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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之子-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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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你的便,”克拉克耸了耸肩说道。如果小伙子非要去找死,他也管不着。他真想把他给杀了,可是为了梅瑞姆他不能这样做。如果她爱他。他只能尽力保护他。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根本不听劝,非要跟他一起走,而且马上就行动起来。
  就这样,克拉克向北飞奔而去,身负重伤的贝尼斯一瘸一拐。在后面艰难地跋涉,很快便被他远远地甩在后面。贝尼斯刚走了两荚里远,克拉克就已经来到马尔宾宿营地对面的河岸。下午晚些时候,这位英国小伙子还在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因为精疲力场不时停下未歇口气。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他连忙藏进路边的灌木丛里,不一会儿便看见一个身穿白袍的阿拉伯人飞驰而过。贝尼斯没有惊动这位骑手。因为他听人说过这种从北方来的阿拉伯叛教者心肠狠毒,跟他们交往无异于和毒蛇、豹子交朋友。
  阿布杜尔·卡玛克在北面的丛林里消失之后,贝尼斯又开始了艰苦的跋涉。半个小时以后,他又听见一阵鼓点一样急促的马蹄声。不过这一次来的人很多,他连忙寻找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碰巧正走进一片林中空地,周围既无灌木,又无草丛。贝尼斯只好忍着伤痛,慢慢地跑了起来——一这已经是在这种情况之下,他能尽到的最大努力了。可是,没等他跑进空地对面的莽林,一队身穿白袍的骑手已经出现在他的身后。
  他们看见他都用阿拉伯语叫喊起来。叫了些什么贝尼斯当然无从得知。眨眼之间,匪徒们已经把他包围起来,又是威胁,又是叫骂。贝尼斯听不懂他们的问题,他们也不懂他的英语。后来,这些家伙显然不耐烦了,头儿命令两个喽罗去抓他。那两个家伙立刻从命,下了他的枪,让他爬到一匹马上。然后,大队人马又去追赶阿布杜尔·卡玛蒂,只留下那两个士兵押着贝尼斯向南去了。
  克拉克来到河岸,看见对面就是马尔宾的宿营地,可是如何渡河成了难题。他看见鹿砦里人们出出进进,显然。“汉森”还在这儿——克拉克自然不知道,这位劫持梅瑞姆的“汉森”正是马尔宾。
  究竟怎么过河呢?就连克拉克这样的鲁莽英雄也不敢从河里游过去,那等于自取灭亡。他想了一会儿,转过身急匆匆跑进丛林,发出一声奇怪的刺耳的尖叫。他叫一声,停下来听一会儿。仿佛等待什么人对他这古怪的呼唤做出回答。就这样他边叫边走,一直走到密林深处。
  后来,他终于听到应和的声音,那是一头公象发出的吹喇叭似的叫声,不一会儿大象坦特便应召而来,它高举着长鼻子,扇动着大耳朵,站在克拉克的面前。
  “快!坦特!”人猿大声叫喊着。坦特用长鼻子“抱”住克拉克,把他放到自己的头顶。“快走!”克拉克又喊了一声,这只巨大的厚皮动物,迈万笨重的四蹄,在丛林里奔跑起来。克拉克的一双光脚丫踢他的面颊,给它指路。
  克拉克把他巨大的坐骑领到西北面。距离瑞典人的宿营地大约一英里远的河岸边。他知道这儿有个大象可以涉水过去的地方。坦特没有犹豫,驮着它的朋友走进大河,长鼻子直刺蓝天,像一条勇敢的战舰,向对岸“驶”去。有一条胆大的鳄鱼企图袭击它。坦特猛地从头顶收回灵巧的长鼻子,潜到水下,拦腰卷起这个不识时务的家伙,然后轻舒长鼻,一下子把鳄鱼扔到一百英尺开外的河面上。就这样,克拉克脚板也没湿,便过了这条滔滔滚滚的大河。
  然后,他们掉转头向商走。坦特甩开大步,一步一个脚印地、扎扎实实地走着。它神情冷峻,步态虽然看起来不大稳当,但一往无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它的去路,就连丛林里的大树也不在话下。有时候,树枝太低,克拉克不得不从坦特的脑袋上跳到树上,自个儿荡着树枝前进。不一会儿他们便来到一片林中空地;这儿便是那个坏透了的瑞典人的宿营地。面对凶恶的敌人。大象没有踟躇不前。宿营地的大门在东边,面对大河。坦特和克拉克是从北面来的。这边没有门。坦特和克拉克不管三七二十一,径直向前走去。
