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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成功爱情故事(下)-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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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阿富原先想在客厅多坐一会儿,但是又一则报导「建中高材生自杀身亡」,听到建中他想到那位该死的赖升平,他忿懑不平地在心底诅咒,建中自杀的就是人,其它学校自杀的就不是人!用「建中」、「同性恋」这些耸动的字眼来煽动平民老百姓的思想,再怎么和平的世界也可以报导成乱世。
阿富马上起身走回房间,锁上房门。
走到床沿,静静地坐上自己的床铺,他已经将近半个月没有好好地看过自己的房间,现在仔细地端详墙上的海报,那台久未开机的计算机,都迅速地蒙上了层灰。
这些日子,他的家人还没有人擅自移动他的东西,连他放在桌上的同志电影光盘,也好端端地平躺着。还有木制相框里那一张,他和他男朋友的合照。
他看着那张照片,那是他们正式交往的第一个礼拜所拍的照片,两个人在相片里笑得灿烂,那时魇梦还没有征兆。
就是这张床铺,阿富将第一次给了他。当时脑海里想着,我们要厮守一辈子,我们要互相陪伴,我们是最幸福的一对。记忆有些遥远,彷如隔世,如一段被遗忘的小说情节。
他轻轻地倒下,依偎在自己最爱的那块抱枕,柔软又厚实,像他的肩膀。然后温柔地,像害怕碎裂似地,抚摸着抱枕。如同他的脸庞,他的清秀,他的俊逸,细碎而模糊地。
第一次做爱有点儿疼,但是那种诡谲的不自在感迅速地被欲望给淹没,取而代之的是断断续续的,缠绵的呻吟。害怕被门外的爸妈察觉,那声音全化为表情。而他的男朋友也丝毫不敢冲动,戒慎地扭摆他的腰身,让几近高潮的快感酥麻着他的全身上下,彷如触电般地骚动。
阿富深情地,吻上那块抱枕,他多怀念那些日子,两个人即使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做,任凭对方的气息弥漫在这块狭小的空间,世界上已经没有其它人,我的眼里只有你,多罗曼蒂克。
初尝禁果的甜蜜旋即成为对彼此的渴求,他们做爱的次数渐增,阿富开始有一日没一日地跷家。藉由彼此的交融,只有那种快感,火焰般地蔓烧那些孤单童年的回忆,烧掉那些父母面红耳赤着辩争的画面。他有时候甚至会害怕,他体内是不是也流着他父母那种,一言不合就破口大骂的血液,让他和男朋友的爱构筑在这种岌岌可危的关系上。
当他的父母,怒声地喝斥,这些事是多么丧尽天良,多么地数典忘祖,他就越不服气。为人父母,能够因为自己的孩子和别人不同,就用这种腥膻的眼光看待吗?无论怎么说,他出自于这个家庭,他亦被扭曲于这个家庭,他无从选择地,这一切都被安排好了。
上帝从不预先告知,总对别人的命运削弱、破坏,然后每个人不明就里地、不是自愿地,慢慢地等着这些噩耗来对号入座。
然后他只好靠着与男朋友之间的结合,让那些难涤的记忆一同随着体力消耗殆尽。越是上瘾,越无可自拔。
那么,是不是因为他们的联系太过频繁,以至于彼此的缺陷昭然若揭,彼此的言行都已了如指掌,于是冷却了这段感情?
似乎就是这时开始,他的男朋友开始有些疏远他,敏感的阿富很快就嗅到异样。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是当他在公共电话里愤怒地暴发后,事后才发现自己的鲁莽是多么的愚昧,而自责了好一番。
这让他联想到昨天他的破口大骂,是不是也太过于冲动?他知道自己脾气来得很快,去得也快。他的喜怒总是表露无遗,高兴的时候喜上眉梢,生气的时候就义愤填膺,他讨厌无谓的强颜欢笑。
仔细想想,昨天的事件最大的错应该归咎于赖升平,虽然他男朋友和小瀚的视若无睹也很不应该。但若不是赖升平不断地反唇相讥,他挑拨离间自己和男朋友的感情,那么昨天的场面也不至于那么火爆。那时,需要的不是只有一句「对不起」吗?赖升
平为什么要用那么多的理由来搪塞他的想法,非得要让他百口莫辩吗?
