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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垒生中短篇作品集-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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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伸手到她的身上,轻轻的抚上她的肩。她的皮肤象缎子一样光滑,水一样细腻,似乎手掌根本无法停留在她的身上。她正不住地喘息,高耸的胸脯也不停起伏。

    我只觉身上的躁热已难以忍受,伸手到颈间,开始解着自己的扣子,但还是回头对他道:“那么,你先出去吧。”

    “不,我想看着。”他微笑着,彬彬有礼说,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我有点迟疑,要我在另一个人身上做这种性表演,实在没法子做出来。我看了看她,她的眼里已是惊恐万状,也羞惭无地,可更多的,是羞惭。那种样子更让我发热。

    “好吧。”我咬了咬牙,道:“爱看不看。”

    我解开了最上面的衣扣,但毕竟不想面对一个男人脱衣服。我看了看镜子,镜子里,她只是以一种奇怪的形状躺着,乳房耸立在身上,长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看上去,也就是一头长发上露出的两只乳房而已,

    我舔了舔发干的上腭,不觉“吃吃”地笑出声来,又解开了一颗扣子。

    可是,突然,我看见了镜子里的另一个东西。

    那是一件直立着的衣服!

    那是件白西装。这衣服直立着,下面是一条西裤,以一个人的样子直立着,从领子里看进去,还可以看见那西装的里子是黑色的缎子。好象,那衣服里是一个隐身人,而这隐身人正站在我背后。

    我只觉浑身一凉,冷汗也直冒出来,绮念也一下消失。我回过头,他正站在床的那一头,我的背后,温和地笑着,两手背着,道:“快一点,别担心。”

    我把手握成了拳头,半晌,慢慢道:“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大概没料到我会说出这种话来,脸上的笑意一下褪去,道:“什么?”

    “你看看镜子里。”

    我有点恶毒地说。此时,我已根本没有一点那种胡思乱想了,脑子里也清凉一片,比什么时候都清醒。他的脸上先出现了一阵愕然,忽然,他道:“好吧。”

    在他手上,出现了一根削得极尖利的木棒。

    这根木棒大约一支藏在他袖中,他一拿在手上,人猛地跳起,踏上了床的靠背,向我扎了过来。

    这根木棒如果扎中我的身体,我必然会被刺穿。尽管我已经有了防备,但没想到他竟然会如此做法。我的手一推床架,人猛地向后一退,坐在了地上,这根木棒“嚓”一声扎透了床垫。

    他一时爬不起来,我已经站起,猛地一脚踢去。他正在用力拨这木棒,以一种大无畏的姿态,根本不理我扫过来的脚。然而,人的腕骨绝对比不上脚踝的力量,“咳嚓”一声,他大叫起来,人猛地倒下,正好压住了被绑着的她。

    我冲了上去,一把拨出了那木棒,正要向他扎去,他已经翻身向后滚下床去。我跳上床,正要追过去,忽然,他的脸上一下子变得很古怪,人动也不动。

    我怔住了。我不知他在想什么,腕骨就算被我踢断,也不至于会犯傻。我和他对视着,隔着当中一个赤身裸体的她,如果有人见了,肯定以为是什么争风吃醋的风月事情——只是我的心脏在狂跳着,几乎要跳出喉头。事实上让我追上去杀了他,我怕我也办不到。

    她在床上嗯嗯地叫着,我伸手过去,撕开了她嘴上绑着的布。这时,他忽然发出了一阵吼叫,野兽似的,我吓了一跳,正要解开她手上的绳子,也不敢解了,一下后退一步,抓着那根木棒,盯着他。

    他象疯了一下,忽然咬住了那断了的手腕,猛地一口咬下。手腕上,连肉带皮地咬下一块来,他发出了一声惨叫,奇怪的是,他的嘴角却抽动了一下,似乎想笑,嘴却叼住伤口,猛地吸着。

    他在吸自己的血!

    我打了个寒战,看了看她,她只是喃喃道:“他疯了!你解开我,快点。”

    我才意识到她仍被绑着。我费力地要解开她手上的绳子,但她被绑得很紧,我解来解去,总算解开了一只左手。正要解她的左脚时,忽然,她尖叫道:“小心!”