  人猿一声令下,大象举起灵敏、柔软的长鼻子,向到处是刺的鹿砦,大步走去,仿佛那是一片平地。茅屋前蹲着十几个黑人,听见这一阵哗哗拉拉的响声部惊讶地抬起头。看见大象坦特,他们惊叫一声,拔腿向大门跑去。坦特本想追过去,它恨人,以为克拉克来就是要杀这些坏蛋。可是人猿把它喊了回来。他引它向空地正中的一座帆布帐篷走上。梅瑞姆和劫持者一定在这儿。
  马尔宾正躺在帐篷前面的吊床上。吊床上面有一把遮阳伞。他伤口很痛,流了不少血,身体十分虚弱。听见仆人们尖叫着朝宿营地门口跑去,他惊慌地抬起头。这时,一只巨象已经像一堵高墙,兀然屹立在面前。侍候他的仆人,对主人既不忠诚又没感情,看见大象,拔腿就跑,只留下马尔宾一个人躺在吊床上,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大象在高吊床两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马尔宾吓坏了,一个劲儿地哼哼。他身体太弱,没法儿逃跑。只能眼巴巴地望着这个庞然大物那双愤怒的血红的小眼睛。等待死神到来。
  然后,他十分惊讶地看见,大象的脊背上爬下一个人来。马尔宾一眼认出他就是那个与巨猿和狒狒为伍的野人。他曾经放了狒狒。并且带领那群如狼似虎的魔鬼袭击他和詹森。马尔宾吓得浑身哆嗦。
  “那个姑娘哪儿去了?”克拉克用英语厉声喝问。
  “什么姑娘?”马尔宾问道。“我这儿没有姑娘。有几个仆人倒是带着他们的老婆,你是想要她们当中的哪一个吗?”
  “那个白人姑娘,”克拉克说。“不要说谎。你把她从她的朋友那儿诱拐到了这个鬼地方。告诉我,现在你把她藏到哪儿了?”
  “不是我干的!”马尔宾大声说。“是一个英国人雇我干的。他想把她拐带到伦敦。她也愿意去。那家伙的名字叫贝尼斯。如果你想知道姑娘在哪儿,问他去好了。”
  “我刚从他那儿来,”克拉克说。“他派我来找你。那个姑娘不在他那儿。现在,不要再撒谎了,把真话告诉我。她在哪儿?”克拉克满脸杀气,向前跨上一步。
  马尔宾吓得直往后缩。
  “我告诉你!”他大叫着。“只要不杀我,我把什么都告诉你!我是把这个姑娘带到这儿来着。不过是贝尼斯劝她离开她的朋友的。他答应跟她结婚。他不知道这个姑娘的来历,可我知道。我还知道,谁要是把她送回到她的亲人那儿,就能得到一笔巨大的赏金。我只是想得到这笔钱。可是她跑掉了,是坐了我的一条独木舟过河的。我追她,没想到酋长在河对岸。酋长捉住她以后,就朝我开枪。我只好又退回到宿营地。后来,贝尼斯来了,因为丢了那个姑娘大发雷霆,还拿枪打伤了我。如果你想要那个姑娘,就去找酋长要人。从童年起,她就是他过继的女儿。”
  “她不是酋长的女儿?”克拉克问。
  “当然不是,”马尔宾回答道。
  “那么,她到底是谁家的姑娘?”克拉克问。
  马尔宾看到有空子可钻。也许他可以靠自己掌握的秘密换回一条命来。他心里明白,这个野蛮的人猿绝不会因为杀了他而感到什么内疚。
  “等你找到她,并且答应不杀我,再分给我一半的赏线,我就告诉你,”他说。“如果杀了我,你就永远无法知道这个秘密了。因为除了我,只有老酋长知道。而他到死也不会把这件事说出去。至于姑娘,她对自己的身世一无所知。”
  “你刚才说的如果都是实话。我会饶你一条命的,”克拉克说。“我现在就去首长的村庄,如果姑娘不在那儿,回来再杀你不迟。至于所谓身世之谜等我找到她之后,如果她想知道,我们再跟你讲价钱。”
  “杀手”的目光和他说“讲价钱”这几个字时的语气,都让马尔宾心里不安。显然,除非想办法逃走,这个魔鬼肯定既要掏走他的秘密,又要夺走他的性命。他希望他和他那位目光凶狠的伙伴赶快离开这儿。那个庞然大物像一座山高踞于他的面前,一双邪恶的小眼睛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把马尔宾搞得十分紧张。
  克拉克走进瑞典人的帐篷,想进一步证实一下梅瑞姆到底在不在这儿。他消失在帐篷里面之后,坦特仍然直盯盯地望着马尔宾,还又向前跨上一步、大象的视力不好,可是这头巨象显然第一眼看见这个黄胡子白人,心里就产生了疑问。现在它又把那根蛇一样的长鼻子向瑞典人伸了过去,马尔宾吓得直往后缩。
  大象在吓坏了的马尔宾身上嗅来嗅去,然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吼叫,一双眼睛骤然间迸射出逼人的光芒。它终于认出眼前这个白人就是许多年以前杀死它妻子的坏蛋。大象坦特不会忘记也不会原谅。马尔宾看出这个庞然大物已经露出杀机。他尖叫着喊克拉克:“来人啊!救命啊!这个魔鬼要杀我了!”
