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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秦楚-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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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要划船、焚香、喝雄黄酒、挂桃枝艾叶菖蒲剑。但这种风俗似乎只存在于故楚地,没想到,蜀郡,这里的人,这么快就接受了这种风俗。只是洗心玉不知道,这只是一种古老的风俗又有了新的内涵罢了。
    “我来和你们一起包。”洗心玉非常着迷这种氛围,好象又回到了当年在至简剑庭的日子。那是在内庭天井旁,辛利姨、封姨,还有玄月、辛琪、采薇、安女以及张妈、胡妈一大伙人,围在一起,淘了那么一大萝黍米,浸了那么一大盆箬叶。她和玄月她们都包不好,胡妈包得最好,又快又结实又好看。辛利姨就赶她们走。
    “你们都给我出去,越帮越忙,看见你们就烦死了。”辛利姨提着玄月包的角黍,一提:“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她指责道,那角黍象是立即就要散了一样。“干什么事,都干不好,你们这些丫头片子,怎么就这个样?想当年,我们要是象你们,还不被师傅克死。师姐也太宠着你们了,越发不成样子,去,去,去……。”
    辛利姨越是赶她们,她们越不走。
    “苦须归宾,对,是苦须归宾,”洗心玉突然想起了苦须归宾,眼睛就湿润了。苦须从来不包角黍,洗心玉总记得,每当辛利姨骂她们的时候,苦须就帮着辛利姨,把她们包好的角黍一个个抖开来,丢得满盆都是。苦须归宾总是那么坏。辛利姨开始还骂她们,但看见苦须这样使坏,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来打苦须。于是,她和玄月、采薇都高兴得直拍手,说:“该打,该打……”
    每到这个时候,封姨总叫她们是“别人家的媳妇。”“别人家的媳妇怎么可以乱打!”她怪别致的对辛利说,说得辛利都呆了一下。这时,封姨总是让张妈给她绞面,脸上涂满了厚厚的傅粉。那张妈,从一碗清水里拿出一根细麻绳,一头细细地咬着,两手搓着,然后一手提一头,在封姨的脸上细细地绞,特别细心。封姨看上去象一个白无常一样,脸涂得雪白。洗心玉知道,绞过的脸干净整洁,封姨总是那么干干净净的,一尘不染。她挤到封姨前,要张妈也给她绞。张妈就笑她:“没羞,没羞。”
    她不懂没羞什么?
    辛利姨和胡妈就笑了起来。
    玄月、采薇、辛琪也挤过来,要张妈给她们绞脸。
    “你们要开脸呀,好,我来,”苦须就拿起傅粉来给她们涂。轮到洗心玉时,洗心玉心想:“刚才张妈笑我‘没羞’,没羞什么?好象有点明白了。又看到辛利姨和胡妈都不包角黍来看她,她突然知道了,这开脸可能不是象她这样的女孩子可以做的,不由得脸红了起来,就把苦须手中的傅粉一把抓翻。
    “哎唷,我的小祖宗!”张妈心痛地叫了起来,“要遭雷打的。”
    “张妈妈,别怪我,苦须使坏,要打打苦须……”
    “要打打苦须。”洗心玉耳边好象还依然响着当年的话语。
    泪水就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不知什么时候,韦蒲站在她身旁,看见她伤心,知道她又在睹物思人,就拉了拉她,使她惊醒过来。
    “又在想师傅了?”
