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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嫁则已-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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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还有每年春节您做的酥锅,简直可以说放到嘴里边自动的就化了——”闭着眼睛陶醉地,“想想都流口水!”
  “这丫头!好像从妈妈这里就是为了图一口好吃的!”
  “那当然了。妈妈嘛,基本功能就是要喂好她的孩子!”
  都笑了。笑着,小雨突然想起了什么,一下子就不笑了,呆呆地想。
  妈妈等了一会儿,忍不住了:“想什么哪,小雨?”
  小雨犹豫了一下,小声地:“但愿你病好了,你和爸爸就不离婚了。”
  “你爸爸要离婚不是因为我的病,是因为这病把他的感情磨没了。”
  “等你病好了,你们可以从头开始嘛!”
  “别说孩子话了。……理解你爸爸吧。他没有错。我也没有错。实在要怪谁的话,只能怪命。”
  小雨头一点一点地:“对了,没准命运就是这样安排的,让你们俩重归于好!”
  这顿饭妈妈吃了半个多小时,和女儿聊了半个多小时,精神空前的好;吃完聊完,说是累了,小雨便把床摇下来,让她睡了;待妈妈睡着了后,小雨也坐在椅子上、趴在妈妈身边,睡了,睡得格外好,一睡,就到了早晨,到了大夜班护士来测晨间体温的时候。护士来的时候小雨被惊醒了,但没让自己完全醒来,看着护士把体温计给妈妈夹上后,就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她累极了,也轻松极了。妈妈的体温几小时前她刚测过,三十七度六。迷迷糊糊中感到护士来收体温计了,她强迫自己睁开眼睛,问护士:“多少?”
  护士说:“四十度二。”
  小雨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不可能!”夺过护士手里的体温计亲自看,清清楚楚,一点不错,那透明细玻璃棍里的红线,正停在四十度二的刻度上。她仍是不能相信,伸手去摸妈妈的额头,都有些烫手,怎么回事?!
  医生闻讯赶来了,小雨跟他急急地说:“……夜里还好好的,三点来钟的时候我刚给她测了次体温,三十七度六,还说想吃东西,吃了半碗面,还跟我说了好多的话。怎么睡了一觉,一下子就升到四十度二了呢?”
  上午,爸爸也放下工作赶来了,父女俩一起守在小雨妈妈床边,她一直在昏睡。突然,她动了一下,两个人不由得同时站起身来,这时,听她叫:“文冼,文冼!”谭教授赶紧凑过去,伏下身子:“袁洁,我在这儿!”小雨妈妈翻了个身,背冲他,继续说:“把中药喝了,趁热!”
  谭教授这才知道妻子未醒,在说胡话,他难过地垂首而立,无语。
  小雨焦急地:“爸,怎么回事呢?”祥林嫂一般地又说了,“夜里三点的时候可好了,说要吃面,我上陶然她们屋给她下的面,她直说好吃,还跟我说了那么多的话,坐了那么半天,后来她说困了,就睡了,就又烧起来了……怎么回事呢爸你说?!……爸!”带着哭腔,带着埋怨,好像做医生的爸爸就该给妈妈把病治好。
  谭教授不无艰难地解释给女儿听:“这就像蜡烛,灭之前突然爆出一个火花……”
  “您是说……回光返照?”
  谭教授没直接回答,“你说你妈妈好的那段儿,仅仅是精神好,各种指征并没有改变。”
  小雨一下子急了:“谁说的?胡说!‘各种指征没有改变’——体温就变了!三十七度六,我亲自给妈妈测的!……爸爸您千万不能这么想,您不能放弃!您得救妈妈!妈妈她就是一个肺炎,常见病,不可能治不好!”
  “小雨,你妈妈她已发展成毒血症了。……”
  “那也能治!”
  谭教授不得不安慰她:“这个科的医生在全力以赴,科主任都参与了救治。”
  小雨摇着爸爸的胳膊:“爸!您再去跟他们说说!”
  谭教授叹口气,起身:“好吧。”
  这时小雨妈妈又叫了:“文冼!”谭教授站住,等待,看小雨妈妈是不是呓语。又是一声“文冼”,小雨妈妈睁开了眼睛。
  谭教授上前一步握住妻子的一只手:“袁洁,我在!”
  小雨妈妈眼里露出一丝欣慰,一丝满足,长出一口气:“小雨呢?”
  小雨也凑了过去:“妈妈!”
