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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相思-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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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一剎那间,他看见什么?凄凉;还是惆怅?我一直以为自己掩藏得万无一失。
  “我们不想让您伤心的,真的。”
  我伤心了吗?没有。这些年来,极脆弱的心灵日渐柔轫;即使受伤,复元能力也相当神速。我不伤心,只是有些惊心。
  始终以为他们是一群未完全长成的大孩子,蓦然发现,他们也能阅读我的心事;甚至,在必要的时候庇护我。
  城市的这一边封锁了。校区靠近总统府,在教室里不时听见警笛、哨音和透过扩音机传来的呼喊。下课前,面色凝肃地教学生们赶快回家,不要在路上逗留,不要去看热闹。
  而当我离开学校,看见满街栏栅、铁丝网,穿梭来往的宪警,第一次感受到萧瑟之气,能够回家的通路,已经被堵塞了。两天色渐渐昏暗。
  有人扯扯我的衣角,说:“喂!不要看热闹,赶快回家哦!”
  是班上几个男生,嘻嘻哈哈地,模仿我的神情语气。我摇摇头,这下可回不了家啦!
  “没关系!老师?我们保护你!”
  空气中飘浮着烽火与烟硝的气息,不是战场,这一回却不知又有多少人受伤;要流多少血?几只鸟雀惊飞,朝远方去了。经过扩音器夸饰以后的抗议示威,听不清诉求内容,被风吹成抑扬顿挫的哭调,格外惨凄。
  我们绕着空荡的总统府广场边缘走,试着找寻回家的路。我很快便迷失了方向,学生们安慰我,说一定可以回家的。走着走着,纷纷飘洒的细雨里,走出维命的相依情绪。
  吹瑟鼓簧,承筐是将。人之好我,示我同行。
  在课堂上,我努力地企图让他们发现人生的道理;在这封锁的城市,他们努力地企图帮我寻找回家的道路。
  走过公园,我弯下腰系紧松脱的鞋带,领路的男生突然回头,没有看见我,惶急地嚷:“老师不见了!老师——”
  那声音中有着真实的惊悸与焦灼,引得路人侧目。
  我站起身,大伙笑得前俯后仰,男生也忍不住,赧然她笑起来,他说:“真是吓了我一跳!”
  原来,他们说要保护我,竟是如此诚挚认真的。
  因为人与人的对立抗争,城的这一边对了。就在这个时刻,却把我和我的学生,紧密地,连锁在暮色里。
  12 心碎的白鸟
  我的错,究竟是在后来停止我的爱,
  或是在开始,付出太多的爱?
  爱,是有责任的,即使是爱一只白鸟。
  我想,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一次旅程,到彰化去演讲。
  讲题是:我的写作历程。对着那些年轻的大孩子,所能谈论的,不过是生活、成长,以及爱。串串笑语之外,淡薄冬阳里,犹留广大空间,需要用久长的一生,去思索,去学习。
  坐在国光号车上,不断向前行驶,偏头望向窗外,风中有振翅飞翔的鸟雀。
  不知怎地,突然想起我的白鸟。
  雪白的羽衣,艳红的嘴,晶亮的黑眼,浅粉纤细的爪子,轻盈伫立在掌心。
  我爱
  我仍记得那个仓惶以后宁谧的风雨夜,
  荧荧烛光俛个深沉的梦境,
  人们在简单的施与受中,患难相依。
  野兽
  我爱野兽。
  但不是那种嗜血的动物,而是电视影集里名叫文森的兽面人身。
  需要很丰富的想象力,才能创造这样的现代神话,与人们的审美观挑战吧?文森高大挺拔,却有着狮子脸孔与浑身绒毛,他和一群避世的人们居住在纽约一处神秘地道中。
  在那里的人们生活简单仆实,彼此亲爱扶持。相貌特异的文森穿著黑色长斗蓬,为孩子朗诵故事;为成人排解纠纷:为众人对抗凶恶的侵入者,他是他们的王子;也是他们的守卫。在那里,没有人用鄙夷或惊恐的眼光看待他;更不会以美或丑来评论他。
