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粟裕战争回忆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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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恐万状,纷纷逃跑,给我们让开了一条前进的道路。当大家怀着胜利的喜悦,通过由朱德同志亲自杀开的这条血路时,只见他威武地站在一块断壁上,手里掂着驳壳枪,正指挥后续部队通过隘口。
这次战斗,我亲眼看到朱德同志攀陡壁、登悬崖的英姿,内心里油然产生了对他无限钦佩和信赖之情。记得我第一次见到朱德同志,是在南昌起义开始发动的时候。八月一日晨二时前后,我所在的警卫队,奉总指挥部的命令,去策应朱德同志领导的军官教育团起义。我们跑步进入阵地后,按照上级部署向营地上空打了一排枪,短时间的沉寂后,很快听到教育团营地吹起了欢迎号声,接着,看到一队武装士兵,护送着一位身材魁伟、仪表威武、蓄着胡须、年约四十岁左右的军官走了出来。人们说,这就是军官教育团团长兼南昌市公安局长朱德同志。他态度和蔼,满面笑容,频频向我们招着手快步走过来,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经过这次石径岭隘口的战斗,我才发觉,朱德同志不仅是一位宽宏大度、慈祥和蔼的长者,而且是一位英勇善战、身先士卒的勇将。
就在掩护大队撤出武平战斗时,我第一次负了伤。一颗子弹从我右耳上侧头部颞骨穿了过去,当时我只觉得受到猛烈的一击,就倒了下来,动弹不得,但心里却还明白。依稀听得排长说了一句,“粟裕呀,我不能管你啦。”他卸下我的驳壳枪,丢下我走了(这个排长后来自行离队了)。当我稍稍能动弹时,身边已空无一人。只觉得浑身无力,爬不起来。我抱着无论如何要赶上队伍的信念,奋力站了起来,可是身子一晃,又跌倒了。只好顺着山坡滚下去,艰难地爬行到路上,却又滑到了路边的水田里。这时,有几个同志沿着山边走过来,帮助我爬出水田,替我包扎好伤口,又搀着我走了一段路,终于赶上了部队,当看到朱德同志在石径岭战斗中的英雄形象时,受到很大鼓舞,增强了战胜伤痛的力量。
 在朱德同志的指挥下,经过武平和石径岭战斗,我们疾速进入赣南山区,摆脱了国民党反动派的追兵。
真正的英雄
自从蒋介石、汪精卫相继叛变革命以后,乌云笼罩着天空,全国一片白色恐怖,反革命势力无比猖撅。在这黑暗重重、前途茫茫的严峻时刻,我们这支南昌起义保存下来的部队,在江西境内,赣南山区,边打边走。我们从武平经筠门岭、寻乌、安远、三南(定南、龙南、全南)等县境,向信丰以西的大庾岭山区挺进。部队在孤立无援和长途跋涉中,困难愈来愈多,情况也愈来愈严重。我们虽然摆脱了国民党反动派的重兵追击,但一路上经常遇到地主武装、反动民团及土匪的袭击和骚扰,特别是三南地区地主土围子和炮楼很多,不断给我们造成威胁和损耗。为了防备地主民团的袭击和追踪,我们有意避开大道和城镇,专在山谷小道上穿行,在山林中宿营。此时已是十月天气,山区的气温低,寒冷、饥饿纠缠着我们,痢疾、疟疾一类流行病折磨着我们。更重要的是,大革命失败之后,全国革命处于低潮,南昌起义军主力又在潮汕遭到失败。在这种情况下,革命的前程究竟如何?武装斗争的道路是否还能坚持?我们这支孤立无援的部队,究竟走向何处?这些问题,急切地摆在每个起义战土面前。
严酷的斗争现实,无情地考验着每一个人。那些经不起这种考验的人,有的不辞而别了,有的甚至叛变了。不仅有开小差的,还有开大差的,有人带一个班、一个排,甚至带一个连公开离队,自寻出路去了。其中也有一些人后来又重返革命部队,继续为革命工作。我们这支队伍,人是愈走愈少了,到信丰一带时只剩下七八百人。不少人对革命悲观动摇,离队逃跑,特别是那些原来有实权的带兵的中高级军官差不多相继自行离去,给部队造成了极大的困难,使部队面临着瓦解的危险。
