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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不老-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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帆布床头下面放着个夸脱瓶。里面盛着一品脱的血,血虽然已经凝固,但还热乎乎的。弗劳尔斯慢慢把瓶子放下。
  “你为什么给这个人施行放血手术?”
“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拯救他的性命,”她柔和地说。
“现在可不是黑暗的愚昧时代,”弗劳尔斯说,“你也许会把他置于死地的。”
“你好好学点吧,医生。”她柔和地说。“有些时候,当其它所有的办法都不行时,放血是最有效的——例如,大脑出血。放血能够暂时降低血压,可以让破裂的血管里的血得到一个凝固的机会。”
不自觉地,弗劳尔斯朝黑包里看了一眼。包里面,各种诊断治疗仪器亮铮铮的。是脑出血。还好,还有希望治好。出血现在已经停止了。
他从包里掏出一个袋子,拉开袋子,取出包扎用品,包好伤口。
“法律规定没有执照是不能行医的,”他缓缓地说。“我得向上面汇报你的事。”
“难道我应该眼看着他死?”
“可以叫医生给他治病。”
“他是叫了个医生。可你一小时半后才到这儿。如果等你来,那他肯定会死的。”
“我已尽快赶来了。要在夜里找到这么个地方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并不是在责备你。”她把手伸向后面,摸索到后面的椅子,然后坐了下去,轻轻地,优雅地把那双白皙的手叠着放在膝上。“你刚才问我为什么给他放血,所以我才告诉你的。”
弗劳尔斯沉默了。这姑娘的逻辑无可挑剔,但她还是错了。没有理由能够原谅违反法律的事。
“你很幸运,”他说,“要不然,你判断出错,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对死亡而言,就没多大关系了。”
“但他还是有可能死的。”
她站起身,自信地向他走来,把一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然后靠过去摸了一下肖梅克的额头。“不,”她说,语气中充满了一种异样的坚定和信心。“现在他会好起来的。他是个好人。我们不能让他死。”
姑娘离他很近,散发出温馨的气息,充满诱惑。弗劳尔斯觉得自己的血压在上升。为什么不?他想,她只不过是个市民。但是他不能,这并不是为了医生的职业道德,也许,是因为这姑娘是个瞎子。
他一动不动,但是她收回手走开了,仿佛是感觉到了他内心的汹涌激情。
“我得把他送到医院去,”弗劳尔斯说。“除了脑溢血外,还有感染。”
“我用肥皂擦了手臂,又用酒洗了一遍。”她说。“我把刀放在火上烧过,绷带也在灯上烤过。”
她的手指上好像起泡了。“这次你很幸运,”他冷冷地说。“下一次,会死人的。”
她转过脸,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弗劳尔斯觉得她这动作出奇地令人心动。“当有人需要你帮助时,你能怎么样?”
这话真像一位医生面对芸芸众生的呼救作出的回答。他猛然转向肖梅克,开始收拾治疗仪器。“我得把他抬到楼下的救护车里。你能替我拎这个包在前面照路吗?”
“你千万不能带走他。他签了医疗合同,可又付不起了。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对待他的。”
弗劳尔斯正在整理拎包的手停了下来。“假如他是个欠钱不还的病人……”他的声音微颤,显得有点生气。
“那你会怎么样?”她静静地问,“如果你快要死了,孤苦伶仃,你难道不会请求帮助?任何一种帮助?你难道不会无视法律?他是签过合同,但他所支付的钱已让他破产了,连家也抵进去了,只得到这儿维持生命。可是当他病了的时候,他信守诺言,正如一个临死的天主教徒总要召唤他的神父一样。”
“行了。”他说。
他拎起包,锁上了,然后就朝门走去。
“等等!”她说。
她摸索着朝他走去,他回头看着她。她的手向前伸着,直到手指碰到了他穿着大衣的手臂。“我想谢谢你,”她柔声地说。“我原以为医生们几乎都没有什么怜悯同情心的。”
有好一会儿,他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冰冷麻木,接着升起一股怒火。“别误会了我,”他粗声粗气地说,一边用劲甩开她的手。“我将把他的名字上报,还包括你。那是我的职责。”
她的手滑向一侧,显出十分遗憾的样子,为她自己的错误,也为人类的天性。
她走到他前面,打开门栓,转向他,“我相信你不会真的如你装的那样冷酷无情。”
他怔住了。他确实不冷酷。他只是为刚才她话中的意思而恼怒——医生们缺乏理解、没有同情心,而他也是这么个人。
“楼下有一位老人需要帮助,”她犹豫着说,“你愿意看看吗?”
