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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起1938完结+番外-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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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戈尔缓缓的站起,他压根没想有任何多余的动作,他也想不出自己能有什么战术动作比身经百战的团长,或是身后那魔鬼的动作更快,他缓缓的转身,和列奥夫一起。
    身后举着手枪站着的,正是那个军官,即使远远见过一下,伊戈尔也能确定是他,至少伊戈尔见过的德国士兵大多都很壮实,很少见这么瘦的。
    要是列奥夫,一个转身就能吧他给掀翻了……可惜,列奥夫似乎吓得不轻,他不停的在抖,似乎下一秒就会尿裤子。
    “好了,你们应该知道要往哪个方向走,转身,慢慢的。”
    伊戈尔乖乖的转身,他以为列奥夫应该比他更乖,可列奥夫抖着抖着,却什么动作都没有。
    “快点,别逼我,我心情不好……”好字还没说完,只听列奥夫突然嗷的大吼一声,紧接着枪声传来,伊戈尔忍不住回身一看,列奥夫已经猛的矮身躲过了军官的子弹,直接扑上去抱住那军官的腰,把他扑倒在地,一掌钳制他拿枪的手,砸向旁边的石头,逼得那军官扔了枪,一边嚎叫着一拳打过去,紧接着大吼:“伊戈尔!伊戈尔!枪!”
    那军官不甘示弱,手肘拼命的击打着列奥夫的背部,紧接着另一只手挣脱了钳制,拼命往下伸,他的腰带上插着军刺。
    伊戈尔早就拿起了枪,他指着缠斗中的两人,手却抖了起来。
    “伊戈尔!伊戈尔!”
    “你把他挡住了!”伊戈尔抖着声大吼,“我瞄不到!”
    那军官身形虽然高,却瘦,列奥夫扑上去后,除了两只手臂,几乎看不到人,伊戈尔无奈,转到一边,正要对那军官的侧面开枪,只听到远处砰砰砰几声,周围一圈烟尘被子弹激起,正奔来的德国士兵见势不妙,提前发起了攻击,完全顾不上自己的长官正在和敌人肉搏。
    伊戈尔立刻转身回了两枪,却没击中,两个德国兵跟疯了一样往这边跑,而很快,从农房那儿也传来枪声,隐约可以看到门旁的窗户洞开了,有两个士兵正在那朝这瞄准。
    团长!什么人家五个人减去两个伤员就势均力敌了,人家伤员只要能拿枪也他妈算是战斗力好吧!就算不能跟这两个完好的士兵一样疯子似的扑过来,但掩护那两人也绰绰有余啊!
    可能因为这军官的缘故,子弹都在堪堪擦过他们身边,但大多都瞄准了伊戈尔,足够打得他抬不起头来,他趴在地上扭动着S型,期望德国兵的子弹再不长眼一点,他的帽子被子弹打掉了,头皮发麻的同时还能感到几颗子弹撩拨着他的头发蹿进土里,而背上也越来越凉快,棉衣的碎屑乱飞,他毫不怀疑此时自己要是举起枪,手上绝对会被串个洞。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再次朝那军官举起了枪,紧接着又是一连串子弹打来,一颗打中了他的腿,剧痛之下他依然咬着牙举着枪,可此时远处奔来的德国士兵早就到了可以狙杀的射程,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技术不好,子弹再次擦过他的手,却打中了他的枪,巨大的冲力让他的虎口一阵剧痛,他只能扔下枪就地一滚,掏出手枪朝那两个德国士兵射击。
    此时那军官已经掏出了军刺,向列奥夫扎去,列奥夫一把抓住军刺,手上立刻鲜血淋漓,他重心不稳,被军官翻了过来骑在身上,军官看都不往伊戈尔那看一眼,丝毫不把身边举枪的苏联士兵当成威胁,只是抿着嘴,慢慢的把军刺往列奥夫扎去。
    列奥夫大声的吼叫着,因为位置的关系,他再大的力气也没法和把全身重量压在军刺上的军官大,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军刺慢慢扎进自己的棉衣,又慢慢的进入身体,那越来越凄厉绝望的叫声,显示着他有多么的痛苦。
    伊戈尔眼眶都湿了,他刚才为了躲子弹蹭蹭蹭滚的老远,此时被远处的四个士兵火力压制的死死的,再也没有反击之力。
    “我们投降!”他大吼,“别打了!我们投降!”
