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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火的天堂-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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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非常友善,非常温柔,非常可爱的笑了起来。一面笑,一面说:

    “我并不是只会说‘不能’两个字。”

    “啊?是吗?”他问。紧紧的盯著她看。失火的天堂17/41

    “我不喜欢告诉别人名字,只因为觉得人与人间,常常都是平行线。”她收起了笑,安
详的说,一面继续往历史博物馆走,他就傻傻的跟在她身边。“平行线是不会交会的,于
是,你知不知道别人的名字根本没关系,在这世界上,你又知道多少人的名字呢?你又忘掉
了多少听过的名字呢?你会继续往你的方向走,对于另一条平行线上的名字和人物,完全不
注意、不知道,也不关怀。人生就是这样的,绝大多数人,都活在‘自我’的世界中,而
‘自我’的世界里,许多名字,都是多余。”他瞪著她,更惊奇了。她说的话,似乎远超过
了她的年龄,而她又说得那么自然,丝毫没有卖弄的意味。她谈“人生”,就像她说“天
气”一般,好像在说最普通的道理,连小学生都懂的道理一般。“并不一定人与人间,都是
平行线,是吧?”他不由自主的说。“认识,就是一种交会,是吧?”

    “交会之后就开始分岔,”她接口:“越分越远。”

    “你怎能这样武断?”他说:“如果每个人都照你这样想,世界上就全是些陌生人了,
什么友谊、爱情、婚姻……都无法存在了!这种思想未免太孤僻了吧!”

    “我并没说我的思想是真理,也没勉强你认同我的思想,”她沉静的说着,走上历史博
物馆的台阶。“我只是说我自己的想法而已。”“你的想法不一定对。”

    “我没说我的想法一定对呀!”

    他又没辙了。本来就是呀,她没说自己一定对呀!

    她去售票口买票,他惊觉的又跟了过去。

    “你要参观历史博物馆?”他多余的问,问出口就觉得真苯,今天自己的表现简直差透
了。“等一等,我也去!”他慌忙也买了张票,再问:“他们在展览什么?”

    她冲著他嫣然一笑。“你常常这样盲目的跟著别人转吗?”她问。

    “哦!”他顿了顿,有些恼羞成怒了,他几乎是气冲冲的回答了一句:“并不是!我今
天完全反常!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颠三倒四乱七八糟的,除了碰钉子,什么都不
会!”

    她不笑了,对他静静注视著,静静的打量著,那眼光和煦而温暖,像个母亲在看她那摔
了跤而乱发脾气的孩子一样。然后,她说:“他们今天展出一百位书法家的字,不知道你对
书法有没有兴趣?不过,无论如何,是值得看的!”

    她语气里的“邀请”,使他又振奋了。于是,他跟著她走进了历史博物馆,一屋子凉凉
冷气迎接著他们。她开始看那些毛笔的巨幅书法,也看那些蝇头小楷,每张横轴立轴,她都
看得十分仔细,而且不再跟他说话了。她的帽子已经取了下来,一头乌黑的长发如水般披泻
在肩上。她看得那么专心,眼睛里亮著光采,他对那些毛笔字看不出名堂,一心一意只想把
她的神韵拍摄下来。然后,她停在一张立轴前面久久不去,眼光从上到下的看著那立轴,看
了一遍又一遍,她眼里逐渐有些濡湿,一种被深深感动的情绪显然抓住了她,她瞪著那张
字,痴痴的注视著。

    他不由自主的,跟著她的眼光,去看那幅字。

    那大约是幅行书,写的字行云流水,乌鸦鸦的一大篇。他定睛细看,是写的一首长诗。
他对书法实在研究不够深,第一次,他发现连“字”都能“感动”人。他对那书法家已佩服
得五体投地。站在她身边,他悄悄的、小声的、敬畏的问:

    “这字写得好极了,是吗?”

