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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相思-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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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悬崖撒手。空际转身。
  又是一番清明境地。
  三月里。你撑着伞,握一束玛格丽特,从路的那头走过来,风衣下襬微微飘摇。路旁原本亮着的橱窗都昏暗了,你的黑伞黑衣,在这丛黄蕊白瓣的花朵里,愈来愈明亮。
  我看见你,龙龙。
  恍然是与百合重逢的心情。
  四月里,我们在花肆,没能寻到适情的花。老板叼着烟,将铺了满地的黄菊白菊扎成花篮。
  雨,似乎没有停歇的意思。
  你的伞留在车上;车泊在很远的地方,灰蒙蒙的浮尘,使我们视线不清。
  过马路时,我把手中的伞撑开。看!这支白底小黑点的雨伞,像不像雨中突然开放的百合?
  素靓。
  你微仰头注视;我看着你舒散的眉心。
  我想,多年以后,我们依然会以柔软的心,记亿这个每年只能有一次的:四月。
  9 谁家绿杨堪系马
  那匹马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即使在绿地栽满杨柳树,也系不住
  一匹马的。
  那匹马的名字,叫做“时间”。
  你问我,童年的印象是什么?
  一匹白马。
  这是小时候的一桩鲜明梦想。我们居住的社区,有一片在孩童眼中十分宽阔的绿色草地,高大的松树将社区与外面的菜园隔开。我常想着,应该养一匹雪白光亮的马,系在草地另一边临水的杨柳树畔,孩子们仰躺在草地上,看它低垂颈项嚼食与饮水。
  你知道,二十五年前,这个二层花园小洋房的新社区刚落成时,在木栅地区是首屈一指的,提起“党部宿舍”,总带着几番欣羡的神情。宿舍共有六十户人家,建地与空地各占二分之一的面积。除了供孩童嬉戏的绿地以外,房舍之间都保留相当的空间。大年初一,大人们齐聚村口的空地上,排成两列,新年团拜,欢欢喜喜的相对三鞠躬,祝贺新岁如意平安。小孩子不耐烦这些,把所有新行头全穿戴起来,奔向围绕村边的田地里,燃放水鸳鸯和烟火筒,我很容易就觉得兴味索然了。除夕夜,旧的仍在,新的未来,一切才正要开始;年初一,新的已经来了,转眼便要旧了,我因此不觉得欢喜,反而有一丝丝莫名的惆怅。
  你要蹙眉了,因为我把过年这样的事说得苍凉。其实,过年是热闹的,家家户户在腊月之前就把自己做的香肠、腊肉、板鸭、咸鱼一类的东西挂在小阳台上风干。有些隐隐生了霉点,便拿到村口空地上晒太阳,差遣孩子一旁守着,赶猫。我们穷极无聊,对着在阳光下滴油的香肠评头论足,这一家的香肠太肥了,怪腻的;那一家的又太瘦了,不香的。空地上不只晒东西,每逢特殊节日还搭张大布幕放电影,那时节放的电影,不是母亲找孩子,便是孩子找母亲;不是哥哥找弟妹,便是弟弟找姐姐,所谓的伦理亲情大悲剧。银幕上的剧情悲到无懈可击,观众席上的我们玩着自己的游戏,推推打打,乐得不可言喻。不仅如此,像是溜冰、骑车、跳马背、乐乐球……十八般武艺,都是在这块空地上练就的。
  刚学会骑车,那种逍遥自在的感受令我着迷。村里每排房子后门相对的巷弄比较狭窄而阴暗,放学以后,我便骑着车子穿越那些巷弄,想象着自己骑在白马上,缓褑前行。
  多半是烹饪晚餐的时间,可以听见各家厨房里的声音;嗅到各种菜香。
  “二宝!叫你哥哥回来吃饭!”
  “丫丫!带弟弟去作功课,还看电视?”
  “好辣!哈——啾!”
  磁啦磁磁啦——煎鱼的声音。
  唰!霹哩叭啦——炒青菜的声音。
  如果把车子骑快一些,这些掠耳而过的声音便混杂而成:“二宝——吃饭——去作功课——好辣——磁啾啦——霹哩叭啦——而我忍不住,哈——啾!
