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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号·铁血-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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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掉的豆子什么的,也被人捡出来用雪水擦一下就吃了。我这时才明白兵团让十一师来管理空投场的用意了。十一师是兵团里最能打的一支部队,也是一支很有威信的部队,只有我们才能镇住那些被饥饿折磨得像无头苍蝇一样的士兵们。换了任何一支部队,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
  但这也没有能坚持几天,被饥饿驱使的士兵们受本能引导,丧失了理智,只要飞机一来,他们像从地底下冒出来的一样,都爬出来了,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那些空投下来的物资,然后慢慢地移动过来。我们面对他们,打开了枪刺,紧张地和他们对峙,阳光照着枪刺,发出冰凉的光芒,但他们仍旧缓慢而固执地一点点地逼近。我的额头上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我挥舞着手枪吆喝着让他们退回去,但没有人听,他们终于冲破了二连的警戒线,像一群狗一样扑过去,见到一个麻袋,几十个甚至上百个人都扑了上去,抢到一块大饼或馒头的,刚挤出来,又被别人抢去了。可怕的事情终于发生了,有些士兵开枪了。被击中的士兵摇摇晃晃地倒下了,另一个士兵刚扑上去抓住了那块大饼,但他还没有送到嘴里,就又被别人打倒了。有时一块大饼跟前,会倒下三四个士兵。
  团长十分生气,他命令我们在空投场上架起了机枪。刚开始那些士兵还真害怕了,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那些装满了大饼和馒头的麻袋,没人敢上来抢。但大饼比死亡更有诱惑,他们最后还是冒险冲了过来,推开正在抬着麻袋的士兵,发疯般地撕扯着麻袋。我愣愣地看着团长,团长脸色铁青,他恶狠狠地吼了一声:“开枪!”机枪立刻突突地叫了起来,那些士兵连哼一声都没来得及,纷纷地倒在了血泊中。我站在那里,脑袋一阵眩晕,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也是和我们站在同一个战壕里作战的士兵兄弟啊。
  第二连下不了手了,伍排长就坚决没有执行向哄抢物资的兄弟部队士兵开枪的命令,三排长赵国忠也是这样,如果上司不在,他一般也不会向自己的兄弟开火。只有莫少尉的一排还在向抢夺物资的士兵开枪,但士兵们也拿着枪向他们还击,在一排一名士兵被打死以后,莫少尉也开始犹豫了。物资被抢得越来越多,兵团十分恼火,决定把宪兵连调上来。宪兵连很冷血,没有人会喜欢他们的,他们的武器精良,从来不参加战斗,但伙食却很好,个个养得身高体壮,专门用来对付我们这些在前沿流血拼命的军人。
  第二连被重新拉上了前沿。
  我们踏着冰冻的土地赶到了前沿,整个前沿已经变得陌生了,很少听到枪声了,出奇地安静,你要是仔细听听,甚至还能听到对面解放军士兵唱歌的声音。他们改变了战术,用坑道把我们层层地箍住,但却不急着进攻,就像猫玩老鼠一样,把你盘软了,然后再上来猛地咬你一口。他们在阵地上竖起了巨大的标语,每个字都有一个人那么高,这样可以让我们离得很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内容无非就是“缴枪不杀”之类的话。我那时还是不大相信的,我们听到的宣传总是说,解放军很凶残,他们会虐杀俘虏的。
  我那时被国军的宣传所愚弄,以为这是真的。我甚至还想,那些宁愿同归于尽也不愿意被我们俘虏的解放军士兵,也许以为我们也像他们一样虐杀俘虏才这样干的。我还曾经看不起这支主要由农民组成的军队,他们不知生为何物,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也不会怜悯他人的生命,每次冲锋时,他们都像着了魔一样拼命地往前冲,全然不顾那些啾啾乱飞的子弹。但在被围困在双堆集的日子里,我的脑袋已经渐渐清醒了,我再也不敢小看这些军人了,他们冲锋时的呐喊声让我心惊肉跳了。
