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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田将军沽酒妻-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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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九章 春映俏桃

十八脊杖打下来,明玉浑身都在颤抖,她后背湿湿腻腻的,自己也不知道是血还是汗。不要说肩膀的伤全崩裂开了,就是之前与狼群一战早已恢复了七八的轻伤也都裂了不少,痛一阵阵的侵袭着她的意志,将整个人都攫取。

张诠惊诧的发现那脊杖打完白明玉不止后背上有血,身上好多地方也有红色渗出来。他立时明白,怕之前白明玉身上就还带着伤呢,难怪一直脸色那么差。他本以为是为了关霆关霖忧心疲惫的,现在看来恐怕不止。看着白明玉挣着要起来,他忙三步并作两步的赶过去,亲自来扶。

明玉对着张诠恍然一笑:“多谢大人。”说罢,昏迷过去,一头栽倒。

张诠慌乱,急叫了差役帮着,将白明玉仔细小心的抬到内室去,安顿好了,着之前请来给关霆关霖看伤的大夫再来看顾白明玉。待大夫出来,张诠询问,才知道白明玉原本伤就不轻了。张诠不禁懊悔,早知如此,又怎么会让白明玉挨了那十八脊杖?认真说来,若是白明玉或者关海沧有意计较的话,他这祸闯得可比那对关家双棒大得多了。

待明玉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之后了。其间也昏沉沉的醒过几次,却是神思不清的,恍恍惚惚的被人喂了药喝,之后便又睡下去。旧伤、风寒加上棒疮,实在将明玉折腾得不行,这一下却是彻底倒了,再也支撑不住。

时已傍晚,灰蒙蒙的天色,有些阴,没见那橙色的太阳,直愣愣的便暗下去了。室内被点了一支烛火,昏黄的摇曳着,将光影映在那人的脸上,坚毅如山,沉默如山。他的眉又拧成了锁,打不开的结。仍旧是农人粗布的短衣裳,在这雅致的居室之中,却并未有违和之感,反更为他的气度添了笔淡然从容。

“海沧……”这第一声被卡在喉咙里,却并未唤出声来。明玉喉间紧得很,干得磨着声线。

“明玉,你醒了?”海沧却仍是觉察了,急过来看她,“感觉如何了?”他半扶抱起明玉,让她倚靠在自己怀里,将手中的一盏茶喂给她喝,“别急,慢点。你身子虚。”

喝了茶,依在他怀里,明玉几天来终于第一次感到了暖。之前那透骨的寒凉一直折磨着她侵蚀着她,现下却才渐渐被他驱散了:“不在家?”这房间里的布置却不是他们那简陋的小家模样,没有恍惚昏暗的油灯,没有粗糙不平的陶碗,没有素布的帐子,也没有糙棉的被子。

“尚在张大人府中。”海沧随手将茶杯放在一旁,想要将明玉放下,教她再躺着,明玉却不愿,只想偎他怀里,靠着他。他便也不再动,将她环紧,揽着她虚弱无力的身子,满心里被揪得痛,“你,昏迷了三天了,实在不适合带你回家。暂且还是在这边养伤吧。”家里那简单粗糙的地方,怎么适合她?本来,也不适合她。何况此时她伤病加身,憔悴不堪,回去,只怕会更教她病重,反养不得了。

“嗯。”既然是海沧说的,明玉也不多做计较,“关霆关霖呢?你在这里,谁照顾他们?他们伤得怎样?现在可好些了?”

“还提他们两个!”海沧有了怒容,“若不是他们,你何至如此?顽皮无赖也要有个限度!胆子大到这种程度,真当什么也管不得他们了?你为他们做到这种程度,他们怎么还不知足!”

“海沧,他们还是孩子……”明玉想要安抚他,自己却虚得手也抬不起来,只能轻触他的胳膊,“何况,当初的结,他们仍未解得开。就是我,也常想,若是那时能再……”挣扎了几下,也只有满心怆然。

海沧忙握住她的手,不教她再着急:“别想了,那时再怎样,也是做不到的。”轻合了下眼,当年的事情,痛的又岂止是明玉和两个孩子?他何尝不曾想过,“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不该再成为你和他们的折磨。”真要背负什么,教他一人背负也就罢了,又为何教她与孩子跟着受伤害?他们,本是无辜的,“罢了。单是那结也不至如此,是我当日疏忽了他们,不曾注意,才使他们受了人挑拨,如今竟是误了你害了你。”而她却将这些都吞下了,无怨无悔。

