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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逝幽幽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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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璎华转过身,兀自继续她的话题:“这位罗夫人倒也不爱说话,就像——”她拖长了声音,眼眸轻灵地一转,蓦然说:“冯贵人!”
众人悄然将目光投向我。我只是冷冷地望着璎华。她随即笑道:“你们误会了。冯贵人倒不是不爱说话,只是不爱和一些人说话而已——我刚才指的是,小冯贵人。”
冯滢吃了一惊,不堪承受奚落,以及那睽睽众目,只勉强笑道:“袁贵人说笑了。”然后,默默把头低下。恍若全不在意。
我心中既怜悯冯滢,又为自己不平,冷笑道:“我们姐妹留着话,待小皇子平安出世,乃至封王拜爵,再说也不迟。”袁璎华亦冷笑一声:“承您吉言。”
此时,嬿姬却忽然抛出一句:“两位姐姐注意到没有,罗夫人似乎身子不大舒服啊。”
袁璎华一怔,然后笑道:“那罗夫人,说不定也怀上了!”
她本是玩笑话,气话,却不料一语成谶——罗夫人果然也怀孕了。
转眼,太和十一年。
仲春,袁贵人诞下一子,取名拓跋愉。
盛夏,罗夫人亦诞下一子。
然而,我竟然平静得很。新人也好,皇子也罢,我只觉得无可奈何,强求不来。因了这赌气似的绝望,我反而豁然了。
第五章 不胜清怨却飞来(6)
    夏天,又见到始平王拓跋勰。
他刚从洛阳归来。端庄的眼眉间,轻染了仆仆风尘。未及洗净的疲惫,成了他眉宇间时常衔着的一丝温默。此刻,他负手,直立,款款谈着烟华鼎盛的中原古都,描绘的尽是我深入骨髓的景象:洛水之上的洛桥,太学之内的石经,北邙寺中的碑文,荒草之间的晋朝故宫……这是哀景、衰景,却又是繁华的影子。
拓跋宏凝神听着。我却闪了神,少年之事如潮水一般涌来,湮没寂寞之人。大抵只有现实的繁芜,厌弃了我,抑或是为我所厌弃,我才会如此痴想着过去,为那云淡风轻的种种。
末了,拓跋勰轻轻念道:“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忽又转首微笑,“这是曹植的诗。如今的洛阳倒不是这般凄凉。”
拓跋宏不禁深叹:“这世上,从不曾有过百岁帝王、千年盛世、万世功业。”微带着寂寥,他也吟出了浮生无常的诗句:“人生如寄,岁月如驰。”
然而,拓跋勰却以明澈的微笑,驱散了隐隐约约的宿命悲凉。他说:“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我们君臣兄弟何不戮力同心,创一朝功业?又何需徒然生此悲意!”他身后,明亮的光影,远远徘徊于素葛长衫之外。
我不觉一怔。他与去年所见,已有很大的不同。他和我同年。然而男子的十七岁,如他,一切尚未开始。他的人生,壮阔的辉煌的人生,如锦绣长卷,刚刚展露一角,便已琳琅满目。然而,他还需要长长的岁月,来成就这一切。
女子的十七岁,如我,一切却已过时。纵然也有千百种人生浮华的可能,然而早早地开始,无可逆转地铺陈,却随时可能中止、凋零。我亦需要长长的岁月,来承受这销金蚀骨的变迁。等这繁华,唱罢了,或许可以成就我的一点痴心。