在这难以想象的时刻,我们的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真是象青松那样挺拔,象高山那样耸立,他们坚决率领这支革命队伍,坚持走武装斗争的道路,成为整个部队的中流砥柱。可以毫不夸张地说,那时如果不是朱德同志的领导和陈毅同志的协助,这支部队肯定是要垮掉的。当然,有些同志也可能走上井冈山,但作为一支部队是不可能保存下来的。
我们的朱德军长,在向西转移的过程中,总是满怀信心地走在队伍的前面。虽然大敌当前,处境险恶,他却神态镇静,无所畏惧,始终以无产阶级革命家的胆略和气魄,尽力教育部队和掌握部队。他经常在基层军官和士兵中,一路行军,一路给大家讲革命道理,指出革命的光明前程,提高大家的革命觉悟和坚定大家的革命意志。在旧军队里,官兵上下之间等级森严,生活待遇悬殊。但我们看到身为军长的朱德同志,却过着和士兵一样的简朴生活,和士兵一样吃大锅饭,一样穿灰色粗布军装。行军时,他有马不骑,和士兵一样肩上扛着步枪,背着背包,有时还搀扶着伤员、病号。他的一言一行,深深地感动着大家,对稳定军心起了极大作用。大家不仅把他看作是这支部队的最高领导,而且简直看成是我们这个革命集体的好“当家”。
这时候,在师、团级政工干部中,只剩下七十三团指导员陈毅同志了。他挺身而出,积极协助朱德同志带领部队。陈毅同志是在十分困难的条件下开始和坚持工作的。那时候他来到部队不久,上下关系都很陌生,职务也不很高,再加上他是搞政治工作的,当时政治工作人员是不被人们所看重的。尤其是潮汕失败之后,部队面临着极端严重的处境。在这一系列的不利情况下,陈毅同志完全以他坚强的革命精神和实际行动,逐渐在部队中建立起威信。后来我们知道,南昌起义时陈毅同志正在武汉,是武汉军政分校党的负责人。八月二日他奉中共中央军委命令,从武昌乘船沿江东下,急赴南昌。但当他克服沿途阻扰到达南昌时,起义军已于前一天全部撤走了。陈毅同志又不顾一切艰险,日夜兼程向南追赶,闯过了沿途军阀部队、地方民团的盘查和搜捕,终于在临川、宜黄地区赶上了正在进军中的起义部队。前委书记周恩来同志亲自分配他到号称“铁团”的主力部队七十三团去当指导员,并笑着对他说,“派你干的工作太小了,你不要嫌小。”陈毅同志爽朗地回答说:“什么小不小哩!你叫我当连指导员我也干,只要拿武器我就干。”后来陈毅同志回忆这段历史曾说:“我那时在部队里是没有什么地位的。我来部队也不久,八月半赶上起义部队,十月初就垮台了。大家喊我是卖狗皮膏药的。过去在汉口的时候,说政治工作人员是五皮主义:皮带,皮鞋、皮包、皮鞭、皮手套。当兵的对我们这些政治工作人员就这么说:‘在汉口、南昌是五皮主义,现在他来卖狗皮膏药,不听他的。’失败后,到了大庾(今大余),那些有实权的带兵干部,要走的都走了。大家看到我还没有走,觉得我这个人还不错,所以我才开始有发言权了,讲话也有人听了。”回想起来,我认识和钦佩陈毅同志,也正是从信丰、大庾开始的。
陈毅同志首先对那些悲观动摇、企图逃跑的人进行了不调和的斗争。当时黄埔军官学校出身的一些军官,其中包括七十三团的七连连长林彪,来找陈毅同志,表示要离开队伍,另寻出路。而且还“劝”陈毅同志也他们一起离队。他们说:“你是个知识分子,你没有打过仗,没有搞过队伍,我们是搞过队伍的,现在队伍不行了,碰不得,一碰就垮了。与其当俘虏,不如穿便衣走。”陈毅同志坚定地回答说:“我不走,现在我拿着枪,我可以杀土豪劣绅,我一离开队伍,土豪劣绅就要杀我。”陈毅同志更严肃地告诫他们:“你们要走你们走,把枪留下,我们继续干革命。队伍存在,我们也能存在,要有革命的气概,在困难中顶得住,个人牺牲了,中国革命是有希望的。拖枪逃跑最可耻!”陈毅同志的这一席话,不仅痛斥了动摇逃跑分子的可耻行为,而且充分表达了他在险恶的环境里坚持革命到底的顽强决心。
一九二七年十月下旬,在信丰城西约二十多里的一个山坳中,朱德同志亲自主持召开了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全体军人大会。在这次大会上,朱德同志首先宣布,今后这支队伍就由他和陈毅同志来领导。他大义凛然地说:“愿意继续革命的跟我走,不愿革命的可以回家,不勉强。”并恳切地动员大家:“无论如何不要走,我是不走的。”接着,朱德同志以他的远见卓识,发表了非常深刻的讲话,鲜明地回答了当时大家心坎里郁结着的问题。