    “我们一起包角黍去!”她没理韦蒲,对那些佣妇讲。
二卷、四、其形也放浪,其行也谐
            四、其形也放浪,其行也谐谑。
    洗心玉和佣妇们一道去了。韦蒲回到剑庭后的院场中,教一班弟子习剑,中规中矩,一丝不苟。由洗心玉的伤感想到师傅和师姐弟妹,他们的灵位就摆放在大崖堂内祭室里。又想到上古师。由上古师再想到洗心玉,故意绕了这么一个大弯子,以规避自己对她的倾慕。
    这个女人象茑萝一样朦胧,象春树一样含愁。他就象一个跋涉在一个严冬的生命,突然看到满目冰雪幻化成了葱茏的春天一样,立即就喜欢上了她。他一到她的面前就窘得很,笨手笨脚的什么也不会表达。他不知道洗心玉对他怎样?心中有点郁闷。
    院场边是一片桑林,光秃秃地挑着一两片采剩下的绿叶,那绿叶绿得象在舞蹈。佣户们在给桑树培土上粪,桑林那边的蚕房已经空了,今年的蚕事在四脚和料娘的操持下,收成不错。前段日子,整个剑庭都在忙着煮茧、缫丝,五六部手摇缫丝车的(车壬)不停地转。现在大家正忙着练丝、染丝、络丝、摇纬、整经,已是一片机杼声传来。这机杼之声,一年四季不断,女人们没日没夜的在机上织。
    他对众弟子作了一些示范,叮嘱他们多练:“业精于勤,荒于随。”他也这样说。然后,自己回到大崖堂,由洗心玉的伤心引起他对师傅和同门的怀念。走进祭房,这里原是师傅和曲云芳的卧室,他给列祖列宗同门上了一轮香,也给上古师、至简堂的各位上了一轮香。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原本存在的孤寂凄凉,因仓庚他们的到来而不存在了,“师傅,一定是你引导他们到这里来的。”他想。
    自从仓庚他们来了之后,整个剑庭不再萧条,也不再存在离心离德的样子。洗心玉在征得他同意后,带着四脚指挥着一些弟子奴仆,砌好了那瘫蹋的门庑墙垣,拆除了那残破的阴暗柴房,大崖堂前一下子出现了一个大院子,既宽敞又整洁。植了几杆铁杆腊梅和娟秀的杏树,大崖堂前原先生长着的一棵山毛榉和一棵七叶树映衬着直插苍穹,将浓阴蓊蓊森森地洒下来,使人如沉浸在时间的流逝中一样。大崖堂的另一边是一排住房,是他和剑庭弟子的住处,如今仓庚他们也住在那里。这住房后通向一大片不知有几深的竹林,弯弯曲曲的,他们叫那里为邛海竹径。这里的竹子碗口来粗,不似墓门那边的邛竹。墓门那边的邛竹长得象人面,人们叫它人面竹。人面竹细细的,是做邛杖的好材料,剑庭也用这种竹子制成邛杖,用它与从灵关道或朱提道来的马帮交易,或拿到广都市廛中去换钱或易物,来补贴剑庭的用度。
    仓庚和几个侍女摇了会子纱,有点烦了,叫正在包角黍的洗心玉一起到邛海竹径去。帮她研读云摩十九式乱剑图谱、簿藉。
    韦蒲走出祭室,阳光从大崖堂上射下来,令人眩目。他的周遭这么明亮,宛若身处光芒之中。天空既高又远,他走过住房处,经过老百贼的房间,本想到邛海竹径去。只听得老百贼房间里一阵“叮零当啷”的跌落声,探头过去一看,只见老百贼正忙着拢起一大堆钱,看见他,有些窘态地笑笑。
    “哼,这又是此老叔下山骗来的钱。”他想。对此不屑一顾。
    “玩玩,”老百贼笑笑说,“贤侄,见者分一些,”老百贼见他看见了,有点不好意思,“你抓一把去?”他说。
    韦蒲笑了,“这吝啬鬼,小心着呢”。嘴上却说:“老叔自便。”
