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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不老-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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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男人把她带进了办公室。她一头淡黄头发,昂着头,她的黑眼睛扫视着房间。洛克点点头。三个男人走了出去。当房门关上时,从那个角落里转出一辆轮椅。缩在轮椅里的是个老头,西伯特还从没见过这么苍老的人。他完全秃顶,脸和脑袋整个看起来只是一团布满皱纹和斑点的灰色皱皮。唾液从他那下垂的嘴角边一个劲地往下淌。
尽管巴巴拉极力控制住自己,她还是往后退了退。
“现在不行,塔特先生。”洛克轻声地说,好像他在跟一个小孩子说话似的。“在让她提供血液之前,我们得给她彻底地检查一下身体。最近她刚刚被抽去一品脱血,她的健康是第一位的。”
巴巴拉看着自己的将来:塔特先生。她不寒而栗。当她看着西伯特时,她的脸变得死一样白。“你为什么这么做?”她问。
“你误会了,巴巴拉——”他奋力想争辩。
“不,”她语调平缓地说,“我现在终于弄清楚了。从前是我不允许自己去想为什么你会爱上相貌平平的我。因为那时我仍是乔装打扮的公主,我不愿意自己对你发生怀疑。可是现在我已弄明白了。”
“不,巴巴拉!”西伯特声厮力竭地争辩,“我一直是按照计划一一”
“也许那是你的计划。只不过你把计划的结尾部分稍作改变罢了。实际上,你是打算出卖我。我当时真不该相信你在汽车旅馆里告诉我的事。我早该知道你那时讲的一切,连你自己都不会相信的。你已杀了三个人——”
“巴巴拉,我发誓这不是我计划的一部分!”
“哦!我相信这点。你是聪明的,可还不够聪明。他们赢了。你失去了一切。我真为你悲哀,埃迪。我爱过你。你本可以长生不老的,可是你自己把一切扔了。”
西伯特把脸转向一边,他无法忍受她冷冷的眼神。当他重新看她时,那三个男人又出现在她身旁。他们把巴巴拉带向门边。她头也不回地走去。
“把她带到楼下的房间里,”洛克说。“你们知道哪一间——已准备了很长时间了。把守好每个岗位,每秒钟都得监视她。她会想法子自杀的。谁要是没看牢让她成功了,我叫他不得好死。”
接着,她走了。洛克转向西伯特,他微笑了。“你不可能击败我们这个组织,你早该明白这一点。没有一个人能够的。”他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曾经跟我说你不是个好演员,西伯特。你说得对,我们在约普林发现了你。等你一离开汽车旅馆,我们就抓获了那姑娘。现在唯一的问题是怎么处置你了。”
“我有保护我的东西,”西伯特很快说。
“是那封你中弹之前写的信吗?”洛克怜悯地摇摇头。“你逃跑以后,我们检查了邮箱,这是惯例。”
轮椅里那个物体的嘴唇动了动,房间里就出现了一个游丝般的声音。洛克点头表示同意。
“塔特先生说,毫无疑问你得死。你看到了他的脸。你必须死。问题是,怎么死?我们想把你以谋杀罪送交法庭,可是,你知道的东西太多了。
“现在,我们先暂时把你搁一边。你也可以有时间反省自己的罪过,这是一种原罪——亚当和夏娃的罪,也是不可饶恕的罪过:知道得太多。”
西伯特一动不动地坐在睡铺上,无法入睡,也无法停止思索。
他肯定在有些地方没做好。但是——他又想不出哪些地方做得不对。
他不可能和组织对着干。他和巴巴拉总不能永远躲来藏去。总有这么一天他们会被发现,接着,就是他们的末日。她不仅仅是个人,她更是一件无价之宝,被使用的一件宝物。
是的,巴巴拉爱过他,不少女人爱过他。
究竟什么地方出差错了?
坚固的铁门动了一下。西伯特轻轻地站了起来,绷紧了身体。门朝他打开了。
“莉齐!”
她站在门中央,两眼紧盯着他的脸。他离她只有两步距离。
“我以为是——莉齐!”他断断续续地说。“见到你多高兴啊!”
她手里拿着一支自动手枪。她伸出手给他。他抓住手枪,用手盖住她的手。她缩回手。
“莉齐!”他说,“我不知道怎么——”
“别说出来!”她说。“你利用过我,正像你曾利用了你认识的每个人一样。你是个冷血动物,是个残酷的杀人犯。但我不能让他们杀了你。从现在起就看你的了。别让我再看到你,我也许会亲手杀死你。”
她转过身,疾步离去。
“莉齐!”西伯特在她后面低声叫着,“那姑娘在哪儿?”