    “不止是,”她轻声说:“这是我喜欢的一首诗,每次我看到这首诗,都会情不自禁的
感动起来。”

    “哦?”他慌忙去看那首诗,诗名是《代悲白头翁》,写得很长,他仔细念著:“洛阳
城东桃李花,飞来飞去落谁家?幽闺儿女惜颜色,坐见落花长叹息。今年花落颜色改,明年
花开复谁在?已见松柏摧为薪,更闻沧田变为海。古人无复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
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还没看完这首长诗,她已经碰了碰他说:

    “走吧!”他慌忙跟在她身边走开。

    “你知道曹雪芹的葬花词?”她忽然问。

    “是的。”他答,幸好看过《红楼梦》。

    “我想,葬花词就受这首诗的影响。”她轻描淡写的说:“事实上,很多诗都是用不同
的文字,表达相同的意思。你知道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吗?”她又忽然问。

    他呆了。《春江花月夜》是一首诗吗?他以为是一部电影的名字。“《春江花月夜》中
有几句?”她没有为难他,自己背诵著:“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
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这和刚刚那几句:古人无复
洛城东,今人还对落花风。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的意境是一样的。当然,
写得最好的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
红!’的句子,那种气魄就比用花与月来写,更有力多了!不过,这几句也是从苏东坡的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中演变来的!”

    他瞪著她,听呆了,看傻了。她已经不止是个“奇迹”和“惊喜”了,原来她还是本
“唐诗”。

    “能不能问你一句话,”他忘了禁忌和钉子,又冲口而出:“你是什么学校毕业的?”
“T大。中文系。”她居然回答了,歉然的笑笑。“我忘了,诗词一定使你很烦,现在大部
分人都不念这些玩意了。不过,中国文学是很迷人的,那些意境,往往都写得非常深远。”
她想了想,又问:“你觉不觉得,中国的诗词,都是很灰色?”

    “是吗?”他仓猝的反问,忽然间,觉得自己已经从“教授”被降格为“学生”了。

    “你瞧,”她说:“什么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什么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
不同。什么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什么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什
么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什
么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什么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
人。什么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你瞧,随便念一念就知道,中国
文人的思想是消极的,不是积极的。是吗?”他真的由衷折服了。他从未想过中国文学思想
这回事,听她这样一分析,似乎还颇有道理。

    “或者,”他慢吞吞的说:“中国文人的思想都很深很透。人生,本来就只有短短数十
年,这数十年间,又可能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就算事事都如意,就算成了英雄豪杰,叱咤
风云,最后也不过落到‘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的地步。所以,不是中国的诗
词灰色,而是生命本身,到底有什么意义的问题。”她第一次正视他,眼睛里闪著光采。

    “告诉我,”她说:“你认为生命本身,到底有什么意义?”

    “有位哲学家,名叫傅朗克,他说,生命的意义,在于超越自己,如果你超越自己,你
就会快乐。”

    “傅朗克,没听说过。”她盯著他:“你认为他对吗?”

    “不一定。因为没人知道如何超越自己,每个‘自我’,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种极限,
很少有人能超越自我。”

    “那么,”她追根究底:“你认为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呢?”

    他迎视著她的目光,他们已走出历史博物馆,重新沐浴在夏季的阳光下。她的眼睛闪亮
而带著热切的“求知欲”。

    “谜。”他答了一个字。

    她看著他,深思著。一时间,两人都很沉默。然后,她扬起头来,长发往后甩了甩,她
爽朗的笑了。

    “我喜欢你这种说法!”她喜悦的说:“谜。真的,这是很好的字!”“如果我通过了
你的考试,”他慌忙说:“我能不能知道你的名字了?”她笑了。“何洁拧!彼宕嗟乃
*:“人生几何的何,纯洁的洁,舟字边一个令字的牛惶*洁白的小船。”

    “洁牛彼钪饷帧!昂苊赖拿郑∪缙淙恕:苊*的意境,洁牛『谓嗯!”

    他看著她笑,又发现一件从来没有过的事:洁拧4用惶*这么好听的名字。
失火的天堂18/412

    每天早上,都是洁抛蠲β档氖奔洹*她习惯于在凌晨六时就起床,梳洗过后,她就开始
在自己房间里练毛笔字,她的字写得非常有力,完全是柳派,许多看过她的字的人,都不相
信是女人写的。今晨,她没有用帖,只是随心所欲的在那大张宣纸上,写下一些零碎的思
想:

    “生命的意义在于超越自己,谁说的?

    自己两字包括些什么?