“没问题。”他声音很高。
她高昂着头僵持了一会儿。那是因为骄傲,他心想。接着她点点头。“对不起,”她小声说。
“亮光会招惹危险,”她说,于是便主动提出用手牵着他引路。她的手温温的,充满了坚定的信心。走完一大半的路,左边出现一个楼梯。黑暗中,楼梯的右面,一扇门开了。
弗劳尔斯松开手,伸进大衣口袋,紧贴着里面的手枪,内心安定了许多。
长方形的门里面闪出一张鬼怪似的脸,在黑暗中显得白白的。“是利厄?”’一个声音问。是个女孩的声音。“我想是你。把手给我。让我握一会儿。我以为过不了今天夜里了……”
“好了,乖乖,”利厄说,她伸出一只手。“你会好起来的。别胡思乱想了。”
弗劳尔斯拧亮黑包上的灯。灯光直射门边女孩的脸上,使她吓了一跳。她尖叫着往后退,一边用手臂挡住眼睛。
弗劳尔斯关掉灯——他已看清楚了。姑娘穿着打了补钉的窄小睡衣,看上去只剩一把骨头。除了脸颊上有点因高烧而泛起的红晕外,整个脸是一片惨白。
她是得了肺病,活不长了。
“上楼去,和菲尔呆在一块,”利厄说,“他需要你。他刚刚发了一阵病,现在好多了。”
“好吧,利厄。”女孩答应着,声音里多了些信心和力量。她默默地从他们身边擦肩而过,随即上楼了。
“他们到底怎么了?”弗劳尔斯的声音既紧张又迷惑不解。“肺结核应该不成问题,很容易治愈的。为什么这些人在这儿等死?”
她在三夹板分出的房间前面站住了,抬起脸朝着他。“因为这样更省钱。这是他们所能支付得起的唯一东西。”
“死得便宜些?”弗劳尔斯不相信地叫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经济方式?”
“他们所知道的唯一经济方式,也是医院使他们采取的唯一方式。你们使保持健康的费用太昂贵了——”
“可是有门诊合同呀,”弗劳尔斯说。
“可那不包括她所需要的治疗。”她沉思地说。她后面的一扇门开了。“再见,大夫。”说完她不见了。
房间里,一个老人直直地坐着,一动不动,弗劳尔斯刚看到时还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这人实在是很老了。弗劳尔斯心想,他还从没见过这般衰老的人。头发全白了,却很多,脸上的皮肤皱巴巴的,像一张老皮,脸部的肉都耷拉下来,挂在依然坚硬的骨架上。她蹲在椅子边。
弗劳尔斯发现自己正站在门中央,板门无声地打开着。那张衰老的脸上有某种东西让弗劳尔斯觉得很熟悉。只是他想不出是什么东西。他吃惊地发现老人的两眼此刻大睁着。
“进来吧,医生。”老人低声说。
她抬起头,失去视觉的两眼睁大着;她朝向他。她微笑了,像一束阳光一样令人感到温暖。
“你是会来帮忙的。”她说。
弗劳尔斯摇摇头,接着想起她是看不见的。“我什么也帮不了。”他说。
“谁也帮不了忙,”老人耳语般地说,“即便你不用你那些器件,医生,你也知道我的病在什么地方。身体老化了。有些人是渐渐衰老的,而有些人是一下子变老的。
“你可以从某个不幸的欠钱不还者身上取一个年轻的心脏给我,但是我的动脉仍会得动脉硬化症。即便你能给我一个新的躯体,你还是无能为力,因为在我的深处,那些仪器探测不到,手术刀触及不到地方,已经是衰老得无法补救了。”
当她把脸再次转向弗劳尔斯时,弗劳尔斯吃惊地发现她那失去视觉的双眼噙满泪花。“你难道不能做点什么吗?”她抽泣着, “你难道真的不行吗?”