不提也罢,反正这辈子不会再看到赖升平。
他吻着抱枕的嘴唇,不自主地就开始游移了起来。以往心情不好的时候,他男朋友总会奋不顾身地赶到他身边。即使无法马上赶到,也会用电话好好地抚恤他的心情。现在他男朋友已不在身边,他只好想象着,他们如同刚认识一般,对彼此充满着神秘的情愫。
想着,他想到他们刚认识一个月时,为了庆祝而一同去洗温泉。
那过程尴尬得让他抬不起头,深怕直视对方身体后而逐渐勃然的男性,众目睽睽下一览无遗,难堪极了。在温热的池水里,他们有意无意地触碰对方的膝盖、足踝,然后彼此相视而笑。
他们也过了好一阵子甜蜜的生活,一同洗澡、一同读书,和一般的情侣一样,除了性别。想着就微笑了起来。
必须承认,他真的对男朋友很痴心。他想象,他男朋友也许会过个一两天后打电话过来道歉,然后就可以回一声「没关系亲爱的」,一切雨过天青,重新开始。然后他想,为了庆祝破镜重圆,他男朋友会更懂得珍惜,就像回到了当时,初识的暧昧。
他坐起来,走向自己凌乱的书桌,桌上的手机显示,快八点了。看着手机有些恍神,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一封简讯。
简讯上头写着他男朋友的代称「Honey」,没想到刚才正想念着他们先前甜蜜的种种,阿富几乎要破涕为笑,心有灵犀也没这么巧合的啊!
等一下可以打电话过去,诉说自己不能没有他的日子,谈谈他刚刚想到的团圆计划,再聊一些以往快乐的事,让那些美好的记忆带领他们回到以往的欢愉。
他拿起手机,打开简讯。
「既然我们在一起让彼此都难过,不如分手吧,对我们都比较好。」
他忽然觉得自己像是犯了弥天大罪,怎么事情完全出乎意料之外,不该是这样的啊!这跟刚刚脑海里排演的剧本完全背道而驰!
他焦急地拿起手机,他一定要他男朋友说清楚,为什么他连个道歉都没说就不顾一切地离去。他拨男朋友的号码,可是他男朋友将手机关起来,得到的是千篇一律的女声。
阿富早该明了的啊!无论是电话故意不接,或者将手机关机,这几乎已经代表他这一辈子别再想跟他男朋友说任何一句话。
所有的理智迅速被一些画面占领,有他男朋友和WeWe在电影院前拥吻的画面,有赖升平和小瀚依偎在一起幸福的模样,然后是赖升平那张嘲讽的嘴脸,戏谑地对他说,你看你活该。
他放下手里的手机,自顾自地笑了起来。数分钟前的宽容与遐想,瞬间全化成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信念,一种玉石俱焚的决心。
第十四章
小瀚一个人瘫软在自己的床铺上,时间已经接近中午,从醒来已经经过半个小时,却丝毫没有下床的念头。今天是星期一,由于校庆的缘故放假一天,小瀚没有心情享受这个假日。
前一晚小瀚失眠了。在睡着前,他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眠。阿富的表情、阿富的愤怒,甚至阿富未来可能会说的话,都不断地在他脑海里轮流重复。他勾勒好多种如何向阿富道歉的台词,想象阿富的各种响应,却又深怕阿富一时冲动之下可能会做出什么傻事。
这一天,小瀚没有预定去图书馆。尽管明白礼拜三、礼拜四就是期末考,昨天一整日在图书馆读书都心神不宁,他觉得再不向阿富道歉,这件事会继续勒着他的脖子,呼吸困难。
他坐起来,拿起桌上的手机,想询问赖升平该如何响应阿富。可是却和昨天相同,赖升平的手机完全没有办法打通,小瀚试着打不下十次,没想到赖升平仍旧没有开机。
走出房门,父母已经去上班,时间也接近中午,才想起还没吃早餐。他拣了些零钱,拿着钥匙和手机走出家门。原先想往马路的方向走去,脚却不听使唤地寻找赖升平的家。
距离第一次去赖升平家也过了半个月多,小瀚努力地回想赖升平家的位置,印象不是很深刻,加上那条路左弯右拐地,他绕了好一大圈才确切地找到那巍峨的大门。
「警卫伯伯,我想要到B栋七楼找同学,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去呢?」小瀚看那深锁的黑色铁门沉吟了片刻,才敢确定这就是他半个月前来到的,赖升平的家。
「你讲赖家那个公子哦?稍等一会,我联络一下他们说有人客要来。啊进去之前要先填一下数据,来……」那警卫拿出笔和表格,连忙拿起话筒。等了半晌,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没人接,好像不在。弟弟怎样,有什么急事吗?」
小瀚适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一,赖升平应该去上课了。
「哦,不然我改天再来找他好了。」
转身离去,顺便记住这里明显的路标和地址,下次找人可别再迂回一大圈。
他走到马路上随便拣了间自助餐解决这一顿午餐,现在困扰着他的不只是阿富的响应,他甚至开始揣测,会不会是赖升平经过这次事件以后不愿意再欺骗他的感情而不再联络?或者是赖升平也和「那个人」一样躲避着他?