“慢慢来,他们大了,明白了,也就好了。”明玉头枕着他的胸口,正能听见他的心跳,强劲有力,沉稳踏实。

“睡吧。”海沧看她闭了眼,知道她累了,更将她揉在自己心口,“我在呢。”

如是明玉昏昏沉沉的,又是过了几天,才勉强有了些精神。张诠待明玉也用心,单独辟了小花园给她住。本来只准备了一间房的,然而海沧却又要了隔壁的一间自己住,倒是教张诠奇怪了一阵。只是那是人家的事情,却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够置喙的,也不管,按照吩咐去做而已。倒是张诠发觉,自从自家的儿子送关家双棒回家之后,态度却有些变了。说不上是疏远关家夫妻还是怎地,总不肯凑近去,却又常在不远处看着,若有所思。只是张剑亭嘴硬得很,他这个当爹的也撬不出来多余的话,也只能由着他去了。

何况张诠自己也没闲着,自打白明玉昏倒的第三天,关海沧来了,他也多了些事在身上,每日里忙着,连张剑亭也不知道自己的爹在忙什么。

不论养病的白明玉,最闲的便是张剑亭了。他本来也没什么事,身为县令家的公子,又有一身本事,据说江湖上也是小有一号的人物,似乎前些年闲来无事的时候也曾出去闯荡过。不过后来因为打抱不平惹了点祸,就被当爹的给揪回来关着了。出也出不去,晃晃荡荡的,若不是张家教养好,他也差不多要变纨绔子弟了。然而那天生的眼高于顶的毛病是落下了,平时傲得眼朝天还觉得太阳不够亮。倒是近来有些变化,大约是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玩意,发生了兴趣,例如关家夫妻。

张剑亭见着关海沧不时的在村里和县城来去,偶尔回去看看孩子,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留在张府照顾白明玉。其实张诠安排了一个小丫头看护白明玉,一个小厮服侍关海沧,但那小厮却被关海沧拒绝了,只留着小丫头照顾白明玉换伤药,别的事情也不大劳动她,反是均自己动手。张剑亭总见着关海沧那身粗布衣裳碍眼,也不是没给他准备好的,他偏不穿,全笑着拒绝了,还说什么那粗衣服穿惯了,舒服。张剑亭恨得牙痒痒,明明那衣服糙得拉手,怎么就能舒服起来?还有他们那家!张剑亭送关家双棒回去的时候,因着天晚,在那家里住了一夜,冷风透过墙缝吹进去,粗陋的居室连点正经的家具都没有,与那姓齐的一家的摆设情况相似。那天晚上张剑亭咬着牙想,那种地方怎么能住人的?这是张剑亭第一次见到,一个身份地位到了关海沧那般程度的人,竟然生活得与一个最普通的平民一般无二。

倒是白明玉,看着还有那么一点样子。自从她昏倒之后,张诠特意寻了好料子的衣服,着小丫头给她换了,她倒也没推拒,也便那般穿着。素锦在她身上果然比那粗布衣裳要合适多了,并不是多么张扬的颜色,偏因着她而平添了几分清冷,几分卓然。那衣裳在白明玉身上,就如当初张剑亭在旷野里见着的一次初升的冬日,没有一点的暖,也全没见着有亮,便那般圆着,那般冷着,若一面银镜。夜晚的月亮虽然冷,却不会那般的白得怕人;正午的太阳虽然白,却没那般的冷得凛然。张剑亭只见过一次那般的太阳,见过了,就忘不了。

待白明玉身体好些了,关海沧就将她抱在园子里,在椅子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将她放在上面,穿着棉衣,又裹了一层毯子。张剑亭有时就见着白明玉埋怨关海沧,说他给她捂得太多了,热。关海沧却无论如何不肯给她穿得少点,生怕她再冷着。两人争执了几句,终究是白明玉无奈,拗不过关海沧。于是她便依着开得绚烂的迎春花,看着关海沧打拳。

一旁跟着白明玉看着的小丫头桃子喜笑颜开,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的,满是不可置信。等着关海沧打完了,她就拍着手,要跟着跳起来似的,好像喜欢得紧。

白明玉见了,就笑着问她:“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他这拳,打得可合你意了?”

桃子赶紧摇头,吐了舌头,俏皮:“关爷的拳打得可真厉害!刚才那一下向着这边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一阵风,自己都要被吹飞了!和我们公子的全不一样!”

“你们公子的拳打得怎样?”白明玉眼睛一转,逗着问,“海沧比他如何?”

