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代人受过-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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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国法家规严惩,还一时无法辩驳。
“抬眼看着我。”何文厚挑衅道,“你再来瞪我呀!”
四目相对,何文厚说:“你委屈?不服?有怨气?你眼睛说话了。”
汉辰目光匆忙避开。
“但你的眼神还告诉我,你有些怕了。”何文厚得意的笑挂在嘴角。
“想你杨汉辰何等谨慎精明之人,也有如此大的把柄过失落入人手的一天。”
“师傅本来要跟了文厚同来讨逆,文厚对师傅说,明瀚弟是个知书明理的儒将,不比那些目不识丁缺少教化的军旅莽夫,听得进良言相劝。师傅才打消来龙城兴师问罪的念头,交给我这方戒尺时说,不要同你讲什么道理,只管狠狠的教训了你去前线杀敌。”
汉辰心中苦涩,心想哭求报国无门的是他杨汉辰,怎么反落得临阵脱逃的恶名。
何文厚叹息说:“顾师傅是个上通诸子百家,下晓兵书战略的大隐者。师傅那里,文厚顶多算是个腆列门墙,你杨汉辰可是得了师傅的衣钵真传,你若是丢了师傅的脸,你说师傅会不会气得七窍生烟?”
见汉辰呆滞的目视前方不应不答,何文厚轻松的笑都充满得意:“放心吧,我今天不会拿了师傅的戒尺打你。龙城地头上,我怎么也要给师弟你杨司令留些脸面。同小廖一样,你给我滚去前线做事。对你们,没有什么将功折罪的机会,你们的后帐,等打走日本人,再来同你们一笔笔清算,该你们受的,一下也少不了!还有杨汉威,他给我立刻回空军去。”
“总座。”汉辰抬眼坚定的看了何文厚说:“汉辰同总座有同门兄弟之名,更有君臣之实。总座的差遣,汉辰鞍前马后听凭调遣。只是汉辰这个不成器的兄弟,还望总座开恩,汉威他,他~~快要出国读书去了,去空军是断然不可。”
“混账,当逃兵吗?是他的主意还是你的主意?”
汉辰缓了语气平和的说:“师兄,威儿他不是当兵的材料,我要送他出国读书去,以免贻误军民。汉辰一切都听凭师兄安排,只威儿的安置,断无更改的道理。师父也罢,长官也罢,师兄也罢,汉辰能接受任何苛责,但威儿出国的事,没的回头。”
何文厚长出口气,叹了说,“冤孽,一个不够,又出一个。”
屋内沉寂得听得到呼吸声,何文厚对了窗沉思许久,才说:“记得当年在中原大战,你帮胡子卿七七四十九天扭转战局,却屈居个幕后高手的无名之位,不图名利,不见史册。既然你能帮胡子卿,你也能在此国家兴亡的危机时刻不计名利的帮任何人,尤其是在抗日,你服不服?”
汉辰沉着的点点头
“好,你去前线,立刻就去,去津浦前线帮赵祖信司令。你此行无权无名,但我要你用你的头脑打赢这关键一仗!”
出了房门,汉辰有些头晕。一直在门口心惊肉跳守候的张继组忙上前搀扶他到一边低声问:“伙计,没大碍吗?”
汉辰依扶了墙,摆摆手。
张继组把汉辰扶到下侍从室,拿了条毛巾浸过冷水递给汉辰:“敷一下,肿起来了。”张继组关切的观察着汉辰脸上明显的肿痕说。
汉辰接过毛巾,把头埋进毛巾里低头不语。
张继组知道他心里难过,就默默无言的在一旁候着汉辰。
“小胡在的时候,总调侃说,每逢此刻,就能领教到领袖之伟大。”张继组逗趣说:“冒似无理之事,在领袖嘴里都能变成条条箴言。”
张继组推搡了汉辰一下,哄劝说:“好了,不就打你两巴掌吗?你杨大少爷尊贵,碰不得摸不得。我们活该都贱命,都要象你一般,不时被他拳打脚踢的,还不去跳河呀。”
见汉辰仍然深埋了头沉默不语,张继组敛了笑一本正经的说:“我知道伙计你舌尖口利,同子卿有个拼。你不是有一番大道理吗?上次抢白我的那套洋洋洒洒的高论都到哪里去了?”