  解放军显然已经很清楚我们补给品严重匮乏的事实。他们手中的一个包子变得比一颗手榴弹的威力还大。解放军整天吃的都是热乎乎的猪肉炖粉条、馒头、包子,甚至还能喝上热汤。一到吃饭的时间,解放军的士兵们就叮叮当当地敲着碗,声音大得故意让我们听到:“开饭了,开饭了,热包子白馒头!”有的还怕国军士兵不相信,就把馒头挑在刺刀上,举起来在战壕外晃了又晃,然后再取下来吃掉。
  三排长赵国忠气得咬牙切齿:“妈的,真是土包子,吃顿饱饭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我咽了一口唾沫,看了看他,他虽然在骂,但他的喉结也在蠕动着,他舔了舔已经绽出血口子的嘴唇,“呸”地朝地上吐了一口浓痰:“妈的,老子不稀罕!”然后扭过头,把头枕着胳膊靠在战壕上,双眼瞪着天空发愣。我知道,他实际上很稀罕那些包子。
  可怕的是,解放军真的已经不把我们这支庞大的兵团放在眼里了。南京国防部空投的物资如果落在了敌我阵地之间,他们不但不出去拿,还用喇叭喊着让我们去拿,说他们绝不会开枪的。我们偷偷摸摸地过去拿时,他们果然看得清清楚楚的也不开枪。
  这让我感到胆战心惊,如果没有必胜的信心,他们不会这么干的。更可怕的是,解放军士兵甚至还在晚上偷偷地爬出交通沟,在他们的阵地前沿放上馒头、包子、大米干饭,第二天就向我们喊话:“国军士兵,我们在阵地前面给你们准备了好吃的,请你们晚上过来吃,你们吃不完,可以拿回去给其他弟兄吃!只要你们饿,明天晚上还给你们送!”
  我们刚开始都不相信,偷偷地探出脑袋,真的看见那些馒头、包子、大米干饭放在雪地上,十分刺眼。这可能是战争史上的奇观了,作为对手,他们不但不封锁我们的给养,反而主动给我们吃的!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在乎!在他们眼里,我们这支庞大的钢铁大军又算是什么呢?
  莫少尉和三排长赵国忠吵了起来。赵国忠想找几个弟兄爬过去,把解放军放在前沿的食物取回来。莫少尉坚决反对,他认为那是解放军的阴谋,想把取食物的国军士兵当靶子。他们充满期待地看着我,希望我作个决断。我挥了挥手,懒懒地说:“你们想去取就去取吧,他们不会开枪的。”莫少尉有些迟疑,赵国忠立即让手下的两个士兵爬出战壕。我没有去看他们,我知道,解放军既然这么做,那他们肯定是不会开枪的。我也知道,这是一种心理战术,它比子弹更有效。但弟兄们实在很饿,我作为一名长官,又无法给他们提供粮食,既然有吃的,那为什么不去拿呢?
  那两名士兵爬回来了,他们怀里抱着一大堆的馒头、包子,弟兄们一拥而上,很快把它们干掉了。赵国忠给我拿来了一块馒头:“连长,你也吃些吧。”我摇了摇头,我是很饿,但我那时很顽固,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我和解放军一直在作战,但现在要靠他们来给我们送吃的,然后我们再像狗一样互相厮杀,我在感情上一时还转不过来这个弯。
  接下来的几天还是这样,我慢慢地也吃了一些。那些包子皮薄馅足,丝毫不亚于我在一些城镇饭店吃到的。这都是那些老百姓支援来的。这真是一支奇怪的军队,他们走到哪里,哪里的老百姓就会支持他们,无偿地给他们送吃的送穿的,而我们有时拿着钱还买不到粮食。我就是从那时开始对这支军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觉得这是一支像谜一样的军队,我很想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我当然知道了,这是一支人民的军队,为人民服务是这支伟大军队的灵魂,也是这支军队无敌于天下的秘密所在。
  在淮海战场上,我当然像个瞎子一样,看不清方向,找不到道路,愚蠢得像只笨驴。我虽然吃了那些包子和馒头,但我对自己也是对二连的兄弟严肃地说,这和打仗是两码事,一旦打起来时,我们决不能因为这两个馒头而手软的!莫少尉抬起头,狠狠地说:“连长,你放心,我和我们排的兄弟绝不会背叛国军的!”伍排长和赵排长也啃着馒头呜呜地说:“是是是,吃归吃,打归打。”
  十一师的士兵和我一样都是睁眼瞎,他们晚上爬到前沿,拿了解放军放在那里的包子、馒头、大米干饭,就把碗摔掉了,然后又回到了国军的阵地。但就是这样也不行,兵团很快得知了这一情况,严厉的军令跟着就下来了:严禁接受解放军的食物,如果再发现有人爬到前沿拿解放军的食物,一律枪杀!
