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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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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是要她写呢,光是协助电脑阅读,芳契也已搞得满头大汗。
她按钮,指挥电脑把资料消化。整理,然后得出结论。
芳契兴奋地等待答案。
过半晌,电脑打出字来:“这是谁的故事?写得毫无新意,粗枝大叶,支离破碎。”
芳契指示:“改良,寻找结局。”
过半晌,电脑答:“不值得花时间精力在这样次等级的资料上。”
芳契一怔,告诉它:“这是中国最好的小说之一,我认为你太过武断。”
它“迟疑”一下,“真的?会不会是过誉?”
芳契不耐烦,“经过数百年的考验,怎么错得了,喂,少说闲话,快把后四十回读出来看看。”
电脑不出声。
芳契并不是笨人,她明白了。
这个时候,电脑像是很委屈的样子,说出老实话:“我工作的程序不是这样的。”
芳契既好气又好笑,“你是怎么样一回事?说来听听。”
“我光会批评,我不会写。”
果然不出芳契所料,她笑得打跌,“失敬失敬,原来是批评家,哈哈哈哈哈。”
“什么样的文章到我手中,我都能指出它的优点与缺点。”
“了不起了不起,佩服佩服,”芳契有点不了解,“但是看了那么多,也应该会写了,为什么不写?”
电脑没有回答。
“我知道,你的结构内没有写作的程序。”芳契又笑。
电脑拒绝置评。
芳契伸个懒腰,站起来,放过这部可爱的电脑。
她的新朋友同旧朋友大异其趣。
奇怪,总不觉得累,一点儿也不想睡午觉,曾经一度,下班回来,直入卧室,哆一声仆床上,即刻陷入昏迷状态,要待三两小时后才能苏醒,情绪混乱,一则不知这么辛苦是为何来,二则连身在何处都弄不清楚,刹时以为还在娘家,刹时又似躺在宿舍,黑漆漆的房间似迷魂阵,非得灌下一杯水,开亮了灯,方能肯定置身在第几空间。
这些烦恼都一去不返。
芳契在客厅转一个圈,隔壁人家的孩子在播放流行曲子,本来她对这种鬼哭神号的噪音深恶痛极,但这个长夜,反应令她自己都讶异,怎么搞的,双脚不住摆动。似有独立生命,要跳起舞来。
明明知道关永实会打电话来,但身不由主地想出去逛。
她抓过外套手袋,锁上门,把车子开到郊外飞驰。
与路国华分手有许多原因,其中之一,是他不欣赏她的驾驶技术,因此她更加喜欢增速摇摆来刺激他。
小关就不同,他坐她的车于,神情自若,十分放心,芳契反而觉得责任重大,要好好慢慢地开。
她的车子驶进公路,这条路上最多飞车党党徒,一见娇俏的女司机,立刻迎上来作战,一前一后,把芳契夹在当中,刚欲尽情玩耍,忽见前面路口停着一个交通警员,两车立刻掉头,只有芳契,比他们慢了半拍,只得缓缓驶至路口,被警员截停。
芳契自车窗探头出来,“不管我事,我没有超速,是他们同我开玩笑。”
“他们已被摄影机录下车牌号码。”
“好极了。”
“不过小姐,请你出示驾驶执照。”
“当然。”芳契取过手袋,把执照取出递上。
警员一看,面孔挂下来,“小姐,这是你的驾驶执照?”
“是。”芳契诧异。
警员叫她把车驶到一边停泊,向无线电话讲起话来。
半晌,他问芳契,“你几岁?”
芳契有气,口答:“执照上有我出生年月日。”
芳契情急,忘却她此刻的外型与年纪完全不配,在她自己心目中,吕芳契相貌端庄,态度稳重,一看就知道是个正人君于,值得信任。
但在交通警察眼中,车内坐着的少女双目闪烁,脸颊红粉绯绯,一面孔不耐烦,对一对驾驶执照上的照片,确有三分似,但年龄统共不对。
他严肃他说:“小姐,我们怀疑你冒用他人驾驶执照,请随我到警署来接受调查。”
芳契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一位女警已经过来重申要求。
芳契无奈,只得随他们返派出所。
她把手袋里的信用卡。工作证,与身份证全部出示,证明她是吕芳契本人。
一位高级警务人员很礼貌他说:“吕小姐,我们希望能够取得你的指模核对身份。”
芳契几乎没炸起来,“我犯什么罪?”
