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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上苍-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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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下面等你……”看得出来她有些失望。
它一直不肯松开我的裙角,像是在等什么,月亮泛亮时,已经有些冷了,缩在它旁边到是没觉得怎么样。
草坡下面几匹马的吐气声听得一清二楚。
雾气慢慢升起,白茫茫的,被月亮照得一层淡黄。
一骑单骑踩踏着湿草,往这边奔来,豆豆从我身边站了起来,眼珠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一声长吼,对着天空。
来人直奔着我们的方向,它更像是在给他提示方向。
草坡下几声谈话传来,是博尔术!
他骑得是布日固德,黑色的马毛反射着光亮,黑乎乎的跑上草坡。
他跳下马,没有跟我打招呼,只是扔了手上的马鞭子,拍拍布日固德,让它到一边儿去。
豆豆像疯了一样,蹿到他身上,不是兴奋,而是撕咬,真得咬下去。
我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腿不听使唤地往他那边奔过去。
“馨儿,别过来。”他双手抓住豆豆的前爪,厉声对我喝。
这是怎么回事?我呆呆地站在一边,眼前这一人一狼正拼了性命一般纠缠着。
博尔术胳膊和脖子上尽是抓伤,豆豆的胸前也被他用弯刀滑破了很多处。两人身上的血腥味挥发在潮湿的空气里,闷闷的,引人想吐。
布日固德是草坡上所有生物中最镇定的一个,低头啃着草,根本不在意身边的事。
博尔术被咬住衣袖甩了出去,我的心咯噔一落,腿脚自动跑过去。扶着他的胳膊,仰望满身是血的豆豆,那双眼睛已经不再是昔日的豆豆,充满凶惨和野性,尖利的牙齿在月光里发亮。
“豆豆?”我喃喃地轻叫。
它嗷嗷直叫,从我们面前跑开,围着我们转了几圈,像是很急切,也想正隐忍着什么。
“馨儿,先到一边,听话,不会有事的。”
我看看他身上的血,再看看豆豆身上的血,眼泪顺着嘴角往下掉。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跌坐在草地上,除了没用的哭泣,什么也做不了,它又扑到了他身上,继续让血液到处飞溅。
风渐渐大了起来,我手腕上的铃铛叮当作响,雾气渐渐被风吹散。
月亮的光晕放大,像个结界笼罩着我们。
他们终于消停了,博尔术仰躺在草地上,豆豆也趴伏着,长毛铺散开来。两个都大口喘着气。
“馨儿,过来。”从未见过他这么开怀,眉眼都笑弯了。
我轻轻走过去,刚触及他的手,就被一把拉了下去,跌到他怀里。
“馨儿,刚刚害怕吗?”
我没回他的话,只是擦着他脸上的血,豆豆的眼睛眨呀眨地看着我,像是回到了它小的时候,每当想让我抚摩它时,总会有这种眼神。
手上还粘着博尔术的血,伸向它,正好可以触到它的额头。
“要不是为了你,我们两个估计老早就会死一个了。”博尔术的大手盖在我的手上,一同抚摩它的额头,引来它唔唔的抗议声,禁止博尔术摸它。
“这家伙已经代替了必勒格,成了草原上的狼王。”从博尔术的声调里,可以听出骄傲的意味,“前年冬末,它带了二十几只大狼,把我马圈里一百多匹战马全给咬死了。”拍拍它的脑袋,“我打死了十多条狼,仇就这么记下了。”
是吗?他们已经成了敌人了啊!
“以后还会这样吗?”我爬起身,开始撕他伤口上的衣服。
“嗯,它是狼王,自然有责任不让它的部属饿死,如果继续吃我的战马,我自然还是会打,这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
“弱肉强食?”
“对!”手背擦了擦我的脸,估计是刚刚粘上了血,“汉人的说法就是多。”
“为什么骑布日固德?你不是有了新的战马?”从身上撕了块干净的布扎住他的伤口。
“它认识路,能跟着你们马的脚印,而且,它能猜出豆豆的动向。”他一直在笑,莫名其妙的。
收拾完他身上重要的伤口,赶紧爬到豆豆身边,它的血已经有些干涸了。金色的毛发上,星星点点的布着些条状的血块。
它半眯着眼睛,斜视着我,眼神里尽是享受,也许,已经很久没这么安心过了,它也需要整日地奔波杀戮吧?为了自己活下去,也为了它身后那些部署。
博尔术从身后伸来双手,勒紧我的腰腹,头趴在我的背上。
“馨儿,我能听见你的心跳,扑通——扑通——”喃喃地数着我的心跳,“相信我……”后面的声音隐没在风里,接着只能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这个男人啊……要怎么对待他?