  克拉克从帐篷里跑出来,看见愤怒的大象已经用长鼻子缠住了马尔宾,然后连床带那把遮阳伞一起举到半空中,克拉克一个箭步跨过去,喝令坦特放下马尔宾。可是此时此刻要想让坦特服从他的命令,真好比让河水倒流。坦特灵巧得像一只猫,原地转了一圈,蓦地把马尔宾扔到地上。然后又像猫一样迅速跪到地上,一边愤怒地吼叫。一边用有力的牙齿一下一下地戳着俯卧在地上的马尔宾。等它确信这滩肉泥已经连一个生命的火星也没有了,才把血肉模糊的斯文·马尔宾和阳伞、吊床一起举起来,扔到鹿砦外面的丛林里。
  克拉克站在那儿不无遗憾地看着这场他本来想避免的悲剧。倒不是因为他对这个瑞典人有什么好感。事买上,他对这个坏蛋只有满腔的仇恨。他只是为了得到这家伙藏在肚里的秘密,想暂且留他一条活命。现在,从马尔宾这儿打听梅瑞姆身世之谜的希望已经完全没有了。除非老酋长坦白交待,这个秘密恐怕永远都不会公诸于世了。而克拉克对老酋长说真话并不抱多少希望。
  人猿克拉克虽然刚才目睹了大象坦将如此残酷地杀死一个人,对这个庞然大物他却没有丝毫恐惧。他打了一个手势让坦特过来。再把他放到脑袋上。坦特按照他的吩咐走了过来,规矩得像一只小猫。它伸出长鼻子,把“杀手”举起来,轻轻地放到自己的头顶。
  马尔宾手下那帮乌合之众从他们的藏身之地亲眼看到了主人惨死的情景,一个个吓得面无人色。现在看见这位从来没有见过的白人武士居然敢高踞于这只凶恶的大象的头顶之上,都惊讶得目瞪口呆。克拉克并没有注意灌木丛中惊讶的目光。他端坐在大象头顶,沿看来时走过的那条路回到丛林,眨眼之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25…烈火真情

  酋长怒视着两名武士从北边押解回来的这个俘虏。他派那帮人去追阿布杜尔·卡玛克,没成想,他们没抓回他的前任中尉,反而送回个身负重伤、没有用处的英国人。这帮蠢货为什么不把他就地正法,送上西天呢?他简直是个身无分文、一钱不值的要饭花子,大概是迷了路,才转悠到这儿的、酋长怒气冲冲,十分凶狠地望着他。
  “你是什么人?”他用法语问。
  “我是出生在伦敦贵族世家的莫里森·贝尼斯,”俘虏回答道。
  老酋长一听莫里森是个贵族子弟,立刻想到可以趁机敲竹杠捞一笔赎金。于是,他虽然对贝尼斯的态度没有改变,目的却有了变化。他要进一步把他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你偷偷摸摸到我的领地干什么来了?”他咆哮着问。
  “我还不知道原来非洲归阁下您管,”莫里森·贝尼斯轻蔑地说。“我是来找一个被人从朋友那儿拐走的年轻女人。我被那个拐她的坏蛋打伤之后,躺在一条独木舟里,一直漂流到这一带。上岸后,本来打算再到那个坏蛋的宿营地找她,结果落到了你们手里。
  “一个年轻女人?”酋长问。“是她吗?’”他朝左面靠木头栅栏的灌木丛指了指。
  贝厄斯顺着酋长的手指望过去,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原来梅瑞姆正背朝他盘腿坐在地上。
  “梅瑞姆!”贝尼斯大喊一声,向她扑过去。可是一个卫兵抓住他的胳膊又把他揪了回来。梅瑞姆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一下子跳了起来。
  “莫里森!”她也惊叫了一声。
  “安静点儿,老老实实在那儿呆着,”酋长像一条狗,狺狺地吠叫。然后又向贝尼斯转过脸来。“这么说,就是你这条信奉基督教的恶狗,从我这儿偷走了我的女儿。”
  “你的女儿?”贝尼斯惊讶地问。“她是你的女儿?”