    自我的思想、自我的感情、自我的生活、自我的出身、自我的历史、自我的一切。谁能
超越自己,唯神而已。

    世界上有神吗?天知道。或者,天也不知道。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天知道,或者,天也不知道。

    谜。一个很好的字。与其用大话来装饰自我的无知,不如坦承无知。谜。一个很好的
字。任何不可解的事,都是一个谜。未来也是一个谜。人就为这个谜而活著……”

    她的字还没练完,房门上就传来“砰砰砰”的声响,接著,房门大开,八岁大的小珊珊
揉著惺松的睡眼,身上还穿著小睡衣,赤著脚,披散著头发,小脸蛋红扑扑的,直往她身边
奔来,嘴里嚷著说:“我不要张嫂,我要洁虐⒁獭=嗯阿姨,你帮我梳辫子,张嫂会扯痛我
的头发!”洁欧畔铝吮*,抬起头来,张开手臂,小珊珊一头就钻进了她怀里。张嫂正随后
追来,手里紧握著珊珊的小衣服小裙子。洁判χ*张嫂手中接过衣服,说:

    “我来弄她,你去照顾小中中吧!”

    “小中中还赖在床上不肯起来呢!”张嫂无奈的笑著,胖胖的脸上堆满了慈祥。“我叫
了三次了。他拱在棉被中直嚷:我等洁虐⒁汤锤掖┬剑∥业冉嗯阿姨来给我讲故事呀!
我等洁虐⒁汤锤蚁词质盅健饬礁龊⒆樱透愎*坏了,晚上没有你就不肯睡,早上
没有你又不肯起来。我说,洁判〗恪闭派┮豢诰兔煌昝涣恕!澳闶翟谔咚*们了!
连他们妈都说:给洁懦杌盗耍〗蠢肟私嗯怎么办?”

    小珊珊惊觉的抬起头来,用胳膊搂著洁诺牟弊樱*“洁虐⒁蹋悴换崂肟颐堑模遣
皇牵俊*“是啊!”洁判χ穑胖∨⑸砩夏侵只旌狭怂矸*和香皂的味道。“是
啊!”张嫂笑著接口:“人家洁虐⒁*守著你,一辈子不嫁人呢!”说完,她奔去照顾小中
中了。

    洁判α诵Γ∫⊥罚衙侍琢似鹄矗呛醚馓āH缓螅*她拉著小珊珊,去自己的浴
室,帮她洗了手脸。浴室中,早有为珊珊准备的梳洗用具,她又监督她刷好牙。然后,带回
卧室里,她开始细心的给珊珊梳头发,孩子有一头软软细细、略带棕色的长发,这发质完全
遗传自她母亲,遗传学实在是很好玩的事,珊珊像宝鹃,中中就完全是秦非的再版。

    她刚刚给珊珊换好衣服,弄清爽了。小中中满脸稚气冲了进来,手里紧抓著一撮生的菠
菜,正往嘴里塞去,边塞边喊:“我是大力水手!我是大力水手!嗬嗬嗬嗬嗬……”他学著
大力水手怪叫,张嫂气急败坏的跟在后面喊:

    “中中!不能吃呀!是生的呀!有毒的呀……”

    洁抛阶×酥兄校铀炖锿诔瞿巧げ死矗逅甑男≈兄*不服气的瞪大了眼睛,问:

    “为什么大力水手可以吃生菠菜,我不能吃生菠菜?”

    “因为大力水手是画出来的人,你是真的人!”洁乓槐菊*经的说,用手捏捏他胖呼呼
的小胳膊:“你瞧,你是肉做的,不是电视机里的,是不是?”

    中中很严肃的想了想,也捏捏自己的胳膊,同意了。

    “是!”他说:“我是真人,我不是假人!”他心甘情愿的放弃了那撮生菠菜。
“唉!”张嫂摇著头。“也只有你拿他们两个有办法!一早上就吵了个没完。秦医生昨天半
夜还出诊,我看,准把他们吵醒了。”“他们起来了吗?”洁诺*声问。

    “还没有呢!”“那么,”洁徘纳担骸拔掖礁龊⒆尤*国父纪念馆散散步,回来吃
早饭!”“你弄得了中中吗?”张嫂有些担心。

    “放心吧!”于是,她牵著两个孩子的手,走出了忠孝东路的新仁大厦。秦非白天在医
院里上班,晚上自己还开业,半夜也常常要出诊,总是那么忙,宝鹃就跟著忙。两个孩子,
自然而然就和洁徘兹绕鹄戳恕?墒牵兄惺翟谑歉鎏云*了的孩子,他永远有些问不完的
问题:

    “洁虐⒁蹋裁唇憬闶浅ね贩ⅲ沂嵌掏贩ⅲ俊*“因为姐姐是女生,你是男生!”