汉辰抬起脸,眼睛里充了些血丝,脸上无奈而不屑的笑笑,将毛巾放在一边。
“伙计你别气,我不是落井下石。我是说,好在伙计你还算识时务的聪明,没跟他辩驳,你要是上来这宁劲真同他认真顶起来,怕还得多挨一个嘴巴。老头子肯定说‘长官教训,你只有听的份,找借口,你说该不该打嘴。”说罢逗得汉辰同他一起无奈对笑。
飞机上,何文厚用余光审视了身旁正襟危坐的杨汉辰,低压的军帽帽沿下一双深邃的明眸在昏暗的灯光下闪溢着坚毅的神色。看着他立起的大衣领遮掩的脸颊,何文厚“哼”的暗笑一声,伸手把住了汉辰平放在腿上的手,关切又低声的问道:“肿起来了?等到了行营要快弄些冰块退肿。”
汉辰低垂下眼睫,仍然神色淡然,答了句:“不妨事。”
“嘴硬。”何文厚沉声笑骂道:“难怪师父说你牙骨硬得很。”,何文厚拍拍汉辰的手,看着他转过来对视的目光,不由凝视他片刻,又转了身一反平日拘谨的常态对张继组说:“继组,让你匆匆的跟我来龙城,那晚的宴席都没吃好吧?”
张继组识趣的说:“哪里是什么宴席,不过是朋友弄来些新鲜罕见的鳝鱼,大家哄了去打牙祭。一顿饭吃不吃尚可。”
“鳝鱼,那可是好东西。”何文厚顺了说,“我老家有道名菜是青椒鳝丝,味道鲜美得很。”
“听说宁沪一带都爱吃响油鳝丝吗?也是很好吃。”有人附和着。
何文厚兴致盎然的接了说:“南方的鳝丝最好吃,只是你们可有人知道如何洗剥鳝鱼吗?”
众人摇头,张继组笑了说:“总座太抬举这帮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东西了。他们哪里知道怎么做菜?能知道怎么吃就很不错了”
话音一落,众人哄然大笑,机舱里原本凝固沉闷的气氛立时活跃起来。
“明瀚知道吗?”何文厚狡黠的侧头看杨汉辰寻了机会同他搭讪,汉辰淡笑了摇头。
张继组跟了何文厚多年,心里暗自揣度何文厚此话的目的。
平日喜怒无形的何先生今晚看来是有些喜不自胜了,而这份志得意满的喜形于色怕有几分是故意做给杨汉辰看的。
张继组明白,如果光是煽了杨汉辰两个嘴巴未必能让老头子这么得意,老头子打骂属下已经是习惯成自然了。这关键要看制服了什么人,打到一只温驯的山鸡和猎到一头凶猛的豹子的那种成就感自然是不可同日而语了。能够一举制服杨汉辰这平日缜密孤傲的将才之中的将才,怕也只有他何长官有此能耐了。
平日机敏的张继组见汉辰仍是缄默不语,想是今晚突入其来的奇耻大辱令他至今无可释怀。张继组不由担心汉辰倔强的个性会煞了何先生的情绪,岂不这两巴掌又白挨了。想到这里,张继组忙胡乱接道:“继组猜想,不过就抓住几条鳝鱼,如切菜般一刀刀剁成段丝罢了~~。”
“不该吧,”后面一个人接了说:“鳝鱼滑手的很,不易抓到,听说抓的时候要有学问在的,还要摔晕了才可以洗博。”
“小孙说的对。”何文厚赞赏说:“做鳝鱼是有学问的,我年轻在家时极爱帮家母收拾鳝鱼。首先,是抓住鳝鱼,别看已经是盆中之物,想抓住它们还是不易的,越是上好的鳝鱼就越是活蹦乱跳的油滑,手一触及,它就左摆右扭的‘滋溜’的溜掉;再或者,就算你险胜抓了它,它也会一身滑粘的让你抓不住捏不牢,从你指缝里倏然溜掉。这若不是高手,怕光抓鳝鱼就要枉费许多时间,眼看鳝鱼,就是吃不到嘴里。”何先生感叹说。
见众人聚精会神的捧场听着,何文厚接了说:“所以,抓鳝鱼的时候,就如同行军打仗,要‘稳、准、狠’缺一不可。看准一条鳝鱼就下手要快,趁它不备捏准要害就不要松手,然后不能给它喘息的时间,拎起来狠狠摔打在树上、石头上摔晕,摔得它措手不及的不知南北,再无逃脱的可能。”“原来这么复杂,吃盘鳝丝都不易呢。”
“这鳝鱼也傻,左右是一刀,何苦徒劳挣扎呢?”
