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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结号·铁血-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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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牺牲并没有影响他入党这件事,团党委很快就追认他为正式党员了。我想,他会对此很欣慰的。
  我还记得,当兵第一年时,他就写了入党申请书,是我们那批新兵中第一个写的,他是把手指头咬破,用鲜血写的。这太形式主义了,这一点我不赞成。
  他的家人并没有完全把他的东西带走,他有一个笔记本就放在我这里。那是一本发黄的练习簿,可能是小学生用的,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字迹很工整,比我这个高中毕业生写得还好。我清楚地记得,那天中午我正坐在凳子上看着一部长篇小说《红日》,那是一部被称为“红色经典”的战争小说,我是个狂热的文学爱好者,野心非常大,希望自己将来能够在文坛上有所作为。我正被小说吸引时,他突然在上铺歪着身子看着我,用手拍了拍我的脑袋,当时我还有些恼火,觉得他对我太随便了。那时连队正在传闻要把我提为班长,事实上我也已经以班长自居了。班长是士兵能干到的最高的位置了,许多兄弟都想当。我瞪了他一眼,很不友好地说:“有什么事?”他就把手上这个散发着历史霉味的笔记本递给我了:“你看一看吧,这是我爷爷写的,他写的也是战争,是他亲身经历的,他还上过黄埔军校呢。”
  你们可能猜到了,我一下子就被这个笔记本吸引了,没翻几页我就很激动地对他说:“你爷爷真有文化,他写得真好。说不定我能根据这个写个小说呢。”他眼睛发着光看着我,兴奋地说:“真的吗?你如果能写成小说,那就太好了,最好也把我写上,我爷爷从小就想让我当解放军!可惜他去世早,没看到我穿上这身军装……”他的眼睛有点湿润,可能又想起了他的爷爷。我要是有个这样的爷爷,我当然也会和他很有感情的。
  他和我说完这句话的下午,我们就开始投弹了。我想再和他说话时,他已经永远不能和我说话了。
  所以我就写了这个小说。我用这个小说来纪念我这位兄弟。
  他的爷爷,也就是那个黄埔军校生,在国民党军中的最高职务是连长,他后来被俘加入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最高职务也是连长。这个笔记本大约写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那时他已经在家务农。笔记本内容很多,我直接从他被俘前的那一战说起吧,那一战实际上大家都很熟悉,就是淮海战役。据军史记载,淮海战役中,中国人民解放军参战部队60万人,国民党先后出动兵力80万人,历时65天,国民党军队伤亡55。5万余人,中国人民解放伤亡13。4万余人。
  前黄埔军校生是直接从他被俘写起的,他一开始就说,一切都不是我想象的那样,两个解放军士兵持枪站在门口,一个年纪很小,嘴唇上只有一层淡淡的茸毛,他还没有他拿着的步枪高,另外一个很老了,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很深的皱纹,有五十来岁了。太阳明晃晃地照着大地、村庄和阴沉着脸的战俘们,战俘们都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老解放军士兵眯着眼睛看着我们,目光里没有军人应该有的那种杀气,反倒像个慈祥的农民,在得意地审视着他辛苦一年养大的庄稼。