“利厄?”老人尽管低低地喝住她,却充满了责备。
她的额头紧紧地靠着老人的手。“我受不了,拉斯。失去你,我受不了。”
“为一个已经活得超越他那一代的人哭泣是不值得的。”拉斯说。“我已是125岁了,那可真是很长的一段时间。”
利厄愤愤地站起来。“你肯定能有办法的——你知识广博,还有那么昂贵蛇医疗器械1”
“有长生不老的药。”他脱口而出。
拉斯又笑了,仿佛回忆似的。“啊,是的,长生不老药。我都快忘了。”
“有用吗?”她问道。
“不,没有用。”弗劳尔斯坚决地说。他已经说得够多的了。长生不老药目前还在实验室里试验,也许它永远不可能实现。那种东西是一种稀有的血球蛋白混合物——丙种球蛋白——在全世界只有寥寥无几的人的血液里才有。这种蛋白质是一种免疫力,死亡对它来说也好比是一种能被免除的疾病……
“一种异常复杂的过程,”他说。“昂贵得令人害怕。”他转向拉斯,用责备的语气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不给她进行角膜移植术。”
“我不能用别人的眼睛换回自己的视觉。”她轻声地说,语气中流露出责备之意。
“也有因意外事故死亡的人。”弗劳尔斯提醒她。
“那你怎么知道?”
“你难道不想让她见到光明吗?”弗劳尔斯向拉斯发问。
“如果只是个愿意与否的问题,”老人轻声说,“好几年以前她就可以得到我的眼睛了。但是,另外还有个费用问题,我的孩子。问题还是回到金钱上来了。”
“愚蠢!”弗劳尔斯转身要走。
“等一下,孩子。”拉斯低声说,“再呆一会儿,过来。”
弗劳尔斯转过身,走向老人的椅子,他看看利厄,又重新看看拉斯。老人伸出手,手心向上。不知不觉地,弗劳尔斯伸出手放在老人的手上。当两只手碰在一起时,弗劳尔斯感受到一种奇怪的触电般的震荡,仿佛是什么东西触动了一根神经,通过他的手臂传递了某个信息到了大脑,又从那儿反馈出一个回答。
拉斯的手徒地缩了回去。他低下头,疲倦地靠在椅子背上,闭上两眼。“一个好人哪,利厄,忧虑不安却真诚忠实。我们也许会把事情搞糟的。”
“不,”她坚定地说,“他不可以再到这儿来了。否则将是不明智的。”
“别为这个担心。”弗劳尔斯说。他不会再来的。
“有空的时候,”拉斯低低地说,“你可以想想这个,一个我多年前得出的结论;现在我们的医生多如牛毛,可是药物却少得可怜。”
  她从地板上翩翩而起,“我送你到门口。”
他在外边的门口站住了。“对不起,我没法帮助你的祖父。”
“他是我的父奉。我是在他一百岁那年出生的。那时候他还不老。人人都以为他才人到中年。只是在这最近的几个月里他才变老的。我想人变老是我们感到疲倦时作出的一种让步。”
“那你怎么生活——他病了,而且——”
“而且我又是个瞎子?人们是慷慨的。”
“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当我们能够帮助他们的时候,他们是充满感激的。我从祖先那儿收集了些药方,然后配制成药。我调制大麦茶。有人需要时,我就是接生婆,我帮助那些我能帮忙的人,埋葬那些我救不了的人。假如你愿意,你也可以向上面汇报这些。”
“我明白了,”弗劳尔斯转过身又转回来,犹豫不决地说,“你的父亲——我曾在哪儿见过他。他叫什么名字?”
“50年前,他的名字消失了。这儿,人们称他‘治病的’。”她向他伸出一只手,弗劳尔斯不情愿地握住了她的手。那只手温温的,他依稀记得这只手的温暖。如果哪一天你病了,只要握住这只手,肯定会感到舒服的。
“再见,医生。”她严肃认真地说。“我喜欢你。你很富人情味。这样的人太少了。但是你别再来了。这对我们大家都有好处。”
弗劳尔斯大声地清清嗓子。“我说过,我不会再来的。”他说。这话连他自己听起来都觉得既无礼又孩子气。“再见。”
她站在门当中,看着他转弯,换了右手拎那个包,走下门廊的台阶。这个包质地不错,在手里,他觉得坚硬、实在,是从中心医院半借半归自己地搞来的。包的一面有两个镀金的词:本杰·弗劳尔斯。将来某—天还将加上两个字母:M。D。(医学博士)。
再过两个月,他就可以得到医学博士学位了。但是,在他记忆中,这是第一次他一点也不为自己的前程感到激动。
一个男人几乎就躺在救护车的前轮下。在他身边破损的人行道上有一根铁棍。弗劳尔斯把这个人翻过身,发现他的眼睛闭着,但呼吸正常。他准是走得太近,超声波把他击倒了。
弗劳尔斯应该叫警察来处理这件事,但他不想再次与警察发生争执。
他把躺着的人拉到一边,伸手便去拉救护车门。突然在他后面发出轻微的动静。
“医生!”利厄尖叫了一声。远远传来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弗劳尔斯想转身,可已经太晚了。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
他睁眼看去,四周仍是一片昏黑。他的脑袋上一阵抽动,上面有鸡蛋那么大一个包,有人刚才猛击了他。头发被鲜血粘糊在一起。他觉得眼并没有瞎,很可能是因为周围没点灯。
有人在说话。“他醒过来了。要不要再给他来一下?”
