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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呐喊-朱正-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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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所等等。

胡适1917年1月出版的《新青年》第二卷第五号上,发表了胡适的《文学改良刍议》一文,其中提出“施耐庵之《水浒》视《左传》、《史记》,何多让焉。”“吾每谓今日之文学,其足与世界第一流文学比较而无愧色者,独有白话小说(我佛山人、南亭亭长、洪都百炼生三人而已)”。“以今世历史进化的眼光观之,则白话文学之为中国文学之正宗,又为将来文学必用之利器,可断言也。”具体的主张,他提出:

吾以为今日而言文学改良,须从八事入手。八事者何?

一曰:须言之有物。

二曰:不摹仿古人。

三曰:须讲求文法。

四曰:不作无病之呻吟。

五曰:务去烂调套语。

六曰:不用典。

七曰:不讲对仗。

八曰:不避俗字俗语。

他在这篇用文言文写成的论文里提出了改用白话文的主张。

马上就得到了响应。在下一号的《新青年》上,陈独秀发表了《文学革命论》,“以为吾友之声援”。文章提出“三大主义:曰,推倒雕琢的阿谀的贵族文学,建设平易的抒情的国民文学;曰,推倒陈腐的铺张的古典文学,建设新鲜的立诚的写实文学;曰,推倒迂晦的艰涩的山林文学,建设明瞭的通俗的社会文学。”




毁坏这铁屋的希望(2)




胡适看到这篇,“快慰无似”,就写了一封长信同他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信中有这样一句:“此事之是非,非一朝一夕所能定,亦非一二人所能定。甚愿国中人士能平心静气与吾辈同力研究此问题。讨论既熟,是非自明。吾辈已张革命之旗,虽不容退缩,然亦决不敢以吾辈所主张为必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陈独秀可不赞成胡适的这个态度,他在覆信中说:“鄙意容纳异议,自由讨论,固为学术发达之原则;独至改良中国文学,当以白话为文学正宗之说,其是非甚明,必不容反对者有讨论之馀地,必以吾辈所主张者为绝对之是,而不容他人之匡正也。”在这件事情上他有十足的自信心。后来,胡适在《五十年来之中国文学》一文中回顾说,他的《文学改良刍议》,“还是很平和的讨论”,“文学革命的进行,最重要的急先锋是他的朋友陈独秀”,是陈独秀的一篇《文学革命论》,才“正式举起‘文学革命’的旗子”。

1917年3月的俄国革命推翻了专制的沙皇。在俄国着手建立民主政治。可是几个月之后,11月7日的革命又推翻了3月革命所产生的临时政府。列宁的布尔什维克党夺取了政权,在俄国进行大规模的社会主义改造的试验。这对于热切希望中国有所变革的激进的知识分子有很大的吸引力。李大钊在《新青年》第五卷第五号上发表了《庶民的胜利》和《Bolshevism的胜利》两篇,表示希望:“一九一七年的俄国革命,是二十世纪中世界革命的先声。”他还套用徐敬业讨武则天檄文的口气,说:“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从这时候开始,《新青年》用越来越多的篇幅宣传十月革命,宣传苏俄,宣传马克思列宁主义。

跟鲁迅、周作人兄弟在东京一同听章太炎讲学的钱玄同,这时是《新青年》杂志的同人。他很热心敦促鲁迅兄弟给《新青年》写稿。后来他在《我对周豫才(即鲁迅)君之追忆与略评》一文中回忆说:

钱玄同民国六年,蔡孑民(元培)先生任北京大学校长,大事革新,聘陈仲甫(独秀)君为文科学长,胡适之(适)君及刘半农(复)君为教授。陈、胡、刘诸君正努力于新文化运动,主张文学革命。启明亦同时被聘为北大教授。我因为我的理智告诉我,“旧文化之不合理者应该打倒”,“文章应该用白话做”,所以我是十分赞同仲甫所办的《新青年》杂志,愿意给它当一名摇旗呐喊的小卒。我认为周氏兄弟的思想,是国内数一数二的,所以竭力怂恿他们给《新青年》写文章。民国七年一月起,就有启明的文章,那是《新青年》第四卷第一号,接着第二、三、四诸号都有启明的文章。但豫才则尚无文章送来,我常常到绍兴会馆去催促,于是他的《狂人日记》小说居然做成而登在第四卷第五号里了。自此以后豫才便常有文章送来,有论文、随感录、诗、译稿等,直到《新青年》第九卷止(民国十年下半年)。