  村里的路灯一盏又一盏地亮起来,交通车顺着马路,笔直地驶进来,把孩子们的爸爸送回家。
  大约是四岁那年,我们住进这个社区,我家后门正对着那片绿地。在这之前,据说父母组成家庭的六年之间,搬迁了八次,最短暂的一次赁居时间,还不满三个月,这是一种新兴的游牧民族。与现今无壳蜗牛的心情迥异,很容易就认命了,在这种彷佛永无止境的搬迁生涯中,竟也安适下来。
  直到父亲幸运地抽中新建宿舍,一切才有了转机。社区的地址是“永安街”,看见这个名字,便觉舒坦,好象和“千秋万世”的意思差不多,游牧生涯终于写下了休止符。
  新房子有两层楼,外加前后院,地板是磨石子的,打蜡擦亮以后,穿著袜子可以在上面溜滑,偶尔失手,便摔得头破血流,也是有的。卧房和洗手间都在楼上,刚学会走路的小小孩儿,常在大人一不留神之际,便“下”了楼。至于“下楼”的惨烈过程,实在不堪细究。
  左邻右舍最少都有两个孩子“灾难频仍,成长经历一点也不”永安“。王家的孩子骑车撞断了李家孩子的腿;方家孩子折断了许家孩子的胳膊;陈家孩子在绿地上做捕手,偏那棒球直飞向他的眼镜;赵家大儿子从阳台上往隔壁阳台跳,不慎失脚,便直坠下地;赵妈妈犹未消气,二儿子不知怎地又触电昏厥。这类血光之灾不胜枚举,再说下去便太”卡通“了。反正,孩子们都大难不死,倒是社区里的猫儿狗儿,癞的癞;瘸的瘸,精力旺盛的孩子摧柳折花,劫后余生的树木,都被剥去了皮。我们是顽皮的孩子,却也有着顽强的生命力。我一直这样以为。
  孩子们的年纪差不多,穿门越户,从这家流窜到那家,好象是理所当然。有时是家长把孩子寄在邻居家去办事了,孩子们睡在一起,吃在一起,兴高采烈,“饭是隔锅香”,食量也变好了。
  父母亲一向不愿麻烦人,常有邻居来借碗饭、借块姜、借根葾、借匙醋,或者把孩子借放在我家,父母亲却又一向慨然相助。家里新换了一套塑料皮的沙发,十几、二十年前可是一笔不小的开销。“借放”在我家的邻居小孩,吃完点心、作完功课以后,用他的新刀片,在每个沙发上划一道长约十五公分的口子。当我母亲赫然发现,每个沙发都龇牙咧嘴地对她笑着,差点晕过去。
  “你为什么把张妈妈的沙发割坏?”
  “我想试一试新买的刀片。”
  人家只不过想试刀罢了。
  “那,已经割坏了一个,为什么把其它的也都割坏?”
  “我想试一试其它的沙发牢不牢嘛。我不是故意的。呜、呜、呜……”
  人家只不过是想试沙发,谁知道沙发这么不牢,一割就破?
  你说什么?叫他家赔?别开玩笑!人家爸爸妈妈都来了,他爸爸揪着肇祸的孩子,说要用家法处置来赔罪;他妈妈带着胶布来帮咱们贴沙发了,一面猛赔不是。我的父母亲可忙坏了,又要把孩子拉进怀中保护,又要扶住他母亲,一连串地说:“没事、没事了。小孩子嘛,他又不是故意的。好玩嘛!这沙发不算什么!就是、就是沙发不牢——”
  好啦!既然是沙发不牢,那,孩子便是无辜的了。
  那套用胶布粘贴的沙发,在我家客厅里摆设了将近五年。
  楼上有两间卧室与洗手间。那时候的窗户都是方正宽大的木窗框,绿色纱窗。攀在窗上与对门的孩子对望,挤眉弄眼,用各种手势交谈,打发无聊沉闷的午睡时间。雷雨交加的夏日午后,在另一间卧房的窗旁,看着窗外绿地成为水泽,看着闪电在远处的山坡忽隐忽现。木窗框经雨水浸泡,略微膨胀,有一股特殊的潮湿气味。
