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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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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急于甩掉这个少女。

到了寓所,他翻出芳契娘家的号码,拨过去,久久没有人听,小关知道老太太,在睡午觉,终于老帮佣过来说话,半晌,才弄清楚,吕芳契没去过。

关永实重重放下电话,瞪着芳契,芳契连忙吹口哨,目光转到别处。

小关到处找芳契的留言,片言只字都寻不着。

“你的阿姨到底在哪里?”他喝问。

芳契吓一跳,“你这样凶巴巴干什么?”

小关倒一大杯冰水,咕咕咕喝下去,按捺怒火。

芳契乘他不觉,偷偷走到书房,掩上门,取过电话,拨到客厅去。

小关来接,声音仍然浮躁,“喂?”

芳契温柔地开口:“关永实,你回来了。”

“芳契,你在哪里,是怎么一回事?”

“你听我说,我这一两天不方便见你——”

“开什么玩笑,快出来见我,我有重要的话同你说。”

“永实,让我把话讲完,好好对我小外甥,你难道没有发觉她像我?”

“像你?”永实冷笑一声。

“今天晚上,我要你陪她去吃饭。”

“嘿,恕难从命。”

“永实,听我的话,我真有事,后天,后天我来找你。”

小关突觉不祥预兆,“芳契,你有了别人。”

“我的天。”吕芳契没有别人,岂止没有别人,快连自己都没有了。

“你为何避而不见,为何在电话中要压低嗓子,那人是否就在你身边?”

不在身边,乃是在隔壁书房。

“永实,你稍安勿躁,我们稍后再说。”芳契轻轻挂上电话。

她按电脑,看看光与影有否给她留言。

有了,他们的答案:请保守秘密到地球时间一月二十九日下午十六时三十分。

那正是后天,芳契松一口气,再拖下去,怕她要无能为力,一方面芳契又有点惆怅,届时光与影必定离开地球,不知何年何月才会再次到访。

这时身后有敲门声,关永实进来,芳契请他坐。

他却说:“你别把你阿姨的仪器搞坏了。”

完全不接受别人好意,怪不得这些年来,从来没听说他有女朋友,活该。

芳契转过身子来看着他。

他开口:“小阿囡,你可以告诉我,阿姨到底去了何处?”

芳契瞪着他,这个笨蛋,吕芳契就坐在他面前。

她故意耍他,“我并非弱智人士,你有什么话直接说,不必哄骗。”

关永实有点儿不好意思,故不语。

“阿姨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她说过,今夜你会请我吃饭。”她笑嘻嘻他说。

谁知他的反应直截了当,“今夜我另外有事。”他不明吕芳契哪里来一个这么讨厌的外甥女儿,给她一点点机会,她简直就会兜搭他。

芳契不放过他,顿时拉下脸来,“不行,你答应过阿姨,你一定要陪我吃饭。”

小关大开眼界,不相信有这么刁泼的女性,死缠着他是什么意思?小关的怪毛病发作,更加抗拒,索性板起面孔,取过外套,往大门走去。

芳契大急,“喂,你到什么地方去?”

“我回自己的地方休息,不可以吗?”他没好气,“找你的小男朋友服侍吧,我没有能力。”

在这之前,他还听若干中年人说过,女朋友年龄越小越好,最好同他们的女儿差不多,那样,才可以沾染到青春气息,彼时关君只觉此论调猥琐,今日,更觉得匪夷所思。

他面前这位青春玉女就让他吃不消。

他从来对比他年轻的女性没有兴趣。

芳契赶上去,不敢再拉他的手,只是说:“我知道你见不到吕芳契反感,但不能迁怒于我呀!”

他有吗?小关反省一下,态度比较缓和,却不折不挠他说:“我确实没有空。”说罢拂袖而去。

关上门,芳契蹬足骂该死。

她跑到镜子前站住,打量自身,怎么样看,想破了头,都自觉不会惹人厌烦,但关永实偏偏这样对她。

芳契走到露台上,双手捶胸,对牢天空叫“我——是——吕——芳——契。”

檐上停着的两只鸽子忽然啪啪啪受惊飞走。

芳契叹一口气,坐下伸出双腿,搁在沙发上,只见两条腿修长苗条,皮肤光洁,太阳棕均匀悦目,这样好风景,有人视若无睹,不知好气还该好笑?

