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原-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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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是不能对颖玲讲。今后姓隆的来信全都交给大奶奶，有什么事也对大奶奶讲。如若有违，定不轻饶！”面对俞岚的威胁，薛嫂有泪只往肚里吞。“薛嫂，舒家多年来待你不薄！今天谈的事不仅是为了舒家，而且是为了颖玲的前途。颖玲现在年轻，如果不拉她一把，难道就看着她掉进火坑吗？我是她爷爷，还害她不成？你按照我们说的去做没错；即使错了我们负责。这下子你放心了？”薛嫂勉强地点了头。舒颖玲每天都在盼望隆正光的来信，她心想：正光到了学校第一件事应是给自己写信报个平安。可每天不知问了多少遍，得到的回答总是“不知道”，给上海打电话得到的回答亦然。颖玲猜测正光可能是想把学校的生活都安定了，学习有个眉目再写信。但是，颖玲所期盼的鸿雁却杳无踪迹。
秋高气爽，万里无云。瞬时，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夹着乌云，卷着海浪，推着闪电铺天盖地而来，隆隆的雷声在珠江两岸不住地吼叫，倾盆大雨从天而降。然而，比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的莫过于舒颖玲的泪水。晚上，颖玲又把隆正光留给自己的书笺和“蝠兽如意”拿出来不断地翻看：“正光，世界上没有哪个姑娘能像我这样从心里爱你。颖玲永远等着你。”时间又过两月，仍然音信俱无。不要说得到隆正光的长篇大论，即使是只言片语颖玲也心安。舒颖玲拿出“信物”边翻看边自语：是因为踏上异国它乡人员陌生、环境不熟、饮食不调、气候不宜？是因为语言不通、学习很紧，抽不出时间把情书寄出？是因为路途遥远、投递不便，让那封应该走的信停了下来？是因为水土不合、风寒入肌、病魔缠身？颖玲有时也觉得就此一刀两断天各一方，但她自信“桃李不言，下自成蹊”（1）　，隆正光决不会辜负自己一片真情。颖玲渴盼情书已到了忧郁成病的时刻，她觉得活着比死了还难受！舒颖玲住在“得月楼”，每每见珠江泛起粼粼涟漪，小舟在波峰中缓行，天空的风筝从东到西又从西向东，每每滴滴热泪挂满脸庞：风筝，风筝啊！轻摇头、慢摆尾，在云中穿行，夕阳的余晖，抚摸你娇嫩的翅膀，盈盈的白云　亲吻你的芳容。细雨声声从远方传来，谁说有情却无情？霎时，狂飙骤起，暴雨倾盆，欲把系着的线儿斩断，你，是那般凶恶，那般残忍。看！天空显露出新的晶莹，抚摸高楼、树梢和塔顶，人间如果没有真爱，就不可能升起万颗明星。情书、我盼望的情书，它将飞过高山、跨过海洋，带来恋情的福音！
注解（1）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出自《史记·；李将军列传》。蹊：小路。桃树、李树的花和果实惹人注目，宛如对人打招呼；而树下自然走成一条路。这里是说只要为人正直、忠实，就能感动别人。
