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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人-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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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传 红刺(下)
血玉惊骇得不知所措,胸口堵得生疼,口中鲜血狂喷。
但是这次没有得到郑彦的同情,他异常严厉逼迫他,“快说!”坚毅的目光下没有后退的余地。
血玉觉得胸口上的压力越来越重,肋骨快被压断,淤血全部冲至头部,大片大片的血雾从口中喷出,将头顶一方天空染红,痛不欲生中,他大叫:“我不会死,我要活下去。放了我吧!”放声大哭。
郑彦浑身浴血,听到他的话,笑了。
血玉俯倒在地,掩面痛哭,他突然发现活着比死去更痛苦,他为这种新生悲伤不已。
郑彦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像是安慰,却没有安慰的话。
人群渐渐围拢来,他们为这千古不遇的奇景惊讶。郑彦对他们视而不见,更不屑回答他们的问话。
“哭累了就站起来。我们去找东西吃。”郑彦淡淡地说,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血玉被他拉起来,颤抖的手摸向心口,除了衣服上有一个破洞外,那里已经基本平复,只留下一块鸡蛋大小的红斑。
他望向郑彦,顿时不好意思起来,大哥哥的衣服上沾满污血,这么好的衣服被弄脏了,真可惜,最糟糕的是自己没有钱赔他。
郑彦不知道血玉的心事,他生长于豪门,无法真正体会民间疾苦。他领着血玉,随便找了一家客店住进去。
血玉在他的安排下香汤沐浴,进澡盆时他极力挣扎,还以为店小二要把他煮了,等平静了才发觉大木桶里温暖舒适,竟不愿出来,洗了一个时辰方了。他换上郑彦的衣服,淡蓝色的丝质长衣,轻薄的感觉如若无物。
来到前庭,郑彦在桌边等他。他发髻上裹了一块金线勾边的方巾,外罩浅绿丝缎长袍,脚蹬银白锦绣短靴,面如敷粉,晶莹嫩白,烈日余辉在面庞上形成一层圣洁的光晕。
血玉看愣了,什么时候自己能像他那样?
“衣服合适吗?”这鬼地方连卖衣服的都没有,只好让他穿自己的了。
“有点儿大。”
郑彦微笑,“过几天就不大了。”
“哦。”血玉含含糊糊地答,大哥哥比他高两头,身材魁梧,恐怕自己成年后也长不了那么高。
“店里没什么好菜,将就点儿吧。”郑彦客气地说,虽然也猜到这孩子没吃过酒宴。
血玉看着满桌的烤羊腿,烧牛心,熘肉片……口水禁不住往下流,当下不顾吃相,他也不懂用餐礼仪,风卷残云般吃起来。
他吃掉了整桌饭菜,连自己都被吓坏了,他的食量和食欲何时变得这么大?郑彦只是含笑看着,正常,他想。
“宝石没了。你跟我走吧。”郑彦等他吃饱喝足后说。
血玉想起此行的任务,嘴里发苦,“我要回家。”家毕竟是家,就算没有完成任务,他也得回家。双亲在等他。
“普通人的生活已经不适合你。”
“我想回家。”血玉哽咽着说,很怕郑彦强迫他,命是他救的,就该听从他的命令,可是他太想家,太想自己慈爱的父母亲,经历了死亡的洗礼,他迫切地想回家看看,把这些痛苦离奇的遭遇告诉他们,然后在他们心疼的泪水里找到心的归宿。
这个时候,不能期待他懂得郑彦话中的含义。
郑彦本想跟他挑明事实,看到他现在的样子,还是算了,说了他也不明白,让他自己体验吧。
“我这里有点儿银子,估计够你回家的用度。”
“我不能要,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报答你,怎么能再要你的银子。”
郑彦笑了,眼中繁星闪闪,“以后你可以帮我。等你父母去世之后再来找我吧。”
血玉不敢应,他恨自己的狭隘,只顾着自己的私欲,只是父母亲还年轻,他们会活很长很长时间,大约在子女眼中父母都是不死的,不是不会死,是不能死。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他日后要娶妻生子,成立自己的家庭,有家就不能陪大哥哥浪迹天崖,否则怎算好丈夫,好父亲。
