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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加油站遇见苏格拉底-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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羞愧和纷乱令我眼前一片迷茫,我自觉像个傻瓜,蹒跚走出门,心中暗暗发誓,要从此忘了他,还有她,并忘记自己曾经在一个繁星闪烁的夜晚走进这间加油站。
我的气愤是假的,我知道。更糟的是,我知道他们也知道。我觉得自己像个小男孩,在苏格拉底面前表现得很愚蠢,这我还受得了,但我却受不了自己在乔伊面前丢脸。这下子,我肯定永远失去她了。
我在街上奔跑,不知不觉竟往和家相反的方向冲,最后走进大学街上的一间酒吧,拼命把自己灌醉。当我总算回到家时,已醉得不省人事,这是值得庆幸的一点。
我绝不能回去。我决定设法重拾几个月前抛弃的正常生活。第一件事便是赶上功课进度,免得毕不了业。苏西把她的历史笔记借给我,有位体操队友则借我心理学笔记。我通宵赶报告,埋首苦读。我有很多东西必须努力记起,还有很多必须遗忘。
在体育馆,我全力苦练,不练到筋疲力尽绝不罢休。教练和队友看到我恢复元气,起先都很高兴。我最要好的两个练习伙伴瑞克和席德,对我如此大胆无所畏惧表示惊叹,开玩笑地说:“丹在找死。”无论什么动作,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试了再说。他们都以为我勇气十足,其实我是什么都不在乎了。我心里好痛苦,要是受了伤,起码能为这份痛苦找到理由。
过了一阵子,瑞克和席德不再开我玩笑。
“丹,你的黑眼圈越来越深,你多久没刮胡子了?”瑞克问道。
“你看起来,实在是太瘦了。”席德说。
“这是我的事,”我没好气地说,“不,我的意思是,谢了,我没事,真的。”
“好吧,偶尔也要多睡一点觉,不然还不到夏天,你就会瘦得只剩皮包骨。”
“嗯,我知道。”我并没有告诉他们,我并不介意自己消失无踪。
我把身上仅存的少数脂肪,转化为软骨和肌肉。我看起来很结实,活像米开朗基罗的雕像。我的肤色苍白、半透明,就跟大理石一样。
我几乎每晚都去看电影,但是有一幕影像却始终萦绕在我心底:苏格拉底或单独一人,或和乔伊结伴坐在加油站里。有时,我会依稀看见他们俩坐在那儿,嘲笑着我,也许我不过是他们的猎物而已。
我没有和苏西或其他女生厮混,所有的冲动都消耗在训练中,被汗水冲掉。况且,在凝视过乔伊的眸子后,叫我如何再凝视其他人的眼睛呢?有天晚上,我被敲门声吵醒,听到门外传来苏西腼腆的声音:“丹,你在里面吗?丹?”她把字条塞进门下面,我甚至没有起床看一眼。
生活变成一种折磨,别人的笑声让我觉得很刺耳。我幻想苏格拉底和乔伊两个人像巫师和女巫一样笑着,共谋算计我。我看电影时,银幕没有色彩,吃东西时也味同嚼蜡。有一天在课堂上,华金斯教授在分析某一件事对社会的影响,我站起来,听到自己使劲地喊:“狗屁!”华金斯设法不理会我,可是所有的眼睛,总有五百对吧,都投射在我身上。有观众,我要让他们都知道!“狗屁!”我嚷道。不知道是哪几个人在拍手,还传来一阵笑声和窃窃私语。
华金斯本着他一贯冷静老成的绅士作风,说:“麻烦你说明一下好吗?”
我从座位一路挤出来到走道上,步上讲台,突然之间真希望自己刮了胡子,穿了件干净的衬衫。我面对他站好:“这些东西和幸福和生活有什么关系广席间传来更多掌声,我看得出来他正仔细打量我,评估我有没有危险性……然后判定大概是有的。
“你讲的说不定有道理。”他轻声默认。我在五百人面前受到鼓励,想要对他们说明一切——我想教导他们,让大家都明白。我转向全班同学,开始陈述我在加油站和一个男人聚会的事情,他让我看到,生活并不是表面上显现出来的那副情景,还讲起有个城镇的人都发疯了,惟有山上的国王一人独醒的故事。起先,台下一片死寂,然后,有几个人笑了起来。哪里不对劲了?我又没讲笑话。我继续讲故事,不久笑声就如一波波的潮水,淹没了整间讲堂。他们难不成都疯了吗?还是,是我疯了?