  小雨妈妈:“好。这件事我得当着你的面跟你爸爸说——文冼,我对不起你,”
  谭教授惭愧之极:“哪里!是我对不起你!”
  小雨妈妈摇头,对小雨:“小雨,那件事是我撒谎了……”
  小雨机械地:“什么事,妈妈?”
  “我不想你对你爸有一个错误的印象,……”
  小雨重复:“什么事,妈妈?”
  小雨妈妈字字清晰地:“我和你爸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夫妻生活。”说完后仿佛了却了一件大心事似的,重又闭上了眼睛。
  2。做最坏的准备
  小雨和谭教授同时呆住,为小雨妈妈在这种当口会想起说这件事,不由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片刻,谭教授大梦初醒般对小雨:“快!测血压!”
  小雨手忙脚乱拿起床头柜上的血压计,测血压。血压计的水银柱上升,下降,小雨紧盯着看,片刻后叫,“爸!妈不行了!”
  谭教授急问:“多少?”
  小雨声音直颤:“高压50……”
  谭教授一把按响了床头的呼叫铃。……
  急救室里,内一科医护人员对小雨妈妈全力实施抢救,小雨和谭教授站在人圈外靠墙的地方,紧张地看,同时尽量缩小着自己的活动范围,已不影响抢救工作的进行。内一科的李主任过来了,对谭教授说:“谭主任,病人需要气管切开。”
  小雨看爸爸,爸爸说:“切开吧。”
  李主任马上吩咐护士:“给耳鼻喉科电话,请他们来人做气管切开!”然后拿一张手术知情单对谭教授道,“谭主任,签个字吧。”
  给那么多病人做了那么多大手术的专家医生谭文冼,当面临着为自己妻子的手术签字的时候,手止不住有些发抖。他在病人家属栏里签下了自己名字。
  耳鼻喉科胡主任亲自带着人来了。相互打过招呼后,胡主任说:“谭主任,你和女儿是不是去外面等?”
  谭教授点头,向外走;小雨恋恋不舍,谭教授拉了她一下,父女二人来到急救室外。一出门小雨就急急地问了:“爸爸,您估计会怎么样?”
  谭教授说:“大家在全力抢救,你没看两个科的科主任都到了……”
  小雨只是要爸爸说“会怎么样”,谭教授只是不语。小雨急得要哭:“爸爸!”
  谭教授说:“小雨,给会扬打个电话吧,该通知他一声了。”
  小雨惊恐之极:“您……什么意思?”
  谭教授终是不忍说出他心里的想法:“……有备无患。”
  这时会扬正在老家的小院里压水帮奶奶浇菜畦,奶奶在屋里做饭,各怀着各的心事。小雨的没有到来,不论会扬如何解释,比如工作忙,冉书记,都无法使奶奶释然。面上,她装出了一副完全相信的样子;平时说话,却时时透露出完全相反的内心。替那闺女想想也是,好好的,年纪轻轻的,怎么可能让她守着一个残疾人过一辈子?所以她并不埋怨小雨,只是见缝插针地开导孙子。晚上,祖孙俩躺在一个大炕上说话,她就会说:“慢说咱这个病还能治,退一万步讲,就是不能治了,日后咱就是只能做一个体力劳动者了,又怎么啦?你爷爷,你爸爸,还有我,都是体力劳动者,中国的大多数人,都是体力劳动者。当皇上好不好?好。山珍海味三宫六院一言九鼎前呼后拥。可是他就没痛苦啦?照有。跟咱小老百姓的痛苦可能不大一样,可是各个人感受到的轻重肯定是一样的,而且很可能皇上的更重。还是老话说的好,花团锦簇轰轰烈烈是人生,妻子儿女柴米油盐也是人生,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滋味。……”每到这时,会扬只是听,决不反驳,决不在奶奶面前流露出任何一丝丝消极情绪。奶奶就要不久于人世了,他怎么能够为了自己一时的痛快、一时宣泻的需要,就将痛苦转嫁给老人呢?内心深处,对谭小雨的怨怼与日俱增,她怎么就不能够抽出几天时间来看一眼老人让老人安心?每天,会扬都在盼着小雨能来电话,能亲自给老人解释一下,没有;从他回来,小雨没来过一次电话,灵芝来过几次电话,奶奶接着过一次,当得知是谭家原来的保姆时,奶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会扬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但是她不说他就没有机会解释,于是,只能闷着。由于过分体谅对方、为对方着想,祖孙二人这次的相聚极其沉重,以致好几次,会扬想一走了之。
  堂屋里,奶奶掀开大锅的木锅盖,把沿锅贴了一圈儿的玉米面饼一个一个揭下来,放在一个柳条筐里,锅的箅子上,蒸了一碗腌小鱼和其他小菜。这时会扬已浇完了园子坐在奶奶的脚下烧火,小雨的电话就是这个时候到的。铃声响的时候两人同时一惊,但都没有动。
  奶奶说:“去接电话。”
  会扬接过奶奶手里的活儿:“你去接吧。这里谁能找我?”