夏末，广州工商联合会邀请元老名流参加会议，商议“团结奋斗、共谋发展”的大计。会议结束，佟吉恺邀舒俞岚到家做客。佟家的热情好客和殷勤款待，使俞岚频频举杯。家宴上，佟吉恺说：“俞岚兄，我是经营盐业的，但近来市场上的糖类食品销售很好。欲去南洋一趟，不料妻子身染重病。老兄经常出海，欲托你代为购货并随船运回。意下如何？”俞岚听到此话头上的冷汗直冒。“俞岚兄，我托你办事，报酬分文不少。佟某四海为友，信义可知。弟此次欠下兄的人情账，日后数倍相还。”俞岚说：“佟大哥，你可派一人与我前往。钱物由他掌管，购货由我协助，这样既放心又可靠。”“我不能那样做。我既相托也就放心，既不放心又何必说此话？我知道兄是受人敬佩的商场豪杰，今托你犹如我亲自前往，有啥不放心呢？”一月后，佟吉恺在惠福路如数收到俞岚为他购回的各种糖类食品。舒昌华乘飞机到港岚石油公司，显出一副傲慢地姿态：“陶总办，支钱40万。”“少爷，好大的口气哟！为什么给你40万？”昌华气愤地责问：“陶总办，这为什么是你问的吗？我提款是为了对上海纱厂进行技术改造，你管得了么？我父亲已从广州打电话过问，你难道不知。”陶总办拨通电话后转过头赔礼：“少爷请原谅，我是履行公务，按老爷旨意办事。”“哈哈，没关系，话明气散，快给钱来！”　陶从抽屉里拿出钱在桌上一叠叠地数着，舒昌华叼着烟，在屋子踱着步：“你我都是为了舒氏家族，为了产业的发达兴旺。陶总办，我们家的钱袋子，你在香港要管好呀！”随即提起皮箱走出了门。
香港街上的“玉香楼”里灯红酒绿，狂歌醉舞，欢喜异常。舒昌华的桌上酒菜满席，放了一大叠钱与浪莎对斟对饮，二人嬉笑打闹，醉意浓浓。“少爷！囡再敬你一杯！”“浪莎，喝……喝下去吧！”浪莎惊疑地问：“少爷！囡亦堪称香港名花，从你刚才的笑声里，我却听出了言外意，你是讥诮我非首屈一指，还是冷嘲我花儿不鲜呢？”“非也，我是笑你太美了。浪莎，可知舒某底细？我乃舒氏家族公子，不久将执掌家权。我要由商入官，再由官驾商，攀登商政。我这样的人在香港也屈指可数啊！你我相遇也是前生有缘、今生有分啊！”浪莎脸上泛起红云，她乘着酒兴笑而点头，细腰轻扭斜站在昌华面前。许是酒壮色胆，昌华残涎欲滴地紧拥浪莎入怀，抚摸着她白皙的肌肤：“闻名于世的‘希尔顿酒店’的色鬼们有句名言：今夜有钱就是富翁，哪怕明天成为穷鬼。我舒少爷追逐的就是新奇的刺激——‘死魂跳舞’呀！浪莎，今夜就陪着我狂跳一曲，怎么样？”“哀家封诰，名不虚言：精通琴瑟，善于弹唱。少爷，任你选择。何如？”“那就把你的‘艺’漏一手，让我来赏识浪莎的舞艺弹唱吧！”浪莎站立起来，怀抱琵琶，满面怀春，随口唱出：
明月照九州，
琪花傲枝头。
一诺值千金，
寻欢逍遥楼。
“好，真是绝唱呀！”舒昌华又情不自禁地拉过浪莎：“你，还有什么让少爷见识的呢？”“浪莎能使你在‘女人汤’里倏儿升腾天庭，倏儿遨游龙宫。少爷！你家那么多工厂、公司，拿几个来吃喝玩乐，又算啥呢？”“好妹子，要钱不难。我是商人，口中有句格言叫‘以值论价’。浪莎，我还没见识过你的工夫，怎知你名花的价值呢？我游览过太湖，观赏过西子湖风光，探访过苏州桃园美色，迷恋过十里洋场的歌伎，你的‘首屈一指’绝妙何在？”“要知其味，就得亲吻维多利亚港海风吹拂名花的芳香。少爷，浪莎已情动于心今夜你就来领略奴家的风光吧！”　舒昌华微微点头。她又说：“浪莎不笑则矣，笑则迷人；不爱则矣，爱则温馨。她已觉出舒家少爷一掷千金的气概，于是极尽风流：“少爷，如你乘上我的‘软飞机’便会有腾云驾雾之感，坐上我的‘蹦蹦船’便会有巡游海底之趣，与我做爱更会胜过游荡天堂……不过……”“不过什么？