对于钱玄同的登门约稿,周作人是比较快的答应了,鲁迅却是很迟疑了一些日子才答应。后来他在《〈自选集〉自序》中这样回忆起当时的心情:

我那时对于“文学革命”,其实并没有怎样的热情。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

在《呐喊·自序》中,鲁迅记录了他和钱玄同的一段对话,也反映出了他这种失望、颓唐的情绪。那是他住在绍兴县馆的时候,正在抄古碑,钱玄同来访了。

“你抄了这些有什么用?”有一次,他翻着我那古碑的抄本,发了研究的质问了。

“没有什么用。”

“那么,你抄他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意思。”

“我想,你可以做点文章……”

我懂得他的意思了。他们正办《新青年》,然而那时仿佛不特没有人来赞同,并且也还没有人来反对,我想,他们许是感到寂寞了,但是说:




毁坏这铁屋的希望(3)




“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这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倒以为对得起他们么?”

“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决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是的,我虽然自有我的确信,然而说到希望,却是不能抹杀的,因为希望是在于将来,决不能以我之必无的证明,来折服了他之所谓可有,于是我终于答应他也做文章了,这便是最初的一篇《狂人日记》。

前来敦促他们为《新青年》写文章的,不但有钱玄同,还有刘半农。《新青年》第四卷第三号(1918年3月)上刊登了刘半农的一首记事诗:《除夕》,诗中记述了夏历丁巳年除夕(1918年2月10日)他到绍兴县馆看望鲁迅作人兄弟的点滴情况。这诗说:

刘半农除夕是寻常事,做诗为甚么?

不当他除夕,当作平常日子过。

这天我在绍兴县馆里:馆里大树甚多。

风来树动,声如大海生波,

静听风声,把长夜消磨。

主人周氏兄弟,与我谈天,——

欲招缪撒,欲造“蒲鞭”,

说今年已尽,这等事,待来年。

刘半农自己加了两条注释:

缪撒,拉丁文作Musa,希腊“九艺女神”之一,掌文学美术者也。

“蒲鞭”一栏,日本杂志中有之;盖与“介绍新刊”对待,用消极法笃促编译界之进步者。余与周氏兄弟(豫才,启明)均有在《新青年》增设此栏之意;唯一时恐有窒碍,未易实行耳。

在这一年将尽的夜里,展望即将来临的一年,想到要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欲招缪撒”这一点,看来可以解释为打算进行文学创作。“蒲鞭”一栏,刘半农的注释说得太简单了,很难推知鲁迅他们当时的具体设想是什么。也许,后来把范围扩大了一点,不仅限于新出书刊的评介,而兼及于社会批评,也就是《新青年》从第四卷第四号(1918年4月)开始的《随感录》这个专栏吧。在杂志的第五卷第三号(1918年9月)上,鲁迅发表了《随感录二十五》,接着,他在这一栏里发表了好些篇短评,后来都收在他第一本杂感集《热风》里。几年之后,他在这书的《题记》中回忆说:

我在《新青年》的《随感录》中做些短评,……有的是对于扶乩,静坐,打拳而发的;有的是对于所谓“保存国粹”而发的;有的是对于那时旧官僚的以经验自豪而发的;有的是对于上海《时报》的讽刺画而发的。记得当时的《新青年》是正在四面受敌之中,我所对付的不过一小部分。

就在刊出刘半农的《除夕》这首诗的同一期杂志上,还刊出了钱玄同与刘半农的“双簧信”,正好反映出《新青年》杂志“四面受敌”的情形。这篇标题为《文学革命之反响》的读者来信,实际上是由钱玄同执笔,把社会上反对新文化运动的种种论调集中起来,摹仿复古派的口吻,用“王敬轩”这个虚拟的署名写给《新青年》编辑部的,同时刊出刘半农写的针锋相对痛加批驳的覆信。只是这覆信的措辞轻薄,连什么“鲜灵芝”、“刁刘氏”都写进去了,反而引起反感,削弱了批判的力量。后来《新青年》同人也很觉懊丧。