  长久在安定与信赖的环境下成长,文森拥有最宽厚而柔韧的心灵。
  偶然的机会,他认识了纽约地检处的凯瑟琳,而后,他们深深相恋了。
  “我们的情感超乎友情;超乎爱情,虽然,我们永远不能长相聚首,却也永不分离。”
  凯瑟琳说。
  她在地上;他在地下,即使是携手在阳光下行走也不可能,更别着想婚姻,或者生儿育女这样的事,虽然,这不过是如此平凡而合理的愿望。
  然而,我却也清楚的看见,这一场恋爱,是如何真实地丰富了凯瑟琳与文森的生命。
  他们保持着不即不离的态度,各自在所属的空间生活,只是,凯瑟琳遇到困难、沮丧的时候,总能得到文森的支持;文森濒临危险、痛苦的时候,凯瑟琳必然前往,毫不迟疑。这是一种不需盟哲的信诺。
  有着这样一份无惧无疑的情感,生命大约就是圆满的,什么都不怕了。
  并没有很多朋友和我分享这份感觉,他们或认为这只是讲给成人听的童话故事;或不愿重复那种永远不能结合的缺憾。
  而我却一次也不愿错过,让文森谦卑敏锐的心,引导找更安静地聆听生命的脉动,让他们跳脱所有形式的爱情,启示我如何去爱更多失去爱的人。
  生活在现实环境中,常见到衣着华丽、仪容修整的人,文质彬彬的内里,包藏着贪婪凶狠的兽性,受害人极可能在遭噬的剎那间,犹迷惑于天使般恒常的微笑。
  所以,我爱野兽,因他将世俗判定的不美展露出来;内在闪动的却是至善的人性光辉。当我和人的机巧隐晦纠缠交接,而觉疲惫的时候,真的很想,伴着野兽在幽冥似的地道长生,并且感觉,春天的雨滴,一吋一吋渗入泥土的声音。
  台风天
  我爱台风天。
  或许因为从不曾真正蒙受台风的灾害,所以觉得一切都有趣。
  台风天是星期例假日以外,偷来的欢乐假期。学校放假,公家机关不上班,全家人齐聚一堂,到了晚上,停电以后就更开心了。除了过生日吃蛋糕以外,只有这时候把蜡烛点起来,四面白墙上人影幢幢。孩子们早把储存的干粮拿出来啃食,一边围拢着听晶体管收音机的风向与灾情转播。听着听着,我们的嬉戏笑闹便掩盖了播音员。
  平安稳当的坐在自己的家里,我无法意识到窗外的风雨世界和我们有何关连。只是隐约觉得家中的摆设有些不同。烛火摇曳中,原本熟悉的,突然变得陌生。交叠的阴影把空间吞噬了,不知道会不会归还?
  当我十岁那年的台风夜,舅舅举家搬迁到台北。因为没有高速公路,从台中到台北,狂风暴雨的夜行,也是一段艰苦的旅程。父母亲早早打发我和弟弟睡觉,可是,怎么努力也困不着,听见风声癫狂地卷起又卷落,教人心焦。第一次,我发现到台风是具威胁性的。
  舅舅全家终于到的时候,我翻身坐起来,聚精会神地倾听动静。彷佛,许多人在走动、压低了声音说话和发笑。我把弟弟摇醒,怀里抱着薄毯,赤足轻悄地潜到楼梯口,坐下来,注视楼下客厅,散乱的人和影。
  因为不常见面的缘故,表哥表姐们看来是陌生的大孩子。点起蜡烛的厅中,争着诉说搬家的卡车如何在路上拋锚;布篷被掀翻以后,他们如何拚命保住家具,却在抢救了小竹凳的同时,洗衣板被暴风夺取了。诉说着与风搏抗的历程,慷慨激昂;兄弟姐妹们传递干毛巾,擦拭湿润的头发。
  母亲捧来一锅热食,我嗅到牛奶和麦的气味,知道那是又香又稠的燕麦粥。表哥们没吃过,有些犹疑,母亲替他们添好,暖和和,甜融融的。不一会儿,厅中安静下来,只听见迅速吮食的声音。一碗接一碗,他们也喜欢呢!风依旧敲打着窗,威力丝毫不肯减弱,可是,那个世界的恣虐,又与我无关了。我和亲人们在一起,大家都平安。
  将近二十年过去了,表哥表姐们早已为人父母,并在美国安居乐业。
  而我仍记得那个仓惶以后宁谧的风雨夜,荧荧烛光像个深沉的梦境,人们在简单的施与受中,患难相依。
  所以,我爱台风天,虽然这念头彷佛有些“不知民间疾苦”的意味;可是,那种擦滑着生命边缘,把危险隔绝在外,等待雨过天青的经验,是亚热带岁月中无法取代的记亿。
  选举日
  我爱选举日。