郑彦读懂了他的顾虑,没有再说什么,他睿智的眼睛依稀看到血玉的未来不会一帆风顺,英雄的生活又何曾顺利过,有得必有失,有些人注定做英雄,逃也逃不掉。
郑彦走后,血玉找到大宝兄弟,结伴回家。
一路上,默默无语,血玉只道他的本家兄弟在为临阵脱逃的行为内疚,自己倒有几分过意不去,他不会安慰别人,只好闷头走路。这样一来,他发觉身体有点儿不一样,以前走十几里就气喘喘吁吁,现在昼夜不停的跋涉也不会累。快点儿回去和父母团聚,快一点儿,再快一点儿,他放开步子越走越快,直到大宝兄弟在后面叫苦不迭地喊他,才停下来歇一会儿。
离村子越来越近了,血玉总感到背后有几双冰冷的眸子盯着他,他回过头,接触到大宝他们视线,眼神那么怪异,他们马上把目光移开了。
血玉终于回到朝思暮想的家中。
“娘!”他一头扑进母亲怀中,“我差点儿见不到您了。”
听了血玉断断续续的叙述,聚在他家破屋里迎接英雄的村人们黯然散去。
母亲抱着血玉,哭得像个泪人。
父亲始终低着头抽旱烟,目光僵滞。打听到红刺嵌在儿子心口的消息后,他就一直这样。
天擦黑时,血玉家已迎来送往十几拨人,不是借钱粮,就是催债。母亲流着泪把他们送走,为了给丈夫治病他们欠了太多的人情和债务,原石没了,大家的希望也没了,今年的田租拿什么交,村里人怎么活下去?没有人知道。
父亲还在闷头抽旱烟。
血玉无声地抽泣,原石被大哥哥拿来救了我的命,难道错了吗?
吃过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晚饭,母亲牵着血玉的手爬上小阁楼,这是他的房间,粗竹子搭成的床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和旧被褥。
“路上这么辛苦,安安心心睡个好觉,别为家里的事担心,有爹娘哪。”
母亲为他脱下衣服,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等他睡着了才下去。
血玉沉入梦乡,露出甜甜的笑容,不管怎么说,终于到家了。
山区的深夜,万籁俱寂,血玉睡得正香,忽觉身上一沉,接着一个冰冷的东西抵在心口。他猛睁双眼,昏暗中一个人持刀骑在身上,是父亲,父亲的眼神和大宝兄弟一样怪异。
“爹!”
“孩子,别怪爹。红刺在你心里。如果不能取出换钱,就不能交上田租,村里百十口人就活不下去。”
“爹,您要杀我吗?”血玉挣扎,但是动不了,手脚已被麻绳捆住。
血玉双目垂泪,心中十分害怕。
亲生父亲的刀刺入胸肌,好痛!君要臣死臣不死,此为不忠,父要子亡子不亡,此为不孝,他不敢躲,忘了躲,也躲不开,只由着热泪奔流灼伤脸,灼伤心。“爹……”他喃喃地叫着,看到父亲的泪滚下来,滴在自己的脸上。不是要杀死儿子吗?父亲为什么哭?自己的性命在父亲眼里是什么?他这个生命唯一的延续居然比不上村里人一年的田租。他怎么也不明白。那种感觉与上次挖心不同,不是屈辱,而是彻骨的悲痛。刀尖刺中心脏,血还未出,刀的温度很低,寒冰一样,好冷!
刀刺不进去了,血玉猜它碰到了红刺,刀锋旋转,力图剜出瑰宝。冷汗从血玉脸颊上滑下来。
“孩子他爹,你疯了!”
母亲突然冲进来。她夺下丈夫的刀,把他掀翻在地,割断绳子。
“孩子,他们要杀你。快跑!”
血玉的母亲在生他时难产,产血染红了衣服和她佩戴的古玉,因此孩子取名血玉。她冒着生命危险生下的孩子,怎么能轻易死掉。
血玉逃出家门。
“不要让他跑了。抓住他!”父亲嘶声叫道:“你要是我的儿子就停下。”
村里家家燃起灯火,脚步声嘈杂,村人们都擎着火把追赶血玉。
血玉没命地跑,向着村外稠密的森林。
“我不会死,我要活下去。”可是活下去的目的是什么?意义是什么?
狂奔了七天七夜,从黑夜到白天,不知摔了多少跟头,也不知跑了多远,出来时穿的单衣已经剐得丝丝缕缕,手脚上都是粘糊糊的泥土。
他在小溪边停下,喝足了水,再掬一捧洗漱,水流由浊至清,映出他的脸,方面大耳,红棕色的头发。
“这是谁?”血玉吓了一跳。
等他明白水中倒映的是他本人后,再看手脚,俨然成人。人可以在几天之内长大吗?骇人听闻。他在溪边坐了一天也没想明白。
第二个问题:不能回家,怎么生存?