一方面关永实对她这样忠贞,又是她始料不及。

小关坚持没空,芳契只得一个人找地方吃饭。

走到停车场,司阍走上来,怀疑地问:“吕小姐可是搬走了?”

“不是,她出差,我是她外甥女,我姓张。”

对每个人都说不同版本的不同故事,累死人,终有一日,虚假的情节会得大兜乱大穿崩。

芳契叹口气,上车而去。

后天,后天她便可以公开她的身份,管谁相信不相信,她就是吕芳契。

这几天,最倒媚的是那个真的小阿囡,一天到晚被人念她名字数十遍,不但眼皮跳耳朵烧,相信还连打喷嚏。

芳契喃喃说:“事后,我送你一件好礼物来补偿你名誉上的损失。”

她与永实习惯在一家相熟小日本馆子吃东西,两人喜欢喝许多许多米酒,逐样刺身慢慢品尝,天南地北,无所不谈,今夜,本来她想给关君一个惊喜,叫他看看一个年轻女于如何一样可以与他谈个痛快,但他根本不肯给她机会。

芳契坐下来如常地叫酒叫菜。

她设想到的是,一个提公事包的成熟女性自顾自吃菜喝酒并不碍眼,但一个美貌少女一手持烟一手斟酒看上去就怪异十分,沦为邪门。

关永实就坐在她对面后两张的台子上,芳契茫然不觉,这不能怪她,她一进馆子,小关看到她便连忙用张报纸遮住面孔。

这回才慢慢放下报纸来偷窥她。

她怎么知道有这间小馆子,莫非是阿姨告诉她?

自这个角度看静态的她,小关觉得少女的确像足了芳契。

他第一次见到吕芳契时她正全神贯注低头伏案工作,不知恁地,脸上正也有一丝这样的落寞。

年轻的五官与沧桑的神情并不配合,这个少女动作诡异,关永实深以为奇。

他静静坐着观察她,越看越像,再看又觉不像,他弄糊涂了,芳契曾给他看过外甥的照片,印象中那女孩比较胖,也比较快乐,不过很难讲,女大十八变,关永实不能肯定。

他所关心的,是芳契本人。

他迫切想知道,她为什么要躲着他,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芳契草草吃了点儿东西,结帐离开小馆子。

关君也跟着出去,他知道线索在她身上。

他比她走慢几步,一到门口,便看到她被几个洋人缠住。

小关一时情急,上前去挡开外国人,芳契一见是他,立刻一呆,这小子神出鬼没,倒是已臻化境,那两个外国人不过是问路,他无需要这样焦急。

洋人无故被推在路旁,不由得生气,正待理论,芳契连声道歉,他们才悻悻然走开。

芳契恼怒地问:“你干嘛,想打架?”

路灯下那神情那声线百分百就是芳契,关永实停停神,“全看你阿姨面子。”

芳契笑,“听你的口气,像是我救命恩人,谢谢你,我不领情,我没有做错事。”

小关双手插在裤袋里,看她半晌,决定在她身上用点工夫,套取芳契消息,他朝她说:“来,如果你已经足十八岁,带你去喝一怀。”

芳契不由自主雀跃起来。

小关看在眼里,摇头,这又不似芳契了。

一进酒吧,尚未入座,熟稔的酒保便向关君挤眉弄眼,小关笑着用手肘去撞他们,芳契内心有种异样的感觉,这可是关永实的真面目呢?她不肯定是否要看下去,真相很多时不如假象曼妙。

他替芳契叫了杯啤酒。

隔壁有熟人与他打招呼,毫不避忌地取笑,“小关,抢摇篮,嗳?”

芳契从来没来过这间酒吧,永也实一向没有告诉她有这个好去处,每个人都有权保留一点儿私隐。

她问他:“这是你第二个家?”

他点点头:“寂寞无聊时,便来喝几杯啤酒。”

“为什么不找阿姨谈天说地?”

“下班后她很多时筋疲力尽,还是让她休息的好。”

这也是芳契一向最顾忌的一点,人人都说,差五岁,算什么呢,不是一回事嘛!但是女方体力与男方根本已经颇有距离,再加上这五岁鸿沟,芳契自觉没有足够活力舍命陪君子,日子久了,她不陪他,只恐怕他会找别人相伴。

今夜他喝的却是烈酒。

芳契问他:“有心事?”