“这也太难了,不能有服贴些的鳝鱼吗?”
看了众人夸张的恍然大悟的感叹,何文厚余光瞟了眼身旁的汉辰,又悠然的接了说:“越是油滑灵敏的,越是好材料,入菜后才味道鲜美;那不挪不动任你随时抓了上砧板的,怕不是将死的就是肉老的,通常懂行者不会拿来入菜。”
何文厚慧黠的看了杨汉辰笑笑,又对张继组等人讲:“这第二步就是剐鳝鱼了。你就可将它按到钉了竹签的木板上,那时就是剖肠破肚的任由宰割了~~~。”
随了众人附和的大笑议论,张继组不由扫向悄然不语的杨汉辰,心想:“总座这几句话也太露骨了,杨汉辰何等聪明的人,这话中有话他还听不懂?”但转念一想,此刻何长官的心情,怕真如捉了条油滑而四处逃逸难擒的鳝鱼般的得意。何长官此刻总该能相信汉辰的诚心归附了吧,只可惜平素自恃颇高的杨汉辰也有这乖乖受辱的时候。
见杨汉辰并未卷入这场议论,何文厚狡黠的笑意在昏暗的光亮中十分明显,“明瀚怎么不说话?倦了吗?”
“不曾”汉辰目光闪烁的游离开。
何文厚意味深长的看看杨汉辰,又转向张继组:“继组,你看着我。”何文厚一句笑语,张继组莫名其妙的望着何先生的眼睛,审视着何先生的神色小心翼翼问:“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何文厚忽然故弄玄虚般问:“你可知道当年这著名的‘八公子’都是如何挑选出来的?”
张继组还以为何文厚又要出什么高深的题目考他们,一听是这种八卦事,还把自己牵扯进去了,估计就是又要拿他寻开心。刚要开口,就有好事的接了说:“不是说,都是当年名倾一时的达官显贵的公子,生得玉树临风的美男吗。这还用说,看小张就知道了。”
“不全对。”何文厚笑了。
张继组偷眼看杨汉辰时,汉辰的目光正在留意窗外漆黑的夜色,显然是不愿卷入这个话题。张继组也不知道汉辰是有意回避这个无聊的话题,还是为晚间挨的那两个嘴巴在怀恨。如果是后者,这种不知下台的举动还会惹恼何先生,张继组有些为他担心,毕竟杨汉辰的性子远不如胡子卿识时务的乖巧。
第九十三章 擦身而过
    张继组看了眼仍然目视窗外的汉辰,呼喝他说:“明瀚,你可知道?”
杨汉辰知道何先生又在玩他那打一巴掌揉三下的老把戏,心里虽然厌烦,还是回过头看了眼张继组,沉声说:“什么?”