    我抬起头,他已跳上床来,猛扑过来。他的脸已完全没有以前那种俊朗秀雅,只是一种扭屈的样子。我退了一步,把那个木棒刚要举起,他忽然猛地把什么东西向我掷来。

    那是只手!

    那只手已被他咬断,隔那么近,这手狠狠地打在我脸上,把我打得晕头转向,那根木棒也被打落了。可比起那种疼痛来,我更觉得恶心。

    那只手的断腕上还带着牙印,大概神经没有完全失去作用,五指仍在一伸一缩。我只觉胃中一股不舒服,只是想吐,可还没等我吐出来,他已扑过床上的她,一把扑住了我。

    他的力量并不大,失去一只手后,更没我力气大,可是,也许是我心中的恐惧,使得我根本没办法反抗。他扑在我身上,一手要抓住我的头发,可是我的头发不象女人那样,加上最近理了个平头,我根本抓不住,我狠狠地蹬了一脚,也不知蹬在他什么地方,他被我一下踢出,撞上了那面穿衣镜,“哗”一声,碎玻璃洒了一地,水一样,他的人穿过了那面镜子,跌进衣橱里。

    我还没从地上爬起来,但听得她在尖叫着,声嘶力竭。我半撑起身子,向那橱中看去。

    他正从橱中爬出来。那身西装已经撕破了,脸上满扎着碎玻璃,一张脸也全是血。可是,让她叫的却明显不是这些,而是身后。在那橱里,挂着一排长长的大衣一样的东西。

    但那不是大衣。

    那是一些人皮!

    那些人皮悬在橱中的横栏上,他冲进橱中,使得本来排得整整齐齐的人皮都乱作一堆。那些人皮的脸剥制得非常完美,都看不出一点伤口,倒象是一些面具,只是这些面具都是连着身体,该有的,都有了。

    他走出橱门,踩过她的脚,“喀”一声,也计将她的小腿也踩断了,她又发出一声惨叫,可他象什么也没听到,双手拉着衣服,猛地撕开。

    他的脸上,还插着一些碎玻璃,一条长长的碎玻璃已扎进他的眼中,一条血痕划过面颊,流到下巴上。他是把外套和衬衣一块撕开的,一声裂帛,他的上半身一下光了。

    一个男人光着上半身,不算什么好看,也不算什么难看。然而,我看见,在他的肋骨处,有一条条横的红印,就象在肋骨的地方用红颜料画出来一样。她在他背后又发出一声惨叫,我也不知道她的这一声是为了什么。他猛地向我扑来,我本来已撑起上半身,但却好象被猛兽盯着的小食草兽一般,一动也动不了。

    是吓呆了么?

    他的身体象一只蝙蝠一样扑到我身上,我抓起了那根木棒,但他只是手一挥,我只觉手腕象斧子砍过一样,疼得钻心,那木棒又掉到了床上。尽管他的体重没我重,但我却觉得有如泰山压顶,被他压得一动不能动。他的一只手抓住了我,这一次,他用手臂揽住我的脖子,以一种很亲热的样子把我搂住。我只觉象落入鼠夹中一般,几乎一动也动不了。

    也就是从这个角度,我看见了他背后的东西。

    他背上,有一个奇怪的花纹,那象一只蜘蛛,但又不太象。这只蜘蛛在他的背心正中,那些长脚正合抱围着他,那就是我看到的他胸前的红色条纹。这只蜘蛛隐隐有点凸起,眼睛是黄色的,正闪闪发光,不象是皮肤上的花纹,倒象是吸进他的身体里一只奇怪的动物。

    他的脸向我凑过来,从他眼里滴落的血滴到我眼里,让我眼中一阵刺痛,有一些还滴入我嘴里,是一种带有腥味的甜味。他的脸上还带有一点笑意,那张满是血和碎玻璃的脸上的笑容更让人觉得诡异之极。他把脸凑过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那副情景,倒好象要吻我一样。

    只是,他的舌头,是鲜红色的。

    我一把托住他的下巴,不让他探下来。可是他的力量似乎一下大了许多,我只觉手臂发软,似乎根本托不住,而心里,好象根本不想反抗。只是一个男人用那种姿势对我,本能的有种抗拒。

    如果是她,也许我根本不会反抗吧。

    在这时我居然还能这么胡思乱想,即使明知自己的生死悬于一线,也只觉好笑。这时,我看见她已经坐了起来,我本已解开她的一只手,想必她自己解开了另一只。她坐起来时,上半身还是光着的。这副情景,以前我是梦寐以求想看见的,但这时我根本没想别的,叫道:“快!帮帮我!”