    我妈妈还在家等我,他没喊出来,我还没参加我弟弟的婚礼,我不想死……
    可是那军官不为所动,依然把军刺缓缓的扎入列奥夫的心脏。
    列奥夫的惨叫凄厉,伊戈尔永远想象不出一个粗壮的高加索大汉会喊出这样尖利凄惨的声调,随着刀子的刺入,惨叫越发恐怖,而渐渐的,他的叫声低弱了。
    军官慢慢的把整把刀都扎进了列奥夫的心脏,然后停了一会,合上了列奥夫怒睁的双眼,慢慢的站了起来,自始至终,他的表情丝毫没变。
    然后,他慢慢转向伊戈尔。
    “我说了,我投降了。”伊戈尔泣不成声,“别再打了。”
    远处那两个德国士兵终于赶到了,他们很紧张的看着自己的上司,确认他没受伤后,一脸凶狠的踢了伊戈尔两脚。
    伊戈尔抱头滚在地上,他快崩溃了,从头到尾这不过一眨眼的时间,刚够德国士兵那两个壮年跑两百多米的路程,可他的三人队伍却瞬间减员到一人,身经百战的团长死了,沉默寡言的老兵列奥夫死了,留下他一个懦弱的新兵。
    该死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为什么会有人那么眼都不眨的把一把刀子那么慢的扎入一个人的心脏?!那简直就是魔鬼!而看啊,他现在还在笑!
    那恶魔一样的军官微笑着拍着一个德国士兵的肩膀:“名不虚传啊威斯,果然百米内射击无敌。”
    伊戈尔懂点德语,那是他作为城市兵接受一个德国□老兵苛刻训练的唯一额外收获。
    看来是个百米内的神枪手。
    原来就是这个混蛋打掉了自己的枪!怪不得那军官肉搏的时候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他是笃定自己绝对没有举枪的机会啊!
    伊戈尔没有力气愤怒了,如果能够一下打掉自己的枪,那自己那比枪粗两倍的手臂肯定早就在那人的瞄准镜中晃悠了很久了。
    “快走!猪仔,你想在这儿拉屎吗?”另一个士兵没好气的踢着他的腿。
    伊戈尔擦掉眼泪,站了起来,他最后看看自己的团长,还有列奥夫。
    那恶魔军官用和扎进去一样缓慢的速度慢慢的抽出了军刺,血液小小的喷涌了一会儿,潺潺的蔓延开来。
    他有点晃神,自己被俘虏了,看着战友尸体的时候,这个感觉很梦幻,好像他的灵魂也已经消失,只是一个尸体跟着德国人走着。
    农房中很暖和。
    虽然已经八月,但是傍晚的天气还是有点凉,属于俄国大地的夏季还没到来,伊戈尔走进了农房,看到了胖胖的女主人和她的小孩,他们笑容很朴实,无论对他,还是对那几个德国佬。
    妈的,敌我不分的农民!
    伊戈尔接过女主人的汤,还是感觉忿忿的,可是香浓的土豆汤很快带走了他的不安,虽然不得不分一个士兵来看守他,但是显然这些德国士兵并没什么兴趣对他做些什么,除了两个伤员偶尔呻吟一声,另外三个都懒懒的坐着休息。
    看样子,他们似乎准备在这儿过夜。
    伊戈尔很矛盾,哪个俘虏不想逃?可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胆量,和能力……
    那个军官一直靠着火炉边坐着,似乎感觉到伊戈尔老是看他,转过头来,冰蓝色的眼睛冷冷的看回来。
    伊戈尔头一缩,却没转开视线。
    军官懒懒的起身,走过来,坐在他身边。
    明显另外几个士兵都警惕的看了这边两眼。
    “名字?”军官用的俄语。
    “伊戈尔。”
    “恩……我想想……是什么神保佑的意思?”
    伊戈尔瞪着眼,他也不知道自己名字什么含义。
    “富裕之神保佑的意思。”远处,一个伤员忽然用俄语道。
    “哦。”军官点点头,转向伊戈尔,嘲讽道,“这下知道了,文盲?”
    伊戈尔狠狠的喝了口汤,他出生不久爸爸就去世了,妈妈根本不识字,谁有空跟他解释他的名字是什么意思啊!