见张继组一再给他递眼色,分明在暗示他千万别不识趣。
“当然象了,都长了两只眼、一张嘴,难不成你生出三只眼来?”杨汉辰不温不火的一句话,逗得后面的人笑了起来。
“你们八公子,我也见过五、六个至少。那一双双眼睛都会说话,真是不用开口,目光如言呀。”何文厚赞叹说,侧头打量杨汉辰时,汉辰有意避开目光。
张继组心中一惊,想是他在同汉辰上飞机的时候,暗中同汉辰换递了几次眼色,被老头子的火眼睛睛察觉了不快,暗示他什么,就故作糊涂的问:“总座何来此言,这眼睛怎的会说话,也太高抬继组了。眼睛会说话,这嘴岂不长多余了。”
众人的目光都投去看张继组的眼睛,张继组忙解嘲说:“还好是这个像,我本来还想答说,这‘八公子’选的都是我和胡子卿这种花花大少呢。”
“那就更不通了,你和子卿是花花大少不假,明瀚可是洁身自好的正人君子。”何先生纠正道。
“他杨汉辰正人君子?”张继组嬉笑了说:“当年在天津,偏偏是他杨汉辰这正人君子被小美人冲上去抱了亲嘴儿,艳遇不断呀。”张继组话一出口,杨汉辰阴冷郁怒的目光如剑般刺了过来。
“说你呢!又来了!”张继组对了汉辰不示弱的说,又转向左右:“快看,看你们杨司令这眼神,就知道什么叫目光如言了。”
“明瀚,今晚你同我住。”何文厚命令般的语气对汉辰说,“这里条件不好,就这间房子还干躁些,怕你住不惯。”
汉辰迟疑一下,恬然回复:“汉辰还是同继组去挤挤,不打扰总座清休了。”
“这怎么可以,我把你从龙城请来,怎么好委屈你。”何文厚温和的笑了说,“怎么?怕了?该不是心存怀恨?”
汉辰没想到他会问得如此直接,忙解释说:“一路鞍马劳顿,还是不便惊扰总座休息。”
“不妨不妨,你我兄弟还用如此见外?当年出门在外,子卿也曾同我共处一室。”
何文厚去洗漱,汉辰打开行李箱拿睡衣,发现箱盖处明显的地方,嵌了一张照片。汉辰掏出来看看,认得这张照片,那还是当年他同玉凝订婚的时候去相馆照相,小弟威儿哭闹了偏要同他们一起去,软磨硬泡的就不许他同玉凝单独照相,必须要带了他一起照。搅闹得心烦的时候,他动手打了小弟几下,可还是扭不过他的哭闹,结果照出这张不伦不类的照片。穿了婚纱的玉凝同他携了手并肩坐着,小弟威儿就如个侍卫官般立在他们身后,眼睛里还闪着泪,那稚嫩的小模样还真是说不出的可爱。汉辰猜想,这定是小弟的主意放在这里的,心里浮出一丝安闲的笑意,洋溢到脸上。
洗漱过,汉辰换了身白色杭绸的睡衣出来。见何先生守在茶几旁一个脸盆边涮洗着一条毛巾,见汉辰出来忙招呼他过来。
汉辰走近前不由一惊,那盆里半是冰块,冷气袭人,何先生冻得有些僵硬的手指在拧着那个毛巾对他说:“明瀚,过来坐下,我给你敷一下,不然这肿是不易下去的。”
汉辰看得有些心酸,寒冬腊月,这冰水刺骨,忙伸手过去接那毛巾说:“总座,汉辰自己来吧。”
“水凉,你别再沾手!”