她回过头,伸出一个手指往上指指,然后就消失了。
西伯特小心地跟着她走在黑暗的过道里。当他走上一段斜坡后,连她的脚步声都听不到了。西伯特停下脚步。上面的走廊空无一人。他又爬上一个斜梯,四周一片寂静,他感到迷惑不解。
在第三层楼的过道里,冰冷的水泥地上蜷曲地躺着一个男人。西伯特弯下腰看看,那人急促地喘着气,脸上和头上都没有挨打的迹象。
突然,过道里发出一声铿锵声。
西伯特直起身子就跑。沿着过道跑了几步,发现一个窗口,朝里边看去,又看到一个男人,四肢张开躺在地上。西伯特继续朝前跑去。到达第一层斜梯时,他疾速奔去——迎面正撞着一群看守。他们缴下了他的手枪。商议片刻,其中的两个人就把他带到了洛克那儿。
洛克的办公室里乱成一团。安装在一面墙上的屏幕忽闪着,显示出各个房间里乱糟糟的景象:人们跑来跑去,大喊大叫。洛克从桌子转向墙上,又转向电话,对着空中疯狂地喊叫着命令。塔特先生坐在他的椅子里,缩在一角,羊皮纸似的眼皮耷拉在深陷的眼睛上。
洛克恶狠狠地挥了挥手,紧紧地抓了抓扶手,墙上的屏幕变暗了。闪电过后响起了雷声。寂静之中,洛克咆哮着说;“她跑了。”
“跑了?”西伯特应声说。
“她在哪儿?”洛克厉声问,“你怎么干的?”
“为什么你认为是我干的?”
“不管怎么说,你跑出了你的牢房,你打昏了五个看守后,把那姑娘弄走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亲自动手,但是现在你最好还是回答我的问题。”
西伯特慢慢地摇摇头。“要找到下金蛋的鸡很难,”他温和地说,“可是要留住她就更不容易。”
“把他带到审讯室!”洛克命令。
看守们紧紧地抓住他的手臂。那个缩在角落里的东西伸了出来,嘴巴大张着。
“等一下!”洛克说。看守犹豫了一下。“塔特先生说得对。你是个顽固不化的家伙,西伯特,你是我们寻找那姑娘的唯一线索。我们将和你合作。如果有必要,我们就付你钱。同时,我们得看住你,你不会有逃跑的机会。有一件事我想知道: 谁帮了你?”
“难道这儿没有人失踪吗?”西伯特静静地问。
“桑德斯不见了,”洛克咆哮着,“不可能是桑德斯。 他在这儿干了二十年了。”
“哦?”西伯特耸耸肩。他愿意救莉齐一次,也许她还有用。
他失去了巴巴拉,但赢得了一次再生。
他们现在抓不到巴巴拉了。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姑娘了。
她现在聪明多了。她不再信任别人。她早该学会这一点。
不远的将来,西伯特心想,他还会有机会逃脱的。他得为此作好准备。他将和他们玩场游戏,静观以待,在他们意识到巴巴拉的逃跑和他没关系这点之前,他的机会会来的。
往后,他的日子是不会舒服的。他得偷偷摸摸地活着,以躲避那些强权者,而且他自己也不得不徒劳地去寻找那个打扮成普通人的长生不老的公主。
可是现在他不想考虑这些事。
桑德斯!那个一直翻阅着积满尘埃的文件、默默无闻、毫无生机的桑德斯!20年!而卡特莱特正是20年前失踪的。这样的巧合太神了,难以让人相信这仅仅是一种巧合。
三、实习医生
一阵疼痛,他醒来了。他的身子蜷成一团。慢慢地,疼痛减轻了。“科克!”这个躺在29层楼上的男人大声叫着。
声音在硕大的房间里回响。没有回答。
“科克!”他尖叫着,“科克!”
远远地传来了脚步声,脚踩在大理石地面上,接着是擦着地毯发出的声音,最后停在了那张宽大、柔软的床边。“什么事,老板?”声音中充满了阿谀,那人也是一副卑微的模样,使他看起来更矮小,尖嘴猴腮的脸上一双细眼溜来溜去,总也停不下来集中在一个地方。
病人在床上痛苦地扭动着。“那种药!”
科克从一个灰色的金属架上拿过一个棕色瓶子打开,摇出三片药放进了那只颤抖着的手中。其中一片掉在了地上,科克捡了起来。病人迫不及待把药片放进了嘴里。科克从一个水罐里倒了杯水放在他手里。病人喝着水,他的喉结急促地滚动着。
几分钟以后,病人坐起来了。他双膝紧抱胸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病了,科克。”他呻吟着,“我得叫个医生。我快不行了,科克。”声音里充满了害怕,“快叫医生!”  