朱德同志拿俄国革命胜利所走的曲折道路作比喻:“一九O五年的俄国革命失败了,留下来的‘渣渣’就是十月革命的骨干。我们这一次就等于俄国的一九O五年,我们只要留得一点人,在将来的革命中间就要起很大的作用。过去那个搞法不行,我们现在‘伸伸展展’来搞一下。”
他还卓有预见地指出:“蒋桂战争一定要爆发的,蒋冯战争也是一定要爆发的。军阀不争地盘是不可能的,要争地盘就要打仗,现在新军阀也不可能不打。他们一打,那个时候我们就可以发展了。”
朱德同志这些铿锵有力、掷地有声的话语,精辟地剖析了当时的政治形势,展示了革命必然要继续向前发展的光明前景,令人信服,感人至深。陈毅同志对之作了极高的评价。他曾经说,朱德同志的这次讲话,是讲了两条政治纲领,我们对部队进行宣传教育,就是依据这个纲领作些发挥工作。
陈毅同志也恳挚地开导大家说:“南昌起义是失败了,南昌起义的失败不等于中国革命的失败。中国革命还是要成功的。我们大家要经得起失败局面的考验,在胜利发展的情况下,做英雄是容易的,在失败退却的局面下,做英雄就困难得多了。只有经过失败考验的英雄,才是真正的英雄。我们要做失败时的英雄。”
从这次全体军人大会以后,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才真正成了我们这支部队的领袖,我们这支部队也渡过了最艰难的阶段,走上了新的发展的道路。但是,就在大多数同志对革命的信心加强起来的时候,动摇已久的林彪还是开了小差。当部队离开大庾县城的那天,他伙同几个动摇分子脱离部队,向梅关方向跑去。只是因为地主挨户团在关口上把守的紧,碰到行迹可疑的人,轻则搜去财物痛打一顿,重则抓起来杀头,林彪感到走投无路,才又被迫于当夜返回部队。四十四年后的“九·一三”事件,林彪在叛逃中自我爆炸。陈毅同志回顾过去历史时指出:“南昌暴动,上井冈山,林彪起过什么作用?他根本是个逃跑分子。”可是林彪死党及“四人帮”为了篡党夺权的需要,竟然百般美化林彪,大搞伪造党史和军史的阴谋活动,说什么南昌起义失败后,是林彪把保存下来的部队带上井冈山,和毛泽东同志会师的。这简直是对历史的无耻歪曲和篡改。
铁的事实告诉我们:真正的革命英雄,不是别人,乃是百折不挠、大义凛然的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乃是那些对革命坚定不移、为革命英勇献身的战士。
大庚整编
一九二七年十月底,我们的队伍从信丰来到了赣粤边境的大庾地区。正如朱德同志所预料,国民党新军阀各派之间矛盾重重,这时候,继宁汉战争之后,又爆发了粤系、桂系、湘系军阀的混战。他们忙于互相争夺,不得不暂时放松了对起义军的追击。朱德、陈毅同志便利用这个间隙,领导部队进行了一次整顿和整编。
总的来说,我们这支队伍在党的领导下,经过北伐战争和南昌起义的锻炼,是一支革命的武装。但是,它的基础是旧军队,还保留着旧军队中固有的那些不良制度和不良作风。在政治上,党对军队的领导还是薄弱的。在组织上,部队的成分比较复杂,虽然大部分是贫苦农民出身,一部分是革命知识青年,但兵痞、流氓也占一定的数量,在未经改造之前,他们常常成为害群之马。在思想作风上,军阀主义习气象毒菌一样腐蚀着部队的肌体。从饶平到大庾约一个月的进军中,环境异常恶劣,上述这些不良因素给部队带来了更大的损害,如果不坚决加以改造和整顿,这支队伍不但不能继续执行革命任务,战胜凶恶的敌人,甚至部队本身能否存在下去也成了问题。
这次整顿和整编部队,实际上是从信丰整顿纪律开始的,本来,在向西转移的一路上,破坏群众纪律,甚至敲诈勒索、抢劫财物的事件就时有发生,大多数同志对此现象十分气愤和不满。但是由于原建制多已失去组织领导作用,有的军官甚至怕坏分子从背后打黑枪,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过问,以致这些违犯政策纪律的行为,未能及时制止和处理。当部队进入信丰城的时候,破坏纪律的行为就更严重地暴露出来了。这座县城里,有商店、酒楼、当铺和钱庄。部队刚一进城,少数坏家伙钻进酒楼饭馆里去大吃大喝,吃完把嘴一抹就走,有的还闯进当铺,把手榴弹往柜台上一放,故意把导火索掏出来:“老板,称称有多重,当几个钱零花。”这些人的恶劣行径,简直和军阀队伍一样,影响极坏。
