四,法律事实,势难兼顾,实不忍为一己博守法之虚名,而使兆民受亡国之惨痛。为保存共和国体,保全京畿人民,保持南北统一计,迫不获已,始有本日国会改选之令,忍辱负重,取济一时,吞声茹痛,内疚神明。所望各省长官,其曾经发难者,各有悔祸厌乱之决心,此外各省,亦皆曲谅苦衷,不生异议,庶几一心一德,同济艰难,一俟秩序回复,大局粗安,定当引咎辞职,以谢国人。天日在上,誓不食言。
这令下后,两院议员,无可奈何,相率整装出都。督军团已得如愿,不战屈人,便都电告中央,取消独立。惟黑龙江督军毕桂芳,为帮办军务许兰洲所迫,卸职自去。许兰洲亦不待中央命令,但说由毕桂芳移交,居然就职。力大为王,还管什么高下?政府也不暇过问,由他胡行。惟广东督军陈炳焜;,广西督军谭浩明,乃是国民党中的健将,素来扶持黎总统,不入督军团中,此次闻黎氏被迫,解散国会,已经愤不可遏,跃跃欲动,再经议员等出京抵沪,电致湘、粤、桂、滇、黔、川各省,谓:“民国《约法》中,总统无解散国会权,江朝宗为步军统领,非国务员,更不能代理国务总理。且总统受迫武人,亦已自认违法,所有解散国会的命令,当然无效。”这电文传到两督军座前,便双方互约,暂归自主,俟恢复旧国会或重组新国会,依法解决时局,再行听命。两督联名传电,理由颇也充足。但两广僻处岭南,距京最远,就使加倍激烈,亦未足慑服督军团,所以督军团全然不睬,反暗笑他螳斧当车,不自量力。
还有这位张辫帅趾高气扬,竟与李经羲偕行入京,来演一出特别好戏。黎总统派员至车站前,恭迎二人入都,就是都中人士,拭目待着,也总道是两大人物,定有旋天转地的手段,可以易危为安。俟至汽笛呜呜,烟尘滚滚,京津火车,辘辘前来,车上悬着花圈,一望便知是伟人座处,不由的瞻仰起来。寻常时候,火车到站,非常忙乱,此时却格外镇静,车站两旁,统有兵队森列,严肃无声,但见辫子大帅,与李老头儿,联翩下车,即由总统府特派员,上前鞠躬,表明总统诚意。张辫帅满面春风,对他一笑,便改乘马车,由随来的一营兵士,拥护出站,偕李经羲同进都门去了。渲染声势,反跌下文。
看官记着!张、李入都的日子,乃是六月十四日,过了数天,尚未有甚么举动,惟见都城内外,遍贴定武将军的告示,大略说是:“此行入都,当力筹治安。”余亦没有意外奇语。有几个聪明伶俐的士人,看到定武将军四字,已不禁生疑,暗想定武将军,虽是张辫帅的勋衔,但他究任安徽督军,如何出示都门,敢来越俎?就中必有隐情,不可测度。仔细探听总统府中,但闻张、李二人,与总统晤谈数次,亦无非是福国利民的口头禅,没甚表异。大家无从揣摩,只得丢过一边。到了二十一日,天津总参谋处,由雷震春宣告撤销,倒也是一番佳象。二十四日,国务总理李经羲就职,奉令兼财政总长,亦未尝提出辞呈,不过他通电各省,自称任事期限,只三阅月,过此便要辞职,这是他格外鸣谦,无关重轻。二十五日,复由黎总统下令,任命李经羲兼盐务督办。二十六日,内务部因改选国会,特设办理选举事务局,局长派出杨熊祥。二十九日,准免司法总长张耀曾,及农商总长谷锺秀二人,改任江庸署司法总长,李盛铎署农商总长。这条命令,却是有些蹊跷。张、谷皆国民党,忽然免职,另任他人,想总是削夺国民党的面子,刬;除黎总统的心腹,此外当无甚关系了。逐层反跌。
谁料事起非常,变生不测,六月三十日的夜间,竟演就一场复辟的幻戏出来。确是奇闻。复辟二字,本是张辫帅念念不忘的条件,从前徐州会议,第一条即为尊重优待清室的成约,暗中已寓有复辟的意思;至第二次徐州会议,表面上仍筹议治安,其实是为了复辟计划,重复讨论。倪嗣冲素不赞成共和,冯国璋模棱两可,余皆奉张辫帅为盟主,莫敢异言。张辫帅部下,统皆垂辫,原是借辫发为标帜,待时复辟。此次黎、段龃龉,正是绝好机会,所以连番号召,要结同盟。看得透,写得出。直隶督军曹锟,本列入督军团内,闻着此议,忙去请教前清元老徐世昌。徐世昌摇首道:“这事断不可行,少轩自谓忠清,我恐他反要害清了。”是极。锟领教后,方知张勋所议不合。少轩就是张勋表字。惟张勋曾有各守秘密的条约,故锟与徐说明,各不声张,坐观成败。
及勋既北上,阳作调人,暗中实为复辟起见。天下事若要不知,除非莫为,所以张勋到津,前国务总理熊希龄,就有反对复辟的通电,迭称复辟论调,具有五大危险:一关财政,二关外交,三关军政,四关民生,五关清室,说得淋漓痛切,毫无剩词。副总统冯国璋,阅熊电文,亦幡然觉悟,发一通电,与熊共表同情。实未免首鼠两端。黎总统览到熊、冯两电,很觉惊心,因此解散国会时,自明心迹,也曾将复辟二字提及,预先示惩。补前文所未详。就是张辫帅的好友,亦密电劝阻,略言:“时机未熟,民情未孚,兵力未集,不宜轻举妄动。”张颇有所悟,复电谓:“俟大局粗定,内阁组成,便当南返徐州,所有复辟一说,自当取消,无庸再议。”于是远近安心,不复担忧了。
偏偏张勋参谋长万绳栻;,热心富贵,希旨迎合,日夕在辫帅旁,微词挑拨,怂恿复辟,又去敦促文圣人到京,作一帮手。文圣人姓甚名谁?就是前清工部主事康有为。有为尝到徐州,谒见张勋,勋与他谈论时政,语多投机。彼此都是保皇派,自然契合。康尚文,张尚武,两人各诩诩自夸,故时论号为文武两圣人。至此康有为接奉密召,星夜到京,预拟诏书数纸,持入见张,张勋正往江西会馆中夜宴,时尚未归,当由万绳栻;接着,与有为密议多时,差不多是二更天气了。绳栻;急欲求逞,派人赴江西会馆,探望张勋,好容易才得使人还报,谓:“大帅在会馆中听戏,所以迟归。现在戏将演毕,想就可返驾了。”绳栻;与有为又眼巴巴的竚;候,约过了一二小时,方见辫子大帅,大踏步的进来。有为亟上前请过晚安,由张勋欢颜道谢,引他就座。彼此寒暄数语,绳栻;已将左右使开,向有为传示眼色,令他进言。有为即将草拟诏书,从囊中取出一大包,持呈张勋。勋问为何因?有为道:“请大帅约略展阅,便见分晓。”勋启视一页,便捻须道:“这……这事恐不便速行。”有为尚未及答,绳栻;便在旁接入道:“大帅志在复辟,已非一日,现在大权在手,一呼百诺,正是千载一时的机会,失此不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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