他点点头,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已经有两个金发女郎一左一右夹住了他,“嗨关,你好吗?”当芳契透明。

芳契很幽默地观赏这一幕,反而小关尴尬他说:“女士们,请注意仪态。”

她俩面貌娟秀,身材一级,分明是双孪生儿,只要小关愿意,一定做得成朋友。

芳契叹口气,她真不明白他为何一直眷恋吕芳契。

当下她开玩笑,“你要是没有空,我很明白,我不会对阿姨提起,我不是她的奸细。”

小关已把洋女遣走。

他转过头来对芳契说:“你太年轻,是不会明白我与你阿姨之间的事。”

芳契温柔地问:“你仍在等她?”

关永实点点头,“直到永远。”

“是初恋的缘故吧?”

“不,在她之前,我也曾经深爱过。”小关笑笑。

芳契暗暗觉得荡气回肠。

“你与阿姨好像相当接近,她的心事你全知道。”

“呵我们无所不谈。”

“好极了,那么,请告诉我,她为何避开你?”

“她需要时间考虑清楚,给她留一点点空间,不要逼得太紧。”

噫,这儿句话又好像说得相当成熟,她们真是一时一样。

小关又再叫一个白兰地。

芳契开心他说:“我不知道你可以喝这么多!”

小关笑笑说:“我有许多秘密才能,不为人知。”

带些酒意的他另有一种憨态,芳契忍不住想轻轻说:好吧,关永实,让我们结婚吧。

霸住他三两载也是好的,现今还有什么一生一世的事。

受这灯红酒绿良辰美景的影响,芳契趋向前去,想吻他的脸,小关笑着挡开她,“当心我向你阿姨告密。”

芳契不禁涨红脸孔。

关永实同她说过,男人长得好很多时候都是一种负累,女性一样吃他豆腐,动手动脚,色迷迷眼光并不好受,他称赞芳契说“你是唯一不重视我肉体的人。”

看,但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没想到一杯啤酒效力这样大。

只听得永实说:“最尴尬的一次是在罗马,有一中年洋妇追上来,问我能否提供服务。”

芳契笑,那次她也在场,连忙上前帮永实解围,并且对洋妇说:“我已经订了他的余生。”

外国人到底是外国人,立即笑道:“幸运的你。”

芳契不甘示弱,也笑答:“是我知道。”

关永实没有再说下去,他看着她,“来,我送你回去。”

“我送你才真,你喝多了。”

她知道那个地方,车子驶到,永实在隔壁盹着。

芳契摇摇头,她早知道他不能喝。

“永实,永实。”

她轻轻摇他,他睁开眼睛,似不胜酒力,含糊他说:“谢谢你。”朝她摆摆手说再见。

他下车,走到屋前,掏出锁匙,然后晃两晃,慢慢扶着门滑下,躺在门阶前,他喝醉了。

芳契叹口气人下车去扶他,出尽九牛二虎之力,只拉动一条手臂。

芳契只得先把大门打开,然后一寸一寸这样把关永实拖进去,明天,小关一定会发觉右臂长出几公分来。

芳契锁上门,喘气,幸亏现在年轻力壮,否则更加吃不消。

她再叫他,“永实,永实,上床去睡。”

他动都不动。

芳契把他拉到地毯中央,用一只垫子枕着他的头,替他脱掉鞋子,解松领口,找来一条毯子,盖着他。

她想走,又怕他需要照顾,终于回到卧室,倒在床上,倦极而眠。

关永实先醒来,头痛,口渴,浑身说不出的难过,他自地毯上挣扎起身,先跌跌撞撞到厨房开了罐著前汁灌下肚去,再用冷水洗脸,才想起昨夜的事。

由小阿囡扶他进屋?倒难为她了。

他并不知道卧室有人,他想好好淋一个热水浴,推开房门才看到小阿囡和衣躺在床上。

要命,他跌足,芳契会怎么想?他真怕她会怪罪下来,说好叫他照顾小女孩,反而叫小孩照顾他,况且,她又偏偏躺他床上。

小关的头简直痛得要裂开来。

他看着熟睡的女孩,脸上没有残妆,清新一如早上初绽的莲花,永实猜她只有十多二十岁,昨夜好不冒昧,竟然把她拖到酒吧去,这孩子恐怕中学尚未毕业,给她家长知道两人都要捱骂。