    “为什么女生是长头发,男生是短头发?”

    “因为这样才分得出来呀!”

    “为什么要分得出来?”“这……”洁偶记盍耍墒牵*知道,绝不能在中中面前表
现出技穷来,否则他更没完没了。“因为,如果分不出来,你就和女生一样,要穿裙子,只
许玩洋娃娃,不许玩手枪,你要玩洋娃娃吗?”

    “不要!”中中非常男儿气概。“我不要玩洋娃娃!我要玩手枪,我长大了要当警
察!”

    中中最佩服警察,认为那一身制服,佩著枪,简直威武极了。好,问题总算告一段落。
他们走到国父纪念馆前,很多人在那广场上晨跑、做体操,和打太极拳。也有些早起的父母
带著孩子全家在散步。洁旁谂缢乇叩囊巫由献讼吕矗*珊珊亲切的倚偎著她。在他们身
边,有位年轻的母亲推著婴儿车,车内躺著个胖小子,那母亲正低哼著一支催眠曲:

    “小宝贝快快睡觉,小鸟儿都已归巢,花园里和牧场上,蜜蜂儿不再吵闹……小宝贝快
快睡觉……”

    洁庞行┥袼蓟秀逼鹄础V兄信芸耍图父鏊涞暮⒆*玩了起来。一会儿,珊珊也
跑开了,和另一个女孩比赛踢毽子,她踢呀踢的,小辫子在脑后一甩一甩的,裙角在晨风中
飞扬。洁趴粗粗鄣酌挥辛松荷海挥辛酥兄小*的思绪飘得好远,飘进了一个迷
离而模糊的世界里。那世界中也有男孩,也有女孩,也有催眠曲……只是没有画面,画面是
空白的。那世界是无色无光无声的,那世界是带著某种痛楚对她紧紧压迫过来,包围过来
的,那世界是个茧,是个挣脱不开的茧,牢牢的拴住了她的灵魂,禁锢了她某种属于“幸
福”的意识……她沉在那世界中,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然后,她听到珊珊的一声惊呼:

    “洁虐⒁蹋兄械舻剿乩锶チ耍*她惊跳起来,慌忙回头去看,一眼看到中中浑身湿
淋淋的,正若无其事的爬在水池的水泥边缘上,双手平举,一脚跷得老高,金鸡独立的站
著,像在表演特技似的。她大惊,问:

    “中中,你在做什么?”

    “吹干!”中中简捷的回答。“我在吹风!把衣服吹干!”

    他的话才说完,特技表演就失灵了,那水池边缘又滑又高,他的身子一个不平衡,整个
人就从上面倒栽葱般摔了下去。洁啪兄斯ィ牙床患傲耍惶健斑恕钡暮么笠簧*
响,孩子的额头直撞到池边的水泥地上。洁呕琶Π阎兄幸*把抱起来,吓得声音都发抖了:

    “中中,你怎样了?中中,你怎样了?”

    中中一声也不响,八成摔昏了。洁攀置怕业娜ゼ觳楹⒆*的头,中中左额上,有个小
拳头般大小的肿块,已经隆了起来。洁庞檬秩嘀侵卓椋钡眉负跻蘖耍*“中中!中
中!中中!”她呼唤著,脑子里疯狂的转著“脑震荡”、“脑血管破裂”等名词。“中中,
你说话!中中!你怎样?”“我不哭!”中中终于说话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我很勇敢,
摔跤也不哭!”“哦!老天!”洁磐噶丝*气,一手抓著珊珊,一手拉著中中,她的心脏还
在擂鼓般跳动著,她觉得那无色无光无声的世界又在对她紧压过来。“我们快回去,给爸爸
检查一下!我们快回去!”她带著两个孩子,脸色苍白的冲进了新仁大厦,秦非在新仁大厦
中占了两个单位,一个单位是诊所,一个单位是住家。洁乓宦方*张的喊了进去:

    “中中摔伤了!快来,中中摔伤了!”