  并不是竞选期间的互揭疮疤,舌鎗唇剑;也不是开票以后的谣言漫飞,棍棒乱舞。
  而是投票当日,活动告一段落,结果还不知晓,我们拥有安静祥和的短暂时光。
  这个冬季连续几日放晴,空气干燥暖烘,倒像阳春三月的气象。街上看不见奔驰的宣传车,不论是悠扬的歌曲,或凄哀的小调,此时都歇止。也看不见披挂上阵的侯选人,不论标榜的是超级战将,或悲情世家,一夜之间都失去踪影。
  菜市场特别拥挤,主妇们涌进涌出,带着喜悦的声调抱怨,张罗全家大小的吃食真麻烦。菜贩站立在特别丰沛的菜堆中,君临天下似的指挥若定,衬托这片升平景观的,是色彩鲜明,横竖纷杂贴在墙上的竞选传单。
  孩子们拣到了选举假,在巷内的空地上游戏,踢键子、投飞盘。前一个晚上,某个侯选人在这里燃放了许多鞭炮,震天价响。我们正在看电视,剧中人物的嘴焦急地开阖;手势夸张的比划,但,全是无声的,都成了枉然。一阵接一阵的爆炸,夜空弥漫着烟雾,如同预兆并欢庆一个吉祥的丰年。
  天亮以后,铺在地上厚厚的炮屑仍未扫去,在孩子们奔跑的脚下飞扬,风中仍有细微地、烟硝的气息。那些为脱颖而出所设计的攻讦谩骂,应该都不重要了,此刻。假若曾有什么值得珍藏的,大概是每个侯选人都说过的:“亲爱的父老兄弟姐妹们,多么温暖的四海一家呵。人们互爱互敬,彼此关怀,假若这是个承诺;而不是一时的假象,该有多好。
  我也去投票了,不为自己;为的是无忧无虑,晒红脸庞的孩子。
  许多久未相遇的朋友邻居在路上擦肩而过,有笑着招呼的;有站住寒暄的;有伴随着走一段的。在投票所,我看见老态龙钟、鸡皮鹤发的老太太,迈着小脚,毫不迟疑地,自前清一直是来。不得不怀着对年代的敬意,侧身让路。
  从投票所出来,听见低声的议论,说:一定有人要闹事的,哎!
  太频繁的经验,使中年以上的中国人都具备了未上先知的本能;同时也都不容易快乐。我假装看不见那些疑惧神色,把眼睛转向空地上兴高采烈的小孩。
  所以,我爱选举日,战鼓还遥远,孩子们听不见。我们可以在冬天的阳光下,陪着孩子玩一回跳房子;或者坐下来,把金黄色的烤番薯剥开来吃。
  13 明月明年何成看
  暮云收尽溢清寒,
  银汉无声转玉盘;
  此生此夜不长好,
  明月明年何处看?
  ——苏东坡
  那个日本大男孩在台北街头打电话:“老师!你好不好?我回到台北了!”
  我大声叫他的名字,曾经,为他上过八个月的会话课,特别注意过那张因听不懂而懊丧的面容,更因他的认真努力与迅捷进步而欣喜。
  结业以后,他曾回过台北一次,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探听我行踪不定的上课地点,并且苦苦寻来。可是,当我匆忙间看到他出现在教室门口时,只是诧异:“哎!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局促地,在中国学生环视下,不很完整地:“我回台湾……所以,来看老师!”
  “看!”我向其它学生说:“我的日本学生啊!中国话说得不错吧!”
  而后便草草作别,前后不到两分钟。当我终于知道他耗费不少心力寻找我,已是他返回日本一段时日以后了。
  因此,这一次当他小心翼翼地问:“老师!我可以见你吗?”
  我便毫不思索地与他定约。
  将届中秋节,台北东区SOGO百货前,陈列各式各样、团圆的月饼。不禁想起上一个中秋,我捧着一盒月饼,亲自细细切成均匀的小块,让每一块豆沙或枣泥之中都包含着金色的蛋黄。然后,递送给来自日本的学生,微笑地听他们说“好吃”。
  我看见,那个背着旅行袋,孑然站立在人潮中,凝视着月饼出神的日本学生。
  当他看见我时,有一股自记忆中游荡,方才归来的恍惚笑意。
  我们在透明玻璃的咖啡厅坐下,他对我叙述在日本的工作和生活,我聆听,片刻以后才发现,他的华语如此流利,他正在用我的语言与我交谈。
  “你的中文进步很多呀!”
  “我常常在练习。老师!你看,我现在读庄子!”