    她有点慌乱地举起了我刚才掉在床上的那根木棒,比划着,我叫道:“快点,扎下去!”

    她大哭起来,猛地,一棒扎下。

    这根木棒正好扎在他背心那只红蜘蛛上,他一下放开我,身体象把曲尺一样倒着弯起来,这时我看见那只红蜘蛛的腿象是离开了他的身体,在空中乱舞。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真不信人的身体能弯成这样子。

    我的手撑着地退了几步。他已经离开了我,伏在地上。那根木棒象是刀子一样锋利,插在他背上,边上倒喷泉似的喷出血来。随着血液喷出,身体就如果泄气的皮球,正不断地缩下去。

    她坐在床上,身体正不住地发抖。他已是瘫在地上,这时,忽然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如果不是我的错觉的话,在他眼里流出了一行泪水。

    她还在发抖,眼里不停地流下泪水来,好象忘了,她的双脚还被绑着,身上仍是一丝不挂。我叹了口气,走过去,拣起搭在一边的几件衣服,披在她身上,道:“走吧。”

    她没有看我,只是喃喃地说:“他待我很好的。”

    “也许吧。”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伸手解开她脚上的绳子。她的腿骨已经被踩断了,我一碰时,她疼得叫出起来。但我们都没有说话,象一个梦魇一样,我们都是魇着了,不知究竟。

    等她穿好衣服,她看了看我,道:“怎么办?要通知警察么?”

    看着地上他的尸体——那也不是尸体了,只是张人皮而已,我喃喃道:“我不知道。我们走吧。”

    那个衣橱里挂着的人皮也已堆成一堆,倒不那么恐怖,有点象一些鞣制得不太好的皮革。我扶着她走出门,在出门时,她黯然地回头看了看地上那一堆。

    送她回家后,我回了自己家里,心里也乱成一团。

    夜深了,我却再也睡不着。我不知道警察要过多久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认为我和她是杀人犯——我起码会是共犯吧。

    我摇摇头,决定不去想这些。坐到桌前,打开电脑。

    尽管出了那样的事,却觉得心里平静许多。也许,什么都有了了断,那也没什么可想了吧。我上了线,象以前那样打开FOXMAIL,收信。

    收了几封不太重要的信,忽然,一封主题为“别来”的信收了进来。

    那是他寄来的!

    我几乎要叫出声来,但马上发现那是刚才傍晚我出门时他发过来的。那么,那是他发给我的最后一封信了吧,这个有如警告的主题让我觉得里面该有些内容。

    我打开了。

    “不要过来,如果你还有神智。”

    这信是这样开头的,全篇别字连篇,语无伦次,但还能看清。他告诉我,在两年前,他曾去南边一个国家旅游,在那里他买了一个首饰,那是个红色的蜘蛛。

    “那是个妖物。”在他信里,他这样说着。他开始并不觉得如何,只是挂在脖子上当好玩的。有一天忽然找不到了,他也没在意。那天他去洗桑拿,那按摩女突然告诉他,他背上的纹身很淡了。

    “那时我只是觉得好笑,因为我没有纹身过。可是那个按摩女用一面镜子照出我的背时,我却觉得浑身都凉了。我的背上出现了一个红色的蜘蛛图案,样子正和丢掉的那首饰一模一样。”

    下面他很简单地描述了他下面干的事:把那按摩女带回家,带上床,正在欲仙欲死时,“我吃了她。”

    他只用这四个字,可是,我现在在读时却觉得毛骨悚然。我清楚地记得,刚才他按住我时那雪白的牙齿。我不知道他是怎么个吃法,但那一定不会舒服的。

    “我觉得自己好象毕竟要靠血来维持生命。我开始查找资料,终于,有一天在图书馆一个偏僻的角落里找到一部东南亚的翻译小说,那里讲到东南亚一带的一个传说,一个附在人身体上的鬼魂。渐渐的,人的灵魂也被这鬼魂吞吃掉,直到影子也消失。当我看到镜子里的我影子一点点淡下去时,我只觉得寒冷。这样的寒冷一直伴随着我——直到遇到她。”