华金斯小声对我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到。我继续语无伦次,他再次放低声音说:“孩子,我想他们之所以笑,是因为你的裤子拉链没拉上。”我羞愤死了,眼光向下瞄,接着投向众人。不,我不要再做傻瓜子!我不要再当笨蛋了!我哭了起来,笑声消失。
我跑出课堂,冲过校园,直到再也跑不动。两个女人从我身旁经过……在我看来,她们像塑胶机器人,社会的寄生虫。她们以厌恶的眼光瞪了我一眼,然后走开。
我低头看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搞不好有臭味了。我的头发蓬乱,未经梳理,也好几天没有刮胡子。我莫名其妙走到学生活动中心,却记不得自己是怎么走到那里,只是一屁股坐进一张黏黏的、铺了塑胶布的椅子,而且还睡着了。我梦见自己被一把闪亮的剑刺穿,插在木马上,木马连接在倾斜的旋转台上,飞快地转啊转,我则拼命想伸手勾到套环。忧伤的音乐走调了,我听到乐声后面传来骇人的笑声,我惊醒,觉得头晕目眩,跌跌撞撞地走回家。
我开始像幽灵般飘来荡去,混过一堂又一堂课。我的世界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整个颠倒过来。我设法重返旧有的生活轨道,想借着用功读书和苦练体操来激励我自己,然而一切都不再有感觉。
这一段日子里,教授们照样口沫横飞,大谈文艺复兴、老鼠的本能和米尔顿的中年生活。我每天在校园的示威活动声中:走过广场,穿越静坐抗议的人群,仿佛置身梦中,没什么对我是有意义的。学生权利并不能给我安慰,迷幻药也无法抚慰我。我就这么飘浮游荡,如同身处外地的异乡人,夹在两个世界当中,归属无着。
有天近傍晚时,我坐在校园地势最低处的红杉林中,等着天黑,思考最好的自杀方法是什么。我不再属于这个尘世。不知何故,我的鞋子不见了,我只穿着一只袜子,双脚脏兮兮的,还有干掉的血迹。我并不觉得痛,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决定最后一次去看苏格拉底,于是拖着脚步走向加油站,在街对面停了下来。他快要替一辆车子完成服务时,有位女土带着一个年约四岁的小女孩,走进加油站。我想这女的并不认识苏格拉底,可能只是要问路什么的。小女孩突然对他伸出手,他抱起小女孩,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子。那位女土想把小女孩拉下来,她却不肯放手。苏格拉底笑了,和小女孩说了什么,然后轻轻把她放下来。他单脚屈膝蹲下,拥抱她。
这时,我突然悲从中来,哭了起来,身体因为痛苦而颤抖。我转身,跑了好几百米,然后倒在小径上。我累得没有力气走回家,无法做任何事情。
我在医院醒来,手臂上吊着点滴。有人替我刮了胡子,把我的身子洗干净。最起码,我现在觉得平静了。第二天下午,我出院,打电话到健康中心。“贝克医生办公室,你好。”他的秘书接电话。
“我叫丹?米尔曼,想尽快和贝克医生约诊。”
“好的,米尔曼先生。”她以秘书惯有的明快且带有职业性友善的嗓音说,“医生下星期二的下午一点有空档,这个时间可以吗?”
“有没有办法更早?”
“恐怕没有……”
“小姐,我在下星期二以前就自杀了。”
“那可不可以请你今天下午来?”她的声音含有抚慰的力量,“下午两点,可以吗?”