这是1918年1月的一次和过去学生的聚会,三个月之后,鲁迅就创作了《狂人日记》。

鲁迅在《新青年》上发表的第一篇是小说《狂人日记》(第四卷第五号,1918年5月)。早两年,他的表弟阮久荪,大姨母的儿子,忽然精神病发作。鲁迅就近观察了他病中的表现,才促使他写这一篇的吧。这是一篇政论性很强的小说。作者没有为人物形象的塑造和故事情节的安排花费许多心思,他几乎是把自己的一些思想通过小说中主人公的口直接呼喊出来,对几千年来中国吃人的宗法制度和旧礼教作了愤怒的控诉:




毁坏这铁屋的希望(4)




古来时常吃人,我也还记得,可是不甚清楚。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

1918年8月20日,鲁迅在致许寿裳的信中谈到了这篇小说,谈到中国历史是一部吃人历史的这一思想。这信中说:

《狂人日记》实为拙作,……前曾言中国根柢全在道教,此说近颇广行。以此读史,有多种问题可以迎刃而解。后以偶阅《通鉴》,乃悟中国人尚是食人民族,因成此篇。此种发见,关系亦甚大,而知者尚寥寥也。

这里所说的“吃人”,当然是一种象征的、比喻的说法。实际上,它说的是几千年来专制主义(宗法家族制度以及礼教都是它的组成部分)对人的摧残。小说刚刚发表,就得到了响应。成都吴虞写了篇《吃人的礼教》(载《新青年》第六卷第六号),说:

我读《新青年》里鲁迅君的《狂人日记》,不觉得发生了许多感想。我们中国人,最妙是一面会吃人,一面又能够讲礼教。吃人与礼教,本来是极相矛盾的事,然而他们在当时历史上,却认为并行不悖的,这真正是奇怪了。

《狂人日记》内说: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我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我觉得他这日记,把吃人的内容,和仁义道德的表面,看得清清楚楚。那些戴着礼教假面具吃人的滑头伎俩,都被他把黑幕揭破了。

吴虞这篇文章举出了不少中国史乘记载的真正吃人的事例,例如《后汉书·臧洪传》说臧洪“杀其爱妾,以食兵将”,《新唐书·忠义传》说张巡守睢阳,也是从杀妾以飨军士开始,吃完了围城中的妇人,接着吃男夫老小,一共吃了二三万人。吴虞说,他们为了自己“在历史故纸堆中博得‘忠义’二字,那成千累万无名的人,竟都被人白吃了。孔二先生的礼教讲到极点,就非杀人吃人不为功,真是残酷极了。一部历史里面,讲道德说仁义的人,时机一到,他就直接间接的都会吃起人肉来了。……我们如今应该明白了:吃人的就是讲礼教的,讲礼教的就是吃人的呀!”

在这篇小说中,鲁迅通过“狂人”的口,表示了他对于将来新的社会制度必将到来的坚定信念:

你们可以改了,从真心改起!要晓得将来容不得吃人的人,活在世上。

你们要不改,自己也会吃尽。即使生得多,也会给真的人除灭了,同猎人打完狼子一样!——同虫子一样!

《狂人日记》发表的时候,第一次用了“鲁迅”这个署名。这是很有意思的。它不但是鲁迅第一篇用白话文写的小说,而且是新文学运动的第一个最可贵的收获。正如他自己在《〈中国新文学大系〉小说二集序》中说的,这一篇“算是显示了‘文学革命’的实绩”。它在中国现代思想史和文学史上都是一篇重要文献。

《狂人日记》发表之后,“便一发而不可收”,接着又写了《孔乙己》(1918年冬)、《药》(1919年4月)等等小说。

小说《孔乙己》,是通过一个少年人(酒店学徒)的眼睛,来看一个不幸的读书人的境遇。“孔乙己原来也读过书,但终于没有进学,又不会营生;于是愈过愈穷,弄到将要讨饭了。”

