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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蚂蚁-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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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回
    029

    两千年秋天,我来到西安。雨下的很大。雨点像鸟粪一样,落在公交车顶。顶部露起一小块天,两根电线在树叶间擦出蓝色火花。余红星大口地呼吸,总觉得鼻子和塞车一样难受。红色报站器里传出欢迎——欢迎——欢迎您乘坐205路汽车,下一站:水司;Thenextstationis——(好象是拼音,又不全是)。司机肚皮微挺,看起来晚饭吃的不错。女人三十多岁,淡黄色头发,双目紧盯窗外,显出不自然的神情。有个男人,高她半头,身穿灰色皮夹克,在刹车、启动、乘客拥挤时,故意往她身上靠。人越挤,靠的幅度越大。余红星猜到他在干什么。过环城南路,女人下车。男人移到后车门,不再动了。西安真脏!难得看见爽朗朗的天。即使有个好天气,天空也是白色的。一两朵云穿梭,脉络混乱,有些暧昧。不象高陵、临潼等郊区,简直不如。那里的空气能立马窜进你的肺部。公路上,学生成群结对地走出校门。骑着单车,比试车技。有人甩了车把,垂下手臂,双腿只顾使劲踩踏板儿,像要和谁拼命。有人见缝插针,在洪流中穿梭不息。还有飙车的,链条咔嚓晃动,轮子赛过野马。他们的家大概在渭河南岸,三四十里路,二十分钟就能搞定。余红星有过这样的经历。无比炎热的夏天。大人们都在午睡。大哥蹑手蹑脚,从门里抬出自行车,载上他在崎岖不平的公路上狂奔。他猫腰趴在车后座,双手死抠住前面扭动的后腰不放,一脸害怕。大哥的身体忽上忽下。他眼前忽高忽低。他们喊叫着,两旁飞过破碎的蓖麻杆。遇到大坡,坡地正对一条宽阔水渠。骑车人握了手闸,可惜闸皮没有足够的机油。两人同时冲入黄水里。轮胎翘在半空。他的兰色绒线衣不住淌水。满身污泥的单车被大哥拖到爷爷的水泵池子,用树枝、布条擦洗干净。他俩喝完凉水,也跳进池子扑腾,像两条鱼。洗净,一边吃西瓜,一边晒太阳。只要十分钟,对家人责骂所产生的恐惧被蒸发的干干净净。

    学校在西南城角。出北门,有一条死掉的护城河。晚上能瞧见青灰色城墙一串串火红的光。河边,隔几步可见一堆堆秽物。尺寸间,团着揉烂的废纸。这很平常。自从我来西安,大白天,除发现一两只卷毛狗抬起后腿沿路灯撒尿外,恐怕只剩下“三急”的男人了。

    今天是星期六。校园里成对的比往常要多。余红星在八号楼底喊人。仰头看见花花绿绿的胸罩和内裤。还在淌水。一对恋人拥抱着。女孩单挑起腿,身体大半伏住对方。男生的头部伸进卡式电话机的外罩里。电话挂在腿部直晃。好大一会儿,晓羽从楼里跑出来,一本正经地让余红星摸她的头发。略带弧度的拉丝头像分开的门帘垂下来。余红星揉搓她的头发、耳朵、后颈,把嘴凑过去亲她,说比以前更加漂亮。然后一块去吃肉丁菜饭。学校伙食太差劲,要么夹生,要么过火,总没有准头。

    吃过饭,晓羽要去医院看她同学,问他去不去。余红星说,反正没有什么时。走。马路边都是面馆、花店、理发店、鱿鱼店、烤肉店。交通医院在一家成人用品店旁。楼道里充满药棉的味道。白刷刷的墙壁,气温比外面低。病人呆望天花板,点滴瓶流动着橙黄色的液体。他的鹰嘴鼻相当漂亮。医生说因为天热,运动过度,导致脑部供血不足才突然昏厥。床单上大块血迹,颜色已经褪去。看样子上次使用它的人左腿受了伤。八成是足球队的,而这次是参加篮球比赛的。个头挺高,没有穿袜子的脚抵住床背的号码。脚趾互相摩擦。