头几天,血玉以吃野山菌和野果子为生。后来捕些小鸟小兔之类,原始森林里,野兽没见过人类,很容易到手。遇到老虎、金钱豹等猛兽,他就跑。后来他发现,它们很怕他,比他跑得还快,于是他就追它们。一次把一头公金钱豹追得没法了,跟他搏斗,他轻易就把它打死了。那以后,他开始捕猎猛兽。
这片森林住有妖怪,他常常见到他们,起初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很害怕,看多了就习惯了。有时遇到了,向他们打招呼,结果通常是对方落荒而逃,他一头雾水。
如此两年过后,他又想家了。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他原谅父亲。而父母也该消气了,当年的田租不知拿什么交的。现在他会打猎,兽皮可以换钱,交租应该没有问题。父母年纪大了,需要他照顾。于是他打理行装,回到生他养他的家乡。他不知道,他走的那天,森林里的妖怪们都松了一口气。
熟悉又陌生的村庄就在眼前,他不敢贸然在白天进去。
傍晚时分,他敲开自己家的门。门缓缓打开时,他的心“咚咚”乱跳,他不知道母亲能不能认出他。
“你是谁?”一个少妇在门里问,惊疑地望着这个高高大大的围着兽皮裙的青年。
他一时语塞,仔细看,那少妇好像大宝的媳妇。
“请问大嫂,这家的主人在哪里?”他尽量控制语调,怕她听出他的声音。
少妇盯着他的脸看了半天,没有认出这个本家兄弟。他现在的样子与当初判若两人。
“客人,你是谁?从哪里来?跟那家人有什么关系?”
“我叫…红刺,从很远的地方来,跟他们有点儿交情。”血玉支吾道。
“那家人害人不浅。说原石能卖大钱,骗了我们的钱财,到头来被他们的儿子偷跑了。那年村里好多人家活不下去,大家一核计,把他们赶走,田地和房子分了。就这样还有不少背井离乡的人。这两年,我们过得艰难呀。”
血玉忍住伤心的泪水,“有没有人知道,那对夫妻去哪儿了?”
“没信义的人,要饭都要不到。听说在外乡饿死了。”
惊闻噩耗,血玉几乎站立不住。
“客人,你不舒服吗?进来歇歇吧,我们村的人都很好客,何必认准那家人。对了,客人怎么认识他们的?”
“他们是我的父母。”
血玉哭着跑开,剩下少妇在原地发愣。
悲痛中,茫然不辨归途,血玉竟向城市跑去。
在那里他碰到几个捉妖的道士,从他们那里他知道了自己是谁,学到了很多东西,然后他离开他们,继续自己孤独的旅程。
什么时候我的时间到了,往路边一倒,没有人知道,死了也干净。
可是他是不死的。人生的旅程对他格外垂青,它太长太长,足足有一千年之久。
“我不想做英雄,把我变回去,郑彦,只有你能帮我,你在哪里?”看穿了人世间的悲欢离合,人心的自私险恶,他只想一死了之。
'注解'
女丑之尸:生而十日炙杀之。在丈夫北。以右手鄣其面。十日居之,女丑居山之山。
2004年3月22日星期一
前传 红刺(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人墙下暗无天日,臭汗熏人,血玉疼痛难忍加之气血不畅陷入半昏迷状态,不知这种痛苦还要持续多久,此刻只求速死。
昏昏沉沉中听到喊叫声,身上的重量减轻了,血玉心中燃起求生的愿望,一定是大宝哥他们来救自己了。一丝光线透进来,接着更多的阳光照射进来,天光大亮,重见天日后的少年喜不自胜,不顾浑身酸痛翻身而起。
他看到一个女人,灰色麻衣,披着枯黄稀疏的长发,用右手遮着面孔,那只手的皮肤是深褐色的,干枯得没有一丝水份,仿佛在骨架上包了一层老树皮,顶端长着紫红色的指甲,约有两寸长。
“血玉兄弟,快跑啊。”三宝的声音。
血玉寻声望去,四个本家哥哥在百步之外向他招手,和他们在一起的是那些想买原石的商人。关键时刻,他们抛弃了他。
女人从长袖里伸出左手,一样的褐色皮肤,一样的干枯如柴,血玉呆立不动,不明白她想干什么?