  我一定要向你介绍洗手间,它是个卫浴合并的小空间……这有什么特别?现在听来当然不特别,可是,在二十五年前,很多人家里没厕所,得上公共厕所,家里没浴室,就把洗澡盆子放在厨房呢!而我们的洗手间已有了磨石子浴缸、白瓷面盆与抽水马桶。
  这种进步却也带来若干后遗症,比方,刚进小学时,我完全不能适应那种蹲式厕所,甚至分不清那边是前,那边是后。
  前面庭院种植不少花木,“春兰秋桂”这样的形容词一丝也不夸张。墙角有一株葡萄树,结了一些果实,养了不少虫子,有的时候,肥肥胖胖的毛虫被风吹落,让来往奔跑的孩子踩扁了。我家的房子坐北朝南,阳光格外眷顾,对面邻居在冬天里常来敲门“借太阳”。把他们家的毛毯、棉被,晾晒在我家庭院。天气更好的时候,则每家都赶着洗衣裳、被套和床单,晒不下的被单就一层又一层搭在较宽的巷道中,成为一张又一张的帏幕。大朵的牡丹、绿叶,是俗艳的,却是富贵如意的表征。洗的次数多了,有些褪色,布料倒显得格外柔软,童稚的我让被单掠过面颊,如穿越一重又一重宫墙,许多色彩缤纷的遐思,飞升盘旋。
  我们在社区居住约四、五年,四周稻田纷纷填平,开始起建公寓。村外大兴土木时,搭建起来的鹰架,是一个极刺激的邀请,禁不住引诱,我们在一个多星的夜晚,呼朋引伴,攀爬到最高层,坐下来,七嘴八舌在灿烂星光下诉说梦想。说,反攻大陆以后怎样怎样,那时侯大人们说话总是用这个作开场白,学生们作文总是用这个作结束语。有人说要到青海去开牧场,大家都振奋起来,这个说要养很多牛,那个说要养很多羊,我说;我只要养一匹马,一匹白色的……
  “谁家的小孩?”一声喝斥,惊断了我的童年梦。邻家黄妈妈在下面看见了我们晃动的身影,大声喊叫起来:“看摔死你们这些坏孩子,快点下来——哎呀!小曼哇!这么大胆子,我要告诉你妈妈”
  长辫子在黑暗中竟也泄露我的身分,我们四散奔逃,顾不得那些牛、羊,或者是马了。
  搬离村子那年,我十四岁,挥别童年与友伴,回忆与绿草地上的白马。那时,围绕社区的全是四层楼的公寓楼房。
  不过几年光景,左邻右舍多半都搬走了。成年以后,回去看过一次,惊讶地发现,我曾住过的房子,竟然这么小。
  父亲听了我的不甘愿,笑起来说:“本来就小吗,只有九坪的建坪,楼上楼下加起来才十八坪。后来好容易加建成二十二坪,已经很不错了。”
  也许,你说得对,孩子的世界是广阔无垠的,只有成人会加上框框与界限,把自己关闭起来。
  我叹气了吗?你听见了?
  是的,是有感伤的情绪,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免得你总说,我的故事里,悲伤比快乐多。可是,这些事确实在我的生命里发生了。它们牵扣我的心灵,让我对人生有更深入的认识。
  去年秋天,我们这些分散后几乎不曾聚首的童年友伴,差不多到齐了,为的是替我们之间年纪最小、最顽皮的男孩送行。
  我们聚在一起,参加他的告别式。
  曾经我以为,顽皮的孩子,便有顽强的生命力。纸灰飞扬的时候,我知道,那匹马已经走得很远很远了。
  即使我回到村子里,在绿地栽满杨柳树,也系不住一匹马的,我知道。
  那匹马的名字,叫做“时间”。
  10 曾经,有一个地球
  许多年以后,我的孩子,和我的好友的孩子,
  是否也能相遇?如果他们能够相遇,
  那时,映照在眼瞳中的,将是烟火,还是战火?