  “她是我的女儿,”阿拉伯老头恶狠狠地说。“任何一个异教徒都休想把她搞到手。英国人,你是找死来了。不过,你要是能掏一笔钱,我还可以把命还给你。”
  贝尼斯一直以为梅瑞姆在汉森手里,现在出乎意料,在阿拉伯酋长的村子里看见她,惊讶得目瞪口呆。一连串疑问从他的脑海里闪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是怎么从瑞典人那儿逃出来的?是阿拉伯人把她抢来的,还是她自愿逃到这儿寻求这个自称是她父亲的人保护的?只要能跟她说句话。贝尼斯情愿放弃一切。如果她在这儿平安无事,自己却坚持把她带走送回到她的英国朋友那儿,就只能弄巧成拙,把她给害了——莫里森已经放弃拐带姑娘到伦敦的主意了。
  “怎么样?”酋长问。
  “唔,”’莫里森。贝尼斯一下子从沉思中惊醒过来。“请原谅,我想别的事情来着。啊,当然了,我很愿意付一笔赎金。我保证。你认为我值多少钱呢?”
  酋长说出一个数目,比莫里森·贝尼斯预想的要少得多。他点了点头,表示愿意接受这个条件。其实,即使比这个数目再大一点的赎金,他也同意。因为他压根儿就不打算给他一文钱。他之所以这样痛痛快快答应酋长的要求,只是为了在等待这笔赎金期间,找机会放跑梅瑞姆——如果她愿意离开这儿的话。既然阿拉伯老头声称是姑娘的父亲,莫里森对于梅瑞姆是否非要从这儿逃走就没有把握了。不过,像她这样一个年轻美丽的姑娘是不会心甘情愿呆在一个目不识丁的阿拉伯老头肮脏的帐篷里的。那幢舒适、奢华的别墅式小洋房才是她幸福与欢乐之所在。那里有志趣相投的朋友,有好客热情的先生,温柔善良的“My Dear”……可惜,是他,把她从那温馨、美好的所在,引诱到这无尽的险恶之中。想到这儿,莫里森·贝尼斯羞愧难当,满脸通红。老酋长打断他的思路,让他给英国驻阿尔及尔①领事写一封信,信的内容自然是老酋长口授。这老头措词准确行义流畅,一望而知,已经不止一次干过这种绑票勒索的勾当。贝尼斯看到这封信送寄驻阿尔及尔的领事收,便提出异议,说这样一来,至少要多半年才能收到这笔款子,不如派一名信使到最近的海滨城市,从那儿再和最近的电报局取得联系,让他们告诉他的律师直接把这笔赎金寄来。老酋长连连摇头。在这个问题上他十分谨慎。而且照他的办法,总能成功,这一点已经屡试不爽。要按贝尼斯的办法,麻烦事儿可就多了。再说,他又不急着用钱,他可以等上一年,如果必要,两年也行。何况,这件事实际上有六个月也就办妥了。他回转头跟一直站在后面的一个阿拉伯人说了几句话,吩咐他如何看管这位阶下之囚。
  ①阿尔及尔'Algiers':阿尔及利亚首都。
  贝尼斯听不懂阿拉伯话,不过看得出,他是谈话的主题——老酋长竖起得指朝他指划了好几次。那个阿拉伯人朝酋长鞠了一躬,打手势让贝尼斯跟他走。贝尼斯抬起头用询问的目光望着首长,酋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贝尼斯只好站起身,跟那人朝一座土人住的茅屋走去,这座茅屋离外侧几顶羊皮帐篷中的一项很近。阿拉伯人领他走进那座昏暗、憋气的茅屋之后,又走到门口,叫来两个在自家茅屋前蹲着闲聊的黑人。阿拉伯人一声令下,两个家伙手麻脚利地绑住贝尼斯的手腕子和脚脖子。英国小伙子据理力争,可是因为黑人和阿拉伯人都听不懂英语,说也无用。捆好之后,几个家伙扬长而去。莫里森·贝尼斯在地卜躺了好长时间,想着等待他的可怕命运、在朋友们知道他的困境并且设法救他出去之前不知道要在这里苦熬多少时光,现在他真希望快点儿送来赎金,让他离开这个狗洞子。起初,他可不是这样想的。他本想设法打电报给他的律师不让他们送一文钱,而是和英属西非当局取得联系。让他们派一支远“征队”救他出去。
  茅屋里一股臭气扑鼻而来,这位闻惯了花香、酒香、脂粉香的贵公子不由得皱了皱鼻子。他身下那堆烂草散发着汗臭,以及腐烂了的动物和内脏的臭气。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他们把他扔到那堆烂草上面,不一会儿,他就觉得手上、脖子上,头皮上一阵奇痒。他又怕,又恶心,挣扎着坐了起来,那种难捱的奇痒已经扩展到身体其他部位。这简直是一种酷刑!他的一双手被他们结结实实绑在背后。