  奶奶坚持着:“去接!”
  会扬起身,去接电话。奶奶停下手里的活儿,谛听。会扬接电话:“小雨!……”
  奶奶重重地吁了口气。
  放下电话后会扬向奶奶报告说小雨妈妈病得非常厉害让他赶快回去;奶奶听完进屋就去帮他收拾走的东西,边收拾边说:“我早就说过,小雨不是那种孩子,这孩子仁义。她不来电话,肯定是有事,顾不过来。……”
  小雨来电话的喜悦使祖孙二人都忘记问及小雨妈妈可能的病的程度。
  3。“妈妈——”
  谭小雨几天没来上班了,花园销售部因此而失去了跟冉书记的直接联系,这天,他们得到消息说冉书记已从上海开会回来,她回来后,集团就准备开会定下买房子一事。同时还得到了一个不利于公司的消息:冉书记在沪开会期间,她儿子因谭小雨工作不力,臀部生了褥疮,一边一个,相当的大,已住进了医院。熊杰没听完就急了,就开始拨谭小雨的电话,却被告诉没有开机。熊杰再打电话去她家,保姆说谭小雨在医院里。挂上电话后熊杰脸上现出恼怒:“铺垫了这么长时间,关键时刻掉链子!”
  杨小姐自告奋勇:“要不,我去医院找她一趟?”
  熊杰一摆手:“我去!”
  熊杰一路打听着往医院急救室走。急救室里,抢救工作已经停止。一个护士用白床单将小雨妈妈从头到脚蒙上。急救室外的谭家父女尚不知情,这时急救室门开,里面的人依次走出。父女二人用目光询问,他们不敢面对他们的目光,都回避。熊杰就是在这时赶到的,一看到小雨,喜出望外,大声责备:“谭小雨,打你手机你怎么不开?”小雨转过头去,竟是一副认不出他是谁来的样子。熊杰急了:“冉书记回来了!她们马上要开会研究房子了!”小雨好像没有听见,一声不吭,向急救室里走,被熊杰一把拉住。“你现在必须马上去她家!走,我开车送你!”
  小雨想甩开他的手,没甩开,小雨一下子急了,两手并用用尽全力推了熊杰一把,叫:“你走开!”
  熊杰向后趔趄着倒退了几步,惊得忘记了愤怒,一脸的不明白。
  小雨消失在急救室里,片刻后,屋里传出一声撕心裂肺的锐叫:“妈——”
  ……
  ……今天是星期三,小雨在等妈妈送饭来,看门的老头儿要关门了,哗哗地拉上了一边的大铁门,又去拉另一边的门,就要关上了,小雨紧把着门不让锁,这时,远远地,妈妈骑车顶风向这里赶,小雨叫起来:“妈妈妈妈你快点啊!”妈妈听到了女儿的叫声,更奋力地低头向这边骑。突然,妈妈摔了,车把上的东西滚了一地,小雨急得哭喊:“妈妈——”
  妈妈——
  会扬到家,开开门进,扔下东西三步两步进了屋。小雨半醒着习惯地向旁边伸手摸索,同时习惯地道:“会扬,抱抱我。”
  会扬扑过去将小雨抱在怀里,小雨彻底醒来,睁开眼怔怔看会扬,突然,紧紧搂住他大哭了起来,边哭边喊:“会扬!妈妈没有了!……我没有妈妈了!”