这顿饭吃得很不舒服。
小瀚回家以后,房子里空无一人,寂静本该适合读书,却又无心努力。
他走向电话,拿起话筒,必须和阿富说清楚,他讨厌被误解,尤其是曾经无所不谈的朋友。他也担心阿富现在的状况。呼吸先调匀,深呼吸几口,回想昨天晚上让他失眠的那些应对的台词,忐忑得像即将受审的犯人。
「请问魏国富在家吗?」
「哦,请你等一下哦。」接电话的是魏国强,他今天没有去上学。
稍等了片刻,话筒拿了起来,小瀚的心跳更是沉重得不堪负荷,深怕自己的应对进退不当。
「喂?」阿富的声音一如往常,似乎是安然无恙。
「阿富……我……呃,你现在好一点了吗?」
听到小瀚的声音,阿富突然整个人缄默起来。若是以往,阿富会马上向他倾诉分手以后的心事。然而他却想到小瀚当天的视若无睹,他冷冷地嗯一声。
「那个……对不起,不要生气啦。」
两个人尴尬了好一阵子,阿富仍然没有任何响应。话筒上两个人竟都显得不知所措。
「真的很对不起,我……我知道你可能很气我,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阿富思索着,小瀚确实什么也没做,却也错在什么也没做。当时如果小瀚能劝劝赖升平或试着缓和一下气氛,最后也不至于闹得他和男朋友走上分手一途。而他却说,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者就该无罪吗?
又是一阵静默,这和小瀚盘算的方向完全相反,他几乎不知道该如何接口:「我了解赖升平那天真的太过份了……那你就念在他年纪比较小,就不要跟他计较了,好不好?」
听到赖升平三个字阿富一阵怒意涌上心头,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赖升平。原来小瀚打电话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帮赖升平求情,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傻,他男朋友不在意他而可以任意抛弃他,而小瀚的目的也不是来关心他,纯粹为了他们自己心安理得来向他求情。
这一切让阿富极度不愉快地想起那天的事件,他们争相向赖升平嘘寒问暖,而从未以自己的角度来设想。赖升平年纪比较小因此必须原谅他,自己年纪比较大因而必须自认倒霉?
「你不觉得你这样打电话来很无聊吗?」原先不愿多作响应的阿富终于开口了。
阿富一开口就泼了小瀚一桶冷水,一时之间小瀚不知道该如何答腔,他已经试着努力放低姿态来向阿富道歉,对方却不领情。
他完全慌了阵脚,脑袋完全空白,除了道歉他想不出来别的台阶可下。
「对不起……」说着小瀚不自主地鼻头一阵酸麻,「我只希望你能原谅我们好吗?」
「我本来想原谅你的,可是你帮赖升平求情,我突然就不想原谅你了。」
「为什么?」
小瀚真的不知道这一整个事件他做错了什么,他甚至也道歉了,没有理由为了这种事受伤,甚至损失好不容易渐趋稳定的平静生活。
「没有为什么。」
这句话猛地敲开小瀚心底最痛苦的一段回忆,「那个人」在他生命里说的最后一句话,阿富和「那个人」的形影交迭在一起,
彷佛藉由阿富的口也同时在责备他似的。倏地原已酸麻的感觉一涌而出,终于忍不住抽咽起来。
阿富从来没有看过小瀚哭,他不知道该不该安慰他。他想到小瀚身旁还有个赖升平,当小瀚难过时,还有赖升平愿意体恤、抚慰他,而自己呢?自己逃回那个爱恨交织的家,他的父亲不愿意和他说话,他的男朋友向他提出分手,而他的朋友背叛他投靠了敌人。
小瀚深呼吸,他必须结束这一段失败的谈话。
「既然你不原谅我……那也没办法……我只……我只希望你明白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阿富本来想要说出自己分手的事,他终究住了口。他想到小瀚会立刻拥住赖升平,向他哭诉这一切有多么无辜,那个阿富又有多无理取闹,多么该死,那幅幸福美好的画面对他而言太椎心。他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感情比小瀚更失败。
「再见……」小瀚本期望阿富愿意和他说最后一声再见,阿富却不发一语地直接挂断电话。
泪一会儿就流干了,小瀚拭干脸颊上的泪痕。走回自己的房间,也没有任何心情读书,趴上床试图忘记一切。
高中三年的生涯即将结束,这是第二次流泪。第一次是因为赖升平和那些痛苦的回忆而流泪,而这次则是因为阿富和「那个人」而流。
原先如果不打这通电话,也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觉得阿富也是,「那个人」也是,不必任何理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而他总被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情,直到最后无可挽回。不知是自己太过在意他们的存在,或者他们从不在意自己的存在,无论哪一个结果,都是痛苦。
是不是赖升平也一样?