  立春
  下了飞机,东张西望地随着人群走,我们穿越半个地球,到达美国佛罗里达州,为的是让母亲与分离二十几年的亲密朋友重逢。
  那位阿姨年轻时的美丽、调皮与小小任性,常被母亲含笑提起,彷佛是我们看见或听见的一般熟悉。那段年少的岁月,我年少的母亲,十七、八岁与友人初遇,而在异国机场相逢拥抱时,皆是年过五十的妇人了。
  我们这些身材硕长的孩子们,站立在自己母亲身边,了解地、有礼地,看着彼此,腼腆地微笑。
  母亲和阿姨为我们介绍:“小时侯见过的,怎么?不记得啦?”她们说一样的话。
  见过?两岁?四岁?太模糊了,那些幼年的记亿。偶尔,会记得大雨过后河沟里漂流的猫尸;记得竹篱笆上早晨开放的紫色牵牛花,许多人与事,真记不得了。
  但,今日种种,是新的会面,孩子俱已成年。我们不需要耗费特别多的精神、时间,刻意作结交新朋友的努力,自然便能够善意的交融,哪怕有些言语上的障碍。在迪斯耐欢乐世界里,比手划脚,倾听,点头,因会错意而大笑。
  他们热烈地和我讨论台湾青年的生活与休闲,以及梦想。也讨论各种雪糕的口味,而后决定到中国馆去吃红豆冰淇淋。更在麦当劳早餐以后,发现我们不惯西式食物而觉忧虑。进入鬼屋探险时,他们为制造恐怖气氛而怪叫;当我真被吓着时,便躲在他们身后,获得安全的保护。嬉笑、尖叫,像孩子似的喧闹欢欣,丝毫不觉羞赧。人与人之间,原来可以这么简单、纯粹的付出和接受。没有忌讳、胆怯或犹疑。
  迪斯耐是个小世界,我们参观了土耳其夜市场的旖旎风情,分享了挪威木舟俯冲的速度感;散坐在美国馆光洁的地板上欣赏自由的歌声和舞蹈。我突然想起“世界大同”
  四个字,是中国人巨大、高贵而恐怕永不能实现的梦境。中国馆仿天坛式的建筑,上映三百六十度影片,介绍如昼江山。他们看了许多次,而陪着我们入场,倚着栏杆站立,天安门广场出现的时候,我不禁晕眩了。
  独自莫笐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
  场中绝大多数是外国人,而我和他们,在台湾和美国长大的中国人,静静站在一起。
  影片结束时,观众掌声如雷,趁着灯光亮起的剎那(那掌声何以蔓延不竭呵),我挥手驱赶爬在颊上的暖暖眼泪。
  入夜以后,人造湖边将施放烟火,作为一日活动的高潮与结束。烟火,我们倒是常常看的,像是国庆日啦,总统的就职和生日啦,我告诉我的新朋友。
  然而,十点整,园内的灯光尽皆熄灭,呈现一大片完整而漆黑的天幕。
  雷射光、音乐、炫丽璀璨的彩色烟火,这是豪华而恣情的宴飨。为的不是任何一个特别的人,或特别的日子。这是一场生命的庆典,为的是庆贺生命,尽管是平凡的,却很真实。这是一个纪念的凭据,为的是人们从世界各地赶来赴约,不期而遇。
  阿姨的大女儿,年岁与我相仿,寻到一个好位置,便拉我上去,与她并肩,都是仰望壮观繁华的姿势。
  在那一明一暗的光影里,无法像我们的母亲,曾共度十数载悠悠岁月,看人生起伏;却同观十几分钟旋死旋生的烟火,也拥有某一种亲密。
  许多年以后,我的孩子,和我的好友的孩子,是否也能相遇?如果他们能够相遇,那时,映照在眼瞳中的,将是烟火,还是战火?
  谷雨
  谷雨才刚过去,立夏还未来临的时候,岛上的季侯着实阴霾了一阵子。
  谷已成雨,夏犹未立。
  因为气流的变化,我所居住的地区,空气里有腐败恶臭,是一股特属垃圾的气味。
  由前几年的不能容忍,不可置信,到现在的不以为意,我看见自己性情本质中的姑息。
  朋友送我回家,开车门时大惊失色:“天啊!怎么这么臭!”
  不知怎地,我彷佛有些愧意,分辨的说:“还好啦!天气不好嘛。”
  垃圾掩埋场尚未动工,隐隐然便觉得不会像有关单位允诺的那样完美。问题果然发生,渐渐连指责的力气都没有了。前几个月,本区居民强烈要求垃圾场迁移,而有小规模的抗议陈情。
  反复思量,终究没有去参加。因为,垃圾处理已形同灾难,如果,无法寻得解决脏与臭的方法,那么,迁移到任何地方去都是灾难。我们已是受害者,怎么忍心把害推给别人?
  是的,我知道这是愚不可及的愚仁愚义。
  (但,聪明人并没有提出什么好办法。)
  我在自己的想法中取得平衡,每夜,自腐臭的气味中归来,进入门窗紧闭的小屋,安静的读书、写作,甚至带着浪漫的情绪,为远方的友人覆信。
  四月二十二,世界地球日。
  我并没有刻意穿上绿衫子,因为再怎样也不能变成一株树;只是拒绝外出的邀约,避免污染或被污染。
  也就在那天的晚间新闻,我看见国外传播媒体拍摄的影片,台湾人在澎湖屠杀海豚的现况。
  我一直知道,人们为取象牙而屠杀大象,为保护农作物而屠杀袋鼠,为减少的渔获而屠杀海豚,为口腹之欲而屠杀各式各样的飞禽走兽。
  曾经,我带着三个活泼可爱的小孩,去市场买活鱼。孩子们快乐牡挑选了一尾鱼,鱼被敲昏以后,在砧板上迅速地开瞠破肚。拎着鱼回家时,塑料袋仍不时挣动,孩子问我:“把鱼放回水里,它能不能活?”