“明玉!”关海沧轻责了一声,不满她这样问人。

“不过白问问,你急什么?”白明玉抢白他,又转向一旁,“桃子,莫笑了,你只管说来!”

桃子憋着笑了半晌,脸红彤彤的,慢悠悠开口:“难怪我们大人说,小姐是个好强的,除了关爷,能够教小姐服气的可没几个。果然,小姐连这些事情都要比一比呢!”

白明玉本来苍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映着身旁黄灿灿的迎春,竟而忽如春桃开放一般的颜色:“好你个桃子!一张利口,都是教你们大人给惯坏了!”虽则是羞着,却并不是真恼,并没有因为桃子的无礼而有责怪的意思。

也因此桃子并不怕她:“不止是大人惯着,我们家公子也惯着,就是小姐和关爷,难道就不惯着桃子了?”接着白明玉的话就说,全无顾虑,“桃子是不知道小姐与关爷究竟什么身份,可是桃子还是长了眼睛的。虽然关爷穿着粗衣裳,可是我们大人却对关爷与小姐毕恭毕敬的,桃子心里清楚,小姐与关爷的身份,远比我们大人厉害多了。然而小姐与关爷却从来没有架子,桃子说了什么,小姐与关爷也不恼桃子。桃子自然也就被惯坏了的。将来要是遇着什么大人物,桃子还是口无遮拦的,被教训了,桃子就只说,全是小姐与关爷给惯的,不关桃子的事。”

一席话,说得白明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去上手捏桃子的脸蛋:“你可真真能说了!”她手上没力,自然也捏不痛人,就见着桃子还笑着,也不躲她,任她捏,于是她也笑了,“罢了,将来若真有人怪你,你只说是白明玉允了的,看谁还敢说什么!我便惯着你,给你撑腰罢了!”

“是,桃子可记得了,将来有人怪了桃子,桃子只说是小姐允了的!”桃子乖巧的福了下去。

“桃子,无礼!”一声呵斥,吓得桃子忙吐舌头,低垂了头做出一副乖觉的模样。

张剑亭见着父亲张诠正走过来,绕过一丛迎春花,向着白明玉与关海沧施礼:“小姐,关爷。小姐,下官想请关爷借一步说话,可否?”

“请。”白明玉颔首。

关海沧却先替白明玉掖了一下毯子,才跟着张诠离开。

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十章 杀人不过头点地

海沧才刚走,明玉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那丛迎春花外,立时便将胳膊自毯子里探了出来,长舒了口气:“可教我缓一缓吧,热死了。”

“小姐,不可以的!”桃子来争,要给明玉再盖上,却被明玉轻巧躲开了,“小姐,关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放心,他不会生气的。”明玉却是吃准了海沧的性子,对她,他最多也只是无奈而已。

然而却另外有人从旁探了过来,替她将毯子扯上,教她措手不及。

明玉抬头,便见着张剑亭站在旁边,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他的头仍是仰着,眼睛却向下来瞄她,傲气如故。浅蓝的锦缎衣裳,被风轻轻摆荡着,更显出一份潇洒俊逸的气度来。

明玉也便清浅的笑了,收敛了之前的神情,重回了淡淡的凉:“张公子看了这许多时,不累么?”早就见他在那一排柳树后站着,青嫩泛黄的柳芽偶尔会勾动他的衣袂,年轻的脸有着干净的傲,未曾被戾气血腥沾染的清爽,怎能不教人羡慕。

张剑亭摇头,凝视了白明玉片刻,忽然就被她那淡然的神情给恼了,突兀来问她:“你为何不说早已受了伤?”言语中全是忿忿。之前那番比试,竟成了他占了大便宜的!算是被她小觑了么?可也太羞辱人了!早给他知道她受了伤,他又怎会急着争那一时之气?便教她伤都养好了再比试又何妨?那时才能见着她真本事的!

明玉被这一问也怔了:“受不受伤,有不同么?”

“自然是不同的!这不公平!”张剑亭恼得很,为何这事在白明玉看来却是平常?若是江湖上知道他张剑亭趁人之危,可要被人耻笑了!