或许是为了逃避这种心境,我忽然仰起脸来,笑道:“皇上正该嘉奖始平王的豪情,就让臣妾奉酒一杯吧。”
拓跋宏含笑点头。我便盈盈转身。须臾,捧了小小一坛酒出来。
杯是白璧微瑕的寒玉,酒是清冽透彻的琥珀。我轻挽了罗袖,一双皓腕,一对碧玉镯子脆生生地相碰。先为拓跋宏斟一杯,他目中微露喜色,问:“这是什么酒?”我笑而不答,再为拓跋勰斟一杯。他凝神端详,又平举杯子,轻轻地嗅了嗅,并不急着饮,也不问我。
“这是桑落酒。”我终于说道。
拓跋勰似乎并未留意,兀自出神。我向他嫣然一笑,重复道:“殿下,这是桑落酒啊。”声音是欢悦的,笑靥亦是妩媚。此刻,仿佛我的人生,一如当年在洛阳时那般,未曾开始,一切遂意。他亦抬头,平静微笑,缓缓饮尽这一杯。
我亦为自己斟了一杯。举杯向君王,一时却有些无措。然而,触到拓跋宏明朗的笑意,我说出来的却是:“臣妾恭喜皇上,又得贵子。”
以袖障面,遮住了微微蹙起的眉。我仰头饮尽一杯。酒入愁肠,回味里全是苦涩。然而笑容中却是一味的柔顺。
拓跋宏仿佛有意宽慰我,笑吟吟地说:“四皇子还没个名字。妙莲好才情,依你之见,该取个什么字才合适呢?”这样的话,固然出于信任,亦是亲密无间的一种,却又是出乎意料的残忍。
拓跋勰是局外人,看得分明,亦只能垂目,恍若无闻、无知。
我沉默了片刻,微笑道:“该取个欢喜的名字才是。”低下头去,目光凝结于罗裙上所绘的并蒂芙蓉,不真实的繁花,颜色如玉,开得贞静而绚丽。而真实的欢喜,却与我无关。纵是无关,我仍要费神地去琢磨一个欢喜的字……终于,我满心酸楚地念出欢喜的字眼:“怿,这个字如何?”
怿,是欢喜的意思。正如三皇子名字中的那个“愉”,都是欢喜的意思。正合了拓跋宏的心境,他便笑道:“朕也觉得好,就听你的。”
我是真正的为难了。谢恩也不堪,推辞也不妥……此刻,拓跋勰突兀地问了一句:“这桑落酒是怎么做的呢?”
我怔了怔,然后缓缓地说起繁琐的工序:“取白米六十斤,糯米粉四十斤,米粉适量,蒸熟后搅匀。然后取白术一两,防风半两,白附子半两,官桂二两,瓜蒂一分,槟榔半两,胡椒一两,桂花半两,丁香半两,人参一两,天南星半两,茯苓一两香白芷一两,白一两,肉豆蔻一两,将它们研成末子,与粉面拌和。再入杏仁三斤,去皮尖,磨细。取井水一斗八升调匀,再洒入粉面中拌匀,经筛子滤过几层后,用新鲜桑叶裹起来盛于纸袋中……”
我微笑,从容地说,仿佛一切难堪都有了出口。
翌日,罗夫人来了。她请人通传,自己则静静地立在庭中。夏末秋初的节气,她柔和的微笑一直拂过绿意犹盛的藤蔓。我隔着窗子望去,忙不迭地吩咐:“快请。”
她这般庄重拘礼,是尊敬我,以礼待之,却也是疏远我。她进门来,与我温和地寒暄,然后说:“多谢冯贵人。”
我怔了怔,这才想起,她指的是我为四皇子取的名,那个“怿”字。我反倒不安了,有些歉意地说:“是我唐突了。皇上不过一时兴起,我回头会和皇上请求,另换一个名……”
罗夫人闻言笑道:“不必。这个字很好。妹妹今日正是为了道谢而来。”她是这样含蓄而深曲的女子。眉眼淡淡,欢喜也是淡淡。须臾,又轻声吟哦出《诗经》里的句子:“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我心中一惊。此时,翠羽奉了酪浆出来,罗夫人双手接过,却只是轻轻地抿了抿。然后又随意说了些话,她忽然站起身来,向我告辞。这礼节性的道谢,以及短暂的停留,皆是她为人的分寸。临走,又向我笑道:“多谢冯贵人。”