    老百贼改不了十几年养成的毛病,这骗人钱财就成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每天下山,或带着三个碗两个骰子,或带着一个罐子,几枚半两钱,要不就是假葵花子,在广都的街市上行骗。他把两个骰子用三个碗扣住,在三个碗下轮流转,叫路人猜。猜中了,算路人嬴;猜不中,是他嬴。三个碗转得并不快,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再议赌注。人们见三个碗两个骰子,嬴面已占了一大半,又清楚地看到骰子,都来下注。殊不知这把戏全在他手上那枚铁箍箍上,输嬴全由他。所以除偶尔输一两次外(欲擒故纵),他每次都能嬴得大把的钱。他有各种各样的行骗手法,比如盘子倒钱入罐。又比如用姆指和食指夹着四个排开的钱,两边都给你看,然后丢进检查过的空罐子里,叫人猜几个?众人当然猜四个,可罐内却有十个等等。他闲遐无事时,每天练的就是这手上功夫,比练剑还要勤,如今已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也有偶尔失手的时候,一旦骗术被揭穿,或他不能容忍的时候,就撒赖,大打出手,抢了钱就跑。今天,他就是抢了钱就跑,被别人追打着,跑回山上来。
    广都是新来之地,广都人又很老实、憨厚,火爆脾气,没人防他。他还以为都是君子,所以频频得手。今天和一帮王孙公子哥儿赌输嬴,看见下的注重,又见广都人憨直,早已忘了自己给自己定的规矩:嬴三输一。这么多半两和上金,黄澄澄地引起了他的贪念,就一个劲地嬴。那几个王孙公子哪里就是呆鹅?怎么就他一个人嬴?自己回回输?起了疑,火蹿上来,一手翻开三个碗,那瓜子就落了下来,知道他是骗子,打将上来。慌得老百贼忙个不迭,碗也不要了,抢了钱就跑。一路被人追打,好在他功夫好,跑得快,跑上山来。
    看着案几上的一堆钱,正在为自己的得手而得意。却不料被韦蒲撞见,收也收不及。
    韦蒲知道他的勾当,一笑了之,使他颇为害羞,老着面皮涎笑着,无话找话地对韦蒲说:“贤侄,听广都人讲,郫江上,划船呢,好多好多彩船,你也不同小玉去看看?”
    韦蒲知他说的是成都的划船比赛,是才兴起来的。原来端阳只是避邪驱鬼,如今有了划船,他也没去看过,听老百贼叫他和小玉一起去,不由得动了心,问在哪里?
    “成都江桥门那里呀!”
    “成都江桥门?”
    “说是明天,今天只是试试。明天端阳节,才是真的呢。”
    正说着,听得剑庭门外一片喧闹。韦蒲不知出了什么事?忙走了出去。
    只见一群王孙公子在门前吵闹,说要抓一个骟子。
    四脚正说:“我们这里哪来的骗子?”
    “我们都看见他逃到这里来了,不要护着他,交出来便罢,不交出来我们便首官。”
    仓庚和洗心玉正从邛海竹径回来,闻信赶来。韦蒲一把拉过她们,把老百贼所行之事告知给她们。仓庚就阴沉下脸来,洗心玉则说:“这怎么行?”
    “你们说,怎么办?”韦蒲一时没了主张。
    “怎么办?把钱还给人家。”仓庚气不打一处来。
    “我怕师叔不肯。”
    “我去。”洗心玉说。
    “一起去!”仓庚说。她又对韦蒲说,“叫他们不要吵,还他们钱就是了。”说完,和洗心玉一起去找老百贼。她们来到老百贼房间,老百贼正慌里慌张地藏钱,令洗心玉差一点没笑出声来。
    看见仓庚,老百贼尴尬极了,脸皮涨得紫红,非常笨拙地说:
    “井,井水……不犯河,河……”说着,就想开遛。
    “什么井水,河水的?你给我站住!”仓庚一声断喝。
    老百贼正想开遛,被洗心玉堵在门口,一看出不去,只得站住,对洗心玉嘀咕道:“你又来使坏了。”此时的老百贼,真是憨态可鞠。
    “把钱还给人家去。”仓庚一把抓住他。
    “凭,凭什么?钱,钱是我嬴来的。”老百贼急了,不由得有些口吃起来。
    “羞也不羞?”洗心玉在一旁羞着他。
    他瞪了一眼洗心玉。
    “还说是嬴?这也叫嬴?你看看小玉,连三岁小孩子都知道,如今人家打上门来了,你不去谁去?把钱拿上!”仓庚一把从老百贼藏钱的地方抓出钱袋子,一把打在老百贼怀里,拖着就走。
    “没,没,——哪有这么多?”老百贼急了。这下,他真的急了,板起脸来,“凭,凭什么你管,管,管着我?”说着,就把仓庚和洗心玉推出门去,自己也不敢不出来。闩了门,狠了狠心,说:“去就去,谁怕谁?”