  他把随身携带的几本庄子给我看。
  “你看庄子?”我的语气有几分不可置信,更有惊喜。
  “嗯!我喜欢庄子。他的思想……非常好。”
  我们交换了一些对庄子的感想,说到心领神会处,简直无法把这个男孩神采飞扬的形貌,与往昔课堂上心力不逮的懊丧模样交叠。
  谈完庄子,我们静默着,有一段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我转头望向窗外,忠孝东路大小车辆如同病菌一般蔓延着。
  假若,我能离开这个城市,在异国旅行,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假若,我正乘坐着游览巴士,将额头轻抵车窗玻璃,看着日本郊野结实累累的水蜜桃果园,从眼前一一划过。
  空气里浮动着馥郁的果香。
  我的想象太过火了、嘲笑着自己,并且,掉回目光,啊——桌上端端正正的放着四只硕大、丰盈、鲜妍如胭脂的水蜜桃。
  对面的男孩腼腆她笑着,有一点窘迫,类似当日背不出书的神态:“我不知道带什么礼物送老师。这个,很新鲜,我怕压坏了,从日本来,一直捧在手上,天气太热了,怕坏了,还好,没有坏……”
  他作出一个深深鞠躬的姿势:“送给老师!”
  四只东瀛来的鲜润蜜桃,由一个颀长大男孩仔细捧持着,渡海而来。
  兀自圆满,兀自芬芳。
  这是中秋节前发生的事,带给我相当的感动,却没能挽救我岌岌可危的灵魂。
  中秋节,我以一种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心情,期待电话。铃声响起,是个朋友,却不是我深切渴盼的人。
  “还在闭关吗?但,我想,你今天应当会回家,中秋节呵。”
  那时,我正在闭关写论文,同时,自以为失去了世间绝无仅有的恋情,因此,把心也重重深锁。
  逃避所有朋友善意的探询、温柔的安慰,彷佛内在的某些东西,特别宝贵的东西,正在死亡,而且,必须要死得彻底,才不会痛苦。但,那种濒死的辗转挣扎,时常超过我所预计的程度。
  “你在哪里?”
  我听见一种空旷的声音,像是风,很自由、不受拘束。
  “我现在,在澎湖。”
  “真的吗?今天晚上,澎湖怎么样?”
  “这里……很安静。”
  是的,如果,不要听钱币在遥远距离被吞噬的回声,应该是很安静的。
  “有月亮吗?”
  “是的,很好的月亮。”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朋友说。
  “谁的话?”朋友在海边胡猜,从司马相如到徐志摩,不断投币,只为了延长通话时间,刻意曲解我的提示,跳过张九龄。
  “你知道的。”我笑着说。
  “是啊!我也知道今天一定特别不好过。”我不说话。
  “可是,你要相信,世界上总有事情不会改变,总有朋友不会离开。”朋友叫着我的名字,说钱弊已经投完了:“你要好好过日子……”
  “谢谢。”我说,却被截断,只遗留下虚空。
  我知道,要好好过日子,继续爱人继缵爱人与被爱,诚挚地相信朋友和情感。我都知道,却做不到。
  我甚至回信给一位失去爱情的陌生女孩,告诉她:“每一个失去爱人的悲伤,其实都是差不多的,只是自己总觉得比别人更加疼痛难堪。这条道路,前人行迹班班,后人络绎不绝,何必沉溺太深?不如飘然登岸,又是一番新境地。不好吗?”
  我是做不到的,却盼望她能做到。
  然而,真正难闯的关口,是在中秋节过后的第三天晚上,应邀为报社举办的未婚男女月光晚会座谈,以“爱情”为主题。
  当时,我的心境是多么不适合这样的形式和内容,却已搭箭上弦,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蜷在出租车后座,用双臂环抱着自己,望着街旁一座又一座飞掠而过的公用电话。
  如果我能下车,拨通电话,找到任何一个朋友,发泄这似乎永远不能痊愈的痛楚,是否能有些帮助?
  “你到哪里去了?我们很担心你!”朋友们会这样嚷着。
  然后,压低了声音说:“别哭呀!你在哪里?我去找你……”
  车子驶上了高架桥,我终于放弃,向任何人求援的机会。
  月亮被薄云缠着,有些朦胧。
  人生是一场充满荒谬的嘲讽剧——但,我不能用这句话作开场白。
  这么多年,我为什么坚持?为什么相信?长久以来,许多人和事,日复一日,堆砌出我的信心。却只因为一件事与一个人,令所有一切都瓦解?将我四分五裂?