面对部队的这种严重情况,陈毅同志当机立断,要号兵吹紧急集合号,并叫传令兵传达发生敌情和转移出发的命令,带起队伍一口气跑出信丰县城约十多公里,走到一个山坳里的平地上才停止下来。就是在这里,举行了我前面所说的那一次具有重要意义的信丰全体军人大会。在大会上,陈毅同志宣布了革命纪律,斥责了破坏团结、煽动逃跑、抢劫勒索、严重损害军誉的三个最坏的家伙,当场宣布执行严肃的革命纪律,大长了革命的正气,刹住了破坏纪律的歪风。这是陈毅同志第一次和全体同志见面,大家都被他这种果敢机智的领导所震动,为有这样的一位有才能、有魄力的同志来协助朱德同志领导部队,从内心里感到喜悦。
全体军人大会之后,为了进一步从政治上、思想上、组织上加强部队的建设,我们便到大庾地区驻下来,对部队继续进行比较全面的整顿和整编。
这一次整顿,重点是加强党对部队的领导。首先,由陈毅同志主持,整顿了党、团组织。南昌起义,虽然开始了我们党独立领导军队的新时期,然而,当时这支部队只是在上层领导机关和军官中有少数党员,在士兵中,除了象我所在的这个排,因为前身是二十四师的教导队,是由“马日事变”后从两湖逃出来的部分学生和工人干部组成的,全部是党、团员外,一般是没有党、团员的。因此党的工作不能深入到基层和士兵中去。经过这次整顿,重新登记了党、团员,调整了党、团组织,成立了党支部。记得当时部队还有共产党员五六·十人,党员人数不到群众的十分之一。那时候我们还不懂得应当把支部建在连上,但是实行了把一部分党、团员分配到各个连队中去,从而加强了党在基层的工作,这是对于这支部队建设具有重大意义的一个措施。
与此同时,整个部队也进行了统一的整编,共组成七个步兵连。我被分配到五连任指导员,连长是耿凯同志。(他是朱德同志领导的教育团的学生,后来牺牲了)。另外还有一个迫击炮连,一个重机关枪连,总共九个连,合组成一个团。这支队伍虽小,目标却是很大的。各地国民党反动势力,都知道我们是南昌起义剩下来的贺、叶部队,是共产党领导的一支革命武装。我们走到哪里,就有地主民团给国民党通风报信。为了缩小目标,便于荫蔽,我们便取用“国民革命军第五纵队”番号,司令是朱德同志,对外化名王楷(因朱德同志的号叫玉阶而化此名),指导员是陈毅同志,参谋长是王尔琢同志。
自饶平出发以来,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一直很重视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他们常常到基层军官和士兵中去耐心地进行说服教育。现在整顿了党的组织,重新整编了部队,他们就能够依靠和发挥组织的作用,更好地加强部队的政治思想工作。潮汕失败,我们算是打了大败仗,几乎全军覆没,一路来部队情绪低沉。经过这一段的工作,部队逐渐活跃起来,人们不再是愁眉苦脸了,议论声,谈笑声,常常在部队中回响,初步显示了政治工作的强大威力。同时,转战赣南山区时走散和离队的人员,因为到处遭到反革命势力的追捕,有些人又陆续返回部队,这一事实,也从反面教育了大家。从此,部队的组织状况和精神面貌都大为改观,团结成了一个比较巩固的战斗集体。这时全团虽然只有七八百人,比起饶平出发时只剩下了三分之一,但是就整体来说,这支队伍经过严峻的锻炼和考验,质量更高了,是大浪淘沙保留下来的精华,已成为不灭的革命火种。这次大庾整编,是我们这支部队改造的重要开端。我军的完全改造,是上井冈山以后在毛泽东同志领导下实现的。