“不能这么做,”科克尖声说,“难道你忘了吗?”
病人仿佛尽力去理解这话的意思似的,他皱起了眉头,接着他的脸扭曲着,伸出左手恶狠狠地抓住科克,一把推到一个近角。科克缩在一边,一手按着正在流血的嘴唇,一边以一种小兔子般的眼神谨慎地注视着病人。  
“你给我呆在这儿!”病人吼叫着:“省得我大声叫你!”他说完后,忘了一旁的科克。他耷拉着脑袋。他捏紧拳头猛击床沿,“该死!”他怒吼道。
好大一会儿,他就以这样的姿势坐着,像石雕一般。科克仍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小心翼翼地注视着。终于,病人坐直了身子,掀开重重的盖被,站了起来。他痛苦地走向拉着窗帘的窗口,边走边呜呜咽咽地说:“我病了。我快死了。”  
他拉着一根粗粗的丝绒绳索,窗帘轻轻地启开了。阳光洒进房间,照在了病人身上:阳光下,他那件猩红色的睡衣看上去像团火,那张脸却像团生面一样雪白。
“这真是件可怕的事,”病人说,“一个快死的人无法得到一个医生。我要长生不老的药,科克。我要治好我的疼痛。我再也不能忍受了。”  
科克注视着他。这个又高又瘦的病人站在阳光下,漫无目的地盯着窗外的城市,科克的视线一直没从他身上移开。科克放下捂在嘴唇上的手,嘴巴上三处伤口仍在往外涌出鲜血。  
“给我找个医生,科克,”病人说,“我不管你怎么做,只要给我弄到就行。”
科克站起身,拖着脚步出了门。病人仍旧注视着窗外,什么也没听见。
弗劳尔斯坐在救护车里,他从狭长的车窗注视着烟蒙蒙的夜晚。自从他过了那条有路灯和警察巡逻的交通道后,他一直感到很不安。一颗20毫米口径的猎枪弹击中了救护车的车顶,子弹被弹了回去,发出可怕的响声。
那些警察都到哪里去了?  
这儿肯定已是杜鲁门路了。路面那么宽广,不会有错的。但是他不太清楚他已到了东部多远的地方。街道两旁一片擦黑。他回忆了一下城市的地图,这儿不是检阅广场就是园林大街。  
前轮下面什么东西炸裂了.救护车腾空而起,又重重地下来了。司机失去了控制,救护车朝左滑去。
弗劳尔斯上前接过司机手中的方向盘,来了个紧急刹车,然后掉过车头。车子发出尖锐的声音。
弗劳尔斯坐在车里,汗水直淌。
该死的城市! 他想。该死的市长,要我在这样一个晚上出诊。
但是,这不是别人的错。
司机又坐回到原来的座位。
烟雾飘过去了,他看到交通灯在夜色里隐约闪亮。
弗劳尔斯战栗了一下,猛踩加速器,心里真希望现在已返回到中心医院,在防传染、防弹的急诊病房里值班。
弗劳尔斯没打车灯,让车滑向一家咖啡馆。里面长长的柜台边只有一个招待,也只有一个顾客。
他很快地走过一大排格子窗,一只手一直放在右边口袋里,摸着放在那里的手枪,心里舒坦多了。他推门进去。
招待是个粗脖子的城里人,鼻子被打弯过,从额头开始一条伤疤顺着脸一直延伸到脖颈。他穿着件清洁的白大褂,很明显,是医生用的那种。他正漫不经心地吸着烟,夹在两指间的那支烟几乎已燃到了最末端。.
弗劳尔斯又不知不觉地诊断起旁边那位其貌不扬的顾客来了:甲状腺失调症。高血压。他想这人还能活五年。正在往嘴里塞东西吃的顾客难为情地看看弗劳尔斯。
“你来点什么?”招待巴结地问。 “我们有最新的营养食品。从实验室出来的营养滋补品——所有已知的维他命,还有微量矿物质,铁,还有……”
“不,”弗劳尔斯说,“我是想——”
“是果汁?”招待又固执地滔滔不绝起来,“蔬菜?我们有一种包括了十八种蔬菜而液化了的饮料。只要喝一杯,就足够你一星期所需的十一种维他命,八种矿物质和——”
“我只是想……”
‘说吧,”招待的声音变低了,鬼鬼祟祟的,“柜台下面我有些好东西——直接从肯塔基来的烈性威士忌,没有维他命,没有矿物质,完完全全的威士忌酒。”
“我只想知道这儿叫什么地方。”弗劳尔斯说。
 招待毫无表情地看着他,一副怀疑的神态。然后竖起拇指朝向弗劳尔斯来的方向。“那条路,”他说,“那是本顿。”
“谢谢。”弗劳尔斯冷冷地说。他朝门口走去,走进了夜色。
“嘘!”