“没关系。把他弄晕过去,直到我们需要他时。他不会—到哪儿去的。”
砰!弗劳尔斯眼前又是—片漆黑。
他身子下面是又硬又冷的水泥地。他站起来,觉得浑身发抖,疼痛。他小心地挪动了一步,又走了一步。走到第五步时,他的手碰到一个垂直面。又是水泥,是面墙。
他转了个方向,沿着墙继续往前移动,第二面墙上有扇门,门是坚固的金属,有一个把手,但转不动。其余的墙壁都方方正正。当他摸索着走完一圈后,脑子里有了个印象,这是间没有窗户的房间,15英尺长,9英尺宽。
他坐下来休息。
有人设了个陷阱,把他打昏,然后把他锁在这间水泥房里面。
可能干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那个他从车轮下面拉出来的男人。也只有那根铁棒才会在自己脑袋上留下这样的伤白。
假如他是个劫持者,假如他想要药品和医疗器械为什么他要不嫌麻烦去招惹一个助理医师呢?
弗劳尔斯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什么也没有了。他们拿走了他那支手枪。 .
他得躲在那扇门后面,他作出了这一决定。当那扇门开的时候——门是朝里开的——他可以躲在门后面。他有拳头作武器。他体格高大,也许算得上是身强力壮。他也许会有机会袭击那些劫持他的人。
此刻,他坐在黑暗和寂静里,回想着刚才他做的一个梦。
他发现带在身上的录音机仍运转正常。只要按一下倒退键,就能听出绑架他的那些人的身分。
他按了一下录音机,听着利厄、拉斯以及自己的声音……带子还没走到利厄一声尖叫的地方,门被打开了,刺眼韵灯光照着他。
他悄悄地按掉了录音机,心中暗自咒骂着,他失去了一次机会。
“你是谁?”他质问道。
“警官。”一个尖尖的声音回答。“你没有报警吗?”
“别把灯对着我的眼睛,”弗劳尔斯半信半疑地说,“让我看看你们。”
“当然。”
灯光移开了。弗劳尔斯看到了黑长裤、警察的短上衣、徽章、一张张脸和帽子。
其中有两个警察弗劳尔斯觉得很面熟。很显然,其中之一就是那个处理投机商事件的人。
“啊,助理医师。”警官说话了,“我们又见面了,嗯?来吧,我们最好别呆在这儿。”
“那自然好,可是救护车在哪儿?你们找到了吗?你们找到劫持者了吗?你们——”
“住嘴。”警官格格笑了。“现在我们没时间处理每一件事。劫持者有可能重新回来的,嗯,你说呢?丹?’
“我敢打赌他们会的。”丹说。
他们走在大理石铺成的走廊里,四周回响着他们的脚步声。他们走到了一个宽敞的大厅里。大厅的两边各有三个铜制的门,其中一个门开着,门后面是个自动楼梯。弗劳尔斯跟随警官们走了进去。警官按了电钮,身子弹动了一下,往上去了。
在这安全的瞬间,他想起了她。那个盲姑娘一切都好吗?她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还有她的父亲——他脸部的哪些地方使自己觉得那么熟悉?