二十八
    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周围静静的,除了风声,就只有他均匀的呼吸声。
布日固德横趴在风吹来的方向,为我们挡了不少风,豆豆眯着眼,身上的毛被风吹出一圈圈的光晕,时不时,还会微张嘴,恶狠狠的漏出牙齿,也许梦里正在捕猎。
博尔术的头枕在我腿上,仰躺着,面朝夜空,月光里,他的线条异常柔和,浓郁的眉毛似乎也淡了不少,那双乌黑的眼睛也已闭上,唇角轻松地弯上去,他应该是个温柔的男人,这张脸,到了白天,却永远只有横眉冷目,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知道吗?你居然把我改变了……”抚着他的头发,枕在豆豆的脊背上,仰望美得一塌糊涂的夜空。
我喜欢夜晚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吧,每次都是夜深人静时回到我身边,太阳一出来,就会消失无踪影,还喜欢晚上带着我在草原上跑,到处都静得听不见声音,只有我的笑声。第一句学会的蒙语就是萨仁——月亮。他总喜欢骑着马站在高坡上,仰望着夜空,对着月亮站很久,以前总不了解他为什么喜欢夜晚出行,现在到有些明白了。他只有在夜晚才会把自己温柔的一面显露出来,即使他已杀人如麻,即使他已是满身鲜血,但夜晚,却没人能再见到血,他不喜欢给我看白天的他,那时的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完全想象不到。
夜风渐凉,豆豆和布日固德似乎都已入了梦境,可以听到他们不时发出的呓语……
我直直地望着月亮,一点睡意也没有,反倒越来越清明,月亮也越来越清晰。
他的手抓住我的,眉毛上已下了些露水,在月光里闪着晶亮,伸手想把它抹掉,手却又被他抓住,两只手被一起放进他的胸口,可以感觉到他有力的心跳……
眼角一串凉凉的东西,低下头想看,两滴泪水却已经低落到他的脸上,看,我真得变了,变得这么爱哭,甚至还莫名其妙地流泪。
何馨啊,何馨,你还是原来那个何馨吗?
月渐西移,草叶子上遍是露珠,像是一颗颗宝石,遍地闪着金光。这是我第一次守着他们没合眼,就像从前他们所做得一样。叹息,没想到守着一个人,是件这么幸福的事,幸福地想哭泣。
东方已有些暗白,擦净他脸上的水珠,手又被抓住,那双乌黑的眼睛慢慢张开,笑意装了满眼,几乎要溢出来。
“醒了?”
“嗯,你一夜都没睡?”他的声音还有些沙哑。
“你看了我那么多年,总得要看回来才值吧。”拍拍他胸前衣服上粘着的水丝。
“好看吗?”声调里带着笑意。
“好看极了。”躲开他俯过来的唇,“原来草原的夜晚更美。”拍掉他粘过来的手,脏兮兮的,上面的伤口还没处理干净。
他呵呵笑起来。
豆豆也醒了,眼睛一直盯在我身上。
“豆豆,过来。”伸手唤它。
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块丝绸,展开,正对着它的脑袋,“像不像?”上面是我最终绣出来的狼头。
豆豆瞄了一眼绣巾上的狼头,不甚在意,脑袋往我胸前拱了两下。我不明白它的意思,博尔术则扶起我的双臂,示意我看看四周。
四周围了很多狼,正好把我们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全部蹲坐在地上。
豆豆咬着我的裙角扯了两下,像是在跟我告别。
“要走了?”怅然若失。
它对着夜空吼了一声,狼群悄无声息地隐没在草丛里,它也一溜跑出七八米远,站到草坡的最高处,回过头,望了我一眼,而后一个箭身冲进了草丛里……
四周静得出奇,连草动的声音都没有,草原上的人都说狼会飞,走路不带声响,我现在明白了,原来真得不带任何声响。
“博尔术,不要送我走,我想留下来。”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
他叹息,但没说话。
“我不是纸做得,一下子就会弄坏,铁木真想杀我,但有你在,他不会下手,即使我的身世让他不舒服,他也会顾及你的,大皇后那儿,只要我不威胁到铁木真和你的关系就没问题,对不对?只要我跟在你身边,就不会有事。”抓住他的手臂,一定不能再离开他的身边。
“馨儿……”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要求你。”晃动手上的铃铛,“我要听你真正的声音,它代替不了。”
罗远山与其木格的马已到草坡下面,马吐气的声音清晰可闻。
布日固德爬起身,站到我们身侧,马缰绳来回摆荡着。
“何馨——”其木格在下面叫唤。
博尔术倏然跨上马,勒紧缰绳,弯腰把我抱上马。
月亮已经泛白,天色很暗,我们看不清彼此的脸。
耳后他深吐一口气,似乎已经做好了某个决定,“你们先回,我们马上回去。”对着草坡下面说了一句,不管他们听得是否真切,拉转马头,奔向已经泛白的东方。
风嗖嗖的擦过耳朵,草地渐渐平坦,渐渐可以一览无余。天上,月亮已经完全失了光彩。
天地间,仿佛只有我们是动的,仿佛只有我们两人。
东方渐渐泛红,太阳露出一圈光晕,不刺眼,却壮观。
我回身,仰看他的脸,那双乌黑的眼睛里,满是振奋与快意。这是另一个博尔术,现在却也是属于我的。
布日固德停在高坡上,正好能看见太阳露出一小半脸,红红的,大大的。
他的下巴放在我的肩上,呼吸均匀地吹拂着我耳后一屡掉落的长发。
“喜欢看日出吗?”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试探。
“果然可以看清楚了,你的脸。”侧过身,扳住他的脸,“喜欢!”