这个小学徒发现:在他那酒店的顾客中,“孔乙己是站着喝酒而穿长衫的唯一的人”。一句话,就把这人的境遇写出来了。就是这件“又脏又破,似乎十多年没有补,也没有洗”的长衫,表明他不属于那做工的“短衣帮”,而是 “士”人一类。可是他又这样穷困,已经不能“踱进店面隔壁的房子里,要酒要菜,慢慢地坐喝”,只能同那短衣帮一起,站在柜台边上喝上一杯。

在酒店里,他常常让人随意取笑。回答这些取笑,他“嘴里说些话,这回可是全是之乎者也之类,一些不懂了。在这时候,众人也都哄笑起来:店内外充满了快活的空气。”小说写了这样的场景:




毁坏这铁屋的希望(5)




有几回,邻舍孩子们听得笑声,也赶热闹,围住了孔乙己。他便给他们茴香豆吃,一人一颗。孩子吃完豆,仍然不散,眼睛都望着碟子。孔乙己着了慌,伸开五指将碟子罩住,弯腰下去说道,“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直起身又看一看豆,自己摇头说,“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于是这一群孩子都在笑声里走散了。

可见他《论语》读得很熟,孔夫子说的“圣人多乎哉?不多也”,他随口就用上了。小说中他最后一次出场的场景是令人战栗的:

掌柜仍然同平常一样,笑着对他说,“孔乙己,你又偷了东西了!”但他这回却不十分分辩,单说了一句“不要取笑!”“取笑?要是不偷,怎么会打断腿?”孔乙己低声说道,“跌断,跌,跌……”他的眼色,很像恳求掌柜,不要再提。此时已经聚了几个人,便和掌柜都笑了。我温了酒,端出去,放在门槛上。他从破衣袋里摸出四文大钱,放在我手里,见他满手是泥,原来他便用这手走来的。不一会,他喝完酒,便又在旁人的说笑声中,坐着用这手慢慢走去了。

孔乙己当然是科举制度的一个牺牲者。科举取士,作为一种制度来说,在历史上是起过积极作用的。在这种制度之下,除了倡优皂隶等等被社会贱视的人之外,所有士农工商不问贫富门第都有平等的机会通过一定的程序进入仕途,成为政府官员。比起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九品中正”制要公平得多。考试所用的八股文和试帖诗,固然有禁锢思想的作用,但也不失为测验学力和智商的一种标准。只是那时政府的政务简单,需要官员的人数很少,而读书人除了中式做官之外,又很少其他的出路,这样,落第的士人境遇就悲惨了。孔乙己就是一个突出的典型。

鲁迅是怀着悲悯和同情的心情来写孔乙己的。写他受到社会的迫害,真活不下去了,可是依然艰难地挣扎着活下去,依然保持着自尊和自爱之心。

孙伏园在《鲁迅先生二三事》一书中回忆说:

我尝问鲁迅先生,在他所作的短篇小说里,他最喜欢哪一篇。

他答复我说是《孔乙己》。

有将鲁迅先生小说译成别种文字的,如果译者自己对于某一篇特别有兴趣,那当然听凭他的自由;如果这位译者要先问问原作者的意见,准备先译原作者最喜欢的一篇,那么据我所知道,鲁迅先生也一定先荐《孔乙己》。

鲁迅先生自己曾将《孔乙己》译成日文,以应日文杂志的索稿者。

《药》这篇小说的主人公名叫夏瑜,显然是对1907年被杀的女革命家秋瑾的纪念。在小说中,夏瑜并没有出场,就从旁人的谈论中,人们可以看到这一位视死如归的革命家的英雄气概。他被关在死囚牢里,已经是生命的最后时刻了,这时他想的不是正一步一步逼近自己的死亡,而是国家和人民的命运,是革命事业的前途。他向狱卒宣传,说“这大清的天下是我们大家的”,“劝牢头造反”。当他因此遭到狱卒殴打,他的反应是“还要说可怜可怜哩”,他在可怜这耀武扬威打他的人,这人竟毫不感觉到自己过的也是屈辱的奴才的生活,丝毫想不到应该改变这个可鄙可悲的处境,争取过真正的人所应有的生活。这是多么可悲悯的不觉悟啊。鲁迅怀着最诚挚的敬意写出了这个革命家的形象。