他取过毛巾,轻轻走进浴室,把水调得相当热,从顶到脚淋了十多分钟。

披上浴袍出来,床上的小阿囡已经不见了。

她在厨房出现,“早。”

关永实不敢看她,“快与你阿姨联络,莫叫她担心。”

芳契递杯浓茶给他醒酒。

永实拿起杯子,又重重放下。“我真挂念她,根本不应把这件事拖这么久,女子无论多么聪明能干,总希望男性主动。”

只有芳契明白他说些什么。

他恳求芳契,“请她出来见我。”

芳契点点头,“我试试看。”

这次他会拥抱她,不让她再走。

芳契取过大衣手袋,预备离开。

“我送你。”怎么可以两个人进屋任由女方在早上独自离去,他不是那样的人。

清晨,道路仍静,红绿灯前只有他们一辆车子。

第一线阳光永远是温柔的,关永实觉得这女孩子脸上仿佛要折射出晶莹的光来,他忍不住问:“像你这样年轻,真是好吧?”

芳契一时不知他在说谁,“嗯?”想起来了,才说,“呵,是。”却并不热衷。

既然拥有,何必炫耀。

关永实已经不记得极端年轻的感觉,十多岁,才刚刚成长,肩膀也许还会继续宽,身量可能也会再高一点点,刚刚定形,却不能加以塑造……

关永实说:“好好摸索清楚你要走的道路方向,不要浪费任何一年一月。”

芳契问:“你呢,你有没有浪费过时间?”

他笑:“没有,我是一个吝啬的人。”

“也许,你在吕芳契身上误费许多时间。”

“你错了,我与她在一起度过的时间,每一分一秒都最最值得回味珍惜。”

芳契不语,她紧握着双手。

小关看她一眼,这女孩,正经起来,蛮可爱,他就是受不了她的轻狂。

他接着说:“你阿姨也不是浪费时间的人。”

芳契更说不出话来,太太太精明了,从来没有悲过秋,伤过怀,从来不曾拨出时间来仰看牛郎织女星,也未试过专心恋爱。

同路国华走了一会儿,形势一不对版,三下五除二,马上退出,和平分手,之后,时间统统用在有益有建设性的事上。

关永实是她生活上唯一的调剂,现在想起来,只有他予她快乐,她感激地看他一眼。

车子到了。

芳契向他道别,“今晚我没事做。”

小关说:“今晚大家都需要好好休息。”

他一直不鼓励她,芳契无奈。

她口到楼上,同光与影联络。

她问:“有一件事令我存疑,我是否能够多活十七年?”

光:“小姐,你的愿望只是要一具年轻的身躯。”

“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紧,下次不要令我们为难。”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按门钟。

芳契起座去观察,只见门外站着司阍与警察。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司阍简单他说:“这个单位本来由一位吕芳契小姐居住,吕小姐忽然于数日前失踪,并没有跟任何人交代过,现在,这位自称姓张的小姐搬了进来,同时占用吕芳契的车子,我觉得太令人怀疑。”



  







紫薇愿6





芳契用手覆额。

警察礼貌地问:“张小姐,我能进来看看吗?”

芳契指着警察,“你进来,他不可以。”真没想到这个看门人会得赤胆忠心。

警察出示证件,进屋,坐下,客气他说:“张小姐,请你解释一下。”

芳契忽然觉得,一个人要消失,还真不是容易的事情。

她又一次把所有的证件摊开放在桌子上,“这是一个误会,我就是吕芳契本人,你不信,可以拨到西区分局去问你的同事,他们检验过我的指模。”

警察猛地抬起头来,他显然听过这个故事,吕芳契故事早已流传。

他曾经讥笑同事无稽,此刻被他亲睹奇迹女主角本人芳容,惊愕得他说不出话来。

过半晌,他用无线电话与西区分局联络过证实无误,只得站起来告辞。

芳契为他开门,那司阍还未走,还站在门外等消息,看见警察出来,连忙补充资料:“吕小姐年约四十,是个中年妇女——”

芳契一听,恶向胆边生,霍地转过身来,喝道:“胡说八道,吕芳契才没有四十岁,你瞎了眼了!”