    晚上,草坪的灯柱发出刺眼的白光。附小的屁孩戴着瓶底厚的眼镜,胡乱发射皮球。身穿宽大衣服的女人,带小孩散心。人们铺好报纸,躺在草坪上。余红星坐在松针树下抽烟。晓羽仰躺在身边,拿着可乐瓶,凝视夜空中的星群。半晌,又刑快乐的小狗打滚,手臂不时碰碰他的膝盖。天气闷热极了。余红星转过身,看他。乌轮眨动。黑色T恤勾出胸部的轮廓。秦尚黑。肚脐也暴露出来。晓羽拉拉衣角,试图遮掩。余红星亲亲她的额头--眉毛--眼睑--鼻子--嘴唇。腹部一阵冲动。翻身裹她入怀,并拉牛仔裤的裤链。晓羽止住他,小声说:旁边有人。他们并排靠在一起。一个翘起左腿,一个翘起右腿。手掌抚摩她的肚皮。校卫手持电筒,催促乘凉的人回去。他们卷好报纸,搂肩走掉。

    同楼二层101室;胡小生天天都在学习外语。他爸是工程承包商。听说;最新修建的西阎高速公路的一段;就是他爸承建的。同住人说;胡小生正为英语疯狂。早六点,闹铃响起。胡小生迅速漱洗完毕,站在阳台,高声朗读英语词汇表和散文名篇。午饭,对着墙壁歌词唱英文歌曲,比如《加州旅馆》《泰坦尼客号》。晚上更甚,把录音机音量调到最大,纠正语音。因此,同住的认为他这样做不仗义。胡小生和我是哥们。他经常来找我。我没有理由拒绝他。他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人很帅气。总穿一身李宁装。谈及同伴对他的看法,他问我对此是否讨厌,我说怎么会。

    我们去网吧打游戏。极速网吧的收银小姐梳着刘海,像面条。所以我们每次去那里。胡小生邀我喝酒。我立刻想到可以省顿伙食,就答应了。西府食屋面积不大,但干净。进门就能瞧见镶嵌的一张张浮雕画。服务员微笑地走过来问我们需要什么。我们要四瓶干啤,两碗歧山面。胡小生拉把椅子,对我说今天逛钟楼时和一个找事的黄毛打了一架。

    “其实不怪我。打架,我嫌脏手,可是我脾气躁。402路车上,有个黄毛趁我不注意要偷钱包,到小南门下车被我逮住了。碎逼撒腿就跑,最里不三不四的骂。跑就得了,骂啥骂。我对他喊,碎逼,别跑。操你妈的——站住。他扔了钱包,还跑。我拾起钱包,继续追。终于追上他。我提着他的衣领,他抡我一拳。我说你妈个X,用脚踢他。他飞起几秒,重重摔在地上,再直不起身来。我蹲那儿问他服不服。他说服了。”说话间,啤酒已经干尽了。他又要了三瓶。他向我征求对这件事的看法。我说你做的对,谁叫他是小偷。胡小生显得很高兴。