我送她出门。在门槛处,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怔,微笑着,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声不传六耳:“绾衣。”
卷三
    夏天,又见到始平王拓跋勰。
他刚从洛阳归来。端庄的眼眉间,轻染了仆仆风尘。未及洗净的疲惫,成了他眉宇间时常衔着的一丝温默。此刻,他负手,直立,款款谈着烟华鼎盛的中原古都,描绘的尽是我深入骨髓的景象:洛水之上的洛桥,太学之内的石经,北邙寺中的碑文,荒草之间的晋朝故宫……这是哀景、衰景,却又是繁华的影子。
拓跋宏凝神听着。我却闪了神,少年之事如潮水一般涌来,湮没寂寞之人。大抵只有现实的繁芜,厌弃了我,抑或是为我所厌弃,我才会如此痴想着过去,为那云淡风轻的种种。
末了,拓跋勰轻轻念道:“洛阳何寂寞,宫室尽烧焚。垣墙皆顿擗,荆棘上参天。”忽又转首微笑,“这是曹植的诗。如今的洛阳倒不是这般凄凉。”
拓跋宏不禁深叹:“这世上,从不曾有过百岁帝王、千年盛世、万世功业。”微带着寂寥,他也吟出了浮生无常的诗句:“人生如寄,岁月如驰。”
然而,拓跋勰却以明澈的微笑,驱散了隐隐约约的宿命悲凉。他说:“人生苦短,譬如朝露。我们君臣兄弟何不戮力同心,创一朝功业?又何需徒然生此悲意!”他身后,明亮的光影,远远徘徊于素葛长衫之外。
我不觉一怔。他与去年所见,已有很大的不同。他和我同年。然而男子的十七岁,如他,一切尚未开始。他的人生,壮阔的辉煌的人生,如锦绣长卷,刚刚展露一角,便已琳琅满目。然而,他还需要长长的岁月,来成就这一切。
女子的十七岁,如我,一切却已过时。纵然也有千百种人生浮华的可能,然而早早地开始,无可逆转地铺陈,却随时可能中止、凋零。我亦需要长长的岁月,来承受这销金蚀骨的变迁。等这繁华,唱罢了,或许可以成就我的一点痴心。
或许是为了逃避这种心境,我忽然仰起脸来,笑道:“皇上正该嘉奖始平王的豪情,就让臣妾奉酒一杯吧。”
拓跋宏含笑点头。我便盈盈转身。须臾,捧了小小一坛酒出来。
杯是白璧微瑕的寒玉,酒是清冽透彻的琥珀。我轻挽了罗袖,一双皓腕,一对碧玉镯子脆生生地相碰。先为拓跋宏斟一杯,他目中微露喜色,问:“这是什么酒?”我笑而不答,再为拓跋勰斟一杯。他凝神端详,又平举杯子,轻轻地嗅了嗅,并不急着饮,也不问我。
“这是桑落酒。”我终于说道。
拓跋勰似乎并未留意,兀自出神。我向他嫣然一笑,重复道:“殿下,这是桑落酒啊。”声音是欢悦的,笑靥亦是妩媚。此刻,仿佛我的人生,一如当年在洛阳时那般,未曾开始,一切遂意。他亦抬头,平静微笑,缓缓饮尽这一杯。
我亦为自己斟了一杯。举杯向君王,一时却有些无措。然而,触到拓跋宏明朗的笑意,我说出来的却是:“臣妾恭喜皇上,又得贵子。”
以袖障面,遮住了微微蹙起的眉。我仰头饮尽一杯。酒入愁肠,回味里全是苦涩。然而笑容中却是一味的柔顺。
拓跋宏仿佛有意宽慰我,笑吟吟地说:“四皇子还没个名字。妙莲好才情,依你之见,该取个什么字才合适呢?”这样的话,固然出于信任,亦是亲密无间的一种,却又是出乎意料的残忍。
拓跋勰是局外人,看得分明,亦只能垂目,恍若无闻、无知。
我沉默了片刻,微笑道:“该取个欢喜的名字才是。”低下头去,目光凝结于罗裙上所绘的并蒂芙蓉,不真实的繁花,颜色如玉,开得贞静而绚丽。而真实的欢喜,却与我无关。纵是无关,我仍要费神地去琢磨一个欢喜的字……终于,我满心酸楚地念出欢喜的字眼:“怿,这个字如何?”