    喝完汤,又吃了点面包,伊戈尔毫无意外的被紧紧的捆了起来。
    虽然白天经历了那么大的刺激,可伊戈尔还是紧绷着神经,他才当兵一年,其中还有一个月的训练还有加起来有八个月的行军,开的枪刚够三个弹夹,还不到那些老兵的十分之一,也就是说,他现在比起这些面对俘虏淡定的像面对儿子一样的德国兵,完全就是个菜……连会动的鸟都算不上。
    “喂,你不内急吗?”那个百米神枪手威斯踢踢他的腿。
    其实伊戈尔早就感觉自己的膀胱要爆了,只是旁边那军官气压太低,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看懂了伊戈尔便秘一样的表情,威斯冷笑一声,把他提了出去,在寒凉的夜中盯着他撒尿。
    伊戈尔尿的断断续续……
    因为威斯在把玩步枪,一下一下的开关着保险栓,咔哒,咔哒。
    于是他尿的一下,又一下。
    “威斯,别那么无聊。”那柔和的声音又传来了,简短到伊戈尔听得懂,威斯停止了动作,伊戈尔简直要感激了,天知道他的小弟弟快冻住了!
    被押进房中,恶魔军官坐在了床边,上面躺着的伤员是伤比较重的那个,从他身上的毯子上深色的血渍可以看出,他腹部中枪,而且一直好不了。
    两人低声说着什么,军官依然面无表情,可伊戈尔感觉的到他的冰冷和哀伤。
    房中很安静,除了火炉的噼啪声,他能听到两个人的说话声。
    伤员交给军官一个瓶子,里面有紫色的药水,军官拿在手中,表情却很严峻。
    “不,霍夫曼,我不会这样的。”军官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那个叫霍夫曼的伤员喃喃的说话。
    “……不用说了……你管自己活下去吧。”
    “……”
    “别废话了!”军官终于不耐烦了,他把药瓶往那伤员手里塞。
    “海因茨!咳咳咳!你积点德吧!你想让一个医生死都不安心吗!?”霍夫曼也怒了,提高声音,带来一阵咳嗽,还吐着血沫子。
    伊戈尔终于知道了,这个军官叫海因茨。
    “好吧好吧,我收着,你别激动。”海因茨终于没辙了,脸上露出无奈,忙着安抚伤员。
    “无所谓了,我什么情况,我心里有数。”霍夫曼不再低声说话,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记住,虽然对皮肤伤害大,但是可以完全消掉,记得用。”
    “你何必呢。”
    “别再自欺欺人了,和奥古相识那么久,我不信你就一点不受影响,海因茨,事情的发展和他说的越来越像了,这个赌,你肯定会输,但我不希望,或者他肯定更不希望,为了这个赌,你连命都赔出去,海因茨,不值得……”
    “我们还没有失败!”
    “我都说了,海因茨,别再自欺欺人。”霍夫曼似乎力有不济,还是低了下去,伊戈尔略微往前凑,想多听一些,旁边的威斯瞥了他一眼,没有动静,“我试图向那么多人证明我对元首的忠诚,可最终,却说服不了我自己……海因茨,我不后悔,我的所有服从献给了我的祖国,即使我的父母在空袭中死去我也不曾后悔,但如果我的朋友因为忠诚元首而死……我会追悔莫及。”
    海因茨抓着霍夫曼的手,沉默不语,他的动作有气无力,坐着的样子很颓丧。
    霍夫曼的声音越来越低,伊戈尔逐渐听不清楚了,他知道这个伤员似乎要死了,因为那毯子已经吸饱了他的血液,多得溢出来,在地板上化为一滩血。
    “奥古,你赢了。”
    这是那伤员最后一句话。
    整个房间都是沉默。
    不知道过了多久,海因茨才低声道:“那么,埋葬我们忠诚的军医吧,伊萨尔,你跟我来,威斯,看着人。”
    他把霍夫曼的军牌拉出来,椭圆形,掰成两半,一半挂在尸体上,一半收进口袋,然后和那个叫伊萨尔的士兵一起,把尸体抬了出去,又过了许久,伊萨尔进来了,海因茨却还没有。
    伊戈尔越来越清醒,他不知道他们谈话中那个叫奥古斯汀的是何方高人,竟然能撼动党卫军对他们那个元首的忠诚,但他有一点可以肯定,死了这个应该算是好友的军医,恶魔军官的心情相当恶劣,有可能军医伤情的恶化全是因为刚才开枪打掩护造成,说不定他一进屋就会给他一枪子儿。
    从威斯擦枪的动作看,他很有执行的兴趣。
    伊戈尔缩起身子,开始怀念母亲。
    他竟然睡着了。
    醒来时,一张憨厚的大脸正和他面对面。
    “你醒了!”是农舍的女主人,她笑得很开心,“你真好运,小伙子,德国人走了。”
    “什么?”伊戈尔霍的起身,左右看着,果然,连带剩下的伤员,四个德国人都走了,一干二净。
    他看看窗外,雷诺卡车也没了。
    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伊戈尔全身都发虚,似乎飘飘荡荡,他走路都打晃的绕着农舍走了一圈,终于确定这不是一场梦。
    他活了!