  我当时心里很难受,自从在双堆集被俘以来,解放军就一直只用这一老一少两个士兵看管着我们。对军人来说,这不是一种尊重,而是一种耻辱。在他们眼里,我们就是一群绵羊,想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这简直像梦一样。在国民革命军中,第十八军十一师就是一只猛虎,在对日军作战中,无论是在“淞沪会战”,还是在后来的“武汉会战”、“宜昌会战”中,多少士兵身上捆满手榴弹,与日军坦克同归于尽。在对解放军作战中,十一师曾多次遭遇优势兵力的包围,但从来没被吃掉,我们在山东战场上,还曾经见到过他们刷在墙上的标语:“打碎吃掉十一师这个硬核桃!”每个字都有一人多高,是用红色的染料涂上去的,血红血红的,我们用了许多办法都没能彻底擦掉。我后来在三野一名将领的回忆录中也看到了这个细节。他说,那时他们真的把十一师恨得牙痒痒的,他们的首长还说,十一师这块硬骨头不好啃,弄不好是会硌牙的。
  他们现在终于把它吃掉了。当时我还有点伤心难过呢,毕竟是自己待了很多年的部队,还是有点感情的。这是我当时觉悟不高的表现,不知道这是为蒋家王朝卖命的必然结果。
  四五个解放军士兵挑着担子送饭来了。队伍骚乱起来,战俘们呼呼啦啦地站了起来,眼睛闪闪发光地盯着那些冒着热气的饭菜。饭菜的香味使我也很不争气地伸长了脖子,是馒头和猪肉炖粉条。十一师毕竟是十一师,没有人打招呼,俘虏们都自动地排着队,按顺序站好,领到属于自己的那份饭菜,然后蹲到一边,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解放军的伙食很好,虽然这几天都吃得饱饱的,但面对那份热气腾腾的饭菜,我还是激动得要哭了。我这是被饿怕了,在双堆集的日子简直像狗一样,能吃的东西都吃了,不能吃的也吃了。
  我已经深深地厌恶战争了,真正经历过战争的老兵都会厌恶和痛恨战争的,但我还不想死,我想离开军队,回到河南确山,找到那个叫罗麦的小姐,和她结婚,作一个本分的平民百姓,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我没有什么理想了,哪怕做一个农民也行。但我的老家我是不能回去了,听说共产党已经解放了那里,斗了当地主的父亲,分了我们家的房子和田地。我曾经是一个经常和解放军作战的国军军官,我如果回去,不但不会给父亲带来幸福,反而会害了他。
  我希望他能安稳地过完下半生。
  我那时就已经给自己重新起了个名字叫赵大胜,是名国军上士,而不是一名军官。这当然是假的,就连我给他们说的我老家是在河南确山也是假的。我们很早就听说,解放军会把俘虏的军官杀掉,把士兵补充到部队里。我不想死,你只有经历过战争,你才会明白,活着是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我们吃过了饭,都懒洋洋地蹲在地上晒太阳。最初的惶恐已经过去了,我们已经认命了,何况解放军并不像传说中那样凶残,我甚至觉得他们和我们这些正规军相比,一点也不逊色,他们的俘虏政策,在某一方面来说,甚至比我们还要好。我看到了我的那个叫王有德的勤务兵,他正无聊地在地上画着什么。整个连队就剩下我们两个了,其他的兄弟都死了。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低低地问他:“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他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说:“我想当解放军。”我愣了一下,他忙解释说:“我爹我妈他们都不在了,我是跟着我姐过的,他们家也很穷。我就是想在部队混口饭吃。我也是因为这个才当的国军。”
  然后他歪着头问我:“连长,你想干什么?”
  我忙低低地说:“你不要叫我连长,就叫我赵大胜,是咱们连队里的一名上士……我想回家。”
  我把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湛蓝的天空,有鸟从空中飞过,它们欢快地唱着歌,自由自在地飞翔着。我想起了远在河南确山的罗小姐,她站在大路边,手里挥舞着小旗欢送着行进的大军,她静静地看着我们,微笑的脸庞就像盛开的花朵。我知道,她实际上要看的,也只是我一个人。如果有机会能回去的话,我希望能回到她身边,她是一个好姑娘。
  从1948年年初开始,我们部队一直驻扎在确山,整天听到的都是不好的消息,昨天是某某部队被解放军包围了,今天又是另一个部队被包围,我们像一支忙碌的救火队,到处跑着救援,但很多次我们赶到时,要么解放军已经消灭了那支部队,要么是解放军早就转移了。有大半年的时间,我们就这样疲于奔命地跑来跑去,却没有一场像样的战斗。解放军显然也在提防着我们,他们时刻准备全力给我们致命一击。他们现在终于做到了,整个十一师彻底地完了。