“可以。”
“好的,那么到时候见了,米尔曼先生。”
贝克医师又高又胖,左眼周围有轻微的神经性抽搐。我突然不想跟他谈话,该从何说起呢?难道我要说:“嗯,医生大人,我有位师父名叫苏格拉底,他会跳到屋顶上。不,不是从屋顶上跳下来,不过我倒是打算这么做。还有,哦,对了,他带着我到别的时空旅行,我变成了风,我有一点沮丧,是的,学业还好,我是体操明星,我想自杀。”
我站在那儿:“医生,谢谢你,我突然心情很好,我只是想知道别人是怎么生活的。一切都没有问题。”
他开口,字字斟酌,好讲出“正确”的话,不过我迳自走出去,回家睡觉。此时此刻,睡觉似乎是最容易的选择。
那晚,我步履蹒跚走到加油站,乔伊不在那儿。我一方面觉得很失望,我好想再次凝望她的眸子,好想再拥她人怀以及被她拥抱;另一方面,我却又松了口气,又是一对一的局面了,苏格拉底和我。
我坐下时,他提也不提我好一阵子没来的事,仅仅说:“你看来又累又沮丧。”语气并未带着一丝同情,我热泪盈眶。
“对,我很沮丧,我是来告别的,我应该这么做。我陷在中途,进退两难,再也受不了,我不想活了。”
“丹,有两件事你搞错了。”他走过来和我并肩坐在沙发上,“第一件事,你还没到中途,离那儿还远得很,不过你已经快走到隧道的尽头。至于第二件事嘛,”他边说,边把手伸向我的太阳穴,“你不会自杀的。”
我瞪着他,“谁说的?”这时我发觉我们已不在办公室,而是坐在廉价旅馆的房间里。名符其实,霉味,灰色的薄地毯,两张狭小的床铺,还有龟裂的二手货小镜子。
“怎么回事?”这一刻,我的声音又有了生气。这些旅程总能振奋我的身体,我感觉到一股能量。
“自杀意图正在酝酿中,只有你能阻止它。”
“我又还没有要自杀。”我说。
“傻瓜,不是你,是窗外那个年轻人,在窗台上。他念南加州大学,叫做唐纳,是足球队员,主修哲学。他现在四年级,而他不想活
了。去吧。”苏格拉底朝着窗子做手势。
“苏格拉底,我不行。”
“那他就会死。”
我往窗外看,见到在约十五层楼底下,有成群小小身影的市民在洛杉矶闹市街上抬头往上看。我匆匆扫视四周,看到一个穿着咖啡色牛仔裤和运动衫的浅色头发青年,站在离我三米远的狭窄窗台上,低头看着下方,准备往下跳。
我不想惊动他,所以轻声叫他的名字,他没听见,我再叫一次:“唐纳。”
他猛抬头,差点跌下去。“不要靠近我!”他警告说,接着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唐纳,我有位朋友认识你。我可不可以坐在这边的窗台上,跟你谈一谈?我不会再靠近的。”
“不,不要再说了。”他看起来精神涣散,声音单调平板,没有丝毫活力。
“唐,别人都叫你唐吗?”
“对。”他机械性回答。
“好吧,唐,命是你自己的。反正,世界上有99%的人会自杀。”
“你说这鬼话是什么意思?”他说,有一丝生气回到声音里,他开始比较用力地抓着墙壁。
“嗯,我跟你说,大多数人的生活方式等于在自杀,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他们抽烟、喝酒、压力过大、暴饮暴食,虽然要花上三四十年的时间才会杀死自己,可是照样是自杀。”
我挪近一两米,我必须小心斟酌用字。
“我叫丹,真希望我们能有时间多聊聊,我们说不定有些共通点,我是个运动员,在伯克利加州大学念书。”
“嗯……”他停下来,打起哆嗦。
“唐,听我说,我坐在窗台上,越坐越觉得胆颤心惊,我要站起来,好抓着什么。”我缓缓起身,有点发抖。天哪!我心想,我是着了什么魔,跑到这窗台上来干嘛啊?
我轻言细语,设法跟他搭上话,“听说今晚的日落会很美,会吹来暴风云,你确定不想再看到日落或日出吗?你确定你永远不想再去山上健行吗?”
“我从来没去过山上。”
“唐,那儿的水呀,空气呀,一切都那么纯净,松针的香气四处飘散,也许我们可以一起去爬山,你看怎么样?你要是想自杀,至少也等看过山以后再自杀也不迟。”
事已至此,我可以说的都说了,现在就看他自己的了。我在劝他时,越说越希望他能活下去。现在,我跟他相距不过一米。
“别再过来!”他说,“我想要死……立刻。”
我放弃了。“好吧。”我说,“那我跟你一起跳下去,反正我已经看过该死的山了。”
他头一回双眼看着我:“你说真的还是假的?”
“我是说真的,你先还是我先?”
“可是,”他说,“你为什么想死呢?这太胡扯了,你看起来那么健康,一定有很多值得让你活下去的东西。”
“听好,”我说,“我不知你有什么困扰,不过我的问题比你大多了,你甚至无法理解我的问题。我话说完了。”
我往下看,事情很好办,只管把身子向前倾,让地心引力完成其他的事就成了。这一回,我终于能证明苏格拉底这自鸣得意的老头子错了。我可以笑着往下跳,一路嚷道:“老混账,你错啦厂直到我跌个粉身碎骨,肝胆俱裂,从此再也看不到日出。
“等等!”唐朝我伸出手,我犹疑了一下,然后握住他的手。我凝视他的眼睛,他的脸孔开始产生变化,变狭长了,头发颜色则变深,身体也变得比较瘦小——我站在那儿,看着我自己——接着镜像消失,剩我一个人。
我大吃一惊,往后退一步,然后滑了一跤,跌落下去,一再翻滚。我的心灵之眼看到那个穿着披风的恐怖幽灵,正在下面等着我。我听
见苏格拉底在上面某个地方喊着:“十楼,女性内衣、床单;八楼,家居用品、照相机……”
我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凝视着苏格拉底温和的笑容。
“嗯?”他说,“还想自杀吗?”