    洗心玉直想笑,看见老百贼已走出大崖堂,她对仓庚眨了眨眼。仓庚瞪了她一眼,叫她别作怪。
    来到剑庭门前,众王孙一看见老百贼,就气势汹汹嚷开了。
    “就是他!”
    “骗子,大骗子!”
    “放你娘的狗屁!”老百贼对着大家,用手一划,说,“我大爷是谁?我大爷会是骗子?我大爷是老百贼,是天下闻名的老百贼!老百贼会骗人吗?笑话,这些都是嬴的,输不起就别来!”
    “老百贼又怎样?清平世界,老百贼就可以不讲理吗?就可以行骗吗?”
    “就是天皇老子,也不能不讲理。”
    “还钱来!”
    一时群情激愤。
    老百贼招架不住,着了恼,立即发作起来:“要钱没有,有胆的上来!”
    “你这是干什么?”仓庚喝了一句
    “姑奶奶,我,我又哪里招惹你了?”老百贼看见仓庚就矮了一截。
    “是没招惹我,可你败坏了这里的名声!”
    “……正正当当的。”老百贼低下了头,还有些强辞夺理。
    “你再演给我看看,”仓庚叫人拿三个碗来,“给他。”
    老百贼不接。
    “蛇有蛇道,龟有龟道,赌有赌道,贼有贼道,你有道吗?就这样——”只见仓庚拿过那三个碗来,一来二去的转着,把老百贼的戏法变了一遍,惹得一片哄笑。
    “还不还人家?”
    “师叔!”洗心玉笑着,推推老百贼,又把那钱袋推推,替他把钱袋子打开,“快呀!”她又推了推老百贼。
    “你不给呀,我来。”说完,只见洗心玉抓过钱袋子,一把抓起钱来,往人群中一撒。人群顿时乱了,洗心玉一把又一把地向人群撒钱。
    看着洗心玉不停地撒钱,老百贼可沉不住气了,一把从洗心玉手中夺过钱袋子,打了洗心玉一下,说:“你这个死妮子,怎地就凭地使坏?算我白疼你了。”
    又看着满地捡钱的人,再看看自己的钱袋子,不由得恼羞成怒,叫了一声:“没这许多,那有这么多呀!”于是抱紧钱袋子一下冲进人群中,也满地的抢起钱来。
二卷、五、郫江上
            五、郫江上
    傍晚时分,韦蒲陪仓庚、洗心玉从艾礼泉一路散步回来。临别的时候,韦蒲邀她们明天去成都看划船比赛,洗心玉还没答应,仓庚却笑应了。这一夜,屋外下了一阵暴雨,柏林竹海澎湃,搅乱了洗心玉的心。她想着韦蒲,韦蒲这人心细。比如自己和姨散步,每遇到要歇息,他总会找处地方,让姨和自己坐下来,自己则站立一旁。看到好看的花,比如百合或无忧草开的金色花,他也会采来给姨。这时姨就会笑着摇摇手。洗心玉知道,这是他为她采的,她不响,心里甜丝丝的。“这么孔武的一个汉子,却这么有情趣,知道关爱人,洗心玉对他有好感。但在脑海中,韦蒲就象一头熊,可爱却不可亲。