弗劳尔斯转过身,是塞罗伊,他那张其貌不扬的脸上堆起讨好的笑纹。弗劳尔斯停住了脚步。那人凑上前说:“你去哪儿? 也许我能告诉你。”
弗劳尔斯犹豫着。“第十大街,”他说,“3400街区。会有什么危险吗?”
“向东过两街区,往左拐。在最北面。”那人沙哑着嗓子说。弗劳尔斯说了声谢谢便转身要走。“喂!”那人很快地说,“要盘尼西林吗?”
弗劳尔斯站在原地不动了,他没反应过来。随即,他的右手插进口袋摸住手枪枪柄,左手在皮带的饰物上按了两下。模糊地,他听到传来了救护车的发动声。“你说什么?”他问。
“盘尼西林,”声音充满了乞求,“是抢手货。直接从实验室弄来的,价格合理。”
“什么价?”
“每100,000单位一美元。你瞧!”他伸出脏乎乎的手,从饮食店里射出来的黄色灯光下,弗劳尔斯看到他手心里一个有金属盖子的小玻璃瓶。“这是300,000国际单位,随时可用。假如你今天晚上得了传染病,它能让你一劳永逸。三美元,好吧?”
弗劳尔斯好奇地看着这10CC注射液瓶。一美元能买十万单位,这比批发价还便宜。
卖主在手掌心里来回滚动着小瓶,做出一副毫不动摇的样子。“三美元,我卖给你。不能低于这个价。”他缩回手,好像准备放回口袋离开一样。“这可是你的性命。得结束在医院里。”
弗劳尔斯后退几步进入黑暗处,靠近救护车。夜色里一片沉静。“还有比医院更糟的地方,”他说。
“你说一个听听,”卖主一副挑战的样子,边说边靠近弗劳尔斯。“告诉你。我降价到两块半。怎么样两块半,嗯?”
最后,价格降到了两美元。卖主与弗劳尔斯靠得很近。太近了,弗劳尔斯心想。他往后退了。卖主抓住了弗劳尔斯的大衣,大衣被拉开了。
弗劳尔斯咒骂着这个失败了的生意人。他掏出手枪。“够了。”他声音坚定。
那家伙像串在线上的一个圆球很快又凑上来说:“唉!我说,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做笔生意呢?我把盘尼西林卖给你,你忘了我们碰过头,嗯?”
“你有多少?”
那家伙看上去想撒个谎但又不敢。“一千万。拿去吧。都买了去。”、
“把手放在衣袋外面。你哪儿弄来的?”
那人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是别人转手给我的,我怎么知道是从哪儿弄来的? 也许是偷来的。也许是从工厂里弄出来的。差不多就这么回事吧。”
“布恩?”
投机商吓了一跳。他惊恐地朝阴暗处张望。“你想怎么样? 医生,行了,饶了我吧。你不会真的开枪吧?”
“当然会的。”弗劳尔斯语气平静地说。
“不许动!”一个粗声粗气的声音说,“你被捕了。”
投机商飞快地窜向黑暗处。弗劳尔斯认真地瞄准目标。子弹刚巧打在他脖子后面一点的地方。投机商又窜了一步,消失在黑夜里。警察不耐烦地听完了弗劳尔斯的叙述。“你不应该用枪打他,”他说,“那人做了什么值得你用枪打?”
“搞投机倒把活动。”弗劳尔斯语气坚定。
“你没有证据,”他酸酸地说。“你以为我们整日无所事事,只配听你叙述这些毫无证据的事情? 我应该以扰乱治安罪把你关起来。”
“证据?”弗劳尔斯重复一遍,“你需要什么样的证据?那人有一千万单位的盘尼西林。还有这个。”他按了一下挂在腰间录音机上的倒退按钮。
“盘尼西林”,是投机商的声音,“抢手货,直接从实验室里出来的,价格合理……”
“足够了,那就是你的犯人。”弗劳尔斯说。
投机商四肢跪在地上,前后摇晃着脑袋,像头快入睡的大象。弗劳尔斯把他推到前面说:“我得看看这桩案子,看着这个人得到应有的惩罚。我也有你的值班号码,我不会让他跑掉,也不会遗失其中任何证据。”
警察的声音低了一下:“你用不着发火。我会尽职的。但是,你应该明白——一个人总得想法子活着。现在是困难时期。也许这个人只是为了付清医疗费用。再说,从我们这面看,假如我们把抓到的每一个投机贩子都押进城去,那么城里的监狱里都要挤满犯人了,让我们拿什么喂他们?”