倘若赖升平现在在他身边,也许能稍微消弭一丁点痛苦,然而赖升平却始终没有出现,蒸发在空气里似的。这次的祸由他肇始,却丝毫未见他忏悔之意。他知道赖升平从不在意别人的感受,此刻不禁对他产生些憎恶。
小瀚的泪干了,这一拧干,便再也挤不出来。
好不容易,他以为自己已经寻得梦寐以求的情感,他以为一切风雨过后将会换得平息,没想到却在最后关头一次落空。
他想办法催眠自己用更宽容的心来看待这一切,告诉自己礼拜四考完期末考,他便可以逃离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到时候什么都烟消云散。只是这一连串对话萦绕不去,终于在浑沌里入眠。
「今天跟你换一下位置。」阿富走到教室第四排后方,向那位同学问道。
「哦,好。」
第一节课的钟声响起,这节课国文老师给全班自习,班长走上讲台管理秩序,同时叫班上睡觉的同学起床,全班同学在隔天期末考的压力加上联考已近在眉睫,整个教室只剩下书本翻阅的声音。
「教我近代物理那边好吗?光电效应那边我有一些题目不太会。」阿富转向隔壁,并且翻阅手中的物理课本。
阿富的声音在鸦雀无声的教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小瀚转向左后方,他不敢直视,用眼角的余光斜睨。
阿富将手搭在「那个人」的肩上。
小瀚深深地吸了口气,幸好他的位置在第一排,能够不直视那画面。他正在为期末考的内容做最后的统整与记诵,只是在这几天的心劳意冗下,读书的效果大打折扣。
曾经他也是那个搭上「那个人」的肩,向他询问物理的朋友。「那个人」的物理头脑很不错,他的肩既厚实又柔软,那时候的小瀚心底小鹿乱撞,深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喜欢他的事实。小瀚对他的情感扑朔迷离,欲擒故纵,没想到这一去便不回。
下课铃声响起,小瀚累得趴上桌。
现在的教室被界线划分,小瀚不敢踰越那条界线,由阿富和「那个人」所划的界线。小瀚听他们嘻笑,他们彼此调侃对方,那声音不断地挑动小瀚神经的感官。这两个人曾经都是小瀚的朋友,尽管在同一间教室里,却遥远得永不可及。
中午时间,阿富和「那个人」一伙的朋友,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往大合作社方向走去,小瀚探出窗外,他不知道阿富什么时候跟「那个人」变得这么要好,但他可以确定,他别妄想靠近阿富。
小瀚赶紧跑向小合作社,随便选个猪肉烩饭,再狼狈地逃回教室。他害怕会在买午餐的途中和阿富以及「那个人」不期而遇,会再度创伤他溃烂的疮疤。忽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他不断重复着逃亡、流放,除了逃避现实,什么也不会。
然后借着书本,伪装的用功上进,彷佛在千斤重的书本下,什么孤寂都被解释为合理。
这一天,他说不到十句话。
期末考只有两天,第二天中午,二类组已经考完,而小瀚就读的三类组仍有一科生物。从二楼传来一片学生欢呼,甚至有的班级已经准备好鞭炮,庆祝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小瀚走出教室,灰蒙蒙的天空,微微有点儿寒意,楼下疯狂的学生甚至有人将课本撕碎,往地面散撒。
班上的几个朋友见小瀚闷闷不乐地,约他一同吃午餐,趁二类组已经考完,直接出校门至成功高中一旁的麦当劳。学校先前是规定不得任意走出校门。
既然已经放弃生物,准备生物对他而言已经失去意义。留在教室里无趣透了,便一同行动。
这顿午餐是他在成功高中吃的最后一顿,几个人谈到了联考未来的志向,以及这两天来的考试内容。小瀚庆幸还有其它的朋友愿意和他分享感情以外的事物,只是心头微微有种不自在的悸动。