    她并不拒绝韦蒲对她的关切,认为这样很好,女人喜欢男人喜欢,这样活着才有滋有味。想到韦蒲,就会想到北门晨风。她极力不去想他,卧在茵褥上,拥着薄衾。一阵阵劲风,暴雨在黑暗中象扑过来的野兽一样,整个天地就象是被扑翻了的江海一样,她的心也象被扑翻了的江海一样,难以平静。“如今他在哪里?不知是死是活?”但她从不相信北门晨风会死。“北门不会死!”想到这里,披衣而起,站在风雨咆哮的窗前,感受着窗外一阵阵扑来的凉意和雨丝,脸上热竦竦的。“你呀,不害臊,想男人。”心中既羞涩又凄凉。想到北门晨风已是有妻室的人了,心里特别凄楚,知道自己这段刻骨铭心的爱,只是一段无望的永远不会有结果的相思罢了。
    她摇了摇头,把北门晨风摇去,刻意想起韦蒲来,“韦蒲哪里比不上北门?和北门比起来,他没有一点逊色的地方,他比北门温存,细心,没有什么不好。不过,好象也不象北门那样出挑……”她不知道,这正是她迷恋北门的地方,一个没有特别之处的男人,引不起女孩子的注意。只有那种坏坏的男孩,才能打动女孩子的心,但她又知道,这坏不是真坏,而是指一种特别的灵动,就象白天自己逗师叔一样。
    后来,她又躺了下去,在想不尽的烦恼中,慢慢睡过去。做了一个梦,梦见燕子飞来。
    第二天,她把这个梦告诉姨,仓庚说:“周公解梦说:‘燕子飞来,主有远客。’”但仓庚又自我解嘲般地摇摇头说,“还能有什么远客?”
    韦蒲穿戴得整齐,过来说:“车已备好,在耻池旁,我们沿归妹溪到成都去。”
    邛崃剑庭的男男女女们挤了好几辆车子,洗心玉想起老百贼,去叫他。
    “不去!”老百贼还在生她的气。
    “不去算了。”仓庚不理他。
    韦蒲替仓庚、洗心玉驾车,“得得得”地沿着归妹溪过了石墓,又过了墓门,归妹溪流进双溪,路也汇入大道。到了成都,大家下了车,把车交给几个庄客看管,大家朝江桥门外的郫江走去。只见郫江两岸烟柳笼翠,或桃李,或桑梓,看热闹的人渐渐多了起来。江桥门城墙高大崴峨,一点也不比咸阳逊色。城门前,一列骡马驮着货物由远方逶迤而来,他们的装束怪异,一副风尘朴朴的样子。洗心玉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问仓庚。
    答曰:“马帮。”
    “马帮?”