“不想了。”然而做了这个决定以后,生命的重量和责任又落回我身上,我告诉他我的所有感受。苏格拉底抓着我的肩膀,只说:“丹,坚持下去。”
那晚我临走前,问他:“乔伊呢?我想再见到她。”
“再等—一阵子。她会去找你,说不定再晚一点吧。”
“可是,如果能跟她再聊一聊,事情就会容易多了。”
“谁跟你讲过事情会比较容易的?”
“苏格拉底,”我说,“我非见到她不可!”
“没什么事是非怎样不可的,只有一件事例外,那就是,你不能再抱着‘我要这个、我要那个’的观点来看这世界。放轻松点!当你失去你的心智时,就会清醒过来。不过,在此之前,我要你继续观察,尽可能去观察你心智的碎片。”
“要是能打电话给她就好了……”
“回去吧。”他说。
接下来几周,我心智的杂音彻底占了上风。狂野、杂乱、愚蠢的思绪,自责、焦虑、渴望——全都是杂音。就连在睡觉时,梦中那震耳欲聋的声响也猛烈攻击我的耳朵。苏格拉底自始至终都是对的,我的确身陷囹圄。
直到某个星期二晚上十点,我跑到加油站,冲进办公室,呻吟道:“苏格拉底!要是我不能调低这些杂音,我就要疯啦!我的心智像匹脱缰野马,一切就像你告诉过我的。”
“很好!”他说,“勇士的首次领悟。”
“如果这就是进步,那我宁可退步。”
“丹,如果你骑上一匹你以为已经被驯服的马儿,结果却是匹野马,会发生什么事?它会把你从马背上摔下来,或踢落你的牙齿。
“生活呢,会以它自以为好玩的方式,踢落你的牙齿很多次。”
我不能否认,再也不能。
“可是如果你知道那是匹野马,自然就会以恰当的方法应付它。”
“苏格拉底,我想我了解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了解你的想法了?”他含笑着说。
他特别叮咛,先让我的“领悟”再稳定下来几天再说。听完这番话,我就离开了。我尽力而为。
接下来几个月,我变得越来越有觉察力,但是当我走进办公室时,却还是提出同样的问题:“苏格拉底,我终于领悟到我的心智噪音有多大,我的马有多么野。我该怎么驯服它?我该如何降低这些噪音?我该怎么做才好?”
他搔搔头:“嗯,我想你得培养非常好的幽默感。”他大笑,接着打个呵欠,伸个懒腰。他伸懒腰的方式和大多数人不同,不是双手向两侧伸展,而是像猫咪那样,弓起背,我听见他的脊椎骨喀嗒喀嗒响。
“苏格拉底,你知不知道你伸懒腰时,看起来好像猫。”
“大概是吧。”他不当一回事地回答,“模仿各种动物正面的特性,是很好的练习,同样,我们也会模仿某些人类的正面特性。我呢,正好很欣赏猫,猫的动作就像个勇士。
“而你呢,你模仿的对象是大笨驴。现在时机成熟,你也该开始扩大你的模仿范围了,你说对不对?”