    0910

    每隔一月,我要回家。星期五下午,宋词老师要求背诵两首词。我选择背诵苏轼的《水调歌头》和辛弃疾的《江城子》。老师笑容可掬,打分八十。从五路口搭回县城的汽车。半路不停地上下人,车就走走停停。出灞桥,速度突然加快。前窗的中国结晃晃荡荡。乘客噤声。疯狂司机为抢先一步,和别的车进行一场飙车比赛。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胆小的半途换车,然而白费工夫。差不多一样。与其逃避,倒不如顺应它。没有人能够逃避,即使车子会冲向渭河大桥。有人说,司机真二(玩命)。我说是的,但是不要激怒他。一辆墨绿色东风卡车迎面开来。司机前方的挡风玻璃发出巨大的响声。方向盘布满碎片。二的司机紧急刹车,把车里的赶下车。骂骂咧咧地掉转车,朝相反的方向驶去。河边沙堆边,人们议论纷纷,猜度玻璃为什么会突然爆炸。一个官员模样、头发光亮的人,颤抖地递给我一支好猫,先自个儿点上,把打火机给我。说天气太热。我把包放到地上,一边点燃香烟一边说这个鬼天气。远处传来售票员叫喊的声音。意思是让大伙换乘一辆车。他们是熟人。也只能如此,不过没有关系,反正同样能够到达终点。

    村里又死了人。没有来得及休息,妈妈递给我一张铁锨。昨晚,王婆死掉了。据说身患脑血栓。我记得,上个月,她的精神不错。麻利地打开黑箱子,剥掉层层包裹的手帕,方糖被捂的发软。我吃了它,未化的糖卡住喉咙口,难过的很。不过喝点水就没事了。十耳队四周种满果树,毗邻沙地。之前,渭河水清澈的时候,人们劳作完毕,在此洗衣做饭,生儿育女。一茬一茬的麦子长势喜人。喇叭状的黄瓜花儿耀眼夺目。坟场纸灰漫天飞扬。两人吹唢呐,一人敲铙钹,还有一个打边鼓。吹唢呐的老喘气,另外一个的腮帮像存满气的气球。棺材放进挖好的幕穴。砌封拱形穴门。里面昏光跳动,不久就黑下来。油灯熄灭。十来条壮汉往手心吐唾沫,举起掘土铁器。太阳钻进云层。他们动作准确、敏捷。几掊土落在封墓人的头顶。他拉住大绳,东倒西歪爬上来。唢呐声,哭叫声,席卷纸钱飞到果树杈里。我丢土。像穿白衣的那样跪到草丛里。领事老头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取下嘴边的烟袋,压低声音说:得流眼泪。我没有吱声,臭烟味几乎熏倒我。坟头很快立起来。哭的最凶的是死者的儿子。三十多岁,削肩膀。头埋进土里,嗓音嘶哑,像重感冒病人。搀扶起身,分不清哪里是眼泪,哪里是鼻涕,迈不开脚。女人不同。嘴里唱着词,用手捶打地面,好象和谁有仇似的。唱词大概是:我的大姐(亦或是姑妈老妹也行)哎,你咋不说声就走了哩--还有唱出:你咋不等等我就走了呢。这种,一般是和死者有真感情的。哭声来得猛,去的更快。恰倒好处,就撩起白纱讨论捎些蔬菜回去煮面吃。几个屁孩乐不可支拾起没有燃爆的鞭炮。有个虎头虎脑,欢喜磕头。别人刚弯腰,他头已经擦地两次。三响头,他接连磕六个。末了,回头蹭蹭我的衣服,嬉笑着:看,我会流眼泪。脏兮兮的指头塞进嘴里,把唾沫往眼角抹。可惜没有人欣赏他的表演才华。