他笑,大笑,豪迈地像个野人!
“好多年没骑马奔跑了,好怀念——啊——”他已经策马奔开了,惹得我又叫又笑,像是又回到了第一次策马奔驰的场景,我依然那么开心,他依然那么豪迈。
向着太阳的方向,我们的脸被映得红红的,草色连成一片碧绿的背景,前方是一轮红日。
二十九
    我不能待在军中,博尔术将我安置在一处游牧的人家,每天,他要跑上几十里来见我。
其木格早早地被召回斡难河,罗远山也不见了踪影,我的生活又回归到了几年之前,朝起梳妆,暮盼他人归。
几只黑雕盘旋在羊群上方,我仔细盯着它们看,这些家伙,趁人不留神一个俯冲就能无声息地叼走一头小羊。
“夫人,夫人,你看漂亮吗?”主人家的小女儿塔娜往我这儿跑,她随父母叫我夫人,这里靠近大宋,他们都喜欢用汉语这么叫我。
拿过一只风筝送到我跟前,这里到是没见过风筝。
“哪里弄得?”摸着她的小额头,最近一直很喜爱小孩子,见了孩子总会爱不释手。
“我阿爸用一头羊跟汉人换来的。”小丫头连蒙语都还没怎么学全。
这么贵的风筝!我解开木柄上的线,“塔娜,它可以飞到天上,想看吗?”
小丫头睁大眼睛,惊奇得要命,“没长翅膀也可以飞吗?”
“可以啊,人也能在天上飞呢。”几百年后,连月亮都能上。
“可是……”
拍拍她的小脸,“来,咱们就让它飞上天去。”
小丫头欢呼着,跟在我身后。
围着羊群几乎转了一圈,才把风筝弄上天,小丫头兴奋地抱着木柄不肯撒手,眼睛盯着天空中的风筝,像是第一次见到什么新鲜的东西。
仰躺在草地上,蓝蓝的天空,美得不像话。
“啊——夫人——飞了——”小丫头尖叫着向我跑过来。
遥望向天空,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折折地盘旋在空中。
“夫人……”小丫头抱着木柄,凄楚地望着我,“飞了……”
“是啊,飞了。”摸着她的小脸,“飞了,还可以找回来的。”
小丫头泪眼迷蒙地看着天空,“真得?”
“真得。”
“草原这么大,不知道它会飞到哪儿。”
“总有一天会找到的。”如果你有心,如果还记得它。
望着茫茫草原,不觉有些头晕目眩……
这几天,总觉得又累又困,等不到他就已经睡着了。
脸上有东西在游走,闭着眼睛笑了出来,“回来了?”
“嗯,睡吧,别起身,我躺外面就行了,秋凉,别让褥子里进了风。”卧在我身边,“要拔营了。”
“西夏吗?”
“嗯。”眼睛反射着炭火的光亮,“馨儿……你会不会……离开我?”
“怎么这么问?”我笑,擦掉他脸上一块污渍。
“……先不要走,等我战死吧……”
堵上他的嘴,“不许乱说!”小时候,妈妈总忌讳我说到死这个字,我觉得她迷信,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那并不是迷信,只是害怕。
“见着你时,就觉得你飘渺得不像真人。”摸着我的脸,“等摸到了,才知道原来是真得。”
我笑,“难不成我当时是抹影子?”