几个人走回教室的途中,班上一些同学和二类组的同学已经在篮球场上较劲,和小瀚同行的几个同学,坚持留在球场上报队。
然而小瀚看到阿富和「那个人」正谈笑风生地坐在一旁,便怯生生地往楼上走去。
教室里只剩寥寥几个人仍坐在位置上读书,执意读三类组的人一个接着一个放弃生物,而小瀚也是放弃生物的其中一人。
他拿起生物课本,走向蝴蝶馆的方向。从那狭小的窗口往篮球场望去,熟悉的孤寂感。
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篮球场即将变得湿滑,这一点雨浇不熄这群高中生的盛情,他们正享受高中时代最后一刻的汗水。
小瀚翻开生物课本,有一句没一句地背诵着,消磨时间。也不过放弃了几个月的生物,那些课文遥远得好像自己从来不是三类组的学生。镰形血球性贫血、染色体联会、遗传与演化,什么课文读起来都异常陌生。
记得下定决心放弃生物时,正值下定决心放弃「那个人」的时期。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球场上「那个人」看起来也异常陌生。
小瀚拿起手机,打给赖升平。从周日以来,他试着联络赖升平,不下百次,这次手机再度传回「您所拨的号码没有响应」后,他终于兴起放弃赖升平的念头,就如同放弃生物、放弃「那个人」、放弃阿富。
钟声响起,一群人顶着湿漉的发跑回教室。「那个人」的衣服全湿透了,男校里换衣服从不遮掩,脱下汗衫当毛巾擦拭淋漓的汗水及雨水,再套上制服。
监考老师好一会儿才赶来教室,发下最后一科生物考卷。小瀚没有几题会的,看到考卷只能胡乱猜。洒吞与巴福来的染色体学说、门德尔的自由分配律,天晓得摩根和果蝇有什么关系。
陌生,什么都好陌生。
不到二十分钟便将考卷猜完,有人缴卷以后,小瀚也马上缴卷,他只想赶快逃,即使不知目的地。他拎着书包,沿着厕所再过去的楼梯往下走,那里的人烟稀少,不用担心任何人发现他的狼狈。
经过小合作社,操场的地上仍有些课本的碎屑,湿湿地瘫在地面。不知怎地,他不想要从走廊走到校门口,他选择小合作社旁那条小径,绿意盎然的花圃和一池绿色的池塘。一抬头,瞻望位于四楼的教室,然后,越走越远。
晦暗的天空停了一阵子雨,阴霾却堆栈得更厚,马上又泼溅出雨滴。雨水滑到小瀚的眼里,他揉揉自己的眼睛,流泪似的。
走出校门口,回头望向那片米黄色的墙。三年,毕业了。
他忽然觉得连学校也很陌生,逝去的记忆已不堪回首,枯黄的昨日成过往云烟。「那个人」离去了,阿富也离去了。
他沿着济南路,独自走向台北火车站的方向。他明白段考的结束并不值得庆贺,有如赖升平,昙花一现后伴随的是凋零。
雨势渐渐变大,济南路上落叶将人行道铺陈得一片狼藉,雨水淅零零地打在叶上,再融成晶莹的颗粒,纷纷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衣襟。雨水彷佛饱蘸着寂寞,渗透他的毛细孔,灵魂随之萎缩。
他没有挡雨,任凭雨水洗刷他的双颊,沿着他的发丝溜滑到他的眼睛,再抹去。他相当明白这不可能是自己的泪水,曾经的脆弱,曾经的憧憬,堆砌成虚伪的高墙,灰黄而残破,耸立在远离人群的孤岛。
〈倘若记忆也能洗刷?〉
时间将散落的墙垣沉淀至底端,没来由的一阵漩涡,再度泥泞不堪,窅不可测。就这么一无所有了,离去罢,高中生涯。
第十五章
随着开课日期六月一日逼近,冲刺班渐渐愈来愈人满为患,一排排坐满了自习的学生。开课前几天,拥塞的自习教室,成为台北市的缩影。
萱萱已经结束了招生事宜,每日坐在狭小的办公室里找人聊天,她不缺人,直接从隔壁教室挖掘便有现成的聊天对象。无庸置疑,小瀚时常中标。
在同时失去很多精神支柱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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