小说着重写了开茶馆的华老栓,写了坐在茶馆里吃茶的闲人们,这样就更真切地反映出了夏瑜所从事革命活动的环境,他就是在这样的人群中活动,就是为了这样的人群献出自己的生命和鲜血。可是,他们,竟是这样的麻木和愚昧。他们不了解夏瑜,不了解夏瑜所从事的革命,不了解夏瑜的流血牺牲完全是为了包括他们自己在内的广大人民的尊严和幸福。他们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使他们异常屈辱异常困苦的现状,是应该改变而且可以改变的。他们甚至还相信人血馒头可以治病之类的无稽之谈。人民群众这样的麻木和愚昧,正是清王朝所需要的,这是他们维持统治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条件。所以他们主入中夏,就厉行愚民政策,以史不绝书的文字狱使汉族的知识分子钳口结舌。从《药》这篇小说中所描写的群众来看,不能不承认他们的愚民政策是收到了成效的。




毁坏这铁屋的希望(6)




对于统治者来说,仅仅做到了使人尽量愚昧还是不够的,还须要促使人们尽量堕落,它要求人群中最堕落的部分和自己合作。它用威胁利诱、软硬兼施的种种手段,鼓励告密,鼓励叛卖。它把促使人们愚昧和堕落提高到国家政策的水平。在“满门抄斩”的恐惧和“二十五两雪白的银子”的诱惑面前,何去何从呢?对于一个没有临财毋苟得,临难毋苟免的操守的人,要不堕落,也就难了。这就是小说中告密者夏三爷这个形象出现的根据。

尽管鲁迅以沉重的心情刻画了人们麻木愚昧这种可怕的现实,可是他用夏瑜坟上的花环表示了革命事业后继有人。“这大清的天下”后来终于被夏瑜的同志者所推翻,难道我们不能认为夏瑜其实是胜利者么?

鲁迅在《新青年》上不只是发表小说,正如前面已经提到的,还在新辟的“随感录”一栏里发表了好些篇锋利的短评。向几千年来中国专制主义的文化传统猛烈进攻,大声疾呼地鼓吹改革,鼓吹科学精神。他写的这些随感录,着重批判了那些拒绝任何改革的保守派人物,这些人以“保存国粹”为口号,来维持专制主义的文化传统。在《随感录三十八》里,鲁迅概括了这一流人物的主张:“古人所作所说的事,没一件不好,遵行还怕不及,怎敢说到改革?”

对于“保存国粹”这口号,《随感录三十五》反驳说:

什么叫“国粹”?照字面看来,必是一国独有,他国所无的事物了。换一句话,便是特别的东西。但特别未必定是好,何以应该保存?

倘说:中国的国粹,特别而且好;又何以现在糟到如此情形,新派摇头,旧派也叹气。

倘说:这便是不能保存国粹的缘故,开了海禁的缘故,所以必须保存。但海禁未开以前,全国都是“国粹”,理应好了;何以春秋战国五胡十六国闹个不休,古人也都叹气。

倘说:这是不学成汤文武周公的缘故;何以真正成汤文武周公时代,也先有桀纣暴虐,后有殷顽作乱;后来仍旧弄出春秋战国五胡十六国闹个不休,古人也都叹气。

我有一位朋友说得好:“要我们保存国粹,也须国粹能保存我们。”

保存我们,的确是第一义。只要问他有无保存我们的力量,不管他是否国粹。

在《现在的屠杀者》这篇里,鲁迅指斥这些反对改革的论者说:

做了人类想成仙,生在地上要上天;明明是现代人,吸着现在的空气,却偏要勒派朽腐的名教,僵死的语言,侮蔑尽现在,这都是“现在的屠杀者”。杀了“现在”,也便杀了“将来”。——将来是子孙的时代。

当时一些较为明智的人,也感到了改革的不可避免。但是他们所能够接受的改革,仅仅是利用外国的科学和技术来维护中国专制主义的文化传统。鲁迅在《随感录四十八》里这样描写他们:

学了外国本领,保存中国旧习。本领要新,思想要旧。要新本领旧思想的新人物,驼了旧本领旧思想的旧人物,请他发挥多年经验的老本领。一言以蔽之:前几年谓之“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几年谓之“因时制宜,折衷至当”。

但这是办不到的。鲁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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