    天气酷热,村子连续死人.此地约二三百人户人。这年头,后生进城给别人打工,只留下老弱病残居家度日。没有多少人愿意种地。即使种下,入不敷出的日子也会使人们垂头丧气,憔悴不堪。再有十年,余红星想象不出这个自然村落能否继续存在。出路在何处?他不知道。人们懒得关心。小雷找他,说大鸟要结婚。晚上他们去大鸟家捧场。房间里的人正大声对着崭新的熊猫彩电唱歌。歌曲名叫《牵挂你的人是我》。余红星进屋后,所有人冲他礼貌地笑。小字辈忙不迭倒茶让他喝。因为他是大学生。即便如此,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瘦狗不上席嘛。余红星从电视机下面的柜子里挑拣碟片。麦克风拍的啪啪作响,回声像地震。他唱《龙拳》《双截棍》《中国人》。节奏感强烈,很容易调动起大伙的情绪,也会不动声色使人迷失。果然,气氛像锅开水,热烈起来。婚纱照挂在套有绣花床单的席梦思床头上方墙壁中央。照片要比活人好看许多倍。穿衣镜前,小雷摆弄着搽油的板寸儿。他是个极易激动的人,为此常流鼻血。空中烟雾又吸入鼻腔里,然后烟线喷射。余红星怎么都学不会他这一招。今年万锋也要结婚。小雷搓搓额前碎发,说都是同年出生,干脆一块结婚得了。你想不想?我说没准儿。关键是剃头担子,两头都热才行。他默许。屁股陷进床里,弹簧嘎嘎直响。有人叫着小心大鸟的床,人家还没有睡觉哩。大鸟说不碍事,随便怎么都成。结完婚,小夫妻驾了海航飞机冒出的白烟,飘往海南。

    说好今早帮晓羽搬东西,可惜我睡着了。接听电话,传来骂猪的声音。当然,我不是猪。我没有猪那么好的福气。工作就是吃饭。睡觉。首次登女生宿舍的门,感觉蛮好。才六点钟。靠墙下铺床,有女孩没有睡醒,口里噙着橡胶奶嘴。身穿牛仔短裤,采取侧趴姿势。大半条被单裹进两腿之间。余红星把电脑箱抬到公寓门口的出租车。然后出学校大门。门口的护卫腰扎白皮带,询问搬的什么东西。我说是电脑,并进行出门登记。简陋笔记簿上写明:余红星。长安艺术学院。6:30。护卫放车出去。我们并排坐在后面,副驾驶空着。晓羽问我愿不愿意去她家。我说随便。她说随便是哪里跟哪里啊,又自顾说去不得。我问为什么。她笑了,说我爸会打你。我说没关系。她说不行就是不行,我爸会拿扫帚扫你出门。我说也罢,不去也好。她说时间还很长。我说对。顺势搂过她。激烈的吻。司机突然停车,梗住脖子,点燃一支香烟抽。余红星问怎么回事。老师傅吼道:不象话!小声点,不要妨碍我开车,会出人命的。余红星认为他的话有一定道理。道歉说开车吧,再不会啦。

    到了城西客运站。晓羽爸托人来接她。来者四十多岁,体格健壮。他们把电脑转移至开往咸阳的车上。正欲分别,有个人冲撞过来,拉住晓羽的胳膊,比比划划,费力说些什么。晓羽大喊救命。放开我。立刻吸引众多群众的目光。余红星和她本家大叔交换眼色。她叔伸出手臂,如同一挺笔直的枪。放开她。那个长头发停止动作,两双眼睛对峙。她叔要靠近他,余红星制止住,说,慢点,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晓羽说拉她的是她的初中同学。曾经沧海难为水过,可是如今已经除却巫山不是云了。长发想分辨,瞧见她不理的神情,登时蹲下,使劲抓头发。头发像半扇门帘滑落下来。余红星说原来是场误会。车走后,长头发站在冬青树旁等着。他逼近我,死死掐住我的脖子。余红星说好样的,你终于先动手了。但是不要逼我。说罢,照准长头发的鼻根就是一拳,再给一个大耳刮。整好凌乱的衣服,说无聊不无聊。第二天的本地主流报纸刊登此事,大意是痴情郎望断绝情女。配发了半边黑脸的照片。

    0911

    吃过饭,余红星想起好久没有去过教室了。赶毕业前,该多上几次自习才对。我拎只锈满茶渍的水杯,撒鞋去7号楼。趴在301室桌子上,发现忘记带课本。路过物理系,碰见胡小生急忙穿过丁香树丛要到外面去。又去找洋鬼子聊天。跆拳道馆,三三两两的人戴拳套练拳。嗨嗨声,意外着有人的某部位遭受重击。浓烈的氨水味儿飘出游泳池。池子宽25米,爬满了人。呼――吸――呼――吸――呼吸――水里是横七竖八的脸。胸。腹。腿。脚。四分五裂。球场充满汗味。