为何欲言又止？”“少爷的钱还短了点。”“啥话？这皮包里是40万。”浪莎听后眉飞色舞、肉花四绽：“行！不愧为一位胆壮气豪的少爷。”浪莎把钱都放在提包内，扑进舒昌华怀抱，拥着他步入内室。舒昌华斜乜着浪莎脱去一件件衣裳，慢慢露出凹凸不平的躯体和白细柔嫩的肌肤，浪莎有意对昌华做出一次次挑逗。恰似烈火干柴，两人在欲海中沉浮着：“浪莎，你倏而沉默如水，倏而猛烈似雷，你莫非要让我在欢快中死亡么？”“少爷，我要让你在虚脱中得到升腾，从死亡中获得新生。”舒昌华淫笑着：“浪莎，今夜这40万给你，值！”第二天，浪莎挽着昌华下楼有说有笑。浪莎笑问：“少爷，感觉怎么样？“哈哈……鲜、嫩、香……不过技止此耳！”浪莎听到很不高兴，立即愤而反问：“少爷，何出此言？凡赏浪莎者无不夸耀我之色技。我这名花之冠就为众多墨客骚人所馈赠，技止此耳从何而来？”“浪莎息怒。我有个朋友曾说相爱最盛者‘冷烫锅盔’。浪莎，你又行吗？”“哈哈，精通呀！‘冷烫锅盔’者是把你的直率猛冲先‘烫’冷，再‘烫’热，冷热交替，经过‘三九’、‘三伏’，我当然行啦！没有这工夫何能冠以名花呢？不过，那价钱就更高啦！要你家一个工厂或公司。又敢吗？”“那些算啥？只要浪莎不要少爷的命就行。世上繁花千万枝，赏心只折你一朵。浪莎，若真爱舒某，我把你带到上海，领略十里洋场的香风，同观黄浦江夜色！高兴吗？”浪莎又一次紧紧抱住舒昌华，嬉笑声不绝。
光阴荏苒，秋去冬来。近来，“华沪纺织厂”的生产和销售很不景气。舒俞岚在纱厂施行的剥削手段和牢笼方式受到工人们的强烈反对，也加大了劳资双方的矛盾。俞岚又推行两年期的工人投资大洋3元，三年期的投资5元，更激起工人们的坚决反对。织布车间工会负责人鲁达民，向舒昌华提出“增加工人工资，减少劳动强度，废除打骂和野蛮行为”等条件，却受到厂方的无理拒绝。一天，鲁达民看见工会宣传负责人彭定元悄悄溜进了厂部办公室，他跟踪后发现其与舒昌华秘密交谈。回到宿舍便问：“彭定元你去厂部，所为何事？”彭定元趾高气扬地说：“我的事还需你管吗？舒少爷已经把我提升为总办，要管纱厂和工人。”这话把鲁达民气坏了，他当即给彭定元一拳，骂道：“你这条走狗，无耻的叛徒！”彭定元自当上总办后对舒昌华的孝忠死心塌地，对工人却动辄克扣工资、辱骂鞭打、百般刁难，工人们极端仇恨他。舒昌华将父亲投入工厂技改的经费30万在广州挥霍一空，又将另40万去香港潇洒殆尽。近段时日，他愁眉紧锁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纱厂岌岌可危，我曾寄希望广州、香港再注入资金技改，不仅未获分文反而受到父亲训斥。这件事如若父亲知道，该如何处之？”突然，舒昌华似有所悟。眼前出现一道亮光，不禁笑出声来：“天无绝人之路！”
第四十五章　游子的虔诚