  隔着海洋,朋友在夜晚告诉我,世界上总有朋友不会离开。
  翻越云山,男孩千里迢迢携来甜蜜的情谊,换我悲喜夹缠的一笑。
  而我将这些统统注销,只为执意着自己的悲伤。
  每一天都有人失去旧爱,也都有人拾得新欢,事实便是如此。
  露天的会场,穿梭着仔细修饰的男男女女,他们等待或者搜寻一场秋季的浪漫邂逅。
  欢庆的气氛,使每一张容颜光彩焕发。
  我站在角落,突然明白了,这世界并没有什么改变,我也没有失去什么。至于爱情么,总是在月亮特别好的夜晚,蓦地燃烧。
  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我走向灯光汇聚的中心。
  这些,全都是去年中秋节的事了。
  今年中秋,我也许曾往澎湖海边的电话亭,拨电话给朋友:“哈哈!你猜我在哪儿?”
  也许在日本男孩的引领下,跑跑跳跳进入果园,采摘已经成熟的水蜜桃。
  也许,展开一场真正的恋爱。
  14 你过得好不好
  记忆已经空洞无存了,悬念却在轮迥中沉淀下来,
  于是,在极珍贵的机缘邂逅,
  为的只是问一声……
  男孩喜欢不下雨的冬天,即使冷一些也无妨;何况,这是个有阳光的日子。
  新鲜人特有的好奇青涩,彷佛才是昨日,转眼间,小大一便在身后赶着叫学长了。
  而自己竟也权威又温厚地灌输大学生活须知,担负起保护者的责任。
  冥冥中一定有着无法追赶的力量,操纵人生型态的转换,多半的时候,人们并不觉得,这也是上苍的慈悲吧。
  什么都在改变,就像这条铁路,比他二十年的生命长得太多,如今却已报废,火车被驱赶到了地下。站在天桥上,他突然想到,再过二十年,这城市将会如何?他又将在哪里?会做些什么?许是季节的缘故,整个人被一种莫名的善感情绪笼罩,脚步也轻缈了。
  桥上卖绒毛玩偶的摊贩,将猩猩、绵羊、白兔、浣熊排成几列,一只比一只规模巨大。前几年,女孩不是喜欢小巧的动物吗?掌中鸟、天竺鼠、迷你兔、小绿龟,因为玲珑,所以可爱;因为生命短促,所以令人疼惜。现在流行的却是庞大朴拙的填充玩具,因为没有生命,永远不会死亡。
  几个女孩伫立在摊子前,费力捧抱体积最大的兔子,雪白身躯,粉红色的长耳朵,约有大半个人的身高。摊贩宣布价格以后,女孩们的面孔浮起不甘愿的神色,却仍舍不得放下,从这个臂弯交给那个臂弯。
  他在一旁静静注视,蓦然觉得明白了;却也感到悲哀。
  这世界愈来愈冷漠,人际关系愈淡薄,情感愈不可信任,然而,在人类的内心深处,拥抱与被拥抱的渴望,是如此强烈而原始。
  他于是想起自己,和四周的朋友,大多数时间,也是寂寞的吧?欢聚一起的时候,可以稍微得到抚慰,所以特别热中。就像这一天,为了替一个女孩庆生,大伙儿准备好好闹一场,更准备了礼物,要给她惊喜。迟疑地,他看着手上提的彩色包装纸盒,女孩真的会喜欢吗?或为了取悦他们,只得喜欢?人们诚心相交时,总亟亟给予,却往往忽略了对方的需要。因此,收到的馈赠,无用的永远比有用的东西多得多。
  相约在闹区的快餐店,为了早些来占座位,他甚至跷了一堂课,当然不是很重要的;反正已经离开,便是不重要的了。
  然而,透过明亮玻璃往店里看的时候,他真觉得沮丧,离午餐还有一段时间,从哪里蹦出这么多人?他们都过生日吗?他们都逃课、跷班吗?看情形,别说是占一张桌台,便是一把椅子,恐怕也很困难。他沉重地登上二楼,因为不抱任何希望,所以看见那张自桌子,以那样完美的姿态空着的时候,几乎喜极而泣。载欣载奔,这就是天无绝人之路了,伙伴们注定错过最精采的这一段。
  其实,桌子并非完全腾空,角落里犹存一份折垒的报纸,但,还有什么可以挑剔的?
  他把背包、安全帽、礼物和外套散放在椅子上,非常满意地抱住手臂,对自己宣称:这就是我们的桌子啦!
  快乐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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