张剑亭的恼怒却是明玉想不到的,她一阵呆然,才又淡笑了,轻轻的说:“战场上,哪里会管你受不受伤?难道受了伤,敌人便不来攻了?便给你休整的时间,待你好了再战?真若如此,便是可笑了。战机过去,比什么都得不偿失。何况,若当真敌方主帅受了伤,才是更教人欢喜的,是难觅的进攻良机呢。公平什么的,不过是笑谈而已。战场上可是没有的。”

明玉的回答也教张剑亭愣怔,那是他所想不到的,是身为江湖人的他所不曾经历不曾明白的,竟是教他无言以对。

明玉的目光却落到了张剑亭腰间的剑上,那日她曾见过那剑,如主人一般的傲,一般的洁净清爽:“张公子的剑倒是干净,还没喂过血吧。”

“怎么可能!”张剑亭反驳,“我二十岁便杀过人了!这剑好歹也要过十数条人命了!”他简直被那女人的态度激怒了,“白明玉,你也太小瞧人了!”

明玉见了张剑亭挣得面红耳赤的模样,被那又傲又恼的样子反逗笑了,愈加羡慕起张剑亭来。她却不再说什么,反转向了桃子:“桃子,替我取茶来,我渴了。”

“是,小姐。”桃子低低的笑着,自家公子的样子也是少见,从来只知他脸上白净,总被人说是俏煞神,冷淡着不喜欢搭理人的。可是也不过是两句话,便被小姐给惹得破了功了,那脸再白不得,倒像庙里头供着的一个红脸老爷。偷眼瞧了自家的公子,便钻到屋子里去给小姐泡茶。

“桃子多大了?”那娇俏的身影看得明玉喜欢。

“有十五了。”张剑亭见她不想继续说,也便不强求。

“十五……”明玉咀嚼着这个年纪,“我十五岁的时候,第一次上战场,杀人。”恍惚的笑了,神情幽远,随着无尽的天荡了开去,“我杀过的人,早已数不过来了。”她笑了,却笑得凄然,“公子是诗书之家,当知道那句诗的吧,‘一将功成万骨枯’。”

一将功成万骨枯。张剑亭小时候就背过,那个时候他就恨,就厌,恨那些肆意屠戮的名将,厌那**踏尸骨的主帅。所以他习武,却偏偏不去做武将,只在江湖上漂着,快意恩仇。手刃的,不过是些恶贯满意之辈而已。心里无牵无挂,不愧不惭。每每经过那刚铺了血的战场,见到那方被屠了的城池,他就从心底感到恶心,憎恶。而眼前这个,就是那样一个被他憎被他厌的人。

只是面对着她,他却憎不起来,厌不起来。她正受着重伤,还病着,她现在就像个一摔就能碎了的瓷器,却还是冷着那白,硬着那骨:“就没有,一点好的么?”问出这句话来就连他自己也莫名其妙,或者,只是想宽慰她一下吧。是他自己好心,终究还是心软的。他这般想着,不禁又自得起来。他的心肠,果然不是她那般硬的!

“好的?”明玉歪了头,当真认真想了想,唇畔泄了春光,目光凝在那艳黄得惹眼的迎春上,“有,当真有。”也正是她第一次上战场,被围困在敌人的郂心,护着那位理应是她的父亲的人,怎么也冲突不出去,正焦灼着,茫茫的满目都是敌军,她却无可奈何。然后,听见隐隐如惊雷的什么声音,抬起头,便见到了远远的一片乌云,一阵黑色的暴风,自敌阵的一边杀过来,挡者披靡。那时他明明是一个人的,怎么会教人产生那是一支兵团的错觉呢?就仿佛他自己,便可以将整个敌人的十万大军全部压倒一般。那一次他一战成名,天下震动;那一年他新婚燕尔,正与妻子鹣鲽情深;那一年她不过是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还不曾与父亲相认,扮着男装,被他叫做小兄弟……

