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莳花记-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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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荷看了半晌,最终确定自己没看错,书上清清楚楚印着“蘘”字,而不是“襄”字。

    “我家那本明明写的是襄……”襄荷欲哭无泪地道。

    兰家的书不多,尤其是在襄荷刚出生时,那时兰郎中刚从北地卸甲归田,哪里有什么书。只是为了给女儿取个好听的名字,兰郎中便跟村里唯一一个秀才,也就是宁霜的爹宁秀才买了本书,想要从书中找出个好名字来。宁秀才卖给他的那本书,便是《潘黄门集》。兰郎中几乎把这本书翻烂,终于挑出“襄荷”二字,他不解其意,只觉得自个儿闺女就是襄城一朵娇嫩嫩的荷花,因而对这个名字满意之极。

    襄荷自小听老爹跟自己炫耀,说他给自己取了个好名字,因此自然知道这本书,也无数次翻阅过,可家里的那本上面,写的明明是“襄荷”!

    虽然她以前也疑惑过,不知道“襄荷”是什么植物,但想着书上既然那样写,那或许就是一种不常见的植物,她不知道也是正常。可若不是“襄荷”而是“蘘荷”的话,蘘荷,不就是阳荷么?兰家院子里就种着呢!

    “书籍传抄之中多有讹误,将蘘字写作襄字,也是正常。”谢兰衣笑着道。

    襄荷哀嚎了一声,随即用书捂住脸。

    丢人了丢人了丢人了……  



72|4。03

    叫了七年的名字居然是个错误,更可怕的是她还献宝似的指给谢兰衣看!襄荷觉得今天的黄历上肯定写着不宜出门,出门准倒霉!

    想起方才他接下面一句时那顺畅的样子,她不由指指手中的《潘黄门集》,狐疑地看他一眼:“你读过这本?”

    谢兰衣面色不动如山:“未读全集,只《闲居赋》略熟耳。”

    襄荷的双颊瞬间鼓成了包子。

    谢兰衣却笑盈盈的,一双威势十足的丹凤眼生生被他笑成了月牙。然后,他忽地伸出一根手指,准确无误地朝襄荷脸上戳去,正正戳中襄荷鼓成包子的脸颊。

    “错有错着,”他一边戳,一边面不改色地说,“你的名字,很好听。”

    虽然脸颊上的肉略肥略鼓了些,但襄荷还是十分清晰地感受到那根手指戳在自己皮肤上的触感,干燥,微凉,几乎能感觉到细腻的纹理,就像一颗天生天长的玉石。而在接触了她温热的脸颊后,指尖的那一点也逐渐染上温度,就像那玉被人的体温捂热了一般。

    襄荷傻子似的愣半天,等反应过来时,脸颊上那根手指那在戳,戳,戳。

    她双眼幽幽地望着他。

    谢兰衣看她。

    “你是在调戏我吗?”,襄荷幽幽地道。

    戳个不停地手指停了一下,他脸上露出茫然的表情:“……调戏?”

    “不经我允许就戳我的脸,这是耍流氓!”襄荷愤愤。

    “哦……”,谢兰衣恍然大悟般,手指收回了……一寸。随即,他一本正经地道:“那么,请允许我。”

    襄荷瞠目,悲愤道:“我春天的时候就过七岁生日了!”

    七岁不同席,男女授受不清神马的,她一个穿过来的都懂,你一个土著好意思装不懂?

    关键是——她又不是真是个七岁小孩!

    被个貌美如花的美少年温柔戳脸什么的,灵魂年龄接近三十的襄荷表示,鸭梨山大qaq

    “七岁不同席啊……”,他喃喃着说了句,随即眉一挑,“那是儒家的规矩。”言外之意,你我都不是儒家的,不用守这规矩。

    襄荷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险些没上来。

    好在他很快又接了句:“不过,你不喜,我就不戳。”说罢乖乖地收回作孽的手指,只是那表情……怎么看怎么像是恋恋不舍。

    手指收回的一刹那,襄荷差点没节操地说出“我喜欢”,好在理智尚存,阻止了蠢蠢欲动的嘴巴,于是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手从眼前远离,然后乖顺地伏在主人的双腿之上。

    不过这么一打岔,襄荷是彻底忘记弄错名字的那点小尴尬了。她努力想要控制发烫的脸颊,将目光转移到书架上,准备趁这最后一点时间念点书。

    谢兰衣却又开口了,他微微笑着:“说起来,我们两人的名字,皆是讹误而来啊……”