“这是我们职责,吕小姐,你的外形与证件上照片不合。”
芳契只想离开派出所。
她不是没有相熟的律师,怕只怕律师来到,不认得她,更加麻烦。
想到这里,气消了一半,她点点头。
指模被送到电脑室去,他们招呼芳契在会客室小息。
她纳闷地喝纸杯咖啡。
旁边坐着两个少女,约十六七岁模样,一看就知道是不良分子,芳契打量她们,实在不明白此刻怎么会流行这样的衣着打扮:头发参差不齐,染一片灰色,衣袖长到手背上,宽皮带挂满金属饰物。
少女并不好惹,挑衅地问芳契,“看什么,看你妈?”
芳契别转头,不与她们计较。
在派出所尚且如此嚣张,在马路上可想而知。
其中一个对芳契发生兴趣,问道:“他们何故抓你?”
“我?”芳契闲闲答:“适才我一出手伤了数个像你们这样的女孩子,所以被请来问话,还有,他们怀疑上个月尖沙咀东部及蒲岗村道的殴打案,我也有份。”
那两个女孩子吓一跳,退后两步,不敢说什么,只是狐疑地把芳契从头看到脚。
女警这时出来,客气他说:“吕小姐请到这里来。”
少女们更加深信她身份特殊。
芳契进入办公室,警务人员把证件还给她,“谢谢吕小姐与我们合作。”
芳契默默收好证件离座。
终于有人忍不住叫她:“吕小姐。”
芳契转过头来。
“这纯粹是一个私人问题。”
芳契知道她想问什么。微笑答:“每天早上用牛乳洗脸。”
她跑到停车场,松一口气,把车驶走。
经过这么一役,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只想休息。
关上大门,她伏在门后喘息。
十只手指上油墨迹于还未曾洗净。
电话铃响起来,她吓一大跳。
关永实说:“我叫你别独守空韩,不是叫你夜夜笙歌。”
芳契质问他:“你到新加坡到底为公为私?”
“有公有私。”
芳契冷笑一声,“关家那么守旧,岂会接纳媳妇的年龄比儿子大一截。”
“错,我喜欢的,他们都喜欢。”
芳契忽然想起关永实最喜欢的纽约自然历史博物馆内的一具翼龙标本,不禁笑出声来。
他在那边问:“这几天可是有趣事发生?”
“没有。”这当然是违心之论。
“你的声音急促,像是受过什么刺激似的。”
“慢着,你可爱我?”
芳契想了一想,往日她才不会回答这种问题,答案藏在心底,宁为人见,莫为人知,今日反常,她说:“是我爱你,我爱你不止一朝一日,我会常常爱你。”
关永实差点儿连电话听筒都抓不住,定下神来,他但觉荡气回肠,语塞心酸,说不出话来。
一方面芳契为自己的坦白大吃一惊,卜一声挂断电话,捂住自己的嘴。
她匆匆进房,几乎还没闭上眼睛,已经似做恶梦。
芳契发觉她非得克服这个身份危机不可。
要不,忘了自己的年纪,要不,忘了自己的样貌,两者似无可能和平共处。
她到书房,问光与影:“我应该怎么做?”
光先有答案:“坦白他说,我们不知道,你的生活是一定会起变化的,你许愿之前早该有心理准备。”
影试探地问:“回到大学去,从头开始?”
芳契答:“我憎恨读书及考试,只有没有读过书的人才会以为读书好玩。”
“也许你四周围的亲友会习惯你的新面貌。”
“过两天,”芳契诉苦,“我要去看我母亲。”
“好主意。在母亲眼中,女儿永远长不大。”
芳契苦笑。
“对,电脑向我们诉苦,说受人作弄,十分自卑。”
芳契不禁笑出来。
光又说:“享受你的青春期,不要烦恼,记住,青春不浪掷也会过去。”
“谢谢两位指教。”
芳契同自己说,别担心,顺其自然,很多人羡慕你的处境还来不及呢!
最值得同情的一种人,是年龄身份一点不偏差,偏偏运程大不如前,亲友相见,明明认得,都故意回避,这才惨呢!