“红——刺——”她慢慢吐出两个字,似乎用了很大力气。
血玉好一会儿才明白她指的是什么,红刺不就是红宝石吗,她想要他的红宝石。
“不。”他想起父亲的话,红宝石是全村人的希望,“我不能给你。”他把原石更紧地护在心口,拔腿欲奔。他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只要能跑起来,谁也追不上他。
可是女人的速度更快,她没容他起跑,枯如干柴的左手一下就穿透了他的胸膛。剧痛使他不能发声,但意识十分清醒,原石被夺去了,还有一样东西也被夺去了,低头看,胸口一个血淋淋的大窟窿恐怖地往外奔血,他的心不见了。脑中一片空白,他倒在地上。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血玉被杀于闹市。
手中沉甸甸的震动令女人奇怪,她移开遮面的右手,想看看是什么东西?
血玉从没见过这么难看的脸,皱皱巴巴的褐色老皮,黑洞洞的眼睛,露着白骨的鼻子,她没有眉毛,嘴只是一条歪歪扭扭的细缝。她居然在笑。
年轻、滚烫的心脏在她手中跳动,散发着余热和活力,她一口咬下去,鲜血顺着嘴角滑下。血玉屈辱地闭上眼睛,完了,自己的心就这么让一具丑陋的干尸吃了。“咯吱咯吱”半颗心被嚼碎咽下,太好吃了,剩下半颗心女人直接吞进肚去。
女人带着满足的笑容离去,如果那也能被称作笑容的话。
恐怖残忍的场景使人们久久不敢围拢过来,血玉躺在血泊里,血似喷泉一样奔流,他知道等血流干了,他的生命就结束了。睁开眼睛,阳光仍然猛烈刺眼,他却不敢合上眼帘,死后的世界是一片黑暗啊。
这个集市可容纳千人,看到这出惨剧的至少八百,他们在远处小声地议论,有同情,也有庆幸。大宝兄弟在干什么?血玉想喊他们过来,他要给父母留句话,让父母知道他尽力了,可是胸部的血倒流,喉咙被血堵住,出不了声。爹,娘,我想你们,我想回家……他啜泣着。
“小兄弟,谁伤了你?”急切地呼叫和一阵剧烈的晃动把将要睡去的血玉唤醒,伤口嘶啦啦地疼。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青年半跪在他身边,面如冠玉,唇若花瓣,白色剑袖丝衣,天神一样漂亮。
血玉张张口,呕出大量血块,却没发出一个字。
“好了,我知道了。”他禁止血玉再说话,迅速取出一张画有古怪字符的纸条,烧成灰,用净水调和,灌进血玉口中。血奇迹般止住。这就是当年姜子牙赠与比干的无心符,可保护挖心者五脏不受损,止血延命。
“你要挺住,我去去就来。”
郑彦言罢上马,朝苍鹰盘旋的方向飞驰而去。
血玉想叫他不要去,无奈发不出声。他就这么走了,血玉很失望,自己现在一定很可怕,他懒得跟他说话,他是个有钱人,怎会陪一个穷孩子,他突然有点儿恨他,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郑彦追上女丑时,她正在与花翎和啸天搏斗,灰色麻衣被利爪尖牙撕烂,骷髅般的身材越发令人恶心。
郑彦一声呼哨,鹰犬退后。花翎从空中落下,啸天喘着粗气,它们为了拦截她,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女丑本是一个妙龄少妇,因红杏出墙,被弃海外孤岛,后被十个太阳当作戏弄的对象,炙烤而死。她的尸体因吸收了过多的阳光,变成妖怪。此妖在阳光下烤为干尸,不像其他妖怪那样怕光,而且凭借太阳的力量,妖力非凡。
“抢东西就罢了,为什么杀人?”郑彦厉声喝道。
女丑翻翻怪眼,用沙哑的嗓音说:“多管闲事。”
“你把那孩子的心和红刺交给我,我放你一条生路。”郑彦并非大发善心,网开一面,实在是无心符时限短,拖延不得。
“心已经吃掉了,怎么还你!”