“有点。”
“嗟!那你还敢留我?不怕我是什么妖魔鬼怪变得?”
“你比妖魔鬼怪更可怕,杀不死。”
“只要一鞭子就够了,杀不死的话,我就真是妖怪了。”
他笑。
“我让孟恩随后来带你,路上我照顾不到你,你自己注意身子。”
“知道,我又不是小孩。”
炭火有些呛人,我咳了大半夜,他只得将它们全搬出去,一夜被我折腾得连觉都没睡好。
一大早,塔娜的阿妈端来一罐子热羊奶,还有一盆羊肉和一大碗奶豆腐,蒙古人只吃两顿饭,早饭和晚饭,这两顿饭全是肉食,之前我一直还能适应,这几天到是不行了。
塔娜的阿妈出去没多久,我就忍不住了,羊奶那股膳味钻进鼻腔里,引得胃里的酸水翻滚,几步就冲出了帐子,急忙往羊圈那边跑。
趴在木篱笆上,吐了大半天,一群羊被我吓得蹿到一边,空出了好大一块空地,全挤在了一起。
“馨儿?”他努力帮我抚背,“怎么了?”
一只小羊被母羊护在长毛底下,小脑袋伸出来,正惊恐地看着我,我的脑袋像被什么东西突然撞了一下,随即掰着手指头开始计算,两个月,有两个月没来了。不会吧?怎么可能!先前那么长时间都没消息,本以为不会再有了,结果……
博尔术看着我阴晴不定的脸,不知道我发生了什么事?
“博尔术,你现在能不能找到大夫?”我不敢确定,但又极想知道真相。
此刻才了解现代化有多好,一个电话就可以找到医生,现在要跑上十几里,才能见到人影。
大夫号了半天脉,在博尔术几乎要将他扔出帐外的时候,终于算是得了个结果。
“夫人气虚体弱,要多加调养,如今秋凉,最好不要经常外出,多吃几方补药,相信可以缓过劲儿来。”站起身,向博尔术点头。
博尔术压下火气,看看我,才摆手让他出去。
“将军。”半路又折回来,“忘了恭喜将军,夫人已身怀六甲。”
我想,这是我这辈子见过脸部表情最丰富的博尔术了,震惊、羞愤、狂喜,接着大笑。连帐外的卫兵也转动眼珠瞅进来。
“馨儿,馨儿,我们有孩子了,我们有孩子了,我要做阿爸了,哈哈……”这个疯男人,已经不知所云了,完全没有顾及此刻正在中军帐里,此刻他的身份是将军。
抱起我,冲出帐子,把我抛向空中,一股眩晕侵蚀而来。
“将军,将军,您快放下夫人,她体弱,经不起这么摔打。”老郎中匆匆跑出来阻止。
他停下动作,把我轻放到地上,我的头还有些晕眩,能看见他好几个重影。
“馨儿……”
“嗯?”我还没有适应那股眩晕。
他紧紧地抱过来,双臂像铁钳子一样,我没有挣扎,只是感受着他抖动的肌肉,已届中年,他早该是阿爸了,抛却我们第一个孩子的事,他其实一直在等待吧?毕竟这里还是古代,毕竟这里的人都觉得子嗣是一个男人底气的来源,他一直泡在军旅生活里,可他仍是这个时代的人,这种压力是无形的,如今一切压力都解除了。
也许,这种封建的传统我还不能完全理解,可是,我能感受到,对于这,我可以理解他的,也许这个孩子是他新生命的开始。
三十
    罗远山会被召回来,是我能预料的,军营里都是军医,药材也大多都是用来治疗外伤的,调养用的补药早早就被我给吃光了,大军还正在开拔当中,为了我一个人停下来,那是天方夜潭,他仍是一名威猛的上将军,儿女私情在战事面前几乎一文不值,虽然让人难以接受,可事实即是如此,数以万计的骑兵,总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贻误战机吧,男人的世界里总有些东西是女人够不到的。
“是什么?”看着罗远山递过来的碗,粘乎乎的东西,有点恶心。
他一顿,像是有点吃惊,“血燕。”
还不如不听,吐得更厉害,不知道为什么,怀孕之后,总见不得血,现在连泛红的东西都有点怵。
他蹲在我身边,手张开,却又不敢碰到我身上。
“没事,没事,一会就好了。”我连忙摆手,觉得吐成这样还有人蹲在一旁参观有些不好意思。
“你……脸色一直很难看。”
“是吗?吃得没吐得多,脸色能好到哪儿去?”