　　　　隆正光到亚利桑那州的菲克尼斯城见到隆大甫。大甫说：“正光，你赴美留学，学习上我帮不上忙，但读书的费用、生活及其开支我却能帮助。正光，你与我谈话的英语水平还差呀！”“甫叔，我正在下工夫。”在加利福尼亚大学光电工程院研究生院里，隆正光的学习进步神速。他的英语在同济大学名列前茅，一踏上美国就知道差距了。他明白学好英语的重要性，人虽瘦了，却发自内心地高兴。在宿舍，当柯尔问：“小隆，你看看光在晶体中的传播这个问题，一束光从空气射到各异性的晶体表面有什么变化？为什么将方解石放在字母表上会出现双重像？”正光回答：“这是两束折射光的作用。除方解石外还有水晶、云母也产生双折射。在双折射下产生的两束折射光中，其中一束的传播方向遵守折射定律，另一束不遵守。人们利用这特点解决光在晶体中传播的具体问题。”当柯尔又问：“在改变光的入射方向时，晶体中存在一个特殊方向。当光线在晶体中沿这个方向传播，不发生双折现象，又是为什么呢？”“这种现象叫‘光轴’。‘光轴’表示晶体中一个方向，在晶体中平行这个方向的任何直线都是晶体的‘光轴’。石英、方解石等物质是只有一个光轴的晶体，云母、硫磺等物质是有两个光轴的晶体。根据物质的这些特性，在运用上就可按需选择。”“用方解石制成的三棱镜，如何使射出的光线是偏振光？又会有怎么样的结果呢？”正光答道：“根据‘光轴’入射的特性，从‘偏振梭镜’和利用‘二相色性制成的偏光元件’的论述就可求得解决。单色线偏振光其振动方向与主截面为30°；角，偏振片透振方向与原入射光振方向成50°；角。那么这两条光线的相对强度又如何解决呢？走，去做实验吧！”
在校园里，卡尔蒙特问：“隆正光，你对西方世界的生活感兴趣吗？”“西方世界的生活很好。要说感兴趣的话，我永远迷恋对东方和我的故乡中国。”“中国香港一家报纸刊登《周恩来的战斗历程》，说周恩来是中国的一位伟人，你的见解呢？”隆正光答道：“周恩来的确是中国的一位伟人。1924年9月周恩来到广州投入到革命战争的洪流中，先后担任区委常委和军事部长等职；1926年到上海担任中共中央组织部长和军委委员等职；1927年8月领导了南昌起义；1931年担任中共苏区中央局书记、中国工农红军总政委；1934年参加了中国工农红军举世闻名的万里长征。”卡尔蒙特又问：“隆正光，‘西安事变’震惊世界，真是吗？”“是。为了组成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促进国共两党合作，一致抗日，挽救中华民族的危亡，周恩来在1936年为中共中央全权代表与张学良、杨虎城将军商谈和平解决西安事变。周恩来还在1945年8月亲赴重庆谈判，促成国共两党签署了《双十协定》。他为实现中国人民的和平民主而不懈奋斗。”“小隆，你身在美国学的是光电工程专业，看周恩来的书有必要吗？”“有必要。周恩来是中国人民的好儿子，我要向他学习！”“心宽思故人”。时间过得真快，3月之后已是半年，为什么我给颖玲写了许多信，总不见她的回音呢？这不可能。隆正光把“信物”不住地翻看，又把笔记本上与颖玲的合影照看了又贴在胸前，忽儿拿起又看。他的脑海里浮出许多场景：颖玲病了，出国了，经商了。他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愿意想那难测的结局。只得又一次给昆山去信，托家人到“舒氏公馆”探问情况，把得到的消息急信回告。