“总座,汉辰自己来。”
“明瀚,”何先生嗔怪的语气,“怎么这么不听话,总不想明天天亮也这样肿了脸去见你的部下。”
熄灯后,汉辰微闭上眼,迷迷蒙蒙想起了胡子卿,想起了子卿当年四下龙城时,叼了支无名的野花拉了自己往山下冲跑的疯野劲儿。又想起了在澹溪最后一面,子卿转身时那落寞的身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飞机上何先生提到了‘八公子’,反勾起他对子卿的怀念。子卿那秋波暗动的眼睛,那才真是楚楚动人的会说话呢。忽然,那双眼睛又变到了小弟威儿身上,威儿楚楚可怜的望了他求告说“哥哥,威儿不敢了,饶了威儿吧,别打了,好疼。”。汉辰猛然想起,小弟去花枝巷去招惹的那个借钱的朋友还没跟他问清楚,就被一连串的变故打乱了,不知道小弟到底在胡闹什么,但愿他别再惹是生非。半睡半醒中,隐隐传来何先生的梦呓:“子卿~子卿~”
汉辰朦胧中定定神。
“子卿~好了~不哭~~,你起来~”
汉辰心里一惊,何先生辗转的翻了个身,传出低低的鼾声。
汉辰也侧身闭眼,窗外风声阵阵,才欲入睡,又听了何先生喃喃的梦语:“来世再做兄弟~子卿,你答应大哥。”
后面的呢喃声汉辰听不清了,眼眶里已经盈溢出泪水,汉辰闭紧眼,觉得有泪划落在枕边,不知道怎么共处一室,居然梦都如此相同了。
“你说话!”忽然何先生大叫了一声,吓得汉辰翻转过身,依稀的月色透过窗帘洒在屋里,何先生睡得安详,蠕动了嘴:“你说,你答应我~~来世~~你不造反了。”
汉辰把被子向上拉了拉,用拳头堵了嘴,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会被何先生的梦话带走。
“伙计,你把威儿送给我做弟弟吧。”
“喜欢你尽管带走。”
“那我可却之不恭了?你别后悔。”
“伙计,你还同我分得那么清,我的就是你的,你尽管开口就是。除了老婆不能给你。”
“贫嘴!”
“老头子就喜欢养奴才,他根本养不了人才!他若敢让我跪在地上自己抽嘴巴,我转脸就走,偏是云老西这些奴才养了老头子的底气了。”
“子卿,你说话也看个场合,小心被人听了去。”
依稀的话语在汉辰耳边回荡,脸上的伤肿还隐隐做痛。
“水~水~~给我杯水。”何文厚由弱渐强的呼声。
汉辰微坐起身,披衣起来。打开床头灯压低灯罩,屋里只剩下暗暗的光。
“先生,喝水吗?”,汉辰走到厅里的茶几旁,端起何文厚用过的那只杯子,里面还有晾好的凉开水。汉辰摸摸冰凉的杯子,倒出半杯水,用暖壶的水兑了些温水。
扶起何文厚,何文厚微睁了眼,喝了几口水,抬眼看是汉辰,才愣了神问:“明瀚么,怎么是你?怎么能劳顿你做这个,侍卫呢?”
“怕声音小,他们没听到。这点小事,举手之劳,就不必惊扰他们了。”汉辰接过杯子放在一边,“还有什么吩咐么?”
“睡吧。”何文厚摆摆手,示意汉辰关灯睡觉。
“明瀚。”黑暗中,何文厚叫道。
“是。”
“我有没说梦话?”何文厚问,“一夜都在做噩梦,吓得我一身身的冷汗。”
“这个~”汉辰犹豫说,“汉辰睡熟了,没留意。”
“没扰了你睡觉就好。”何文厚喃喃说,又入了梦乡。
汉辰闭了眼,这回真是昏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听了有人唤他的名字:“明瀚。”
汉辰惊醒的微睁惺忪的睡眼,侧身起来,答道:“总座,有什么吩咐么?”
“明瀚~”
汉辰才发现是何文厚在说梦话,也就躺回床上,才要入睡,传来何文厚长长的叹息,那声粗重无奈的叹息后,呢喃的梦呓:“降汉不降曹,你我真要走到华容道么?”