    喜悦!
    可转而他又低落了。
    要是当初团长不反抗,列奥夫不反抗,他们是不是也不会死……可以进来看一个德**医的死亡,并且顺便喝美味的土豆汤……
    阳光照进来,又是新的一天了!
    伊戈尔有点迷茫,接着他该干嘛,他吃了女主人给的面包,又喝了点麦酒,觉得全身懒懒的,想回家,不想回部队。
    连恶魔一样的德国人都厌战了,恐怕他就算上战场,也打不了很久了,不如回家吧!
    他心情舒畅,像个地主大老爷一样捧着热汤边喝边逗着女主人的小孩。
    嘭一声巨响,门忽然被踢开了。
    伊戈尔完全反应不过来,他和女主人一起呆呆的看着冲进来的穿着黑色制服的德国士兵,他们凶神恶煞的举枪对着他们,伊戈尔还穿着苏军军装,要不是一个军官喝止,说不定他早就成了一个筛子。
    伊戈尔双腿哆嗦,他有种预感,这一次不会再像昨晚那么好运了。
    “昨天是不是有我们的士兵经过这?!”那个军官用俄语大声问。
    伊戈尔哆嗦着头,不知道是点头还是摇头。
    军官皱眉,这时,一个士兵跑进来对军官大声道:“长官,外围两百米处战斗痕迹确认,是我方的士兵,看痕迹应该就是昨天没错!”
    军官鹰隼一样的眼睛盯向伊戈尔:“快说!昨天到底什么情况,你说出来,就放你一马!”
    要是没有经历昨晚被俘虏却被丢在这里,伊戈尔打死都不会相信,可是现在他却信了,半信半疑:“我,我昨天下午被五个人俘虏了,后来一个伤员死了,我,我晚上睡着了,醒来他们已经走了。”
    “你是说,他们自行释放了你?”军官表情严厉。
    “是的。”伊戈尔点头,带着点讨好,“那么……”
    “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军衔最高的,或者随便一个。”
    “有,有海因茨,额,死的那个叫霍夫曼,好像是个军医,另外还有两个士兵一个叫威斯,还有一个叫伊萨尔。”为了活命,伊戈尔全盘倒出。
    “恩,很好。”军官不阴不阳的应了声,转身走了出去。
    伊戈尔松了口气,他觉得自己又捡了条命。
    那些士兵跟着军官走了出去,伊戈尔眼巴巴的看着,然后他看到最后那个士兵在出去的时候,忽然转身,扣动了机枪的扳机……
    伊戈尔大声吼叫,他抓起搁在桌腿上的枪,不顾肚子上的枪声,疯狂的往外扫射。
    外面有笑声,还有炸弹声,有人点燃了屋外的干草,女主人抱着孩子在哭叫,她的大腿被扫射到,孩子却直接死了。
    火焰封死了出口,伊戈尔疯狂的扫射,但迎来的只有发动机的声音和火焰的咆哮。
    伊戈尔最后看到的,是燃烧的天花板,那根房梁掉了下来。
    妈妈,我唯一光荣而善良的妈妈,我知道,你比别人更痛苦。
    妈妈,别哭,虽然你的儿子曾经懦弱,但我可以确定的告诉你,我反抗了,我是战死的。
    妈妈,法西斯不会胜利,他们的敌人不仅有强大的我们,还有他们自己……
                  糖纸
    从三九年到四五年,历时六年,秦恬再次踏上华沙的土地。
    这个饱经战火的城市已经一片废墟,轰炸,巷战和逃亡,三九年尚且有断壁残垣的城市如今成了一地碎砖,秦恬不敢相信后世的世界地图上竟然仍然存在这华沙这个城市。
    看着碎砖造就的城市,秦恬对于这个时代人类的恢复能力和重建能力表示由衷敬佩。
    她坐在苏军的卡车上,穿着厚厚的棉袍,和伊娃一个样式的那种,虽然臃肿,但也略有些英姿飒爽的风采,下面列队走过的苏军看到时都吹起了口哨,伊娃和其他几个女兵嘴角带笑,羞涩而骄傲,秦恬却靠着栏杆,望着远处出神。
    艾森豪芬没了。
    经过国会大厦,在建筑还完好的时候,能够在矮的建筑顶看到艾森豪芬主建筑旁哥特式的尖塔,或者说是钟楼,而在建筑缝隙中,能看到艾森豪芬红色的围墙。
    而现在,几乎所有建筑都被夷为平地了,可她什么都没看到。
    艾森豪芬的方向,只有几根粗粗的圆柱形柱子,支撑着面墙体。
    秦恬一直以为在建筑史上最大的悲剧莫过于圆明园,或许她的想法有些过于天朝,但是看着眼前的场景,她不由的有种类似于……同病相怜的感觉。
    至少圆明园没有被轰炸机炸成一片碎渣。
    秦恬几乎望眼欲穿,她勉强熟悉的建筑几乎无一幸免,曾经枪决了反抗者的毕乌索茨基广场上搭起了一大片棚屋和帐篷,隐约可见那儿人头攒动。
    “我们要去哪?”见路过了广场,往城的另一头驶去,秦恬忍不住问道。
    “斯万夫斯基说,带我们去见识一点东西。”伊娃用俄语和司机交流了几句,笑着回答。
    “我想,我可以在这儿下车。”秦恬打不起精神,“我觉得如果这儿的红十字会负责人活着,应该就在那个广场。”她指指毕乌索茨基广场,“那儿是救治中心吗?”