怿,是欢喜的意思。正如三皇子名字中的那个“愉”,都是欢喜的意思。正合了拓跋宏的心境,他便笑道:“朕也觉得好,就听你的。”
我是真正的为难了。谢恩也不堪,推辞也不妥……此刻,拓跋勰突兀地问了一句:“这桑落酒是怎么做的呢?”
我怔了怔,然后缓缓地说起繁琐的工序:“取白米六十斤,糯米粉四十斤,米粉适量,蒸熟后搅匀。然后取白术一两,防风半两,白附子半两,官桂二两,瓜蒂一分,槟榔半两,胡椒一两,桂花半两,丁香半两,人参一两,天南星半两,茯苓一两香白芷一两,白一两,肉豆蔻一两,将它们研成末子,与粉面拌和。再入杏仁三斤,去皮尖,磨细。取井水一斗八升调匀,再洒入粉面中拌匀,经筛子滤过几层后,用新鲜桑叶裹起来盛于纸袋中……”
我微笑,从容地说,仿佛一切难堪都有了出口。
翌日,罗夫人来了。她请人通传,自己则静静地立在庭中。夏末秋初的节气,她柔和的微笑一直拂过绿意犹盛的藤蔓。我隔着窗子望去,忙不迭地吩咐:“快请。”
她这般庄重拘礼,是尊敬我,以礼待之,却也是疏远我。她进门来,与我温和地寒暄,然后说:“多谢冯贵人。”
我怔了怔,这才想起,她指的是我为四皇子取的名,那个“怿”字。我反倒不安了,有些歉意地说:“是我唐突了。皇上不过一时兴起,我回头会和皇上请求,另换一个名……”
罗夫人闻言笑道:“不必。这个字很好。妹妹今日正是为了道谢而来。”她是这样含蓄而深曲的女子。眉眼淡淡,欢喜也是淡淡。须臾,又轻声吟哦出《诗经》里的句子:“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我心中一惊。此时,翠羽奉了酪浆出来,罗夫人双手接过,却只是轻轻地抿了抿。然后又随意说了些话,她忽然站起身来,向我告辞。这礼节性的道谢,以及短暂的停留,皆是她为人的分寸。临走,又向我笑道:“多谢冯贵人。”
我送她出门。在门槛处,轻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一怔,微笑着,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声不传六耳:“绾衣。”
第六章 愁心似醉兼如病(1)
    太和十二年,二哥冯修出了事。
冯修亦是嫡出。虽然年轻,但已身兼侍中、镇北大将军、尚书等职,又封了东平公。尽管并非握有实权,却已是人人称羡的少年得意之人。
然而,他与大哥太相近了。年岁、相貌与才学,都与冯诞相仿,自小又一同出入宫禁,与拓跋宏伴读、射猎。然而,论风光,他却是远远不及冯诞。
冯诞封南平王,在王爵上就比冯修高了一等。又娶了乐安长公主,拜驸马都尉。拓跋宏曾经许诺将大公主许配给他们的长子冯穆。乐安长公主又于太和十年的秋天,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冯妍。拓跋宏在宫宴上戏言:“朕新得一子,与卿再度约为婚姻如何?”他含笑所称的“新得一子”,便是高贵人所生的元恪。尽管这是半真半假的约定,但对冯诞的恩遇却是众人皆知的。
冯修与他相比,要逊色许多。他心中自然不平。何况冯修生性不羁,好锦衣华服,好纵酒冶游;冯诞却是温厚淳笃,屡屡耐心规劝。冯修不听,反而出言冲撞。久之,冯诞难免气恼,偶然之下,便悉数告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终生未有生育,视冯家二子如己出,一直寄予厚望。闻听此事,便大怒,召冯修进宫,痛加斥责。