汉辰心中一紧,如彻骨的朔风透骨钻心般,整颗心都砰砰跳个不停。
他此刻才开始怀疑何先生的话到底是梦话,是醒话,是试探,是真情。
过了一会儿,汉辰听到何先生的床吱呀做响,想是他醒了。
“明瀚,”何先生轻轻唤了声,见他没应答,就起身躋鞋下床,轻手轻脚的奔了洗手间。过了会儿,汉辰听到脚步声,那声音在他床前停止了。汉辰的心都绷紧了,还是假寐了不做声响。
汉辰感觉到何先生在帮他把被子往里掖掖紧,拿来件大衣搭在他身上。
安静了片刻,但汉辰能感觉到何先生坐在他床边的气息。
汉辰能感觉到温暖的鼻息,一只冰凉的手拂过他的脸颊,轻轻的在他那肿胀的面颊上停留。
久久的,汉辰听到一声从鼻子里发出的叹息,那手将他额头的散发向后捋了捋,渐渐的脚步声远离。
庆功宴上,张灯结彩。虽然战时一切从简,但是仍挡不种社会各界的热情,要为抗战告捷的英雄们庆功。
胸挂勋章的廖永华随了赵祖信司令及各位战总指挥部作战室的同僚们,被记者和中央赶来的大员和各界人士包围得水泄不通,殷勤的接受着大家的敬酒。笑语喧盈中流露着出师大捷的豪情。
杨汉辰坐在灯火寂寞的一个角落,靠了壁炉,看了落地窗外的夜色。
“快去呀,赵将军在那边呢,何总理也亲自来给他庆功了。”
“听说赵将军才四十五岁,就这么神机妙算指挥若定,真是给中国人露脸。”
两个女记者模样的人挎了相机从汉辰身边经过。
“这位长官。”汉辰回过头,几位穿学生服的男男女女的学生立在他面前,为首一个梳着齐眉流海的女学生和颜悦色的说:“我是东南联大的学生代表,请问,您知道哪位是赵祖信将军么?”
汉辰温和的探身向大厅繁华处看看,指指那边说:“你看,那个,正在讲话的戴眼睛的就是。”
“谢谢!”几个学生手牵手的往汉辰指的方向跑去。
那个女学生忽然跑回来,对了汉辰说:“将军,您也是这回参加津普战役的功臣吧?”
汉辰看了女学生那天真样,反想起了亮儿媳妇肖婷婷,就笑望了她说:“功臣谈不上,战役是参加了。”
“这个送你!”女学生一脸天真烂漫的笑容,从身后拿出一多绢纸叠的大红花递给汉辰,退后一步深深鞠了一躬:“谢谢你,谢谢你为国家和民族争光。”
汉辰动容的接过那朵花,小姑娘莞儿一笑转身跑掉了。
汉辰看着这朵纸花,心想,这怕是对他苦心奋战的两个月最好的褒奖了。
“杨司令。”汉辰抬起头,发现廖永华带了几位作战室同甘共苦过这段时光的将领们过来给他敬酒了。
汉辰忙端起酒杯起身。
“杨司令,兄弟们敬重你对津浦大捷所作的一切。津浦大捷的首功,你杨汉辰司令当之无愧。”
“小廖!”汉辰打断廖永华的话,“津浦大捷,绝非一人之功,是战总上下兄弟们齐心协力的战果,是赵司令指挥有方。来,为早日驱逐日寇,还我河山,干杯!”
“干杯!”
“司令,你身体不好,你随意,兄弟们先干为敬!”
杨汉辰冲众人拱拱手,又对小廖说:“快去陪客人吧,我喝了几口凉风,胃里不自在,在这边歇歇就过去。”
“明瀚,你怎么在这里。”赵祖信端了酒杯过来,“明瀚兄,这种场合冷落了你,才是我的不是了。”
赵祖信喝得有些多,脸色绯红着对汉辰说,舌头都似乎有些发僵:“总座那边我左右不了,等下让战总的兄弟们一起给你杨司令杨诸葛敬酒庆功我还是做得到。”
“哎呀,老赵,你少来~还是去陪客人吧。”汉辰推着他,“我难得在这里清静一下,你别把人都给我引过来了。等下我就过去寻你。”
待客室里,何文厚推门进来,何夫人忙上前小心的关了门。
张继组正打开那个神秘的方方正正的大礼品盒,一串别致的鲜花点缀的花环跃然眼前,在百花凋零的冬季显得如此夺目。
“好漂亮!”张继组张大了嘴赞叹,“我要是汉辰,戴了这花环真要感动得热泪盈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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