那司阍退后两步。

警察同他说:“此处并无可疑。”他准备鸣金收兵。

四十岁,气得芳契,无故在她头上加添五六年,女人哪里吃得了这种亏,差太远了,就医学上来说,三十四五岁妇女尚能安全生育,到了四十,希望与机会都微之又微,岂有此理,焉能相提并论。

拍上门,芳契犹自气淋淋。

她问光与影:“你俩见过我,老老实实他说,我当时的外表看上去值几岁?”

光踌躇一会儿,反门:“你指地球人的岁数?”

“不得混赖,请即清心直说。”

这一刻,影出来答:“现在你还问这种问题干什么;你看上去明明是个少女。”

“说!”芳契伤心得不得了。

“我们讲聪明才智,外形又算老几。”

“我当时看上去是否比真实年纪大?”

“你这个人也太固执了。”

芳契呆在电脑面前,原来是真的,原来她真的未老先衰,原来在别人眼中,她比实际年龄要苍老。

“芳契,你现在总算如愿以偿了。”

芳契吐出一口气,“是,你说得对。”每个人,包括警察叔叔在内,都接受她的新型,只除却关永实。

影忽然问:“你许下这个愿望,是为着自己,还是为了别人?”

芳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为别人改变自己最划不来,到头来你会发觉委屈太大,而且,人家对你的牺牲不一定表示欣赏。”

芳契一震,抬起头来。

荧光幕上继而打出一行字:“一切为自己,后果盈亏统统自负,才叫独立。”

芳契答:“我诚然是为自己,到这个岁数还未曾学会自私自利,简直不可思议。”

“我们将于明日离开地球。”

“一见如故,依依不舍。”

“芳契,但愿你能够找到你所要的幸福。”

“谢谢你。”

光与影离开之后,吕芳契就落单了。

她正在惆怅,公司找她,老板要同她说话,开口便道:“芳契,你能不能回来公司一趟。”

“我的假期尚未完毕。”

“芳契,谣言满天飞,”她笑,“我想见见你。”

“你也听他们嚼蛆,是高敏吧?她从来不肯放过我。”

“所以我要先睹为快呀!你不肯到公司,我便亲自到府上来拜访你。”

芳契把一切都往后推,“明天下班时分我自动现身。”

她满意了。

与众不同是一只苦果,人人都想挤上来一睹庐山真面目,评头品足,希望得到一手资料,若不能满足他们的话,一定会惹得怨声载道。

芳契咳嗽一声,开始写她的读词:“吕芳契的特殊遗传因子使我得到二度青春……”不对,太老套,谁会相信。这样吧:“法兰根斯坦博士把我改造——”,算了吧,更糟糕。

这时候,芳契那具只会批评不会创作的电脑又技痒了,它注脚:“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他们?”

“因为,”芳契向它但白,“人们很少愿意相信真相。”

“多奇怪的人们。”

“帮帮忙,你有什么办法?”

“或许,你可以拒绝解释。”

芳契说:“对陌生人可以缄默,熟人不行,亲友们爱听故事,最好连细节都不遗漏。”

“做你们也真不容易,有那多么的奇风异俗需要应付。”电脑好像很同情芳契。

“嗯,你有没有名字?”

“我只得一个编号。”它十分遗憾。

“告诉我,当光与影于明日离去,你会不会同往?”

“我不是生物,我只是一种功能,我与这具电脑共存亡。”

“哦,你是电脑的灵魂。”

“可以这样说。”

芳契有意外之喜,“这么说,你会留下陪伴我?”

它又有点儿骄矜,“可以这么说。”

“那敢情好。”

他并不是一具最先进的电脑,但肯定最多嘴。

芳契说:“我陷入僵局,明天我还得向男友交待,”她又问:“请问你的性别是男是女。”

“没有性别,只有功能。”

芳契笑了,“同我一样。”

“你?”

她叹一口气,不再解释,否则的话,说上三大三夜说不清。

要忙的事情多着呢!芳契出门去买鞋于,每隔数年,她的脚就大半号,从五号一直长到六号半,现在看样子又穿得下五号半至六号的鞋子。

还有,身量仿佛也高了三两公分,这不稀奇,现在她的背脊挺直,双肩自然往后板,与从前大有分别。

这是她短短期间内第二次出去置衣物。

芳契的品味又与前不同,她开始为独特的设计吸引,那种裙身边高边低,袖子只长只短,领子半圆半方的东洋风时装一买一大堆。

为什么?因为年轻的她穿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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