  我们当然不能再爬过前沿去拿那些食物了。士兵们小声地骂道:“妈的,连吃的都没有,还让我们打,打你妈个屁!”这话让莫少尉听到了,他从地上跳起来,一步跨过去,瞪着眼睛吼了一声:“你他妈的在说什么?”那个士兵吓了一跳,忙站了起来:“排长,我没说什么……”莫少尉一拳头打了过去:“你他妈是不是想投降?”那个士兵的鼻子立刻喷出了鲜血。我吃了一惊,这真是个疯子!我不好出面,忙给伍排长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上去抱住了莫少尉:“一排长,算了算了,弟兄们饿着肚子在这里守着也不容易,发两句牢骚也是人之常情,你别生气别生气!”
  莫少尉脸涨得通红,他冲着面前的士兵吼了起来:“你们他妈的都是军人,死也要死得光彩一点,谁他妈的当软蛋,别怪我不客气!”
  我靠在战壕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莫少尉是个真正的军人,军队里需要这种好战分子,但他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我已经对这场战争不抱任何希望了,我们迟早都是要死的,何苦要为难那些弟兄们呢?
  解放军的宣传攻势更加猛烈了,他们架在前沿的广播接连不断地天天喊话,不停地用大炮发射来大量的传单,这些东西很让人头疼。它并不比解放军扔过来的手榴弹威力小,尽管再三禁止,但还是有一些国军士兵捡到后偷偷地藏了起来,那些优待俘虏的传单打动了他们。到了晚上,就有人偷偷地跑到解放军的阵地上投诚,这些脸色发黄的士兵跑过去以后,冻得哆嗦成了一团,上下牙齿直打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解放军第一件事就是给他弄来包子、馒头,先让他吃饱。国军士兵抓起就吃,狼吞虎咽,许多人都是吃着吃着就噎住了。到了晚上,班长们还给他用热水洗脚,洗着洗着,这个士兵就呜呜地哭了:“还是你们这里好,早知道,我就早些过来了!”
  仅仅四五天的时间,周围兄弟部队就有百余名国军士兵向解放军投降了。
  这不是我编造的,都是三排长赵国忠告诉我的,每天没事时,他就到周围转悠,到处向人们打听小道消息,他对这些事情很感兴趣。要是放在从前,我可能会引起警觉,说不定会撤换他了,但奇怪的是,现在我不想管他了。我还知道,他每天晚上还会偷偷地派出士兵去取前沿阵地上解放军放的食物。我一直是睁只眼闭只眼地不去管,弟兄们都很可怜,我甚至在心里还很赞成他这么做。这可能是我在淮海战场上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吧。
  那天晚上,出去取食物的士兵带回来了一封给我们十八军军长杨伯涛的劝降信,赵排长偷偷地把它塞到了我手里。我仔细地看了看,解放军的言词很动人,说是为了减少双方不必要的伤亡,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现在最好的出路就是投降,你若真正地尊重爱护你的士兵,就带领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云云。我抬起头,望了望远处解放军的阵地,他们说的话是很能打动人的。对一个心里装有士兵的将领来说,这不丢人,而是一种体面地结束战争的方法。但我对那些国军的高级将领是不抱希望的,他们心里并没有这些可怜的士兵。
  赵国忠还充满希望地看着我,跃跃欲试:“连长,我们把这封信送给军长吧。”
  我吓了一跳,吃惊地看着他:“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如果办你个'通匪'的罪名,你吃不了要兜着走!”
  他的脸上露出了失望了的神情,咬着嘴唇看了看我,突然愣愣地问我:“连长,你说,我们还能突围出去吗?”
  我知道大家其实都知道答案,十二兵团北边的援军被围,自身难保,南边的援军又被打得寸步难行,十二军的溃败是迟早的事。但作为一名军人,必须时刻服从命令,如果没有投降的命令,那就决不能放下武器,这关系着军人的荣誉。我还愚蠢地想,我一直在十一师当兵,这么多年了,我已经和这支军队相依为命了,如果这支军队被消灭掉,那就让我也战死吧。
  我淡淡地说:“突围不出去,我们就为国尽忠吧。”
  赵国忠摇了摇头:“连长,你想过没有,我们现在打的是内战,都是中国人打中国人,又不是打日本鬼子,就是战死了,又有什么意思呢?”