  那段时间我心里很乱,整天胡思乱想,解放军会不会把我杀掉?王有德会不会把我供出来?解放军如果认出了我,他们会对我怎么样?这些问题让我头疼,后来我就不去想了,该来的总要来的,随它去吧。我想的最多的是罗麦小姐,这会让我的心情好一点。但我不知道我和罗小姐之间有没有爱情。她是确山商会会长的女儿,国立河南大学毕业生。我是黄埔军校毕业的,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师上尉连长。我是他父亲在一次地方国民政府宴请我们十一师军官的酒席上相中的,他托我们团长做媒,说要把女儿嫁给我。我本来并不想恋爱或结婚的,到处都是战争,随时都有战死的可能,我不想让任何人因为我而成为一名可怜的寡妇。但团长的面子抹不开,我只好和她见了一面。她那天剪着齐耳短发,穿着一件很普通的点缀着黄色碎花的上衣站在葡萄架下,干枯的枝叶反而把她的脸衬托得更加鲜红,她可能还有点害羞,印象中那天她总是低着头。她很漂亮,皮肤雪白,睫毛很长,眼睛很大,里面蕴满了清水一样的柔情,她又有文化,家庭还有地位,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没有不同意的理由。于是就订婚。那几天我很高兴,我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幸福,但没过几天,我就开始奉命赶往徐州参加“徐蚌会战”,我只好离开了罗小姐。
  我其实对罗小姐还是比较满意的,她在父亲的支持下,在确山县城办了一个私立女子小学。这在那个小县城是件很新鲜的事。虽然只有十几名学生,但我很佩服她。
  我很想回到确山去。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在她那个女子小学当一名普通的教员。
  命运这东西让人捉摸不定,后来我再也没去过确山了。若干年后我才听说,第十一师在“徐蚌会战”中全军覆没的消息传到确山时,她不相信,在她的坚持下,罗会长组织了一支庞大的队伍带着她赶到了双堆集,她亲耳听到了第十一师全军覆没、二连官兵全部战死的消息。她趴在大雪覆盖的战场上放声痛哭,在那些没有姓名的坟堆前烧了一叠又一叠的纸钱。她后来嫁给了一个转业的解放军军官,听说后来还入了党。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命运给我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我想回到确山,找到我的未婚妻,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因此我害怕暴露自己的军官身份,害怕被解放军杀掉。我们没想到的是,解放军要的是士兵,放的却是军官。在他们眼里,我们这些军官一般都有复杂的家庭背景,最不济事的也至少是地主。有钱才能读得起书,读了书才能上军校当军官,因此思想比较顽固,让人不放心,所以校级以下的军官,他们很快就放回去了。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天气很好,我们这些俘虏被集中到一个晒麦场上,士兵站在一边,军官站在另一边,整个队伍黑压压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可能有几千人吧。俘虏们穿着棉衣,但都觉得很冷,每个人都簌簌发抖,眼巴巴地看着那些解放军。我们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我们心里都有点慌慌的,站在我旁边的一个家伙惊吓得尿了裤子。一个瘦瘦的解放军军官主持了会议,他一开口就说,这是一个释放被俘军官的仪式。我的脑袋“嗡”地就炸了,那些被俘的军官要被释放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竖起耳朵,瞪大眼睛,看着那个解放军军官,他和士兵穿着一样的衣服,我根本就看不出他的官职大小,他扬了扬手中厚厚的一叠纸,说得很清楚:“我们现在就放你们走,你们的名单就在我们这里存档,如果以后还当兵,再被我们抓住,那时就绝不客气了!”