“对,大概吧。”我以平静的语气回答,心里却很生气。刚过午夜我就告辞,提早打道回府,睡了五个小时以后,被闹钟叫醒,三步并两步地跑回加油站。
在那一刻,我暗自下定决心。我再也不要扮演受害者,不要再让他自以为高人一等。我要当猎人,我要反过来追猎他。
离天亮还有一个钟头,到那时他才能下班。我藏身在加油站附近、校园边的矮树丛中,我要跟踪他,想办法找到乔伊。
我透过树叶窥视,观察他的一举一动。由于全力警戒,思绪沉静了下来。我一心一意只想查出他在加油站以外的生活,有关这方面,
他始终绝口不提。现在,我要自己去找出答案。
我像只猫头鹰似的猛盯着他,我从来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是如此优美,就像一只猫。他洗车窗的手法干净俐落,没有一丝累赘,把加油管滑进油箱时,也优雅得有如艺术家。
苏格拉底走进修车房,大概是去修车吧。我开始觉得疲倦,不由得合上了眼,再睁开眼时,天边已有一丝鱼肚白,我想必睡了几分钟……糟糕,我跟丢他了。
这时,我又看到他,正忙着最后一分钟的工作。他走出加油站,过街,直直往我坐着的地方走来。我的心一阵收缩,身体僵硬、颤抖又发痛,但我藏得很隐密。我只希望,他今早不会有兴致“在树丛周围搜寻猎物”。
我退回到树丛当中,设法保持镇定。一双穿着凉鞋的脚轻快滑过,离我的藏身处顶多只有一米远。我几乎听不见他轻盈的脚步声,他走上向右分叉的小路。
我像只松鼠似的,迅速但小心地沿着小路奔跑,苏格拉底走路的速度快得惊人,我差一点赶不上他的大步伐,几乎快跟丢了,然后我看到他走进图书馆。怎么搞的?我心想,他为什么偏要去那里呢?我怀着激动的心情,继续跟踪。
我走进橡木大门,经过一批早起的学生,他们全都转过头来,笑呵呵地看着我。我不理他们,沿着长长的走廊,追踪我的猎物。我看到他向右转,然后就不见了。我疾速冲到他消失的地方。不可能搞错的,他的确走进这道门,里面是男厕,没有别的出口。
我不敢进去,仍留在附近的电话亭。十分钟、二十钟过去了,难不成我跟丢他了吗?我的膀胱发出紧急信号,我必须进去——不只是要找苏格拉底,而且还要用洗手间。有什么不行呢?这里毕竟是我的地盘,不是他的。我要请他说清楚讲明白,不过这种状况的确很尴尬。
我走进贴着瓷砖的洗手间,起初一个人影也没见到,小解完后,我开始更仔细地搜索。这里没有其他的门,他一定还在里头。有个家伙从某一个隔间出来,看到我弯腰查看每个隔间的下方,蹙着眉头,匆匆走出门外,边走边摇头。
我仍继续手头的正事。我低头迅速看了下一个隔间的下方,起先见到穿着凉鞋的脚背,接着苏格拉底的脸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上下颠倒,歪嘴而笑。他显然是背对着门,身体向前弯,头摆在两膝之间。
我大吃一惊,踉跄向后退,脑子里一片茫然。我没有正当的理由可以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在洗手间里举止怪异。
苏格拉底打开门,以花俏的手势冲了马桶。“一个人被菜鸟勇士追踪,可是会得便秘的厂他的笑声回荡在贴瓷砖的洗手间内,我满脸通红,他又整了我一次!我又变成大笨驴,简直要觉得自己的耳朵跟着变长了。我又愤怒又羞愧,身体直发抖。
我感觉得到自己满脸通红。我照了照镜子,看到头发上竟整整齐齐地绑着条神气活现的黄色缎带。难怪我穿过校园时,别人都莫名地露出微笑,发出笑声,以及刚才在洗手间的那个人,为何对我抛以诧异的眼光。想必苏格拉底趁我在树丛里打瞌睡时,把它绑在我头上。一阵倦意突然涌来,我转身,走出门。
门就要关上时,我听见苏格拉底以怜悯的语气说:“这不过是要提醒你,谁是师父,谁是徒弟。”
那天下午,我像拼命三郎似的卯劲练习。我不跟人说话,别人也很识相,没跟我说话。我生着闷气,立誓要竭尽所能,让苏格拉底承认我是一位勇士。
我快离开时,一位队友拦住我,交给我一封信:“有人把这个留在教练办公室,收信人是你。丹,是不是你的粉丝啊?”
“不知道。谢了。”
我走出门,撕开信封,一张白纸上写着:“怒气比恐惧更有力,比哀伤更有力。你的心灵正在成长,你已准备好要接受剑了。苏格拉底字。”
第3章  挣脱束缚
第二天早上,海湾外大雾弥漫,遮蔽了夏日阳光,天气也变凉了。我很晚才起床,泡了茶,吃了个苹果,拉出我的小电视机,倒了些饼干在碗里。我把频道转到——部连续剧,一头栽入剧情中。我被剧情迷住了,伸手要再拿块饼干,却发现碗已经空了。
上午稍后,我绕着球场跑步,在那儿遇见杜威,他在伯克利山上的劳伦斯科学馆工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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