  我从小接受的都是国民党的反动宣传,所以骨子里还是很顽固的,根本听不进赵排长的劝告。他这种口气让我感到陌生,这太像解放军的宣传了,我使劲地瞪了他一眼:“你这话别给别人说了,我就当没听到。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死也要死得像个军人!”
  我做梦也没有想到,死亡竟然就离我们那么近,赵国忠说死就死了。他是我们连里死得最窝囊的一个,他不是战死的,而是死在了自己人手里。那天晚上他不知道发什么神经,没有让士兵出去取食物,而是自己带着一名士兵爬出了战壕。他带回来了食物,也带回来了一个肩负着向军长劝降使命的国军军官,他是友邻八十五军一名被俘的少校营长。
  莫少尉立即掏出手枪对准了那个少校营长:“你他妈的还有脸回来?”
  我立刻制止了莫少尉:“他现在是替解放军做事,两军交战,不斩来使,让他去吧。”
  我仍旧让三排长赵国忠把那个少校营长带到团长那里,再让团长决定是否往军长那里送。我知道军长是不会投降的,团长也不会,他肯定会把他们打发回来。但我还是想错了,我以为他至多会训斥他们一番,我做梦也没想到,团长会把那个少校营长当场击毙了,然后他又举枪瞄准了三排长:“你为什么把他带过来?”
  三排长没有求饶,他如果跪地求饶,他也不会是我们二连的兄弟了,他很镇静地说: “团长,仗打到这个地步,如果现在投降,我们还能体面一些……”但他还没有说完,团长的枪就响了,他缓缓地倒了下去。团长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让卫兵把他拖出去。大雪纷纷扬扬地落了下来,很快就掩埋了他的尸体……
  营长把这一切在电话里告诉了我,他的声音很严厉:“以后绝不允许再发生类似的事情,如果有人胆敢言降,格杀勿论!”
  这件事对这位前黄埔军校生的触动是很大的。外面的风呜呜地叫着,他站在漫天漫地的风雪中,泪水无声地流了下来。他在那个笔记本中写道,赵国忠和我几乎是一起到十一师的,这位曾经在对日作战中荣立过战功的老兵,就这么被自己的长官打死了。没有人给他说一句公道话,没有人流泪,也没有人难过。都疯了,人们都疯了。团长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他本来是个中学教员,以前他慈祥得像个父亲,但他现在却像个疯子一样。人们都疯了,整个兵团都疯了……
  六
  前黄埔军校生开始觉得双堆集像一个地狱一样。村里的房子被拆光了,士兵们睡在壕沟和旷野里,有的身上披着麻袋,有的把被子系在身上,像叫花子一样。到处都是伤兵,没有人管他们,他们在雪地上爬着,哭叫着,咒骂着。到处都是大便和尿渍,整个阵地笼罩着臭烘烘的味道。前黄埔军校生的精神也几乎崩溃了:不管是死是活,战争快点结束掉吧。
  前黄埔军校生说,我开始发疯般地思念着远在确山的罗小姐,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我现在像条狗一样,趴在双堆集肮脏的雪地上,等待着一颗子弹或者一把雪亮的刺刀刺进我的胸膛。兵团的溃败只是时间问题了,我已经完全不再抱着能活着见到她的希望了,我们每一个人都不可能活着逃离这场战争,我们每个人都会死在这里。
  所有的士兵也都快疯掉了,他们像狗一样到处转着寻找食物,甚至有人开始撕扯棉袄,把里面的棉絮掏出来,使劲地咀嚼着。有的士兵蜷成一团,伸着脖子,使劲地咽着那些黑色的棉絮,突然双腿一蹬,就无声无息地死掉了。谁也说不清他到底是饿死的还是冻死的。
  就在一个月前,庞大的十二兵团还是那么不可一世,我做梦也没想到,这个钢铁巨兽居然就这样成为了一堆废铜烂铁。
  兵团指挥官们仍旧拒绝投降,他们有吃不完的粮食,甚至还有酒喝,但他们的脸色灰白,目光无精打采。他们也很清楚自己的命运,但他们都不愿意面对现实,过一天算一天。