这时候还处于建军初期,我们党还缺乏建设一支无产阶级领导的、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新型的革命军队的经验。而建设这种军队的一整套方针路线,是上井冈山后,在毛泽东同志的领导下,从实践上和理论上全面、系统、正确解决的。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在领导起义部队西进的战斗历程中,为我军的建设贡献了宝贵的经验,他们都不愧为我军杰出的创始者之一。
上山打游击
在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的领导下,我们这支部队随即开始了对新的革命道路的探索。十一月上旬,我们离开大庾县境,来到了湘、粤、赣三省交界处崇义县以西的上堡,文英、古亭地区。这里在大革命时期,农民运动高涨,革命影响较深,群众基础较好,又是一片连绵不断的山区,便于部队隐蔽活动。这时军阀混战方酣,湘、粤、赣的大小军阀都卷入到这场战争里去了。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抓住这一有利时机,决定部队进入山区,发动群众,开展游击战争。我们首先打走了占山为王、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的土匪何其朗部,收缴了地主的武装,控制了这个山区。同时整顿了原来的关卡,收了点税,解决部队的给养。部队除了出操上课进行政治和军事训练外,以连、排为单位分散活动,帮助农民生产劳动,向群众宣讲共产党是为穷人谋利益的,我们是为穷人打天下的,穷人多,革命一定胜利等革命道理。在此以前,我们这支部队只知道打仗,现在也搞群众工作了,这是一个很大的前进。在崇义地区活动时间不长,大约二十天左右,意义是重大的。我们第一次把武装斗争同农民运动结合起来,虽然这还是初步的尝试。
十二月上旬,我们转移到仁化,和中共广东北江特委取得了联系。在这里,得知了我党要举行广州起义的消息,同时接到党中央来信,指示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率部队于十二月十五日赶到广州,参加广州起义。于是,我们兼程南下,但刚赶到韶关城郊,就得知广州起义已经失败了。
这时韶关市内的气氛十分紧张,店铺、银行、钱庄纷纷关门。韶关商团有七八百条枪,如临大敌,阻止我们进城。我们就开到韶关城外西南郊的西河坝,打算住在一个天主教堂里。可是天主堂的法国神甫也不让我们住,“哇哩哇啦”对着我们吵。我们不懂外国话,无法和这个神甫说道理。正在争执不下时,陈毅同志走过来,亲自和神甫谈了一阵,这个神甫才算老实了。这时我们才知道陈毅同志是留法勤工俭学的学生,说得一口流利的法语,算得是个大知识分子了。然而,他却能够与我们一起同生死共患难,大家就更加信服和敬佩陈毅同志了。
广州起义的失败,进一步激发了我们对蒋介石国民党的无比仇恨。我们在西河坝时,每天队伍集合都要高唱国际歌和呼喊打倒国民党的口号。广州起义失败,也更加促进了我们到农村中去开展革命斗争。在西河坝驻得不久,朱德同志和陈毅同志就率领我们转移到韶关西北六十里左右的犁铺头。这是一个农村集镇,来到这一带,就更便于开展工作了。我们白天休养生息,保存力量,训练部队;晚上仍以连、排为单位,分散到农村中去,宣传群众,发动群众,并且开始了打土豪。这时,部队还收容了一些在广州起义失败后跑到这一带来的同志。我们的队伍开始有些扩大,思想情绪和阶级觉悟也不断提高。
对于这一段斗争实践,朱德同志十分重视。他曾经追忆说:“干革命,过去只知道在城市里搞起义,这时候才知道还可以上山打游击。”他又说:“那时候党中央的政策不想打游击,而是想搞城市起义。”“我们原来也不知道上山,开始上山搞了个把月,觉得上山有出路。”南昌起义,开辟了我党独立领导革命战争的新纪元,但是当时还缺乏实践经验,还没有认识到必须把武装斗争同农民运动结合起来。朱德、陈毅同志正是在起义失败之后西进的斗争实践中,不断探索新的革命道路,从而领导我们开始实现从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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