    襄荷拿书的手一个不稳,书差点没掉下去。

    她赶紧抓紧书,随即望向他。

    他也正望着她,眼里是温柔的笑意。

    “嗯,好巧。”她说道,再没有一点尴尬,反而如他一般将眼睛弯成了月牙,重复了下他方才的话,“不过,好在错有错着。”

    谢兰衣轻笑点头。

    最终,这日下午两人也没读成书。只剩一点时间,谢兰衣让万安去苟院长那里借了张琴,重新蒙上白绫,为襄荷盲弹了一曲《猗兰操》。

    琴声响起,即便蒙了眼,也娴熟地仿佛亲视,流畅的琴音水银泻地般落满一室。

    襄荷虽不懂琴,却也听出,这曲并不如何哀怨凄婉,不仅不哀怨,反而有种隐逸旷达之感。仿佛幽幽空谷中,兰草无人自芳,自生自长,自开自落,与人无尤,与天无尤。

    一曲既罢,襄荷将困惑说了,谢兰衣手拂过琴弦,笑着说了句:“琴音亦心音。”

    又道:“父亲的琴声的确哀怨,只是琴曲如何,终究还要看抚琴之人。同一曲《猗兰操》,孔作意谓伤不逢时,韩作却是豁达旷逸。”

    “琴曲如何,端看抚琴之人心境如何。”

    襄荷听地半懂不懂,但也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他与他父亲心境不同,他父亲所哀怨的那些,他却已不在乎了。

    也是,一个幽囚深宫,一个深山避世,虽有相同,却又何其不同。

    避世虽也是无奈,但显然,谢兰衣安之如怡。

    这样就好。

    襄荷的心总算安定下来。

    临走道别时,谢兰衣忽又问了一句。

    “那飞天木鹞,你想要么?”

    襄荷疑惑地看着他,但仍乖乖点头道:“想。”

    然后她便见谢兰衣点点头,轻声道:“好。”

    接下来的日子,两人相处一如往常,谢兰衣再未提起过那日的话题。襄荷也愈加忙碌起来,不仅是课业,每次休沐回兰家都仿佛打仗一般,又要陪伴兰郎中,又要教导村里的女孩儿们,还要操心与赵家的生意,整个人忙成了一个陀螺。

    而在书院里,经过簪花宴,襄荷也算是在全书院面前露了一次脸,成了书院不大不小的一个名人,全院的师生仆役倒没几个不认识她的了。

    对于她一个小小年龄的女孩进入书院,且能在簪花宴上占得一席之事,书院之中各种意见杂陈,有人钦佩,有人羡慕,有人不屑,有人鄙薄……

    但好在摸熟地盘后,除了农院、食堂、藏书阁以及玫瑰园外,襄荷基本不怎么乱逛,遇事也是能忍则忍,加上书院学子们毕竟有些清高,即便看不惯她的也不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因此倒一直相安无事。

    倒是因为住在女院,又有了簪花宴这一遭,很多女院的学生便欲与襄荷结交。

    以往襄荷虽住在女院,但她不像那些大家小姐,有着各自的关系圈,她哪个圈都不在。于那些小姐们来说,她只是一个走了运的普通农家女,并无结交的必要,且女孩儿们小圈子意识比较强,因此虽然也有几人与襄荷混了个脸熟,但算得上有交情的却只有卜落葵一人,而圈子,更是一个也没混进去——当然,襄荷也不想混进去。

    但簪花宴过后,这种情况发生了改变。

    若说以前,在小姐们的眼里,襄荷便只是个走了狗屎运的农家女,而现在,襄荷就是个有点本事,值得她们稍微上心的农家女。

    不管农院再怎么式微,能进簪花宴就是实力的证明,而襄荷证明了她的实力。

    书院季考屡次得差可是会被书院除名的,而襄荷入院时的成绩又是倒数第一,有不喜她的便暗暗希望她次次倒数,直到被除名,被赶出书院。即便是支持她的,如陈青禾等,也是忧心过她的功课的。

    但襄荷在季考中的成绩却让大多数人大吃一惊。

    不说那些不认识的,与襄荷一级的农院新生们也是吃惊不已。虽然平日课上襄荷表现也不错,但却没有人料到她居然会得榜首。

    而之前大多数人看好的榜首热门人选,是沈知节。

    沈知节自己也是这般想的,他弃儒从农,在他看来已经是天大的委屈,若再不在这小小农院得个魁首,简直是丢人至极。因此他平日里十分用功,除了第一堂课上小小地丢了次脸,之后的表现都十分抢眼。