    操场东北角有棵梧桐树,我坐在那里的单杠下看书。白光打到书页上,四散开去。很快,我被一篇谈论孔学、老佛的短文所吸引。翻译成白话,大意如此:

    人们都说孔子是大圣人。我也认为他是圣人;人们都说老子、佛学纯属异端,我也这样认为。可是,人人并非真的知道什么是大圣什么是异端,而是聆听于父辈、老师们的教导;父辈、老师也没有真正理解什么是大圣什么是异端,也是持守着祖辈流下来的训诫。当然啦,祖辈同样不明白大圣和异端的真正意图,皆因孔夫子有言在先。当年孔子谦虚地说“圣者我难以担当”,而且连老佛也誓要攻击“异端”。

    祖辈的话,由父辈传诵,晚辈则似懂非懂,哈欠连天,洗耳恭听。一万张口,同一腔调,牢不可破;过一千年也是如此,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承认只会沿经诵读,反而辩解世人已烂熟于胸;不承认把无知当有知,托词凡是知道的就是知识。知道今天,白长一双眼睛,又有什么用?

    我是谁呀,竟然胆敢自以为拥有一双雪亮的眼睛?只不过随潮风动罢了。不光媚俗瞻仰它,也媚俗用它去教育别人。所以,我才会和其他人一样,在芝佛院传授孔学。

    这个喜欢正话反说的许文长命运不济,却有着一颗聪慧的大脑。我仿佛看见他正摇晃脑袋撇着袖子给奄奄欲睡的学生上课。

    漆成兰色的墙壁外响起电铃声和小学生此起彼伏的嘈杂声。老师再见。我跳下双杠,他们放学了,我也要收摊。

    热爱夏天的味道。到处是白花花的阳光和翻动的绿叶。一阵阵热浪扑面而来,万物尽曝眼底,无处可逃。乒乓球桌由水泥浇铸而成。我买杯饮料坐在上面,百无聊赖。什么东西从半空掉落,在球桌另一端。原来是条女式内裤,粉红色,带花边。我想起后面的楼是女生公寓。洗好的衣服挂在窗外的铁丝,像万国旗帜。一层到九层,全部如此。它成了学校公寓区的显著标志。要离开,胡小生搂着一个人的肩膀朝这边走来。他穿米黄色衬衫,被搂的是红T恤。他向我介绍他的新朋友:郭志发。蓄长发,走路时头部揣动。郭志发边走边给我们说笑话。昨晚停电,几个兄弟闲来无事,口袋里又缺少人民币,就坐在黑暗里捉弄人。拨8520XXXX。对方问找谁。哥们和蔼可亲地说:您好。打扰一下。我们是吉祥村电信局的,正在检修线路。麻烦您配合一下,把26个英文字母从头到尾念一遍。便于我们提高通话质量,更好为客户服务。谢谢合作。对方迟疑了一会儿,喊一个人的名字。另外一个人接电话。我们又重复上面的话。他说愿意合作,就念起字母来。完了,哥们提醒他倒着念一遍。你知道,这有难度。他停停顿顿,总算解决了难题。完了说不客气,再见。公寓里的人趴在电话机旁,如同重大机密似的。遂大笑。模仿。喷水。挨揍。一连贯的动作。西安哪里有什么吉祥村电信局。郭志发笑的真夸张,脸部的肉挤到耳根,形成大包。是的。西安没有这样的局,但是有卖吉祥麻花的。他听后,用奇怪的眼神看我,突然笑起来,说老兄你真幽默。接电话的明白过来,一定会很有趣。