他微笑,总觉得他笑起来跟博尔术很像。
“我是不是很没用?连怀孕都能搞成这样。”我记得其木格她阿妈生小儿子的前一天还赶羊出去。
“每个人的身体不一样。”
找了清水给我。
“又吐了?”博尔术掀开帐子。
吐出嘴里的清水,“是啊,看来这小家伙是打定主意跟我过不去了。”
博尔术瞅着我的肚子反而傻笑起来,双手放到我肚子上,眼神柔的吓人。
我瞪他一眼,示意有人在旁边,虽然我不介意在外人面前丢脸,也总要顾及一下别人的感受吧。
他大笑出声,“都是自家人,没关系,远山是我兄弟。”
罗远山坐到一旁,也笑了起来。
只有我蒙在鼓里,不懂他们的意思。
“远山是我阿爸的第三个儿子,不过生在大宋。”端过热牛奶送到我嘴边。
“……”眼睛来回在他们两人之间转。
难怪觉得他们有这么多相似之处,原来是亲生兄弟,反过神一想,这么说来,我在中原的一切,博尔术不是一清二楚!搞不好就是他暗中安排的也说不定,突然觉得有被人涮了的感觉,很不爽!
盯住博尔术的眼睛,“我从江南到山东是不是都在你的掌握之中?”
他愣住,也许没想到我会把话题扯到这上面。
“既然知道我的情况,为什么不带信给我?明知道我想你想得要命,连个口信都不给我。”
“那时候大军正南迁,怕你担心。”满意地看我喝完半碗牛奶。
“那我在扬州的两年呢,说好了要给我写信的,连影子都没见到,还收了那么多女人在封地。”不知道为什么,绕来绕去又绕到了那些女人头上,看来我还是最在意她们。
满意地看我把剩下的半碗也喝进肚里才说话,“那些女人我连影子都没见到,你还这么在意?”
呼——深呼一口气,一提到那些女人,火气就会噌噌往上冒,“如果我也在老家养一群男人,你会不会在意?”
他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笑得张狂,“我到想看看什么男人敢跟我争老婆。”伸过手来擦擦我嘴角的奶渍,“这样的男人我还没见过。”
真是臭屁到极点的男人,不过这话听了到很受用,是不是古代女人当惯了,连思想都变了?
罗远山走到帘子处,我才发现光顾着跟博尔术说话,忘了帐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博尔术扳正我的脸,我用力使眼色,告诉他还有人在,他却依然如故,照亲过来。
唔!这个可恶的男人!
罗远山已经走出帐子,脚步声远去……
“为什么他会姓罗,还住在大宋?”
博尔术坐到我身侧,一只胳膊圈过我的腰,恰好放在小腹上,那里还一点没凸出来,不知道他能感受到什么。
“他有一半的汉人血统,是我阿爸的汉人妻子所生。”不甚在意自己在说什么,思绪全被我的肚子给拉过去了。
“你阿爸不喜欢他?”汉人妻子在草原是不是很受歧视?生得小孩也尊贵不到哪儿去吧?
博尔术微笑,“我阿爸最宠爱的就是他阿妈,怎么会不喜欢他。”
了悟,原来这家有遗传,都喜欢汉家女人。
“可惜他阿妈脾气太倔,自己回了大宋,后来没几年就病死了。”
难怪他会有那些话,“曾经也有人跟你一样”“人不能把自己想得太过重要”,原来,这个家也曾经有过一个汉女!
“你下面还有弟弟吗?”
他显然有点迷惑,点头,“有。”
“宠爱又怎么样?一朝伊人逝,照旧新人补。还不是会有另外的女人补上,你阿爸有想过她吗?”
“很多事,外人是不会明白的。我阿爸死的时候用了天葬,什么也没带,只攥了他阿妈的一把骨灰,他阿妈用了火葬。阿爸只想留下她一部分,另一部分还她自由。”
“她爱你阿爸么?”
博尔术笑,“也许开始没有爱上吧,他是我阿爸抢来的。”
我无言。
“我比阿爸幸运。”亲亲我的额头。
“是啊,起码没用抢的。要是我不喜欢你,你会怎么办?”突然想到这上面来,如果他长得不那么出众,我肯定不会那么快喜欢上他。
他笑而不答。
“不会也用抢的吧?”
他仍旧笑而不答。
这表示他是这么打算过的。幸亏,幸亏啊!我最终还是爱上了他。
“博尔术,咱们打个商量如何?”爬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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