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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号·铁血-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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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王庄一丢失,整个兵团都将暴露在解放军的眼皮底下。军长下了死命令:就是全团战死,也必须夺回大王庄!兵团组织了督战队,谁要是敢退下来,当场击毙。穷途末路的十二兵团,开始了最后的挣扎与疯狂!
  我带着二连随着整个团一起又杀回了大王庄。双方展开激烈战斗,枪声、手榴弹声响彻天穹,杀声一浪高过一浪,村内一片火海。双方伤亡都很大,国军有的班全部战死。我们刚攻下,解放军又冲上来,几经反复,解放军仍旧死死地占据着大王庄,他们是志在必得。天亮后,团长亲自指挥,发起大规模反扑,首先以密集炮火袭击解放军阵地,接着,步兵、坦克实行联合攻击。三十三团终于突入了解放军的阵地,解放军的士兵怒吼着,从战壕里跃出,端着明晃晃的刺刀迎了上来,双方开始了肉搏战。
  每个人都像野兽一样厮杀着。解放军凶狠异常,成堆地上,剩了单个的也敢上,有炮时上,没有炮时也敢上。他们的枪法准得很,拼刺刀也厉害。我的身边全是尸体,国军的,解放军的,每个人都是拼刺刀拼死的。不管国军还是解放军,都闷着头一个劲地杀人,解放军也不吹号了,他们叫骂着、怒吼着,人人都咬着牙,瞪着血红的眼睛,把刺刀狠狠地刺进对方的身体,然后拔出来,再刺入另一个人的身体中。手里的刺刀没有了,两个人就抱在一起,用牙咬,有嘴啃,用砖头砸。一个解放军士兵用铁锹砍倒了一名国军士兵,但另一名国军士兵的刺刀也扎进了这个解放军的喉咙,他的鲜血像箭一样喷射而出……
  我不得不承认,解放军是不怕死的,十一师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我踩到了一个浑身是血的尸体,一下子重重地摔在地上,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周围都是二连的兄弟们,他们身上到处是刺刀划过的痕迹,那简直不能称之为军装了,到处都是破洞,涂满了鲜血。莫少尉在我几步远的地方,他涨红了脸,眉头揪在一起,大声地叫喊着,挥舞着卡宾枪搏斗着。一个解放军士兵的刺刀从他的肩胛上穿了过去,他抡起卡宾枪,朝着那个解放军士兵的脑袋砸了下去,那个解放军士兵惨叫了一声,抱着脑袋歪倒在地上,那只步枪还插在莫少尉的肩上颤动着,他抹了一把脸,手上全是血。他低着头看着脚下喷涌着鲜血的尸体、像虫子一样蠕动着的伤兵,他突然握着卡宾枪愣在那里,张着嘴巴,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周围那些枪刺撞击声、喊杀声,好像慢慢地远去了,他仿佛置身事外,他的脸色变得灰暗。那个被他打破脑袋的士兵,头上的鲜血像箭一样喷射着,他捂着脑袋,在地上滚着,尖厉地惨叫着。莫少尉僵直着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我趴在地上,伸出手呼喊着他,想把他摇醒。我经历过无数场战斗,我见过很多像他这样的士兵,他显然已经崩溃了,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了。但我已经来不及了,一个解放军士兵冲了过来,他紧紧地攥着一支打开刺刀的步枪,吼着向莫少尉刺了过去。莫少尉的眼神一片空洞,没有惊恐,也没有忧伤,他仍旧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茫然地看着那个解放军士兵把刺刀捅进了他的身体内,鲜血顺着刺刀涌了出来,巨大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了,他突然瞪大了眼睛,好像还有点不相信一样,低下头看了看胸口。那个解放军士兵也没什么力气了,刺刀进去的并不多。莫少尉完全有反击的机会,但他松开了手里的卡宾枪,抬起头看着那个解放军士兵,然后突然双手紧紧地攥着刺入他胸口的那支步枪,身子猛地扑了过去,刺刀整个没了进去,他的头昂了一下,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整个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那个解放军士兵也被吓呆了,他没有拔出刺刀,反而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愣愣地看着挂在刺刀上的莫少尉……
  我长长地出了口气,终于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的……