    说到她的事,他说得很简略,看得出,他想回避什么。终于,他想做出一个了断,于是找到了我。他是通过她听到我的,并且也得到我的E—MAIL信箱。他一直想让我变成那个鬼魂的宿主,可是,我总是没能做出什么嗜血的事,反而令他频频出击。终于,今天下午,她哭着来他这儿,告诉了我的事,他决定把我叫来。

    “如果你真的去侮辱她,那我在那鬼魂附上你的身体时,就用桃木棒扎入你的身体。如果不是,那就是我的生命到头了,希望你能杀掉我,不然,那鬼魂永远也不会被消灭。”

    “所以你别来,如果你还有神智。”

    信是那么结尾的。尽管说得很乱,我也大致理清了条理。直到此时,我还有点后怕,鬼使神差的我没能及时收到这封信,如果不是那一刻我发现他没有影子的话,恐怕死的是我而不是他了。

    洗了洗睡下了。天已很晚,我做了很多恶梦,好象一直坐在电脑前等一封信,屏幕却一直什么也没有。忽然,不知为什么,明知是做梦,我还是象中邪一样,直想往身后看。尽管知道这样做实在太蠢了,可是,我还是稍稍偏过一点头。

    一阵寒意浸透了我的全身。

    有一只已经腐烂了的手,正搭在我的椅背上,眼角,还看得到那件沾满泥土的破旧的白色衣服。

    伴随着一声尖叫,我醒了过来。床还是那床,窗子也是那窗子,什么都一样,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我不禁苦笑。不知道这个噩梦将伴随我多久。我迷迷糊糊地起床,走出门。忽然,我象是被鞭子狠抽了一记。

    卧室门外,有两个赤脚的脚印!

    我逃一样逃到卫生间,只是默默地想着:“眼不见为净,眼不见为净。”

    这也可能是前些天留下来的一直没擦去。我狠狠地搓了几把脸,搓得几乎要脱一层皮。擦干了脸,我想看看脸上有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目光刚一接触到镜面,我只觉得一股难以忍受的寒意。

    好半天,我才吃吃地笑了起来,又笑得大声,笑得那么虚伪和狡诈。

    镜子里,只有一件象套在衣服架子上的内衣,却看不见我的脸。
白蛇
    春雨。垂柳。桃花。

    “公子,到了。”船头,是船家爽朗的声音。

    随着声音,许仙打着一把伞,从舱里钻出来。

    许仙是个温文尔雅得有点软弱的男人。他穿着一件青布长衫,这布料青得像雨过后的晴天。他打着一把油纸伞,淡黄的。

    这是个春天,一个临安城里充满了绮罗脂粉气的春天。许仙刚从城外上坟回来。

    雨斜斜,温柔如少女的眼波,许仙也似微醺。

    “相公。”

    一个更温柔的声音。许仙回头,却见两个女子站在一株垂柳下。

    断桥头的垂柳,浓密如烟,那两个纤弱的身影也如烟气中的两点。

    “相公,”那个穿青衣的小鬟道,“我们没带伞,相公是否可送我们一程?”

    许仙踌躇了。他不是临安城里太岁一流的人物,他很软弱也很无能,无能得连两个美丽少女的恳求也要踌躇再三。

    当他看到那白衣的少女时,他不再踌躇了。

    因为他才十九岁。

    “敢问相公尊姓大名?”那小鬟看着给她们打伞,自己却被雨淋湿了的许仙,话里也含着笑意。

    “我叫许仙,临安人氏。”

    那白衣的少女笑了,如春花,乍开时明艳不可方物。许仙只觉天地间一切都那么美好,宁愿这路永远也走不完。

    “我叫小青,我家小姐叫……”

    许仙正竖起耳朵,想知道那白色衣衫的少女的名字,她却推了推小青。

    “唉。”他不为人觉察地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再不能知道她的名字了。

    再长的路也有走完的时候。前面,是保和堂的铺门了。许仙道:“我到了,进去坐坐吧。”他也有点感叹自己的勇气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大了这么许多。

    推开沉重的铺门,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扑出来。

    “许相公是开药铺的?”小青道。

    “唉,父母在日,保和堂也算一爿大字号。而今,家严家慈俱已见背,只剩我一个在料理了。”