该种滋味,芳契当然也尝试过,眼见人人脸色孤寡起来。开头芳契还不知犯了什么过错,天真地以为小心点挂上笑脸,这些人会饶恕她,但不,她越是伏小,越是殷勤,他们越是挤逼她,越使她自卑,要趁势摧毁她的自尊,过好久才搞清楚,原来是嫌她寒酸,怕被她连累。
比较起来,此刻这种身份危机,算是什么一回事。
芳契舒出一口气,觉得有足够能力应付,还绰绰有余呢!
回娘家探老母亲是她正常任务之一。
走过横街,看到杆上坐着一列少年人,正在看漫画,玩电子游戏机,听乐闻、聊天、说笑,都是芳契的邻居小孩,闲着无事,在此聚集。
见芳契走过,一个个都看向她这边来,芳契只得向他们点点头。
少年们见芳契有反应,大乐,忙着跳下栏杆,吹起响亮的口哨来,跟在她身后。
芳契不怒反乐,这是五六十年代小阿飞对美女的赞礼,她笑了,全盘接受。
谁知一个中年妇女看不过眼,啐道:“统统不要脸,你,你,你,”然后看着芳契说,“还有你。”
芳契忍不住对中年伯母说:“我们只不过白相白相,解解闷,得回些许乐趣。”
谁知伯母骂:“败坏风气的就是你们这等人。”
少年人吃不住骂,一哄而散,可见不是坏孩子。
芳契问伯母:“你为什么妒忌我,为什么要剥夺我的乐趣,你年轻的时候,难道没有人觉得你长得好看?”
说完之后,恼怒地拂袖而去,半晌才自觉多余,不禁失笑。
来开门的,正是她母亲本人。
一开口,芳契便知道她搞错了,老太太诧异地唤:“阿囡,你怎么来了?”
阿囡是芳契的外甥,她大姐的长女。
老太太熟络地启门,让她进屋,“你是几时回来的,爸妈没有一起来吗?”
芳契大姐一早移民在外,一年只回来一次探访亲友。
芳契坐下,开不了口,连母亲都不认得她了。
只听得老太太亲热地问:“要不要汽水饼于?”
她摇摇头,即使是小阿囡,也已经过了喝汽水吃饼干的日子了。
“让我看看你,你倒好,肯来探外婆,你阿姨好几个月都不来一次。”瞧,开口就诉芳契不是。
芳契为自己辩护,“你说的话,她不爱听。”
老大太说:“不晓得为什么,早些年,她要结婚,我劝她考虑,她生气,近些日子,她不再提结婚了,我劝她成家,她又生气,母女俩时辰八字对冲,她不讨我欢喜,我也不讨她欢喜。”
芳契笑起来。
老太太说:“你同你阿姨越来越像。”
芳契不语。
“抽空同阿姨喝杯茶,她爱你们呀,礼物几时停过?她肯花钱。”
芳契点点头。
“你大学里有对象没有?”老太太追问。
芳契只得答:“不是学校里认得的。”
“哎呀,外头的人坏,要当心,会毁掉你。”
芳契又笑,拍拍母亲手背,“现在谁也毁不了谁了,都自食其力,自力更生,没有受害人这种事了。”
“奇怪,阿囡,你口气也越来越像阿姨。”
本来芳契坐一会儿就打算告辞,但忽然发觉以第三者身份坐在娘家,没有压力,不如吃过点心才走。
老人家经济能力稍差,收入有限,衣食住行,全用次货,没有必要省也扣克着用,因缺乏安全感。
芳契想到自己,物质上永远希望得到最好的,跑进名店,一掷千金,大衣统统凯斯咪,手袋全部鳄鱼皮,干吗要委曲?理直气壮,辛苦赚来,自在花光,不用在自己身上,难道还用在别人身上?
她们那一代的女性,没有几个有子嗣,不用光将来也不过是捐给公益金,芳契自有计划。
只听得老大太说:“二十二岁,也该有个打算。”
芳契从来没有向母亲诉过心声,此刻忽然以外甥女身份说道:“时间那么少,要赶的工夫那么多,我恐怕没有空闲养儿育女。”
出乎意料之外,老大大像是有点儿了解,兼夹同情他说:“我也知道你们有你们的难处。”
芳契马上感动了,“是呀,自学堂出来,就把自己当男人看待,还要比男人做得好十倍,才能与男人占同样地位,无暇兼顾做女人了。”
老太太默默无言,过一刻问:“男人呢,男人做什么?”