    可是,谁能料到,最后的榜首还是让襄荷得了,而沈知节,恰恰是第二名。

    只差一点点,差的便是能不能进簪花宴。

    不说沈知节如何,簪花宴对襄荷生活带来的变化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仍旧有人盼着她次次季考得差,盼着她被逐出书院,但这已经是单纯的因喜恶而生的任性诅咒,他们自己心里也并不怎么相信自己的愿望。

    而开始向襄荷示好的人,则更加多了起来。

    以往只有农院的学长们待见她,其他院的学子大多对她的态度都是淡淡的,见面都当透明人一般将她忽略过去。而如今,即便是走在路上,都能得到陌生学子的微笑致意。

    而女院学生因为同性又同院的缘故,更是有许多主动与襄荷结交的。

    襄荷的小屋子也终于有了卜落葵以外的人踏足,但令襄荷没想到的是,第一个登门的人,竟就是她隔壁的周清芷。

    周清芷与她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主动登门,对于她那高傲的性子来说,其实已经是给足了襄荷面子。

    跟着周清芷进屋的还有好几个丫鬟婆子,襄荷小小的房间立刻被挤得满满当当,襄荷正在心里吐槽周清芷平日屋子里那么多人也不嫌挤得慌,耳边便听到周大小姐嫌弃不已地挑剔着屋内的家具摆设。

    襄荷的屋子基本是住进来前怎么样,住进来后还是怎么样,家具摆设都没动,只多了些襄荷平日常用的东西,看在周清芷眼里,自然是简陋无比。

    她一边嫌弃一边让婆子去隔壁取了她常用的东西,一通忙乱后,待“简陋”的凳子上垫上厚厚的绸缎软垫,她才纡尊降贵般地坐了下来。

    若换个脸皮薄点的,周清芷这般作风说不定就把人给弄哭了,但襄荷哪会在意这些,看着周清芷摆谱,只觉得小姑娘好笑,倒没一点受辱的感觉。

    而周清芷嫌弃完挑剔完终于坐下后,才终于说出了来意。

    她要邀请襄荷参加一个诗会。  



73|4。18

    说是诗会,其实不过是书院寒休前的最后一次小聚罢了。

    进了腊月,书院就要寒休了,而女院寒休的时间则格外长,足足有三个月时间。书院有许多外地学子,女院也不例外,寒休后这些学子之间都见不着面,自然要趁着还在的时候好好聚一聚,因此这每年寒休前的聚会便成了惯例,虽然每年名目不同,但总得有这么一遭。

    聚会并非官方组织,因此自然会有无数个圈子里的小聚会。周清芷邀请襄荷去的,自然便是她那个小圈子的。

    作为周冷槐的嫡长女,加上自身也素有才名,周清芷在襄城书香门第家的闺秀中算得上数一数二的人物,她主办的诗会自然来者众多,在已经控制了数量的情况下依然多达四十多人,许多门第一般或才名不显的小姐们都无缘参加。

    因此,周清芷觉得,作为有幸被邀请的一员,襄荷不说感恩戴德,起码也得表现得受宠若惊才对。

    谁知道,襄荷的确惊了,受宠的意思却一点没露出来。

    “诗会?”襄荷瞪大眼睛,随即忙不迭地摆手,“不去不去!”

    周清芷也瞪眼,圆圆的眼睛几乎瞪成铜铃,声音蓦地提高八度:“什么?你不去?!”

    襄荷点头,理直气壮道:“当然不去,我又不会作诗!”

    周清芷嗤笑一声,尖尖的小下巴高高抬起,一副“果然不出我所料”的样子:“哼,放心,不用你作诗,你就坐一边看着就行了。”

    襄荷还要拒绝,但看周清芷杏眼怒瞪的样子,眨眨眼,乖巧地点了点头。

    于是,诗会的事就这么敲定了。

    诗会那日,襄荷简单收拾一下就租了书院的马车去了周府。周府门口停着许多小姐的马车,襄荷也没仔细瞅都是哪个,反正瞅了也不认识,因此付了车费后便利落地下了车,找了个门口引路的小丫头,报上名字就准备进去。