    这一喊,秦非、宝鹃、张嫂,全惊动了。大家拥过来,簇拥著小中中,都挤到诊疗室里
去了。

    洁哦憬俗约旱奈允遥谑樽狼叭砣淼淖讼吕矗盟*手蒙住了脸,仆伏在桌上,
一种类似犯罪的情绪把她紧紧的抓住了:你居然摔伤了中中!你居然让那孩子掉进水池,再
摔伤了额角!你连两个孩子都照顾不好!你心不在焉,你根本忘记了他们!你在想别的事,
想你不该想的事!你疏忽了你的责任!你居然摔伤了中中!你还能做好什么事?你是个废
物!她就这样仆伏著,让内心一连串的自责鞭打著自己。然后,她听到一声房门响,她惊悸
的跳起来,回过头去,她看到秦非正关好身后的门,朝她走了过来。他脸色充满了关怀,眼
底,没有责难,相反的,却有深挚的体谅。

    “我来告诉你,他一点事都没有!”秦非说,走到书桌边,停在她面前。他伸出手来,
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痕,他眼底浮上了一层忧愁。“你又被犯罪感抓住了,是不是?”他的
声音低沉而深刻。“你又认为自己做错了事,是不是?你又在自责,又在自怨,是不是?仅
仅是中中摔了一跤,你就开始给自己判刑!是不是?你又有罪了,是不是?洁牛嗯,”他
低唤著:“我跟你说过许多次了,你不必对任何事有犯罪感,你如果肯帮我的忙,就是把你
自己从那个束缚里解脱出来!你知道,我要你快乐,要你幸福,要你活得无拘无束,你知
道,为了这个目标,我们一起打过多辛苦的仗……”

    “我知道!我知道!我知道!”她喃喃的说著。

    “但是,你哭了。”他用手指轻触著她湿润的眼角。“为什么呢?”“因为我抱歉。”
“你不需要抱歉!”她不语,闭了闭眼睛,眼角又有新的泪痕渗出来,她转开头,手腕放在
书桌上,用手支著额,遮住了含泪的眸子。秦非凝视她,注意到桌上的字了。他伸过手去,
把那张字拿起来,念了一遍,又默默的放下了。室内安静了好一阵子,然后,秦非说:“你
想讨论吗?”“讨论什么?”她不抬头,低声问。失火的天堂19/41

    “生命的意义。”“好。”她仍然垂著头。“你说!”

    “我昨天有事去台大医院,到了小儿科癌症病房。”他沉重的说:“那里面躺著的,都
是些孩子,一些生命已经无望的孩子,许多家长陪在里面,整个病房里充斥的是一种绝望的
气息,我当时第一个感觉,就是,这世界没有神。如果有神,怎会让这些幼小的生命,饱经
折磨、痛苦,再走向死亡。”

    她抬起头来了,睁大眼睛看著他。他的神情看来十分疲倦,他额上已有皱纹,实际上,
他才四十岁,不该有那些皱纹的。她深思的注视他,觉得自己已从他的眼光中,完全走入了
他的境界,她也看到了那间病房,看到了那些被折磨的孩子和父母,看到了那种绝望。

    “自从我当医生以来,”秦非继续说:“我经常要面对痛苦和死亡,我也经常要面对痛
苦和死亡,我也经常思索,生命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尤其当我面对那种毫无希望的病患者,
或者,面对像王晓民那种植物人的病患者时,我往往觉得自己承受的压力比他们都大。对我
来说,这是种……”

    “痛苦。”她低低接口。

    他住了嘴,凝视她。“你懂的,是吗?你了解,是吗?”他问。

    她点了点头。“可是,”她说:“每当你治好一个病人的时候,你又充满了希望,你又
得到补偿,觉得生命依然有它的意义——活著,就是意义。你会为了这个意义再去努力和奋
斗,直到你又碰到一个绝望时……你,就这样矛盾的生活著。秦非,”她叹口气:“当医
生,对你也是种负担!”

    他看著她。他们对看著。好半晌,他微笑了起来。

    “洁牛彼担骸澳阒恢滥愫艽厦鳎俊*“是吗?”她反问:“不太知道,你最好
告诉我,我需要直接的鼓励,来治好我那根深蒂固的自卑感和忧郁症。”

    “你是太聪明了!”他叹息著说:“岂止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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