芳契莞尔,她想问这个问题已经好些日子,只不知如何开口,没想到老太太,直接了当他说出来。
“他们太解脱了,小器的一群闲时讽刺我们自作自受,争取独立,活该报应,也有些是文明民主的,帮我们忙,当我们是朋友。”
芳契见母亲不语,知道她疲倦了,便起立告辞。
“你什么时候再来?”母亲送她到门口。
“有空再来。”
说了等于没说,办公室里的油腔滑调到处都可应用。
紫薇愿5
5
芳契想到她自己的晚年。
会怎么样渡过?她愿意与关永实一起,届时退了休,海边逛逛,闹市喝杯咖啡,一天,很快过去,她比他大五岁,她还可以叫他办她的后事,太理想了。
回到街上,栏杆上仍然坐着一个孩子,见到芳契,跳下来跟她搭讪,“你住几楼,要不要去看部电影?”原来他专门在那里等她下来。
芳契很为这个诚意感动,但是她老老实实,坦坦白白他说:“我的年纪足够做你母亲,你另外找人去看电影吧。”
关永实,她心头一阵暖和,她要赶回家同他通话。
一到家,她接到一通电话,是高敏打来的,她出了院,第一件事情,便是找吕芳契解答她心头的结。
“芳契,没有人会一天比一天年轻。”
“高敏,你说得对,你好好休养,过些日子我来看你。”
“她们说你躲在家里,不肯见人,关永实则回了老家,要求父母批准娶你,可有此事。”
“娶妻要长辈批准,我不知道有这样的事。”
“关老先生说年轻女孩那么多,何必偏偏挑老新娘。”
芳契看看电话听筒,此女怀恨在心,乘机把这件不良新闻传到芳契耳中,叫她难堪。
高敏补一句:“是关永实的表叔说出来的,千真万确,全公司的人都知道。”
芳契本来不会计较,但是返老还童之后,情绪浮躁调皮一如少女,她报复他说:“高敏,你得罪我没有好处,我再也不会把青春秘方告诉你知道。”
高敏沉默良久,知道说得太多,不禁懊恼起来,“芳契,假如那天我看见的真是你,科学家应扣留你研究。”
“高敏,本市有许多外科整形医生,都有本事改变外表,使人看上去前后判若二人。”
“不,”高敏极之肯定,“那不是人工可以做得到的,芳契,你是天然的,两者之间差太远了。”
“你过誉,高敏。”
“芳契,你总得出来见人呀!”
高敏说得对,“假期过后,我会去上班。”
“好极了,届时见。”高敏像是不怕她逃得掉的样子。
芳契倒不担心关家不喜欢她,老老实实摊开来说,她也没打算爱上关氏一整家人,她连他们有多少个人都不知道,她也很清楚小关为人,他若是在乎他人怎么想多过在乎她,两人也不会来往这么久。
芳契也不想知道那么多。
好奇心会杀死猫儿。每个人都有权利保留一点点秘密,知道有这么一件事,非加以处理不可,不知道,也就算了,乐得清闲。
芳契决不会去问小关追究。
她搁起双腿,这是少女们不会明白的处世窍巧:不闻不问。
所以她要保留新中年的智慧。
小关的消息接踵而至:“我明天提早回来,希望你来接我,”声音并无异样,“一切见面再说。”
芳契放下一半心。可怜这颗老心,居然还会上上下下,且又是为着异性,她有点儿恍惚,是因为这宗奇遇,她又起了非分之想?
“芳契,芳契。”小关以为她挂了线。
芳契复述一次班机号码,“明天见。”
怎么样去见他,才是大问题。
清早,芳契就起来了,穿着宽松的旧睡袍,她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细结皮肤,饱满红润的双颊,用清水洗把脸就可外出见客,芳契不曾记得自己曾经年轻过,一时激动,手心全是汗,哽咽起来,不由得落泪下来,她伸出双手,抚摸自己的面孔,半晌,才到书房与光影联络。
没有反应。
芳契一惊,莫非他们已经离开地球?