    见洗心玉不懂,韦蒲就念起一首广为流传的民谣来:“周德广,开不宾。渡博南,越兰津。渡兰沧,为他人。”说是六夷七羌之人,从这条道上,或走灵关道,或走朱提道到达遥远的博南道,渡兰沧水,沿布拉马特河进入身毒国。把蜀地的蜀锦、丹砂、邛杖、运到那里去;又从身毒国将翡翠、琉璃、琥珀、贝壳和金运回来。说完这些,他说:
    “我们不妨去看看。”
    只见这些马帮一身风尘,飚着蛮夷大山犷野的气息。头上梳了个(魈,肖改隹)髻,有的裹着头布,一身黑衣,显得彪悍。马锅头和一个伙伴则佩着短剑,那剑式和中原的短剑绝对不同:首先没有剑格,且剑柄上雕铸一人像,呲牙咧嘴的,提剑割裤下一人头,显示着食人部落的遗存。嵌有琥珀和琉璃。
    这队马帮没想到今日成都江桥门外如此热闹,把一些琉璃、贝壳、琥珀摆出来卖。洗心玉的眼睛都看傻了,那么透亮的大颗的琉璃珠,令她爱不释手。从前她只见过剑格上偶尔镶嵌的琉璃,只是那种小颗的一点,今日所见,宛如龙珠。还有她想都想不出来的珊瑚和透亮的琥珀杯。
    仓庚和马锅头说得来,要看那剑。马锅头从鞘中拔出剑来,只见银光闪闪,不象中原剑青铜色。洗心玉看了就很有些不解,她不明白这银色是怎么做上去的?那马锅头见仓庚、洗心玉绝对不是平凡人物,天人一般。见她们喜欢,就将此剑相赠,洗心玉自然喜欢,解下佩玉回赠,替姨收下。
    这时韦蒲叫过料娘,买下一颗大琉璃珠,一双琥珀杯。琥珀杯送与仓庚,琉璃珠则赠与洗心玉,二人怎么推却也不行。
    “你们到剑庭来,没什么见面礼相赠,今日只当尽地主之谊。”
    “我难道不算邛崃弟子?”洗心玉乖巧地反诘道。
    “是也是,但当别论。”
    他们离开马帮,远远的是鼓声,喧哗声,那边好不热闹。一路上都是看热闹的人。洗心玉想起徂徕山的上已日,也是这样,河边踏青游历沐浴的男女如云,很有些感慨。这郫江边的游人大多是老弱妇孺,青壮年均被征发走了。他们来到水边,只见几艘彩船,从西北划来,又有几艘彩船迎向划去,到了这聚集着许多人的江水滞流处,船首的少年就擂起鼓来,划手一齐奋力,将船摇摆得如飞一样前进。两岸尽是喝彩声。这种船赛,是表演性质的,并不比赛,只求搏得喝彩。一船才过,一船又来。
    韦蒲和洗心玉被人挤着,韦蒲站在洗心玉身后,但两人都没注意。
    这时一船擂着鼓驰来,舵旁站一少年,着赤衫,他在船上翻鹞子。只见他一个鹞子翻身,立在船上,纹丝不动,大家伙都喝起彩来。那少年更是意气风发,要表演一个更绝的,只见他立在舵桨边,又是一个凌空翻身,这一次,他不是想站在船上,而是想站到那舵柄上。那知这船如飞,且摇晃,他没站稳,“扑嗵”一声掉进江水中去了,引得洗心玉一声惊叫,岸上的人也惊叫起来。接着,就看见那少年从江水中露了出来,船也停了,他翻身上船,表演又开始了。岸上是一片快意的笑声。洗心玉正为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刚才惊叫时,她自然身不由己的向后靠了靠。现在,她突然感到自己身后有宽厚的胸脯和沉重的呼吸,以及男人所特有的体味,这才发现自己正在韦蒲的怀抱里,不由得羞红了脸,忙向前挤了挤。这时韦蒲也察觉到洗心玉正靠在自己的胸脯前,他嗅到了她的发香,象栀子花香一样的发香,也吃了一惊,忙往后退。两人的动作几乎是同一时间作出,双方都明了对方已察觉到了这尴尬。洗心玉遂站到一边去,脸上热竦辣的,心里想:
    “这韦蒲,”心还在激烈地跳,“怎么这胸脯……?”她有些着迷,但马上连自己都嫌弃起自己来了。
    “不看了!”洗心玉想离开,才发现人群中,不见了姨。
    “我们走吧?”韦蒲见她四处张望,知道在找仓庚,说,“不用找了,找不到的,我们到车边去等。”
    本来两人毫无拘束,因为有了刚才一幕,都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洗心玉打破了这尴尬,因为,她原本就没有这个心。她看到成都邑有些熟悉,好象在哪儿见过?又想不通这成都怎么会建在一块平原上?就这样问韦蒲。
    韦蒲说:“成都是仿咸阳造的,所以你看得熟悉。我听别人说:‘风水不好,可以补救’有句话‘高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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