  灵堂。黑白的大字。黑白的遗照。遗体。花圈。挽联。灵堂里响着的不是哀乐,而是《山楂树》的旋律。告别仪式尚未开始。
  供死者亲属等候的房间里,小雨、会扬、谭教授坐在排椅上,胸戴白花,臂缠黑纱。李晓、陶然等一帮科里的小护士簇拥在小雨身边——典典没来,她和她的丈夫在外地还没回来——谁也说不出话,只是一会儿整整小雨胸前的白花,一会儿捋上她一丝掉下来的头发,一会儿捏捏她的手,以传递着心中的同情和悲伤。小雨没有泪,神情恍惚。
  谭教授身边聚着他的同事和下属,皆俱沉默。
  灵芝也来了,同样的白花黑纱,一个人站在一边暗自垂泪。
  陶然打破沉默:“以后有什么事就说,啊,小雨?你看你这么大事我们什么忙都没有帮上……”
  “不,陶然!你帮大忙了!”陶然不解,小雨笑笑,她的笑容比哭更让人难过,“忘了?我妈吃的最后一顿饭就是在你那里做的?夜里三点钟把你给提溜起来做的。她说好吃,一口气吃了那么多,可高兴了。……”姑娘们再也忍不住,都把脸别向一边,垂泪。惟小雨没泪,只有脸色惨白。
  李晓喃喃:“不说了小雨,啊?不说了。”
  小雨定定地看李晓:“护士长,我妈说让我一定记着谢谢你,说你一人带着个孩子要工作,还一天三趟地跑去看她……”
  李晓叫:“小雨!不说了!”
  小雨住了嘴,怔怔看李晓,李晓轻轻搂住了她的肩,小雨倚在她怀里哀哀地哭了。李晓紧紧抱着她,轻轻晃着:“好了,小雨,好了。……这事对你妈妈来说未必不是好事,类风湿到了你妈妈这个程度非常痛苦,真的是生不如死,应当说这对你妈妈来说是解脱。……”
  谭教授也听到了这话,沉默。
  会扬也听到了,亦沉默。
  ……
  4。灵芝一吐为快
  自妈妈走后,小雨一直没有回家。这天遗体告别后,她又回了自己的小家。晚饭后,会扬劝她回家一趟,她执意不肯。她不想回去。她怕回去。家里头到处都是妈妈的影子。
  会扬说:“你爸爸此刻非常难过,他会自责,你不回去,他会觉着你也在责备他。”
  突然地,小雨说:“会扬,不要恨妈妈!”
  会扬缓缓摇头:“你妈妈只不过是对我说了实话。……”
  “理解就行,别受影响,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
  会扬未置可否,只拍拍小雨的头:“走吧。”
  小雨起身,跟会扬走。二人出门,关门的声音惊动了住在近邻的灵芝。他们下楼后,灵芝租住的大门轻轻开了一道缝,灵芝目送着他们下了楼。
  谭教授坐在小雨妈妈的房间里,床上已是人去床空,谭教授坐在床前久久不动。恍惚间,看到妻子微笑着坐在床上看着他:“我同意离婚。”……他骑车带她,奋力蹬上一个大坡,她把脸紧紧贴在了他的背上。……他们一起散步,肩并肩的背影消失在暮色的金辉里。……年轻时的他们一起在舞台上尽情唱着《山楂树》……
  小雨和会扬到家,在小雨妈妈屋里,看到谭教授一动不动的后背。
  小雨轻轻叫:“爸爸。”
  谭教授慢慢回过头去,看着女儿女婿,眼睛湿润了。
  “你妈妈不该走这么早的,毫无疑问,我提出离婚对她是一个很大的精神刺激,导致她身体免疫力低下,免疫力低下导致感染,直至导致了现在这个结果。正常情况下,她不该走这么早。……”
  面对这样逻辑严谨的分析,小雨和会扬谁都说不出什么。
  谭教授看女儿:“小雨,你心里是不是恨爸爸?”
  “不不不,没有。哪里有。……”
  “我自己都恨我自己。”
  会扬看着这父女俩,一言不发。……
  清晨,会扬去上班,出门,关门。随着门关的声响,灵芝住的房门应声开了道缝,见是会扬,门开,灵芝出来了:“会扬哥!”