他想起了有一次在医学界总部的大厅里闲逛时,在欣赏那些前任主席的油画时,发现那些严肃的面孔和专注的眼睛好像盯着走过去的他说:“我们从罗马医学之神那儿继承了传统,也保持了它的完整和神圣。现在我们把它传给你。它完好无损,你尽力去维护它吧。”
这真是一项冷酷无情的事业,弗劳尔斯心想,没有机会轻松地笑一下。
不,错了。其中的一幅画像,脸上有一丝阴森森的微笑。他好奇地靠上前看看画像底部刻在铜牌上的名字,可是他忘了那名字。他又弯着身,脑子里想象着又一次看那名字。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名字,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他知道了:
 拉塞尔·皮尔斯医生
 主席任职:1972—1983
拉塞尔·皮尔斯——当然,他怎么能忘掉?长生不老药的发现者,发明了一种免疫复合物,后来就以他的名字命名;现在由于机体衰老,濒临死亡而住在城市中部的一座破房子里。
拉塞尔·皮尔斯大夫—一拉斯——利厄的父亲。
一扇门在他们面前打开了。弗劳尔斯犹豫片刻走进大厅。这几乎与下面那间一模一样。
左边是一排高高的窗户,窗子开着,外面已是灰蒙蒙一片暮色。夜晚近在眼前。“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弗劳尔斯不安地问。
“市政大厅,”警官说。“来吧。”
“我在市政大厅做什么?你要是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就哪儿也不去。”
“你听见他说的吗?丹?他哪儿也不去。是真的吗?去告诉科克,我们到了。”
另一个沉着脸的大个子官员走进大厅另一端的一扇玻璃门。警官狞笑着,一边虚张声势地摆弄着皮套里的手枪。弗劳尔斯心中一惊,那支枪,总不会装着麻醉弹吧?“你们没有权力违背我的意志把我扣在这儿。”
“谁强迫把你扣在这儿?”警官问,一副吃惊的样子。“你想离开这儿?当然可以,去吧,可你得当心小路上的小小事故,例如在楼梯上绊一跤。走出去可是很长的一段路。”
城市警察力量堕落到这种地步,让弗劳尔斯目瞪口呆,他的心凉了。
那个随同丹一起回来的干瘦男人带着猜测的样子看看弗劳尔斯,“他只不过是个助理医师,”他毫不客气地说,受过伤的嘴巴失望地往下撇。
“你难道还希望我们挑挑拣拣吗?”警官发了声牢骚。
“行!行!”科克胆小地说,“我希望一切正常。跟我来。”他向弗劳尔斯示意。
弗劳尔斯紧闭嘴唇,抵抗着,“不!”
警官飞快地朝他打了一拳;打在弗劳尔斯脸上。房子在他眼前打转,他倒下了。他怒火满腔,挣扎着伸出手臂,准备还击。
丹冲上前,踢他的肋骨,一脸狞笑。
弗劳尔斯蜷曲着躺在地板上,疼痛使他眼前的事物变得模糊不清,他哭泣了。渐渐地,他觉得不怎么疼了。他松松肌肉,伸直身体,费了好大劲儿才跪在地上。当他挣扎着想站起来时,发觉警官的一只手臂扶着他,帮他站立起来。
“好了。”一个官员说,“我们得理智点,不是吗?”
弗劳尔斯咬咬牙没吱声。他拖着身子,随他们穿过一扇玻璃门走进一个大房间里。房间里摆着个擦拭得黑亮的长台。靠左边墙那儿放着条板凳。凳子上坐着一个瘦瘦的、长相卑微的男人。
那人朝弗劳尔斯假惺惺地笑笑。是赛罗伊!弗劳尔斯吃了一惊。正是那个投机商。他不但未受惩罚,还在哈哈大笑,而他自己却被警察抓了起来,受尽痛苦。
当他们走到右边墙那儿的胡桃树木门时,弗劳尔斯已不再一拐一拐地走了, “我们去哪儿?”他从牙缝中发出这几个音。
“老板需要一位医生,”科克边说边走上前去推开门。门里边一片漆黑。“这时候他快醒了。”
“老板?他是谁?”…
那个小个子男人用一种难以相信的眼神盯着他说:“约瀚·布恩!”
“科克!”一个因痛苦而变得尖厉的声音叫道,“科克!你在哪儿?”
“在这儿,头儿!”科克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在这儿,还有一位实习医生!”
他赶紧走上前,拉开窗帘,露出高大的窗户。灰暗的光线下,八见房间里一张宽大的床上,一个男人直直地坐着,四周堆得乱七八糟。他骨瘦如柴,整个脸看上去像把刀片,四肢像竹竿。
“一个实习医生?!”他尖叫着,“谁要实习医生?我快死了。我需要的是个大夫!”
“我们只弄到一个实习医生。”科克低声说。
“哦,行啊,”布恩说。“他必须会治病。”布恩两脚越过床沿,穿上一双淡蓝色的拖鞋。“来吧,给我治病!”
“你的担保书呢?”弗劳尔斯问。
“担保书?”布恩怒号着,“谁有什么担保书?如果我有担保书,我会劫持实习医生吗?”
“没有担保书,就不能治疗。”
有入朝他脖子后面猛击一拳,弗劳尔斯踉踉跄跄,差点倒下。他隐隐约约觉得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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