芳契在拼命按字键,叫光影进来。进来。进来。
半晌消息来了,他们说:“我们现在处于繁忙阶段,未暇立即作覆,请留言,我们会尽快与你联络。”
芳契啼笑皆非,不知有多少地球人等着向他们诉苦?相信到这个时候,光与影也了解到,人类至有的恐惧是寂寞。
她留下消息:“请尽快与吕芳契通话。
她披上大衣,出门到飞机场去。
芳契答允过光与影,暂时守着这个秘密,没料到关永实提早回来,无论怎么样,都得先敷衍着他,芳契有点儿不安,她不知道自己演技如何?能否应付这个大场面?
记忆中的芳契从来没有这样紧张过,她守在候机室,彷徨地徘徊,额角鼻尖都沁出汗来。
站在她身旁是一位气度举止优雅的中年女士,芳契所有的焦虑担忧,一一落在她眼中,可怜的无知少女,她想:除出青春,一无所有,她多庆幸已经熬过那段无聊的岁月,此刻她的命运,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她同情地看了看芳契,“等男朋友?”
芳契无奈地点点头。
中年女士不由得安慰她,“不要怕,以你这般人才,不由他不重视你。”
芳契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编贝似牙齿,中年女士一呆,沉默下来,她们有她们的一套,青春有青春的天赋,何劳人多事,年轻人的大悲大喜,并非中年人可以了解。
中年女士不再说什么。
芳契看到关永实了。
她急忙迎上去,挥手,叫他的名字。
关永实也正在抬头张望,他有千言万语,想一把拉住芳契说个痛快,谁知目光遍寻伊人不着,她从来没有令他失望过,每次她都似老忠实喷泉,依时依候出现,今天是怎么一回事,关永实不由得紧张起来。
莫非有什么意外?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叫他,小关一喜,转头看去,满以为是吕芳契,谁知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失望之情形诸于色。
他站到一边,仍然维持应有的礼貌,“请问你是哪一位?”
芳契还怀着千分之一的希望,“你猜猜看?”
关永实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根本没有听到这位陌生但有一点点面善的少女在说些什么。
芳契叹口气,外形真的差那么远,抑或他们从头到尾没有看清楚她的真面目?
她只得说:“吕芳契派我来接你。”
关永实转过头来,“她人呢?”一脸狐疑。
“她临时有急事走不开。”
“我昨天才与她通过电话。”
“但她母亲找她。”
“请问你是她什么人?”
芳契答:“我是她外甥女儿。”
关永实至此才勉强展开笑容,“呵,我知道,你是小阿囡。”他想起未。
芳契在他面前提过一两次,没想到他记得那样牢,可见真正重视她说的每一句话。芳契异常感动。
他挽着简单行李与芳契步出飞机场,芳契满以为他见到年轻女于不免会用一用他的花腔,但是他什么话都没有讲。
芳契说:“我有车。”
“你?”关永实打量她,“谢谢,我情愿坐计程车。”
“永实,”芳契把手搭在他肩膀上,“你听我说——”
谁知小关一侧膊,把她那只手卸在一边,同时转过头,皱起眉头。敌意地看着她,大有“小姐您放尊重点”的意味。
芳契一怔,一颗心渐渐融化,关永实关永实,没想到你真的情有独钟。
芳契想到古时庄子试妻的故事,何其凑巧。
她定一定神,说道:“是阿姨的车子。”
“好,由我来开,先送你回去。”
“我正住在阿姨家。”
“那么快上车。”他对芳契甚不客气。
没有理由?关永实有他的看法。
少女固然活泼漂亮,在他眼中,却轻佻熟络得过分,一见面便把身体趋上来,动作夸张,令人反感,他觉得她的五官与芳契有七分相似,但芳契这人,立如松,坐如钟,多么的庄重,才不会发生张熟李随意动手动脚,差太远了,这个外甥女及不上阿姨一只小手指。
小关做梦想不到,这个令他不敢正视的女孩子,正是他朝思暮想的吕芳契。
在车子里点着一支香烟,芳契才吸一口,小关就厉声教训她,叫她把烟熄掉。
“我一直有抽烟的习惯,”她又补一句,“阿姨偶然也抽烟。”
谁知小关冷冷他说:“你阿姨工作能力首屈一指,又不见你学她。”
芳契心花怒放,连忙服帖地扔掉香烟。
关永实益发反感,现在这干女孩子,什么都不会,就单好吃喝玩乐。
他急于甩掉这个少女。
到了寓所,他翻出芳契娘家的号码,拨过去,久久没有人听,小关知道老太太,在睡午觉,终于老帮佣过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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