  我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弟兄们越来越少了。一个腰上挂着手枪的解放军军官像头暴怒的狮子一样左冲右突地厮杀着,他的军装已经片片缕缕了,身上到处都是鲜血,我不知道这是他的血,还是我们国军士兵的血。他大声地怒吼着,把刺刀狠狠地捅进了一个国军士兵的身体内,用力地向上一拔,国军士兵的胸口豁地出现了一个涌着鲜血的破洞,解放军军官又扑向了下一个国军士兵,一下子又把他刺倒了。三班长冲过去了,他是个格斗能手,两人的刺刀相撞,火花四闪。这时,一个满面稚气的解放军士兵大声呐喊着向我冲来,我迎了上去,拨开他的枪刺,反手把刺刀捅进了他的胸膛。等我从他身上拔出刺刀后抬头一看,三班长已经躺在了地上,他的腿还在抽搐着。血涌上了我的脑门,我端着枪刺上滴着血的卡宾枪,向着那个解放军军官冲了过去。伍福贵在我左边,他也看到了被刺死的三班长,他扭过身,向着那个解放军军官一刀捅了过去。那个解放军军官用步枪挡了一下,刺刀划着他的胳膊过去了。这时我的刺刀也捅了过去,但那个解放军军官显然经过严格训练,他把身体向伍福贵撞了过去,我的刺刀扎进了雪地里,我差点也跌倒了。我刚站稳,突然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哥,我是福国啊!”这是那个解放军军官喊的。战场上一片混乱,喊杀声、咒骂声、刺刀撞击声刺耳而尖厉,两支队伍混在一起,像狗一样撕咬着。伍福贵愣了一下,他张开嘴巴,呆呆地看着那个解放军军官,身子晃动着,几乎要倒下去了。他的嘴巴蠕动着,想说什么,这时他身后那些杀红了眼的国军士兵们已经扑了上来,几把刺刀捅向了那个呆呆地站着的解放军军官。那个军官脸色惨白,他艰难地抬起头,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伍福贵,他蠕动着嘴巴,嘴里突突地向外冒着血沫,他无力地伸出了胳膊,好像要抓着什么东西,但他什么也没抓到,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伍福贵冲了过去,他跪了下来,把弟弟的头放在膝盖上,使劲地喊着他,摇晃着他。但他已经死了。伍福贵站了起来,像狼一样嗥叫着,疯了一样,他不停地挥舞着卡宾枪,用刺刀,用枪托,不管是国军士兵,还是解放军,他都用刺刀捅着,用枪托砸着,整个战场就像大海一样波涛汹涌,只有他和弟弟的尸体那儿像个风暴眼一样安静,谁也接近不了……
  我想冲过去拉住他,但我还没迈开步子,一个解放军士兵的枪托狠狠地砸在了我的脑袋上了,我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脑袋里嗡嗡地响着,那些厮杀声越来越远,越来越远,后来就什么也听不到了……
  我再醒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了,大王庄到处都是死尸,满地都是西瓜似的绿色钢盔。我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十一师战败了!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师三十三团,这个赫赫有名的“老虎团”,这个打过无数胜仗的国军“样板团”就这样全军覆没了!
  我吃力地把眼睛向上抬了抬,我看到了伍福贵,他紧紧地攥着卡宾枪,迷茫地四处张望,眼睛像黑暗的洞穴,了无生机,悲痛已经吞噬了他身上最后一点热情。我冲着他喊了一声:“伍排长……”他迟疑地扭过头,茫然地看了我一眼,好像不认识了我一样,他呆呆地收回了目光。他丢掉了卡宾枪,慢慢地弯下了腰,翻着脚下的尸体。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弟弟,那个像狮子一样勇猛的解放军军官。他想把弟弟抱起来,但他没能成功,他显然也受伤了,并且伤得还不轻。他坐了下来,用手擦着弟弟的脸庞,泪水涌了出来,他把自己的脸紧紧地贴在弟弟的脸上,像个无助的婴儿一样呜呜地哭着。那已经不是人的哭声了,尖厉刺耳,每一声都像针一样扎着我的耳膜。我挣扎着要站起来,但这时才发现,我的腿上也中了一刀,鲜血已经凝固成紫色的了。伍福贵抱着弟弟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喃喃地说:“咱们回家,我把你带给爹娘……”
  他抱着自己的弟弟,踉踉跄跄地走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到处都是尸体,他们瞪着眼睛,空洞茫然地盯着天空。那些没有死掉的伤兵低低地哀叫着,在地上蠕动着。有些幸存下来的解放军士兵坐在地上,两眼呆呆地,不发一语;有些士兵杀疯了,没有了敌人,还发疯地用刺刀朝着树干一个劲地刺着……偶尔会从死尸堆里爬出来一个国军士兵,精神却已经崩溃了,看见一个人就上去问人家:“老乡,广东怎么走?”谁也不知道他问这话是什么意思,也许那是他的老家吧。但他没走两步,突然一头栽倒在上,再也没有起来。伍福贵没有看他们一眼,他向着西方,他家乡的方向,慢慢地走着……
  我的泪水缓缓地流了下来,我的兄弟,亲爱的兄弟,但愿你能顺利地回到家乡,把你的弟弟带给爹娘,让他在母亲的温暖的臂弯里,在家乡盛开鲜花的土地上,安静地睡着……
  我茫然地看着四周,身边连小声哼哼的人都没有了,全都战死了。大王庄很静,静得听得见血往黄土里渗的吱吱声。打起仗来时什么都忘了,这会儿我心里突然很难过,弟兄们都死了,二连完了,三十三团完了,十一师完了!