  (后来我才想起那孩子的不忍和企求。)
  晚餐时,他们全体拒食那尾新鲜美味的红烧鱼。那大概是他们人生中,第一次面对的杀戮和血腥,他们觉得恐惧,或者还有厌弃吧。
  可是,经历多了,是不是也会变得无动于衷?
  我在海洋世界看见那些体型优美的海豚,聪敏灵巧,撒娇地向观众讨掌声。智能仅次于人类的动物,在所有的童话故事里,都是善良、有感情的好朋友。
  然而,在澎湖海滨的渔船上,一条活生生的海豚,未经麻醉或特殊处理,被人用锯刀削下头来,血泊之中,海豚因剧烈痛楚而弹跳,它的头便一吋一吋地支离身躯……当我看见这个画面的时候,几乎忍不住从肺腑之中痛嚎出声,肝胆俱摧地。
  但,我们的孩子呵。那些在船边围观的孩子,尖锐亢奋的叫着、笑着,这个残暴的仪式,彷佛是他们的嘉年华会。
  童年记亿,永不磨灭。孩子们长大以后,会不会变成嗜血的一群?
  人们害怕离散,苦痛,却时时将这样的噩运横加于其它生物的身上。
  根据植物学家研究,即便是树木,也能传递彼此的讯息,也有相通的灵犀。在阿里山上,有一座让树魂寄托的碑,因树林无故遭到砍伐,这样的补偿,确有庄严意义。
  如果植物都有感觉,动物便该有七情六欲了。
  国外动物保护人员在澎湖海边,发现撞港自杀的海豚,很觉惊异。推想它大概情绪低沉或受了刺激,才有厌世的做法。我却想,假若,它亲睹自己的骨肉、同伴或情人遭受屠杀,那么,它如何表达悲恸与怨愤?
  它也是有知觉、有情感、有记亿的啊!
  每一年,地球上平均有两种动物被灭种绝迹,再进步的科学,也不能再造已经灭绝的生命。
  还要过多少年,河川全遭污染毒害;山林全被破坏殆尽;动植物都无法生存,地球上没有四季。
  因为人类是聪明的,不致完全灭绝,极少数残存的人类,在外层空间飘荡着,不知多少光年,企图寻找第二个地球。一代又一代,在宇宙飞船里传授知识,放映影片给孩子看。
  这是海!海里有许多鱼,最聪明的是海豚……当然,已经绝种了。
  这是树林!这是松鼠,这是鹿……这是蝴蝶!是的,真是太美了,可惜,也绝种了。
  这是田地,金黄色的谷粒是人类的食物,这是蔬菜,这是水果,都是人类的食物。
  可是,人类把所有的一切都破坏了。把整个地球都毁灭了!
  人类是什么?我也问过我的老师,可是,没有答案。孩子们,我想,人类一定是邪恶贪婪的可怕力量。他们毁了一切,必然也毁了自己。
  如今,我们不停地流浪飘泊,就是在找寻另一个地球。
  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曾经,有一个地球。
  11 呦呦鹿鸣
  蓦然发现,
  他们也能阅读我的心事,
  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庇护我。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究竟是用怎样的心情看待他们?当相聚在一起的时候。会不会一不小心,便与昨日的自己相逢?
  我们是师生,却更像朋友。在芳草碧连天的古典文学领域里,搬演着我们自己的故事。在笙瑟和鸣的热闹所在,有非常热切、非常现代的情节。
  方才走进教室,学生们鼓噪起来,嚷着要吃喜糖。黑板上密密麻麻写满兴奋过度的贺辞。原来是我发表一篇以结婚为题的散文,本只是告白情绪,学生们却误以为他们的老师要当六月新娘。
  不是这样的。我解释,但他们听不见。年轻的欢欣如风中燃烧的一团火,稍加撩拨,更不可收拾。我的声音显得如此单薄,遂不再言语,转过身,默默地擦黑板,迟缓着,花费比平时更多的时间,企图让自己陷落的情绪再度飞升。
  学期结束前,最后一次上课,班上那个年纪较大的学生,拎着背包来找我。看不出来他是赶来上课,或准备离开。
  “我是来道歉的,老师。”
  为什么道歉?
  因为同学们看了老师的文章,以为有喜事,后来才知道是误会了。他说。看见老师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虽然那个表情只有一剎那,可是我还是看见了,他继续说。
  在一剎那间,他看见什么?凄凉;还是惆怅?我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万无一失。
  “我们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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