那日,我本欲往太皇太后宫中请安,并未进殿,便已听闻此事。
“贵人,东平公正在里头。”
我一时愕然。随后便推说身体不适,返身离去,又切切叮嘱宫人:“不必说我来过。”
冯修和冯诞的事,我从冯夙口中听得一二。冯夙前日才刚进宫,对我说道:“姐姐,大哥和二哥,如今是势同水火了。”我惊讶于他这番形容,问道:“真有这样严重么?难道——爹也不管?”冯夙说:“爹近来身体不适,不大出户,谁敢让他知道此事?”我咬了咬唇,担忧起父亲的旧病来,然而首要的,还是先提醒冯夙:“此事由他们去好了。你不可在人前人后提起,更不可偏向任何一方。”
此刻,听说冯修在太皇太后宫中,十之八九,便为此事了。这样的场合,我自然还是回避,佯作不知罢。
然而,我并不急着折回去。只是踏着白石甬道,漫无目的地走着。蓦然,却为花草荫丛中一串清越的笑声所惊动。是一个孩童清澈无邪的稚语,以及一个女子温柔含蓄的低语。
抵不住心中好奇,我穿过花荫,悄然靠近。但见一宫妆女子,微微俯身,含笑照看着嬉戏的孩子。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她此刻的神情,竟恬淡安宁至此。我有一瞬恍然,这真的是袁贵人么?但那孩子,显然不是未满周岁的拓跋愉。
竟然是拓跋恂!璎华招手,他便顺从地依在她的裙畔。璎华弯腰,温柔地理了理他的衣冠,将束带重新扎紧,又细心弹去他发丝上的轻尘……终于笑道:“好了,该去歇歇了。”保母向她道谢,施礼,然后领走了拓跋恂。
璎华望着他离开的方向,片刻之后才转身。螓首轻侧,不期然,便撞上了我的目光。我心中一惊,然而,她的惊讶尤甚于我。仿佛被人窥知了心事,面上微微一红。那一瞬间,我们各自对视,却无一语。
然而,这并非重要的事啊,又何须如此?后来回忆,原来我潜意识里早已怀疑了。
我笑道:“姐姐是碰巧遇到大皇子了么?”
璎华一怔,有些讪讪的,说:“是,是碰巧。”须臾,却盯住我,那眸子又灵动起来,笑道:“怎么?见我陪的不是自己的儿子,觉得不可理喻?”
我有意拿话试探她:“我见姐姐对大皇子如此上心,心里替皇上高兴呢。”
“你……”璎华一时语塞,稍后,却轻哼了一声,冷笑道:“这孩子如此可爱,难道你见了无动于衷么?大概你也不喜欢孩子吧。”
我暗暗咬牙,心知她这话又是在讥讽我未曾生育。但也无可奈何。
她蓦然却又吐出一句:“这孩子有快有五岁了吧?”目光恍恍惚惚。我并不接茬,只是潜意识里,始终存了一些疑窦。只因她方才温柔善良的神色,分明是一个母亲的眷顾,那是我从来也不曾见过的。
临走,她忽然笑道:“今日一早,听说冯家的公子又进宫了,不知是哪一位?”她微笑,大概也听说了一二,有意说,“我方才也遇到皇上了,问之于他,他也不知是哪一位公子……”
我直觉地认为,会出什么事。然而对着璎华,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微笑:“是么?我也不知道呢。”
果然,几个时辰后,便听说拓跋宏也去了太皇太后的寝殿。当他的面,太皇太后斥责冯修,越发声色俱厉。冯修自是不平。拓跋宏一直冷眼旁观,忽然怒道:“大概是平日太优待你了,以至于你骄横跋扈。不如今日略施惩戒,好将这一切都扭转过来。”太皇太后亦点头赞同。拓跋宏拂袖道:“杖责二十。”