    郭志发自诩篮球技艺高超。抢篮板,三步跨,无所不精。我有理由怀疑他的自吹自擂。155CM,活脱脱的土行孙,缺乏先天优势。我征求胡小生的意见。他索性翘起拇指,称啧:了不起,圈内公认的篮球先生。我打算相信他一半,另一半待实践检验。比赛中,红色大号球衣遮住其球裤。滚圆的皮球在指点高速旋转,一脸无所谓。有人担心球会不经意落下。他食指微弯,重心下移,转动的皮球沿指关节至手背,高抛,身体转圈180,球恰如其分地落在另外一只胳膊的肘关节。他不讲究战略战术,只要逮住机会,不管前后左右哪个角度,都是最佳的攻球方位。过人技术更为精湛。遇人高马大,则利用身材优势诱球,使其出其不意穿越对方裆部。若护裆,声东击西,指南打北,左手运球间,身体已从右方窜出,球入彀。防守鄂然无反应。遇夹攻,球会被准确传入队友手中,力度有张有弛,使人舒适无比。夹攻死盯不放,他忽左忽右,虚张声势,调引力量。遇围攻,实在不妙了。那还是篮球比赛嘛,干脆叫群殴得了。有人不服输,散场会给淌汗的嘴里灌水,朝他翻眼睛晃拳头。

    茶秀本来没有多少人。大体尚好,美中不足的是椅子太硬,杂志太烂。一块钱一杯清茶。他们两人热火朝天地聊天。说比赛,聊游戏。交流游戏操作的最新经验,即发现一种新的换枪方式更有效地杀敌。手机铃声。郭志发说几句就挂断电话。他指着手机背面的贴照问胡小生怎么样。胡小生说盖了冒啦就是鼻子有点瘪。他冲我问。我说绝色。你没有看怎么会知道?非礼勿视,我嗅到了烧豆腐的味道。我低头翻杂志。每隔几分钟,他回头问我对不对。我答对。没人说话。他们注视着我。我说你们说的好,继续说。郭志发把纸杯摔在大理石台上,愤怒地说:没劲,你这人——我承认,我这人,真没劲。霎那,一枚暗红色东西投射到我的眼球:是肉痣。小指头蛋那么大。这颗痣曾经出现在205路公共汽车上。假如他穿上那件皮夹克,会是同一个人。突然,我像一个秘密分享者,共同承受着别人内心的紧张不安,伴随着油然而生的厌恶和恶心。

    他们要去切磋琢磨好的杀敌技法。我要回去睡觉,或者做些别的什么事情。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分手时,胡小生说突然想起一件事。是一个和手劲有关的比赛,时间是下星期,问我能不能去。我说我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时间。郭志发冲我笑,好象识破了我的诡计。

    0912

    奶奶去世了。也许是在午夜,或许是凌晨。当然,是天大亮之前。负责,拿人的小鬼便交不了差。一早就接到谁的电话,声音急促,略带嘶哑。线路不好,只听到一片悲怆之音。

    人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面色严肃,请求老师批准两天假。长期以来,我一直为请假找不着合适的理由倍感焦虑。要么发烧,要么打喷嚏感冒,流眼泪。诸如此类,连老师也腻歪,问能不能换点别的。这一次,我终于找到天理可容的理由了。果然,老师关切地说,节哀顺便,快去快回。伙伴也安慰说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注意身体,不要担心笔记,路上小心。

    有人在房间说话。不大一会,三姑哭起来了。她坐着奶奶经常坐的靠背椅,躲在一个角落里哭泣。她哭的很伤心,没有人来劝,我觉得她大概不会停下来。其他人一言未发,满面愁容。他们剪白花,制桃符,操办酒席,做应该做的事情。我拉拉三姑的胳膊,劝她不要再哭了。她哭的越发厉害。领事朝这边走来,把我拉到一边,悄声说:你奶最疼她,让她尽兴地哭。又问我要不要瞻仰奶奶的遗容。我没有说话。他磕磕烟袋,独自向厅堂走去。棺材放在铺好麦秸的地上。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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