“那是你的事,警官先生。”弗劳尔斯低头看看那投机商,那人正用手摸摸后背说:“我还活着。”
“我的任务是拯救生命,而不是杀人。”弗劳尔斯断然说。
一听这话,投机贩子抬头叫道:“你!你这下流的抓人恶魔!约翰·布恩会让你好看的!你这个屠夫!”
“行了!行了!”警官打断了他,把他拉到脚边说,“你活该!”
然而,警官的双手用力十分温柔。弗劳尔斯讥讽地撤了擞嘴唇。
弗劳尔斯驾车往前开去。
那座房子位于一片空地边上,空地上撒满了破碎的管于和机器,还有些报废了的井架设备。院子里曾经是铺平过的。可是现在,当弗劳尔斯开车进去时,觉得简直是开在一条布满砾石的小道上。
他关掉车灯,坐在黑暗中,两眼愣愣地望着这个地方。房子是幢两层楼,还有一个顶楼。门廊破烂不堪,所有的窗户都黑乎乎的,没有一丝亮光。
是不是住址弄错了?常会有这种事的。
正当这时,他看到两层楼上西面的一扇窗里闪起一点亮光。
弗劳尔斯小心地踩着陈旧的楼梯往上爬。弗劳尔斯敲响了一扇破旧的房门。没人回答。四周只有救护车发出的声音令他感到一丝安慰。
他试着转动了古老的铜制门把手。门开了。他掏出了手枪,谨慎地朝里走去。里面右边是三合板制成的一个拱门,三合板早已被虫子咬得空空洞洞。再往前走是一排楼梯。
楼梯尽头有好几扇房门。弗劳尔斯往右走去。他试着推一扇门,可门锁着。锁在他手里叮当作响。
他不安地凝神听着这房子里的声响。这幢老房子发出的吱吱呀呀的声响让人觉得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似乎也有了生命。弗劳尔斯的肩膀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门开了。一个姑娘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注视着她,发现她大约五英尺高。她那黑头发如果放下来的话一定很长,弗劳尔斯心想,可是现在,头发是盘着的,像顶桂冠一样。
她的脸长得很细巧优雅,皮肤白皙。她穿着黄色的裙子,飘飘然的,束着腰,显得很小巧。他突然注意到她是瞎子,角膜白白的,蓝色眼睛接近黑色。
“你是那位医生吗?”她的声音低低的,很温柔。
“是的。”
“快点进来,别惊动住在这儿的人。他们可能挺危险的。”
当姑娘在他身后插上门后,弗劳尔斯观察了一遍房间,房间相当大,曾被用作卧室,现在被当作一个单间公寓来用。里面放着两把椅子,一只煤气炉,—只板条箱用作桌子,一只煤油灯,还有一张木头做的帆布床。
帆布床上躺着个60岁左右的男人,闭着眼睛,在空荡荡的房间里,他的呼吸声听起来格外响。
“是肖梅克·菲利浦吗?”弗劳尔斯说。
“是的。”姑娘回答。
“你是他女儿?”
“不,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生病了。”她简单地说。
弗劳尔斯审视着姑娘的脸,从她平静安详的脸上什么也没看出来。
弗劳尔斯坐在帆布床边,打开随身带的黑包,动作干净麻利地拿出一大堆仪器。他拉开线头,一头搭在老人的心脏部位,另一端系在老人的手腕,第三根放在手心里。他把血压测量器的带子包在老人的手臂上,看着测量器压力变大,往老人嘴里塞进护牙,在老人头上盖了顶软帽,……
当他做完这一切时,肖梅克早已是成了一只粘在蜘蛛网里的苍蝇了。
过了1分钟23秒,弗劳尔斯注意到了病人前臂上的胶带。他皱皱眉头,把它撕掉。胶带下面是块浸满黑血的绷带,在大静脉处有一割裂口。
“这人病了以后谁在他身边?”
“是我。”姑娘清楚地回答。
帆布床头下面放着个夸脱瓶。里面盛着一品脱的血,血虽然已经凝固,但还热乎乎的。弗劳尔斯慢慢把瓶子放下。
  “你为什么给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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