  接着就当场念名单,果然念一个放一个。我眼巴巴地看着那些兴高采烈的家伙背着破烂的包袱,踏上回家的路途了。我看了看那个解放军军官,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我如果现在坦白了,他会对我怎么样呢?他会不会把我关起来?会不会毒打我一顿?这种可能会有,但根据我对解放军的了解,也许不会。但我还是没有勇气站出来,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小丑一样可悲和可笑。
  我在忐忑不安中看着那些被俘的军官们一个一个地离开了,最后只剩下了我们这些士兵,解放军的班长过来领人了,他们把我们拆开编到了不同的部队。我以后再也没有见过王有德,四年后,我听说他在朝鲜战场上抱着一根爆破筒与敌人同归于尽,他英勇战死了,成为一名志愿军的英雄。我很感激他,他到死都没向别人透露我的身份。
  我后来也成了一名解放军军官,知道那天讲话的人是中原野战军第六纵队俘虏大队的大队长许秋桂,他那时还只是一个连队的指导员。我后来和他很熟了,才知道那时所谓的被俘军官名单存档,是根本没有的事,那时战斗频繁,生活紧张,谁还顾得这些事啊,只是吓唬人的。我知道后,有点哭笑不得。我被命运结结实实地捉弄了一把。
  我被补充到了六纵十六旅四十六团五连二班,也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十二军三十四师步兵第一○○团,这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的红军团,它的前身是红二十五军有名的“夜老虎团”。它后来还参加过震惊中外的“上甘岭战役”,那时我已经是名连长了。
  说实话,那时我对十一师的灭亡感情上还有点转不过弯来,但我参加解放军,也不能完全说是被迫的。除了顺从命运的安排,我还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我想看看这到底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两年前战争刚爆发时,我曾经亲眼看到,他们中有很多人手里拿着鸟铳甚至长矛参加战斗,但他们无所畏惧,像潮水一样一波一波地冲锋。如果那时有人说,我们将被解放军打败,我会觉得他是在讲一个天大的笑话,堂堂的国军五大主力之一的王牌部队,怎么可能会被一支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的军队打败呢?
  但我现在知道了,他们是伟大、勇敢的士兵。任何一支军队,遇到这样的士兵,都会头疼的。十一师就是这样消失的,并不是它不够强大,而是它遇到的对手更可怕。我至今仍为自己曾经在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伟大军队里服过役而感到自豪。我现在是个农民,但我对解放军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
  我以后表现得很好,作战勇敢,从来没动过逃跑的念头,我后来慢慢地喜欢上这支部队了。如果没有后来发生的事情,也许现在我能成为一名解放军的团长了吧。这有可能。虽然离开了,但我还是深深地爱着这支军队。
  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家里的土地和多余的房子都分给了贫下中农,我是一名自食其力的老百姓,这让我活得更踏实。村里的乡亲对我还可以,毕竟这是我的家乡,他们是看着我长大的。他们分给我一些家具,找了几间土坯草房,还帮着我娶了一个媳妇,虽然她大字不识一个,但这有什么呢,她家务干得很好,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县里还让我当了一名政协委员,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让我有空时写写在黄埔军校,在国民革命军第十一师时的事情。如果这对党对人民有益,我很乐意做好这件事。往事如烟,我从哪里开始说呢,就从我们离开确山前去参加“徐蚌会战”开始吧。
  二
  前黄埔军校生显然是个脑袋里充满了文学的人,他不但关注士兵,还关注天气和道路。我必须得说明的是,这篇小说的确是我写的,但我所做的也就是结构谋篇,把前黄埔军校生的一些错别字,甚至记错的一些地名和人名纠正过来。很多时候,我都很伤心地发现,我的文学才能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只要直接把他的叙述引用过来就行了。