  解放军突然开始使用一种新式武器了,这是我所见过的最可怕的武器。它的声音巨大,死掉的人身上没有一点伤,脸上却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雀斑。我们静静地蜷缩在战壕里,突然就见一个黑糊糊的大东西从天而降,接着就是“轰”地一声,震得人耳朵嗡嗡地响,还很疼,整个脑袋也要裂开了一样难受,最后整个天地都静下来了,没有一点声音,谁的声音也听不到。有的士兵倒在战壕里一动不动,把他的脸翻过来,除了耳朵里流出了鲜血,身上没有一点伤痕,但他已经死了。刚开始我们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有人以为是俄国人支援他们的原子炮。后来我们才弄明白,这是他们利用迫击炮的原理,把中号汽油筒拦腰锯成两半,搞成发射筒,后面是药室,前面是炸药包,地上钉一根木楔,绑上拉火索,拉火即发射,射程有百米左右。炸药爆炸时,声音震耳欲聋,许多人都是这样被活活地震死的。
  绝望的气息笼罩了整个兵团,官兵中甚至出现了精神失常的现象。我就亲眼看到,一名士兵突然脱光了衣服,在雪地上奔跑着、嚎叫着,但他很快就被宪兵们击毙了,他们像拖一条狗一样把他扔在了一个沟里。
  国军的伤员越来越多,二连只剩下四十来人。
  那些伤病员的情况更惨,没有医生,没有药,房子也没有,伤病员只能躺卧在壕沟里等候死亡。有一天早上,我带人到团部里去领给养时,在一大片毫无遮掩的田野上,亲眼看见到处都是两尺宽、六尺长、一尺多深的土坑,几百个伤兵躺在那些坑里,伤势重的,放进去就没有再动弹了,身子冻结在自己的血泊中了。除了伤兵,别说医生、护士之类的,就连一个普通的勤务兵也没有。那些伤势轻些的,哭着,爬着,挡住我的去路,向我哀告:“可怜可怜吧,长官!”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一些伤兵失望了,就沙哑着嗓子哭着骂道:“给点水喝吧……操你奶奶的……当……当官的……”
  这简直成了人间地狱,我这也是第一次看到人不像人时是如何悲惨,它让我心里充满了悲伤,但又不知道如何是好,很多时候,我什么也不想,就靠着罗小姐那虚无缥缈的爱情来麻醉自己的神经了。
  整个兵团陷于悲观绝望的气氛之中。莫少尉也开始消沉了,他不再每天趴在战壕边瞪着眼睛观察解放军的阵地了,他弄来了一顶降落伞,天天让两个士兵抬着,跑到后面支在雪地里,叫来几个和他臭味相投的年轻军官,在里面打牌赌博,甚至还叫来了兵团医院里的两个年轻护士陪着他们。这些少壮派军人,都有着或大或小的关系,没人敢管他们,我也懒得管他,我也很清楚,他一直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如果我们这次能顺利出去的话,他也一定会比我升得快。
  但我知道,我们是再也出不去了,十一师迟早都要完蛋了。
  整个连队一片死气沉沉,只有伍排长还是很有精神,他仍然抱着找到弟弟的想法,听说哪里有俘虏了,他会立即赶过去,向人家打听他弟弟伍福国在解放军的哪个部队,他还真打听出来了,他弟弟在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也就是那支正在和我们正面对峙的解放军,他们的纵队司令叫王近山。我们师里下发的敌情通报说这个部队能攻善守,是一流的攻坚部队。
  解放军的六纵果然是支很能打的部队,这是我见到的最强悍的军队,就是现在,回想起我们在淮海战场上的最后一仗,我仍然觉得惊心动魄。事后我才了解到,和我们三十三团对决的是六纵的红军团四十六团。在12月9日黄昏,他们突然向十一师的阵地发起猛攻,我们团坚守的大王庄首当其冲。解放军这次作了充分的准备,上百门火炮发出了山崩地裂般的响声,炮弹暴雨般地向我们的阵地倾泻而下,阵地上成了一片火海,修盖工事的木材、士兵的残肢断臂飞上了半空,衣物碎片飘到了半空又缓缓地落了下来……浓浓的烟雾笼罩着大地,使天边火红的残阳也黯然失色。炮火整整轰击了一个小时,17时45分,冲锋开始了,解放军士兵们一个接一个地跳出了战壕,冲了上来。
  我们团被赶出了大王庄。
  大王庄一丢失,整个兵团都将暴露在解放军的眼皮底下。军长下了死命令:就是全团战死,也必须夺回大王庄!兵团组织了督战队,谁要是敢退下来,当场击毙。穷途末路的十二兵团,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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