  我吃力地向四周看着,旁边是个解放军士兵,他闭着眼睛,小声地呻吟着。我突然觉得他就像我的兄弟一样,那一刻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我已经厌倦了战争,也许是终于在自己身边看到了一个还活着的人,让我觉得不再那么寒冷了。我伸出胳膊,把他的头抱在怀里,用袖子擦着他被炮火熏黑的脸庞,他低低地说:“水,水……”他的嘴唇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干裂。我身上没有带水壶,只好从袖子边的破洞里拽出一点棉花,蘸了旁边一个战死的士兵伤口上的鲜血,轻轻地润着他的嘴唇。他抓着了我的胳膊,头吃力地抬着,几乎要把那块棉花吞掉了。我把棉花上的鲜血滴在了他的嘴里,他急切地咂着嘴,脸上出现了微微的笑容。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睛突然瞪大,惊恐地看着我。我头上戴的钢盔上的青天白日帽徽吓着了他。我努力地朝他笑了笑,我们都是军人,战斗结束了,我们不必再撕咬了。他把手抖抖索索地放在了腰里挂着的手榴弹上,但又慢慢地把手松开了,他疲惫地看了看我,竭力地想朝我笑笑,但最后还是没有能笑出来……
  前黄埔军校生仰躺在双堆集的大地上,他说他这时感到了巨大的空虚,灵魂出窍,俯视着整个大地,灵魂在无助地哭泣着。他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和他无关,他只记起了一个模模糊糊的少女的影子,她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点缀着黄色碎花的上衣,站在葡萄架下,美丽的脸庞像春天的鲜花。她从云端里看着他,朝他微笑,他伸出手来,想摸着她的脸庞,让她把他带走,但是什么也没有,他只接到了雪花。前黄埔军校生睁开眼睛,他看到1948年年底的那场大雪纷纷扬扬,飘在脸上,气息芬芳,像软软的手帕,很快掩埋了整个丑陋的、龌龊的战场……
  前黄埔军校生艰难地爬起来,看见身下被炮火翻开的黄褐色泥土里,露出了干枯的杂草的白色的根,他的嘴唇干裂,喉咙像火燎了一样,几天没有吃过像样的东西了,肚子空荡荡的很疼。他扯过那些草根,在袖子上擦了一下,然后揉成一团,塞进嘴里使劲地咀嚼着。草根的汁液流进口腔里,一股清苦的味道。他躺在大地上,就像小时候躺在母亲的怀抱里,吮吸着她那甘甜的乳汁。他坐起来,再次去扯那些草根时,惊奇地看到,有一窝蚂蚁被那些草根带了出来,它们在雪地上努力地爬着,在这寒冷的冬天,它们依旧执著地活着。活着,就有希望……
  前黄埔军校生继续写道:解放军过来了,我跪在雪地里,高高地举起了双手。我想活下去,回到确山,找到罗小姐,我爱她,我将用我的一生爱她。我们远离战争,哪怕是到乡下种地,我们再也不打仗了。我想好了,我叫赵大胜,家在河南确山,村庄毁于战火,父母早已病亡。我是一个孤儿,没有上过学,被国军抓了壮丁,打过日本鬼子,现在是十一师三十三团一营二连上士班长。我不想死,我要活下去……
  这个小说基本上就是这样了,你们也已经看出来了,我几乎什么也没做,就是把它们整理了一下。前黄埔军校生已经做得很不错了,他的这些文字是在他河北老家写下的。按照他的说法,这是为县政协征集史料写作的,但后来为什么没有交上去呢?他没有说明,但据我推测,可能是不大符合人家的要求,也可能是后来在各种各样的运动中他都是被打倒被审查的对象有关,他把这些文字悄悄地藏了起来,一直到他去世之前才拿了出来。也可能很早就拿出来送给了他的孙子,住在我的上铺的这位兄弟了,他和我说过,他爷爷一直想让他当兵。这位前黄埔军校生显然还深深地热爱着我们这支伟大的军队。
  这我相信,就是今天,任何一名军人,都会为自己在这支曾经创造了无数战争奇迹的伟大军队服役而自豪。
  那个笔记本很厚,有几十万字,前面和后面的内容都很多,但这不是这篇小说所能容纳下来的。我只能简要说说后来的情况。赵大胜在被俘后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参加了“渡江战役”、“进军大西南”。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参加过“第五次战役”、“上甘岭战役”、“金城防御战”,因作战勇敢,荣立一等功两次,二等功一次,提升为连长。1954年8月,全军全面展开审查干部工作,赵大胜被查出是地主家庭出身,黄埔军校毕业,曾任国民党军军官,被开除军籍,遣送回河北老家务农……
  小说结束了。既然是小说,当然都是我编造的。
  我写这个小说的时候,正在第十二集团军步兵三十六师第一○八团四连当兵,是个下士。那时我很喜欢一个叫阮晓星的诗人写的一首诗《睡着的士兵》,她在结尾这样写道:太阳站在高高的山冈上俯视睡着的士兵像俯视一棵植物或者是一块石头一个屠夫,或者一个孩子这首诗发表在了1987年5月16日的《诗歌报》上,但我是在八年后才看到,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战友们安静地睡着了,看着他们安详的面孔,这首诗突如其来地击中了我。是的,我也是一个士兵,也许我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打仗,但我通过这首诗和那些参加过战争的士兵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了,然后就有了这个小说。就这么简单,但这是真的。那就谨把这个小说献给诗人吧。我爱诗人,世界因为有了你们而充满了更多的阳光!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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