    她一进去,身后刚下了马车看到她的小姐们便偷眼觑她。

    说是参加诗会,襄荷却并没有盛装打扮,而是仍旧穿着农院的院服,发上也只比平时多插了只簪子。知道她出身的小姐们对她这打扮倒不算太惊讶,毕竟身为书院学子,哪怕只是女院,对于院服也是有着感情地,谁也不能指责她穿着院服出席诗会失礼。但无论如何,在一个合该争奇斗艳的场合穿身丑丑的院服,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襄荷并不知道这些小姐的想法,她不盛装打扮的原因其实只有一个:没钱。

    要想打扮地像那些小姐一样,浑身上下每个几十两银子绝对下不来,想出挑点儿的话则起码要成百上千。兰家如今的家底倒不是花不起几十两银子,但只为出席一个诗会,又不是日常穿着,襄荷便不耐烦为此破费,因此索性便穿了院服来。

    跟着引路丫头一路穿花扶柳,就来到了此次诗会的举办地点,毫不意外的,仍旧是一处梅园。

    周家的梅园不如书院的大,但园内品种却不少,因要举办诗会,梅树下还摆放着许多水仙,一盆盆吐着嫩黄的蕊。

    襄荷原本三分的兴致便提到了七分,没按小丫头说地乖乖坐在座位上,而是在梅园中逛了起来,仔细打量着一株株梅树和树下的水仙。

    园中此时忙碌异常,倒没人注意她的举动,襄荷心里也有谱,只准备在园子里逛逛,省得遇上什么“意外”,撞上什么不该撞上的人,前世看的小说里,这种场合可是最容易发生事故的地方啊。

    襄荷没料到,没撞上什么少爷公子,却撞上一位眉目温柔的美妇人。

    彼时她正蹲在梅树下看一盆盛放的水仙,就听上方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你便是兰襄荷?”

    襄荷一抬头,就看到一个年约三十许的夫人看着她,身边只跟了个五十来岁的婆子。

    那夫人相貌极美,但那美却不具侵略性,反而十分温婉,是让同为女性的人也心生喜爱的长相。

    襄荷自然看不出她的美丑,但却觉得她周身气质十分舒服,且可以感觉到她对自己并无恶意。因此赶紧站起身,同时微笑着点点头。

    那夫人长叹一声,低声说了句“果然”,随即不待襄荷说什么,只对她又说了句:“真是个好运的孩子”,随即便告辞转身了。

    襄荷有些摸不着头脑,看那边人到的差不多,诗会也即将开始,也只能抛下疑惑回席去了。

    诗会举办的地方就在梅树之下,每人一个小几,几上摆放了些点心茶水,四五十人团团而坐,周清芷便在最中间。

    襄荷早说过不作诗,因此此时便毫无压力地吃着点心喝着茶,然后便打量周遭。

    这一打量才发现,卜落葵居然也来了。

    以卜落葵与周清芷的关系,襄荷原以为她不会来,因此此时见到她还有些惊讶,随即便高兴地朝她眨了眨眼。

    那边卜落葵也看到襄荷,只是两人坐席离得远,此时诗会又已经开始,不便离席,因此也只能隔空送几个眼神。

    既然是诗会自然是要作诗的,小姐们说笑一会儿后,襄荷便见丫鬟们手持竹筒到各个小姐坐前,让小姐们从竹筒中抽取花签,花签之上,自然就是那位小姐所作诗的要求。

    丫鬟们被打过招呼,送花签时自动略过了襄荷,襄荷自个儿是惬意了,却惹得她身旁的一位小姐惊诧莫名。襄荷只得厚着脸皮解释一番,“我不会作诗。”

    那小姐脸上露出不知是怜悯还是鄙视的表情,襄荷懒得理会,笑眯眯地看其他地方去了。

    各位小姐抽到的花签会被丫鬟朗声念出,又有人专门记在纸上,而陆陆续续地,思维敏捷又有急才的便已经将诗作出,由丫鬟统一收了诗稿。

    周清芷便在这早早交了诗稿的人之列,而卜落葵,则很不幸地落到最后一梯队,场上大多数人都已作好,她与另外两位小姐却还在愁眉苦思。好在,勉强赶在最后一位之前,卜落葵倒数第二个交了稿。