在大学生宿舍里，传出了“哈哈”的笑声。隆正光问：“当柯尔，笑什么？”“小隆，我笑你经常在写信啦！是向家中写还是向女朋友写？她叫啥名字？为啥经常去信？”“给我女朋友写。她叫舒颖玲，是我大学的同学，我很想收到她的回信。可是至今都没有收到。”“圣诞节你回中国吗？你的女朋友想你怎么办？”“这个节日不回国。颖玲会给我写信的，我对颖玲深信不疑。现在没得到信，我就只有借书传情。”“小隆，你读书夜以继日，为何如此勤奋？你毕业后就留在我们美国吗？”“我家在农村，到这儿来读书很不容易，所以十分珍惜它。说起我和舒颖玲的相爱，却令人伤情。舒家看不起我和我的一家，更看不起农民，他们说话做事很伤我的心。可是颖玲对我一片钟情，我俩山盟海誓，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困难和挫折都不会屈服。我想通过勤奋来改变舒家对我的鄙视，促进我俩的爱恋。”当柯尔会心地笑了。隆正光又说：“我毕业后要回到中国，乡亲们的厚望我感激不尽，我决不会丢掉昆山，也决不会忘记乡音，我要回到他们的身边。”“正光，你们中国在打仗，美国不是很好吗？”“是。我的祖国正在经历着一场伟大的变革，这是中国人民争取民主自由的战争，打仗就成了必然。我的祖国无论今后怎样，我都要回去。这里的条件和环境再好，但它总不是我的故乡啊！我的命运属于我的奋斗，属于我的故乡。”“隆正光，在这里我们应谈论科学、研究科学，还讲什么命运啦？”当柯尔笑问。“当柯尔，亲爱的朋友。我讲的命运是指自己的拼搏和爱国的情结。我们中国人对自身有一种特殊的自尊和自信，往往把它用一个简单的词语命运来概括。命运的含义不是上帝和神的意志，而是中国人自身的气质与性格，它决定着中国人民的道路和前程。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中国人民的命运掌握在列强手里，受到的是侵略和宰割；而今命运将掌握在自己手里，正在奔向幸福的前程。”“小隆，你谈的有关命运的道理我很难理解呀！”“不难。我举个例子吧：在科学不发达的时代人类对自己的祸福、吉凶的认识处在朦胧阶段，往往把它寄托于神灵和佛陀之上。其后，帝国主义和中国封建王朝用愚昧落后的腐朽思想来禁锢麻醉人民，以达到他们毒害人民的目的。从中国的近代史来看，李鸿章的‘洋务运动’依靠列强结果失败；孙中山先生前后两次北伐依靠了中国人民的力量，终于取得胜利。当柯尔，我的美国朋友，中国人民正在用自己的力量，在曲折坎坷的路上不懈奋斗，将走出一条民主自由的大道来！”当柯尔伸出大拇指赞赏着：“隆正光，好样儿的，我的中国朋友！”
上海“舒氏公馆”里，舒昌华从内室传出阵阵歌声：“春季到来绿满窗，大姑娘窗下绣鸳鸯……”他看见菱儿在做针线活，问道：“你绣的花真好，给我看看，行吗？”“少爷，我绣得不好，不及太太。”舒昌华把绣花看了又看，惊奇地问：“菱儿你比太太绣得好，好就是好嘛。你为什么喜欢兰花呢？”菱儿脸红了，摇着头极难为情。“菱儿，你的兰花绣得很好一定有道理，就说吧？”“兰花是一种极普通的花，不如牡丹芍药那样富贵，不如水仙芙蓉那样艳丽，更比不上梅花的孤高自傲。兰花，秀而不骄，冰清玉洁。它有美妙的花型，丰厚的色彩，修长的叶脉和清幽的芳香。它不大被人们所器重，可人们却难于忘怀。”“菱儿，绣这个叫什么名字？是比拟自己还是寓意他人？”“它叫‘金鸡独立’。金鸡常独立支撑气节不凡。少爷，奴既不是比拟自己，又不敢寓意他人，是随便绣的。”舒昌华听了大吃一惊，急忙说：“菱儿，你聪明伶俐令我佩服。你要读书、看报我那儿有，不识的字、不懂的话我教你。嗨！我很喜欢你绣的花，给我绣一个如何？这是冬季，就以时令而绣。题目叫‘憨掬’。”他立即朗诵：
寒兰幽芜（1）　性挺立，
花小瓣窄茎纤细；
蝴蝶子规（2）怨春早？
私相授情人归西。