  会扬笑笑:“灵芝,我们家安电话了,你有事可以电话联系,免得还得老听着门。……”
  灵芝点点头,叹口气,“你上班去?正好,一块走。我正想找人说说话,这些天了,心里头憋得难受。”
  一路上,都是灵芝在说,说的都是谭小雨。
  “……谭小雨做事真绝啊!你跟我有矛盾,有意见,是你我的事,阿姨生病你不该瞒着我。阿姨对我像对自己的孩子,可她走的时候我都不知道,生病住院我都没能去看她一眼!……”
  “小雨不会是有意瞒你,可能是没顾得上告诉你。”
  “她怎么顾得上告诉你了?”会扬对这种孩子气的逻辑一时也无以反驳,没吭。灵芝说:“——她就是故意的!噢,你在山东长岛她都能想到打电话叫你回来,我就住在她家旁边她就想不到跟我说一声?鬼才相信!……这件事,我一辈子都不原谅她!”说着眼圈红了。
  会扬不得不说了:“灵芝,你这么说就有点孩子气了,你和我不能比,我毕竟是她的——”他有点卡壳,费力地想说下去。
  “你想说什么——她的丈夫,她们家的女婿,是不是?”气头之上不顾一切地道:“得了吧你,别自作多情了,就没见过你这么傻的——辛辛苦苦扒心扒肝地为她想,挣钱供她上学,教她本事,就不想想,等到她翅膀硬了比你强了的时候你怎么办!……”
  会扬一笑:“她现在就比我强了。”
  灵芝赌气地:“知道就好。我是不愿意跟你说,不愿意刺激你。……”
  会扬站住:“什么事?”
  灵芝最终还是没说什么实质性的话,她不能出卖小雨妈妈,因之挥挥手大而化之:“什么事倒没什么事,反正,按常理,你这样下去,总有一天比那秦香莲还得命苦!”这个比喻让会扬不由得笑了一笑,灵芝恨恨地:“还笑还笑!我就知道你不会把我的话当回事,不会把我当回事,你,你们,压根就瞧不起我!”
  会扬正色道:“又说这种话!灵芝,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你,相反,一直非常尊重你。”
  灵芝盯着他:“尊重?我倒宁可拿这尊重去换一点别的!”会扬假装不懂,灵芝幽幽地:“我也是。一个农村户口的小保姆,在这个大北京城里,谁会把你当一回事?趁早就别做梦了!”跑开,却被会扬一把抓住,灵芝仰起脸来,已然泪流满面。
  会扬说:“灵芝,我虽说是残了,但没有傻,心里头全明白。只是我现在不能说什么,所以不说。”
  灵芝问:“如果你能说,会说什么?”
  会扬避而不答:“为小雨所做的一切,我心甘情愿,这是我的责任。至于这样做的结果,早在我的意料之中,无须任何人提醒。”停一停,“那天晚上我和她去她家陪她父亲,她父亲的悲伤是真的,可他当初要离婚的时候,也是真的,区别只在于,他的妻子在与不在。我可不想走到这步,用她妈妈的话讲,不想耗到最后,让曾经有过的美好荡然无存;更不想像她妈妈一样,活着是别人的累赘,死了才让人内疚!”
  灵芝蓦然看会扬,会扬看前方,神情冷峻。
  5。理解万岁
  谭小雨上班。鉴于她的情况,谁也无法批评她什么。只是,她的不幸终归是她个人的不幸,金润的事业还要发展,房子还得卖,新房子还在起,生活不会因某个人的不幸而停止或改变它的发展速度发展轨道。这天谭小雨上班后,经理熊杰就向她郑重提出:“谭小雨,我建议你再去冉书记家一趟。”小雨摇头,熊杰耐着性子:“跟她说明一下情况,说说你母亲的情况,……”
  小雨脱口而出:“不!”
  熊杰提醒她:“这可是十二套房子啊!”
  小雨摇头:“没有用的。那孩子现在还住在医院里,臀部长了两大块褥疮,那孩子是她的命。”
  “有用没用的咱去一趟,死马当活马医!”
  “我不想去,我没脸去,熊总你不要再逼我了!让我们凭实力竞争吧,好么?”
  熊杰冷冷地:“如果是,实力相当呢?”
  小雨无语,表情倔强。相持不下时一个电话打来,打电粣的正是冉书记所在集团负责房子事宜的处长,找谭小雨,通知她集团已决定了购买金润的房子一事。
  下午,下班后,饭都顾不得吃,小雨打了个车就直奔冉书记家去。事先没跟她联系,不好意思联系,一切都等见面再说。她站在她家门口等,决心她今晚不回来她明晚再来。冉书记很晚才回来,下了班又去了医院一趟,看了儿子。她低着头走来,神情步态都显出了疲惫,小雨迎上去,轻轻叫了声:“冉书记。”
  冉书记看了看她,掏钥匙开门,开开门后扭头问她:“你有事么?”大有将她拒之门外的意思。
  小雨鼓足勇气道:“有点事。两个意思,一为道歉,二为感谢。”
  冉书记凝神看她:“感谢?什么事?”
  小雨嗫嚅:“房子……”
  冉书记不等她说完,迅速地、极为反感地一摆手,甚至可以说带着点厌恶,毫不客气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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