这些,理固宜然。太皇太后无法挑剔,任谁也无法挑剔。然而,我心中不安,隐约仿佛看见袁璎华的黑眸子,亮悠悠地刺过来……这正遂了她的意。然而,不也遂了拓跋宏的意么?当太皇太后的面,他可以下令杖责冯家的儿子。这其中,毕竟有些微妙。
第六章 愁心似醉兼如病(2)
    如果事情仅仅如此,倒也罢了。
但冯修竟迁怒冯诞。他备了毒药,欲鸩杀冯诞。然而,事情败露了。
翌日朝后,拓跋宏接到禀报,径直入太皇太后宫。我和冯滢恰好也在,见他匆匆直入,面色凝重,心中已猜知几分,便端然起身,行大礼。他目光一扬,往日温情亦淡了些许,只道:“你们都在……也好。”随后,便以陈述的语气述说了来龙去脉。
“竟有此事?”太皇太后似不忍言及,声音竟微微颤抖了,“那皇上打算如何处置?”这一句依然问得沉着。
我和冯滢对视一眼,惴惴地低下头去。
拓跋宏有犹豫的瞬间,随即便道:“朕打算亲自审问此事,决不姑息。”
太皇太后不置可否,只从暗处默默凝视拓跋宏。他在明处,光影从他额上折射,映得面上棱角分明,明暗亦分明。太皇太后以叹息的语调,道:“那你去吧。”
他离去后,太皇太后方有怒色显露出来,只切齿道:“宝业太荒唐了!”宝业,是冯修的字。然而,她终是端庄的容色,沉吟片刻,徐徐吟出了曹植的七步诗:“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冯滢毕竟单纯,忧心忡忡地问:“您会救二哥么?”
太皇太后喟然长叹:“钟鸣鼎食之家,若要衰败,大抵是先从自家人开始的吧。”然而,这话并不能算作回答。我心中黯然。过了须臾,却听她说:“我不会吝惜冯家这一个孩子。”心中无端一惊。
太皇太后却蓦然转向我,颜色微变,冷冷道出:“你只要袖手旁观便可。”
我心中霎时惊惧。这一语,仿佛她窥透了我曾有过的心思。只得身不由己地点头。她默然凝视我,片刻之后,转首叹道:“随他去吧,随他去吧。”看似豁然,却也是无奈。
我心中忽然想,不知这个他,是指冯修,还是拓跋宏?
然而,回宫之后,我到底还是写下了几笔。
握笔,踌躇再三,冷汗已透了一层。拓跋宏他要严惩,他要法办,而冯修投毒,是死罪啊。我不能真正袖手旁观。我的父亲业已衰老,不堪承受失子之痛;我大哥又情何以堪呢?然而,我要考虑的,又不仅仅是他们。冯家的声誉、地位,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我不能不关切。
此刻想来,心中的悲恻已淡了一层。只是冷静地算计着。仿佛这些事都是可以被我算计的。到底还是蘸了墨,小心翼翼,写成短笺。
翠羽心中不安,接了信,又犹疑道:“贵人,万一事情泄露……”
我心中也是惴惴。然而低头思忖再三,终于决然地说:“你不必怕,径直去找小黄门苏兴寿即可。我听说他父亲受我家恩遇,他自会依言去郎署面见附马都尉。大哥若是读到此信,应该能够救下二哥了。”
翠羽正欲转身,我又切切叮嘱道:“要快,趁着皇上还未断案,一切都来得及。”
近年来,拓跋宏常常去明堂,听取大理寺断案。这次,冯修的案件也杂于其中。然而,拓跋宏并未下令先行提审,大概是想让冯修拘在狱中,多吃些苦头吧。
翌日拂晓,冯诞果然请求觐见。他在殿下长跪谢罪,自引咎,乞求保全冯修,又流泪叩首道:“皇上即便不看臣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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