舒昌华吟罢又问：“菱儿，你把花绣好后，将‘憨掬’诗绣在左角上。这叫花配诗，可以吗？”菱儿只得答应，舒昌华慨然长叹：“哎！我想起‘静心长乐，室雅兰香’的题画，才明白极普通平凡的花在人们心目中的崇高地位。你的心灵就是这样。菱儿，你美丽的心灵，我是多么地喜欢！”这些话说得菱儿低下了绯红的脸。
注解（1）　　幽芜　：许多丛生的荒漠杂草。（2）　　蝴蝶　、子规　　：子规，鸟名、又叫布谷、杜鹃或杜宇鸟。此处蝴蝶暗指菱儿，子规自寓昌华。
近来，寇来瑛对进出的报刊书信和往来人等都要亲自查问，对菱儿的言行观察得细致入微。
隆大发在公馆外转了许久，菱儿刚跨门，大发急步上前问：“姑娘，你是公馆的人？认识舒小姐吗？她在哪儿去了？”“老大爷，我不知道……舒小姐……”菱儿欲言又止。寇来瑛从公馆出来遇到菱儿，问他们在说什么。回到公馆又反复追问。菱儿说：“那是隆先生的爸爸，拿着隆先生给小姐写的信，叫我转交并请小姐复信一封。”“他还说了什么？又问了些啥？你回答了什么？”来瑛把菱儿盘查得十分严厉。寇来瑛打开信看到正光优秀的学业成绩，刻苦的自学精神和不辱家乡父老的期望，点头称许，不觉受到极大的良心谴责。菱儿在房间大哭，来瑛走近问：“你在哭啥？为何这样伤心？”“太太，我看到隆先生的父亲头发胡子都白了，额上条条皱纹犹如沟壑，突起的颧骨老高，暗淡的目光早已失去光泽，上下嘴唇已包不住稀疏的几颗牙齿，手上的皮肤像松树壳。如果不是在问舒小姐的事，简直叫人担心。老人从衣袋里摸出信递给我，眼光始终不离开它，双手颤抖不停，双脚站在那里不停地打颤。太太，我不敢往下想，我今天做的是绝情忘义、毁人姻缘的事呀！”“住嘴。”寇来瑛大声吼着：“菱儿，你给老爷的保证忘了吗？我们挽救小姐不使她坠落泥坑，这些事你难道真忘了吗？”“没有。我很惭愧，太太。我的啼哭是对舒小姐纯真情谊的敬仰！“什么纯真情谊？为啥敬仰？”“太太不知，舒小姐和隆先生到黄浦江边遇到莫荣出事后，当晚在小姐房间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共入洞房，还说明年就生个胖娃娃。她俩是太阳底下一对最圣洁、最纯真的侶伴。”寇来瑛站起来，抓住菱儿的衣服搡了几下：“住嘴！”菱儿对太太的呵斥和对舒小姐将要碰到的遭遇只得滴下辛酸的眼泪。秋去冬来，一个学期过去了。光电工程院研究生院的值班室通知隆正光收信，他喜出望外，拆开一看是妹妹写的。
哥哥：
你好！
你刻苦求学和优异成绩，全家都很高兴。今年农业收成不错，希你放心。爸爸拿着你给颖玲姐的信去“舒氏公馆”，碰上颖玲姐家一个佣人。爸就把信交给佣人，托她转交。颖玲姐收信后，是会给你回信的。
妹　隆正秀
　　1946年11月20　写于昆山
春天，加利福尼亚大学的校园格外俏丽。花坛、草坪、池塘、树林都在融融的春风里披上新装，各种花儿竞相争艳。隆正光刻苦学习英语，还经常在图书馆、阅览室翻阅资料。时间一天天一月月地过去，正光盼望颖玲来信的愿望犹如石沉大海。此刻的隆正光心中沉甸甸的，他恨只恨自己身上没有羽毛，左右两侧没有翅膀，不能飞回家乡。思念啊！思念！他眼前一片昏眩，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滴到衣襟上。隆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