  他拼命揪扯着,磨蹭着手上的绳索,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竭。不过这番努力并非全无效果,他已经感觉到可以抽出一只手了。夜幕降临,他们不给他送东西吃,也不给他送水喝。他暗自咒骂,难道这些黑心肠的阿拉伯人指望他不吃不喝活一年吗?臭虫、虱子大概喝饱了他的血,身上不十分痒痒了,但还是窜来窜去,让人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贝尼斯从病菌的接种与免疫中看到一线希望。他仍然极其缓慢地,一点一点地磨手上的绳索,这时候,老鼠又来光顾这位贵公子了。如果说虱子、臭虫令人作呕的话,老鼠就让人害怕了。它们在他身上窜来窜去,吱吱吱地叫着打架。后来有一个家伙胆大妄为,居然咬起他的耳朵来了。莫里森·贝尼斯一边叫骂,一边挣扎着坐了起来。老鼠“撤退”了,贝尼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在烂草堆里跪起来。后来又终于站起身来,像喝醉酒似地摇摇晃晃,出了满身的冷汗。
  “天哪!”他吨哺着,“我干了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惩罚我……”他没有再说下去。是的,他到底干了什么?他又想起梅瑞姆姑娘,想起此时此刻。她也被关在这个鬼地方的一座帐篷里。他是罪有应得。意识到这一点,他咬紧牙关,下定决心,不再怨天尤人。这时,他突然听见从离这座茅屋最近的那顶羊皮帐篷里传出一阵愤怒的叫骂声,里面还有女人的声首。会不会是梅瑞姆呢?他们说的是阿拉伯话。贝尼斯听不懂。不过听声音像是梅瑞姆。
  他绞尽脑汁想一个吸引她的注意力。并且设法让她知道他就在附近的办法。如果她能给他解开绳子,他就能跟她一起逃走——如果她想逃的话。这个想法很伤脑筋、他没法儿想象梅瑞姆在这个村子里的地位到底如何。如果她是这个位高权重的老酋长宠爱的女儿,也许就不想逃走了。这一点他必须搞清楚。
  在先生的庄园,他经常听到梅瑞姆唱“上帝救国王”这首歌儿,那时候是“My Dear”用钢琴给她伴奏,于是他大声哼起这首歌的曲子。他立刻听见从那座帐篷传来梅瑞姆的声音。她说得很快。
  “再见了,莫里森!”她大声叫喊着。“如果上帝是仁慈的,不到天亮我就离开这个世界了。因为今夜之后,我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
  然后他听见一个男人的叫骂声,紧接着,是一记耳光的脆响。贝尼斯吓得脸色煞白。他又发疯似地磨手上的绳索,绳子渐渐松了,不一会儿,一只手就自由了。另一只当然很容易便解开了。他又弯下腰,解开脚脖子上的绳索,然后直起腰,溜出茅屋,向关梅瑞姆的帐篷摸了过去。可是没走几步,黑暗中喜地出现一个巨大的身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需要速度约时候,克拉克不靠任何“交通工具”,只靠自己浑身发达的肌肉。因此,当大象坦特把他平平安安送到大河对岸之后,他便告别了这位忠实的大朋友,爬上大树,穿枝过叶,朝瑞典人告诉他的梅瑞姆可能在的那个地方,飞奔而去。直到天黑,他才来到这座用栅栏围起来的村庄。自从上次他从这个凶残的“城堡”救出正在受难的梅瑞姆。村庄四周的栅栏又加固了许多。紧挨栅栏的那棵绿荫如盖的大树也不见了。不过一般人为的障碍是无法阻挡克拉克的。他解下拴在腰间的草绳,把绳套甩到一根削得很尖的柱子上面,眨眼之间。便在草绳的帮助之下,爬上栅栏,把村里的情况看了个一清二楚。附近连一个人影儿也没有,克拉克轻巧得像一只猎,一纵身跳到栅栏里面,没有发出一点响声。
  然后他开始搜索这座村庄。他先到阿拉伯人住的那几顶帐篷、一边走,一边侧而静听,还用鼻子嗅着四周的气味。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情况,只好继续向前搜索。他的脚步轻极了,就像在帐篷的阴影之下移动的幽灵,连阿拉伯人养的那几条恶狗也没听见半点儿动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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