郑彦大怒,一掌击去,他很少与如此丑陋肮脏的妖怪近身肉搏,但现在没办法,如果用法术杀她,人心娇嫩脆弱必会受损,若要智取,又需时间,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拿到心,否则那个孩子就没命了。
女丑笑嘻嘻用手隔挡,对她来讲,郑彦不啻于另一顿美餐,他不但心可食,全身都是极好的补品。
“咔嚓”她的手臂折断了,那一双雪白的肉掌比金砖还硬,比利刃还快,不到一个回合,她的四肢尽被他削去。太轻敌了,她想,若非轻敌他要杀她也需在十招之后,那样她就能逃得性命。世上没有后悔药,郑彦扣住她咽喉,生裂其胸,黑褐色的五脏流出来,中间有半颗鲜红的心脏。
郑彦把她的尸体扔给啸天和花翎,虽然脏,但是也是妖,吃吧,别浪费。
他跃上马背,带着红刺和半颗心飞奔而回。
血玉依然孤伶伶躺在那里,看见郑彦,他笑了。
郑彦把半颗心放进他胸腔,无心符时限已到,血液涌动,半颗心微弱地跳动,半死不活,血从缺失的一边奔流而出。郑彦眉头紧锁,人心有拳头大小,现在缺了一半,能不流血吗。
血玉面如淡金,凝视着郑彦,他不想让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发愁,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有他陪他,他已经很高兴了。
郑彦发觉他在看他,心中一紧,从怀里掏出红刺,这块宝石有神奇的魔力,与卧虎契合,他本不想还他,可是目前只有一个办法可以救他,再贵重的珍宝也不过是个物件,哪有生命珍贵。
看到原石,血玉眼睛发亮,它没有丢,被找回来了,如果可以动,他真想大笑大跳一场。
郑彦把红刺塞进心的缺口,血玉大睁眼睛,完全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郑彦用右手压住伤口,血从指间溢出,他闭目默念一串咒语,猛地睁开双目,盯着血玉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跟我说,我不会死,我要活下去。”
前传 红刺
云南边陲的山沟里夜色正沉,几户人家却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在潮湿的微风中摇曳着,使沉闷的空气染上一些不确定的因素。
“路上要小心。全村人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哪。”父亲叮嘱。
“哦。”睡得迷迷糊糊的血玉看着父亲把一个小小的手绣吊线荷包挂在他胸前,紧贴心口塞进衣服。
“他爹,孩子这么小,他行吗?”母亲担忧地说,温暖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脸孔、头发、前胸和脊背,好像抚摸着一件珍贵易碎的磁器。
父亲长叹一声,“没办法呀,田租就要交了。”他费力地挪动瘸腿,如果不是为了采到上等的红宝石,他就不会冒险到缅甸的深山沟壑中,也不会摔伤了右腿。
母亲落泪了,地里产的粮食根本不够交田租,何况还有杂税和身丁钱,为了生存丈夫不得不每年随村里人去地势万分险恶的缅甸开采被称为“鸽血”的红宝石,然后去赶五百里外每年一度的宝石集市将原石贱卖给珠宝商人。今年,他们唯一的儿子血玉十五岁了,该说亲事了,为此丈夫才会深入缅甸山区开采更昂贵的原石,结果原石采到了,他却摔下了山崖。说来邪门,他从那么高的山上摔下来却没有死,人们都说红宝石救了他,那是一块有魔力的宝石。可是他的腿毕竟断了,同去的村里人卖了自己采的原石为他治伤,他们说他采的宝石大,从没见过这么大的,便宜卖了太可惜,一定得卖个好价钱。现在这块红宝石不但关系着他们一家的命运,也关系着全村人的命运,把它妥善地卖掉为整个村子交田租,万万不能出差错。
“没事的,谁会注意一个孩子,而且还有大宝他们几个跟着。”父亲安慰母亲。
大宝、二宝、三宝、四宝与血玉一家有亲缘关系,他们四个是亲兄弟,是村里最勇敢最强壮的男人。由他们陪同血玉去宝石集市,母亲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天亮前,血玉和大宝等人出发了。
云南多山,更多河流湖泊,构成了山岭纵横,水系交织,河谷渊深,湖泊星罗棋布的独特地貌,天然的淡水湖像颗颗明珠一样点缀在群山峻岭之中,显得格外瑰丽晶莹。
血玉是个普通的农家少年,从没出过远门,一路上他记着父母的嘱咐,虽然有时也会被秀丽壮观的景色吸引,但是绝不贪玩耽误行程,他心里想,外面再好也是外面,不属于他,只有家才是最真实的,他巴望着早一点儿完成任务平平安安地回家去。母亲说做好这件事,他就能成为村里人心中的英雄。英雄是什么?他脑子里没有这个概念,他不是个胸怀大志的人,娶妻生子是他最大的人生目标,他喜欢在夕阳下看老牛吃草,喜欢下雨时欣赏被雨点砸得麻麻点点的水面,总之他不识字却懂得无为长乐的道理。
集市到了。血玉很兴奋,清瘦黝黑的小脸发红,只要把原石卖了就可以回家了。但不一会儿担心就把喜悦冲淡了,他从来没做过生意,不知道该怎么做。
在集市一个偏僻的角落,他从脖子上取下绣花荷包,这荷包是母亲亲手绣的,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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