    交稿之后便是评定,诗稿在交上时便由丫鬟统一抄了,然后由在场众人评定打分,最后评出个优良中差来。

    襄荷意外地也被发了一份诗稿,她虽然不会作诗但也细细看了,觉得有几首还行,但也只是还行而已,其他的则只是勉强押上韵而已,跟她料想的出入颇有些大。

    这也不奇怪,她是看惯了各种经典诗词的现代人,下意识地便以为古诗都是那般水准呢,猛一看这普通闺阁女儿作的诗,落差自然有点大。

    虽然心里有了评判,但襄荷自忖连勉强押韵的诗都作不出来,因此也没评分,每份诗稿上都画了圆圈,这就是弃权的意思了。

    最终结果一出,得了最多优的赫然是周清芷,而周清芷的诗,也正是襄荷觉得还行的几首之一。卜落葵则继续悲催着,许是闺秀们都比较矜持,没人给打差,但卜落葵收获了三十多个中和十来个良,在所有诗中,牢牢坐定了倒数第一的宝座。

    隔得老远襄荷便看见卜落葵一脸低气压,正想着待会儿要不要安慰安慰她,梅林外便有了动静,转头一看,便见一大堆丫鬟仆妇簇拥着一个人缓步行来。

    正是襄荷方才碰上的那美妇人。

    在座的小姐们纷纷起身,而周清芷则快步走到那美妇人面前,脸上露出娇憨的笑,甜甜地叫了声:“娘!“

    原来就是那位传说中善待妾室庶子,贤良无比的周夫人啊……襄荷心下恍然。

    周夫人十分和气,见小姐们起身见礼,便忙摆手让大家坐下,关心地问了各位娇客几句,又唤丫鬟们传膳,之后并未留下与小姐们一起用饭,只是吩咐了下人用心伺候,又与周清芷嘱咐几句后便款款离去。

    周夫人离开了,饭食又还未上来,小姐们便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地说笑着,襄荷找到卜落葵宽解了她几句,好在卜落葵也是洒脱的性子,只稍稍郁闷了一会儿便放开了。襄荷回到座位,还未坐稳,周清芷已经来到身旁。

    她的表情有点复杂。

    襄荷奇怪地看着她,也没说话,等着她开口。

    “真是走了狗屎运。”等半天,等来这一句。

    她这句说地很小声,除了襄荷外没人听得到。这话不算好话,不过襄荷倒没生气,只是心里有些纳闷。

    她的所想全露在脸上,因此即使并未说话,周清芷也明白她心中所想。说了这句话后,周清芷没有走,反而直接坐在了襄荷身边。

    “我娘方才说,让我多跟你来往。”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说了句。

    襄荷哑然,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你有多好运么?”周清芷继续道,“几百年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女子进得了其他院,只你进去了,真是走了狗屎运!”

    原来是为了这个啊……

    襄荷恍然,随即摸摸鼻子,十分坦诚地点头:“嗯,我也觉得自己运气挺好的。”

    周清芷气结,随即面上又露出忧伤来,低声道:“我娘年轻时才名远扬,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即便是科举策论也不输一般男子,比你——”她觑了襄荷一眼,十分不屑地道,“比你更是强上不知几万倍。”

    “爹曾说过,我娘的才学丝毫不他当年那些同窗,娘当年也曾想入其他院的,但最终却只能入女院,这是娘一生最大的遗憾。”

    襄荷不知还有这些事,听了后便有些沉默。

    周清芷继续道:“娘本来已经释怀了,但因为你的出现,最近娘就有些奇怪,总是念叨当年的事。”

    她横了襄荷一眼,“都怪你!”

    这可真是躺着也中枪,不过想想周夫人的遭遇,襄荷心里也有些为她难过,因此也没心思反驳。

    很快,上菜的丫头们端着各色菜肴鱼贯而入,襄荷面前的小几上也摆上了饭食,周清芷嘟囔了一堆,最终恶狠狠地留下一句:“好好珍惜机会,下次簪花宴上若是看不到你,咱们就绝交!”

    说罢快步回了自己位置,留下哑然失笑的襄荷。

    看来,真的要努力啊。

    襄荷摇头笑笑。  



74|4。18

    诗会过后没几日,书院的寒休便到了。

    农院的寒休时间是两个月,过年前后差不多各一个月。离院那日,兰郎中与刘寄奴早早赶了家里的车,襄荷没料到两人来那么早,原本准备早起去玫瑰园一趟,此时却已经没了时间,想想谢兰衣不喜人扰的性子,她思虑再三,还是没有去玫瑰园,而是坐了车直接回家了。

    反正前两日已经跟他道别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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