  前黄埔军校生在笔记本中写道,他们离开确山那天天气不是很好,和前些天一样,一直是阴天,弥漫着灰暗的雾气,天空就像被涂了一层胶水,黏糊糊地粘在树上、房子上、枯草和石头上,整个世界都浸泡在灰色的蜘蛛网里。早上大军出发时也是这样,坦克和卡车沉重地咆哮着,声音无望地挣扎着,士兵们垂头丧气地排着队,像一只灰色的虫子,慢慢地在大地上蠕动着。但走着走着,就突然出现了太阳,世界一下子开阔起来,天地间就那样豁然洞开了。那条行军的虫子活过来了,它伸展着胳膊和腿,变成了一条让人惊惧的长龙,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士兵们也活过来了,他们脸上露出了往常那种自信的笑容,沉着地面对即将到来的战斗。冬天的阳光总是让人兴奋,但没人脱下帽子欢呼或者跑出来在草地上打个滚,没有命令,他们中没一个人会这么做的,他们严格遵守行军命令,无声无息地向前行动着。这是一支让人可以放心的军队,在它的历史上,没有打过败仗。
  前黄埔军校生写到十一师时,很少出现贬低这支部队的词语,这和那些后来投降或者起义的国民党军将领不同,我看过不少他们写的回忆文章,说到自己的部队和身边的同事时,总是一再贬低,一副急于划清界限的样子。这也许和他们以后的地位和影响有关,这无可指摘。前黄埔军校生写这些文章时,已经是个农民了,所以可能没有这些负担吧。
  前黄埔军校生站在路边,看着这些熟悉的士兵,他们充满杀气的面孔让他热血沸腾。他站在那里默默地想,尽管我不知道即将参加的战斗是什么样子,在什么地方打响,对手是哪些部队,但我相信最终的胜利还是属于我们。士兵们行军的脚步铿锵有力,有一会儿我甚至产生了错觉,以为自己脚下的大地在颤动。我为自己身为其中一员而骄傲,我从来不会怀疑这支强大的军队会被打败。前黄埔军校生在笔记本中很自信地说。
  前黄埔军校生接下来说,那天天气突然晴朗,我们都觉得这是一个好兆头。行军的命令是昨天下午发布的。他们只讲是到徐州集结,那里有庞大的友邻部队等着我们,我们将汇集一起,像一条汹涌的河流,缓慢但有力地漫向那些被共产党占领的沦陷区。我相信这次的战斗将和以往一样没有多少悬念,最有可能的结局就是,两军激战数日,然后他们会在某一个漆黑的夜晚,发动一场突然的袭击,到处打枪和乱扔手榴弹,你愤怒地等到天明,准备发动一场致命的进攻时,却发现对面的战场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甚至连一根线头也没留下。他们趁着夜色的掩护悄悄地撤退了。很多次都是这样。
  我那时甚至还在想,但愿这次能咬住他们的尾巴,像真正的军人一样决战。我当时真是顽固透顶,多次和共产党的军队作战,我只是想着尽一个军人的责任,根本没有想到这是对人民的犯罪、对民族的犯罪。
  我记得我所在的三十三团二连一排的排长是莫少尉,真实姓名记不起来了,我们平常都喜欢按照他的军衔喊他莫少尉,他也愿意让人们这么喊他。他的理想就是做一个职业军人,他的确有职业军人的派头,部队到哪个地方一驻扎下来,他就要找人把他的军装熨烫得平平整整,每天都把皮鞋擦得锃亮。他不仅仅是做个样子,他在骨子里就是个好战分子。他最常讲的一句话就是:“我只关心战斗胜负,士兵在我眼里就是一堆数字。”我很反感他这句话,我从来不会把士兵当成一堆数字的,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活生生的,无论哪种性质的军队,士兵们都是相依为命的兄弟,战场上是要互相帮助、互相依赖的。但我也不能怎么说他,一来他作战的确很勇敢,二来他是我们师长的外甥。有时我甚至不得不看他的脸色行事。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连长而已。
  莫少尉跑了过来,他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红彤彤的,他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他给我敬了个礼,大声地说:“连长,我们整个兵团都来了,我们到那边的土坡上看看吧。”他指了指远处一个高高的土坡。
  我也感到惊奇,我在十一师当兵这么长时间,还从来没有看到过整个兵团猬集一起行军。说实话,那时我也很激动,想想吧,十二万多人的大军,那将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啊。我说:“好,我们去看看,把二排长和三排长也叫上。”
  莫少尉有点不大愿意:“那我们连队的行军谁来负责?”他有点不大喜欢二排长和三排长,二排长整天沉默寡言,他觉得二排长没有文化,不值得交往。他也看不起三排长,虽然三排长和他是军校同学,但他觉得三排长胸无大志,无论走到哪里,都在忙着找人恋爱。莫少尉是一位感觉特别良好的军人,他很年轻,年轻得甚至没有受过一点挫折。
  我想了想,说:“就让副连长和赵国忠负责吧。”赵国忠是他们排的二班长,一个很能打仗的老兵,莫少尉也很喜欢他,莫少尉这才露出了一脸的笑容:“那我去给赵班长说一下。”
  我们爬上了那个高高的土坡,放眼望去,我一下子惊呆了:在土坡那边,一条钢铁巨龙正缓慢而有力地前进着。阳光灿烂夺目,那些锃亮的钢铁闪闪发光,它们把所有的阳光都吸在了自己的身上,在滚滚的尘土中它反射的阳光刺疼了我的眼睛。它们像一头头凶猛的野兽,固执而又坚定地向前移动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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