    她又把小青招呼过去,不知说些什么,又偷偷看了许仙两眼。许仙只觉心也在重重地跳动。

    “许相公。”

    他从恍惚中惊醒,道:“是。”

    小青笑了:“许相公,我家小姐也是父母双亡,来投亲又没有找到。看相公是个老实人,我家小姐愿以身相许。”

    “是么?”许仙背过身子,咬了咬手指。手指很疼,那么,不是梦了?他转过头,她站在窗边,含羞带笑。

    “我家小姐叫白素贞。”

    许仙如同醉于美酒。

    如果这是个梦,那不要醒吧。他想。

    他走到门边,掩上门。

    门外,雨下得更温柔。

    ※※※

    红烛上滴下了一串串如琥珀般艳丽的烛泪,烛火也如一条小小的红色小蛇,不住地舞动。

    帐上,流苏微颤。

    没有贺客,没有酒席,只有在灵位前的一拜。

    许仙看着坐在床沿那披着盖头的人。

    醉吧,他想,是梦,就不要醒。

    他用秤杆挑起了盖头。

    白素贞淡淡地笑着,看了看他,又低下头去。

    柔嫩的腮上,飞上一抹羞红。

    烛火还在跳动,烛泪暗滴,烛芯结了个豆大的花,又“啪”一声裂了。

    ※※※

    在很远的地方,一头巨龟从深黑的岩窟中爬出。

    在一股黑烟中,化成了一个僧人。

    ※※※

    岁月荏苒,转眼,端午已至。

    许仙一手提着粽子和酒,一手提着一串螃蟹,兴冲冲地走进房来。

    保和堂的生意很好,白素贞和小青都很会打理,两个月里,店前店后都焕然一新,重又有了几分昔日全盛时的光景了。何况,白素贞已经有了身孕,这个十九岁的少年想到了自己即将成为父亲,就更为高兴。

    他走进门来,却只见白素贞坐在桌前缝一件小孩衣服。他放下粽子和酒,把螃蟹洗净蒸上,道:“娘子,小青呢?”

    白素贞道:“她要上街去逛逛,我叫她出去了。相公,你还买了酒?”

    许仙笑了:“娘子,你也不要劳动了,有了身子,好好休息。待会儿,我们去西湖上看赛龙舟。”

    白素贞淡淡一笑。

    许仙煮了粽子,又剥了只螃蟹,道:“娘子,蟹性寒,你少吃点,不要伤了身子。”

    白素贞接过蟹,嘴角,又浮出几丝笑纹。

    许仙斟了杯酒,道:“娘子,这杯酒你喝了吧。”

    白素贞面有难色,道:“相公,我自幼是不喝酒的。”

    许仙道:“不要紧,这是雄黄酒,杀五毒的,只喝一杯吧。”

    白素贞只得接过来,喝了一口,却说头晕,自去歇了。

    许仙拾掇好了,叫道:“娘子,快寒龙舟了,出去吧。”

    没人回答。他走进内室。

    刚跨进一步,便觉得有些异样。他撩起了帐,却见白素贞用被子蒙了头,正睡着。

    他笑了笑,把被子拉下一点。

    这时他觉得一切都完了。

    床上,不是他美丽的妻子,而是一条巨大的白蛇,盘在床上。

    他倒了下来。

    ※※※

    小青回来以后,已是深夜。

    她走进屋,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叫醒了白素贞。

    灯点上了。照着一个死人,两个惊慌失措的女人。

    “只有一个办法了。”白素贞道,“昆仑山上有还魂草。”

    小青惊慌了:“姐姐,南极仙翁的鹿僮我们不怕,可还有一个鹤僮是我们的克星,你真要去么?”

    白素贞没说什么。

    她去了。

    ※※※

    许仙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他温柔体贴的妻子,到了一座满是奇花异草的山上,去摘一棵草。

    突然,有人喊:“大胆!”有一个打扮得象个戏子的少年跳出来。

    于是他们比剑。

    他想不到他那温柔的小妻子居然会用剑,而那剑总也不离那少年头上。

    剑光闪过,少年头上束发的金环也被削断了。

    这时又来了个少年,打扮和前一个差不多,又来和他的妻子比剑。

    她输了。

    那少年把剑指着她,要她把那棵草放下。她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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