白明玉什么也没说,就那般陷入了回忆。张剑亭也不想听她说,由着她那般沉寂。

~~~~~~~~~~~

张诠引着海沧来到书房,关闭了房门窗户,一脸忧虑:“关爷,你让下官查的,下官都尽力去查了,事情,当真有蹊跷。”

“果然如此。”海沧点头,并没有对那结果有什么疑虑,“我也去军中问过了,并没有此事的。究竟是什么人做出来的,不禁令人生疑。虽然暂时压了下来,可是,我总担心还会有变故。”

张诠也同样凝重:“其实,那日两位小公子来的时候,下官就在疑惑了。小公子拿着小姐与关爷的印信,说是传二位的令,教下官取消县里征粮征民夫的举措。然而,征粮征民夫这事下官着实不知,也从来没人知会过下官。虽然这些一向都是军里的举措,然而,身为县令,虽然官品小,却也要参与的,怎么下官却被绕过去了?”

“关霆关霖给张大人添麻烦了。”海沧叹息,“这些日子连明玉与我也跟着叨扰大人,实在惭愧。”

“关爷千万莫这般说!”张诠慌摇手,“关爷与小姐不追究下官擅自打了小姐的罪过,下官已经感激不尽了。”真要追究起来,他有几个脑袋可以掉的?

“可惜我回来晚了,不然那脊杖该我担的。”海沧淡淡的,随即转开了话题,“张大人,这些事情,只能着落在大人身上了。大人严正清明,是朝廷栋梁,我与明玉有目共睹,还望大人为社稷百姓尽心,此是陛下之福,百姓之福。”

张诠听了不禁皱眉,不解:“我一介小小的县令,能做什么?若说是主持大局,还得是关爷与小姐才行。关爷怎么说事情都在我身上了?”

海沧只是笑笑,并不言语。

张诠却恍然大悟,拂袖而怒:“怎么,关爷是不准备管这些事情了么?以关爷的身份地位,如今竟是要逃避的么?”

“关某如今避世隐居,不过是小小的农人罢了,何来身份地位可言?”

“都说关爷与小姐是好的。如今在张诠眼里,也不过如此罢了!”张诠冷哼了一声,自顾坐在书桌畔,捧一卷书来读,再不理睬关海沧。

海沧却不恼,只淡然笑着:“大人为官几年了?”

“前前后后,一共五年了。”张诠仍是气哼哼的,却又不好不答关海沧的话,“张诠也曾避世隐居,因着乱世并没有张诠施展的余地。张诠纵使想要为官,护一方百姓安宁,也是无能为力。直待这边渐渐平定了一些的时候,张诠才再出来的。虽然张诠如今年岁已长,不似关爷般年轻,然而也还愿意尽些绵薄微力,为百姓做些事情。”那话却来讽刺关海沧的。

“关某征战,至今已然十七年了。”海沧喟叹,“张大人,海沧,累了。”

十七年。张诠震惊,他只知道这个人是一代名将,却从未深究过,他究竟征战了多少年,打了多少仗,是怎样成的名。关海沧如今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若是已然征战十七年,那他又是几岁上的战场?张诠不禁细味,自己的儿子直到二十岁才将他放出去,不过三年便因为担心又给叫了回来,自此就彻底拘在自己身边,不敢教他冒险。与关海沧相比,剑亭过的该是怎样平静无澜的生活?自己这些年过的又该是怎样安稳无忧的日子?

缓慢的,却是清晰的,海沧仍是说着:“诚如大人所言,大人在乱世,无用武之地。海沧在治世,又何尝不是如此?海沧不过是一介武夫,在现在这个时世里,能做的有限。”那声音,透着沧桑疲惫,没有一点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昂扬傲气,“海沧,真的累了。”

“关爷……”张诠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之前的指责,如今看来,竟是显得过于意气用事了。他从来不曾从这个本该年轻的人的角度想过,更是从未明白过为何关海沧与白明玉会在如今功成名就之时选择隐居乡里做个普通的农人。

海沧却是笑了,又恢复了几许朗然豪迈:“教大人见笑了。关某向大人赔罪。大人所言,关某也不是从未想过。若是大人需要,关某的名头,大人尽可以用,想来还可以教人买几分薄面,也仍可震慑一些宵小。即使是需要上书,或者有人来查,大人也只管顶关某的名,料来关某也还能担一些。只是,关某能做的,大抵也不过如此而已。关某仍是要说,那些事情,终究都要仰仗大人了。”

“是。”张诠除了毕恭毕敬的应了之外,还能说什么?关海沧这般信重自己,教自己直接以他的名义做事,甚至坦言若是有上面怪罪,他自去担待,解了自己束手束脚之困,自己还能奢求什么?

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十一章 酒客

明玉这一次却养得久,直待伤全好了,张诠才放了人走。这段时日明玉总见着张诠与海沧单独谈议着甚么,她也不问,反正她知道,时机合适的时候,海沧一定会告诉她的。

待回了村里,小飞爹娘给急的,人一下子走了这么多日子,真教人惦记。尤其是看见关霆关霖背上被打的那一棒子,心疼死个人了。小飞爹琢磨着,别是明玉被县令给下在监里了吧?海沧回来之后虽然安慰说没事,小飞爹却不放心,总担心海沧是哄他们的。尤其见着海沧在县里时日多,更是心里七上八下的。他也问关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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