    “看来是的。”伊娃朝那瞅瞅,但她依然握住秦恬的手,“媞安,我知道你急于帮助别人,但是你看,华沙已经被收复很久了,需要帮助的人基本都已经得到救助了,你累了那么久,好歹休息休息。”
    秦恬从没想过做圣母,苏军没要求她做任何事,但是当看到前线源源不断运来的伤兵时,她还是忍不住披挂上阵了。
    不得不说,苏联军队对于护士的要求没那么高,甚至有几个小姑娘都是赶鸭子上架,字都不识几个就应征入伍,相比之下德国护士的平均素质就高出了一大截,于是秦恬一来瞬间就成了主力,十天后地位无限拔高,虽然她语言不通,但胜在身经百战,技术够劲道,虽然因为各种原因从未当过领头羊,可是在这她成功用几个俄语词汇以及法语带领一群小姑娘走向技术的顶峰= =。
    然后,她就一直跟死狗一样的干活,不停的治疗,治疗,治疗,直到现在。
    一九四四年的圣诞节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最寒冷的时间就快到来,秦恬终于不再在荒郊野外的行军营游荡,一路辗转到了历经几个月终于被彻底占领的华沙,本以为可以找间屋子好好睡一觉,谁知却在城外又呆了三天才得以进城。
    进入时,又是一片废墟。
    她想屎。
    要床,要被子,要枕头……
    车子开了许久,出了城,沿着铁路线开,一直到傍晚,慢慢的,远处出现了一片灰色的建筑。
    秦恬顶着风往前看着,心渐渐的沉了下去。
    其他女兵似乎也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停止了说笑,探头张望着。
    铁轨径直进入了那个碉堡一样的建筑,车子便也缓缓开入,沿途又渐渐有了人,一些苏联士兵搬着各种木材在往外走,还有很多没有清理掉的尸体在远处摆成一堆。
    阴冷的气息以比冰雪更寒冷的架势侵袭过来,就连马达声都显得沉闷了,姑娘们交头接耳,表情严肃:“这儿是哪儿呀?”
    秦恬却已经僵住了,她没来过这,但她来过类似的地方。
    虽然已经经过清理,但是那连绵的木质平房,那细密的铁丝网,还有远处高耸的烟囱,都无一不彰显出这个地方呼之欲出的身份。
    她甚至觉得,她其实是来过这的,因为门口的碉堡如此眼熟,似乎曾经以这个角度经过这个碉堡无数次,而在进入后,会有德国士兵大声命令所有人下火车,下车的人被列队带到屋中,脱衣,剪发……
    车停在一个比较结实的两层别墅外,里面有苏联士兵进进出出,他们的表情比德国最古板的军官还冷硬,看到姑娘们下车,也没有过多的反应。
    “这儿究竟是哪?”伊娃和僵硬的秦恬一起下车,她眼疾手快抓住了正下车的司机,“这儿给人的感觉……很不好。”
    司机摘下帽子甩了甩又带上,在手上哈着热气,大胡子下厚厚的嘴唇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欢迎来到,奥斯维辛。”
    “……”秦恬后退一步。
    在伊娃追问奥斯维辛是什么用途时,她已经缓缓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四周。
    每一次到集中营,天气都是阴翳的,好像集中营的天气,从来都是阴翳的。
    她看到旁边铁丝网围起的一大片平地上,还有没清洗掉的大片血迹,和旁边发白的土壤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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