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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姑娘生活手札-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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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蹙一蹙细眉,立时闭上眼睛,佯装已经睡过去的样子。

……

第二日,佟姐儿因身子还未恢复元气,仍旧卧病在床。她夜里睡得极不安慰,到了天明时分,困意才顷刻来袭,一觉便睡到了晌午时分。

薛二爷此刻不在屋内,佟姐儿悄悄松了口气,掀开锦被,艰难地落了地,净房里早备好了热水,她洗漱一回,才坐到镜台前梳头。

一头长发通到底,她才回过神来。起身开了衣橱,取出一件青碧色杭绸小袄穿在身上,才朝门边走去。

屋外的侍女显然已等候多时,“姑娘起了,午膳吃甚?”

“肉包子。”几乎是脱口而出,佟姐儿惊得一下捂住了嘴,怎地将梦里才吃过的东西随口就说了出来。

想必侍女也觉稀奇,“这,姑娘可还要点些旁的吃食?”

佟姐儿未再开口,过了片刻,耳边传来侍女离去的脚步声,她才折身回到罗汉床坐下。

不消一会儿,门外便传来侍女的声音,“姑娘,吃食准备妥了,您开开门儿。”

佟姐儿打开一角房门,将将够一个食盒进来的大小,她合上门,将食盒拎到桌上,揭开食盖时才发现多出了两样汤品,两样荤腥。

喝下一碗热腾腾的参汤,便觉有些饱意。

佟姐儿看着小蒸层里冒着热气的肉包子,想一想还是伸手拿起一个。她也不吃,直接两半掰开,里面除了包子馅儿再无他物,她仍不死心,又执起银筷去戳那色泽诱人,弹软多汁的包子馅儿,依旧不见多余异物。

“啪”地一声,银筷被她扔至桌面,她望一眼蒸层里剩余的几个肉包子,眼眸里失望至极。突地又觉可笑,暗道自己果真太过天真,竟是信了一个梦……

失了胃口,她便不再进食,坐回罗汉床上,整个人木木地绣着手帕。

“嘶~”佟姐儿吃痛地蹙眉,望着血珠子又要发怔,素手却被一张大掌包住,“想甚?伤了自己都不知……爷看着心疼。”

佟姐儿偏开头,薛二爷复又扳正她的小脸,“怎地?竟这般嫌恶爷?”

话里已有不悦,佟姐儿不由打了个小抖,紧抿着粉白的唇瓣,微垂了眼睫,不答话。

“还生爷的气?”薛二爷擒住她的下巴,微微往上抬,盯着她的眼睛道,“嗯?”

佟姐儿吃痛地蹙着眉,仍旧不想看他。

薛二爷松开手,这回并未见气,他是听了丫头通报,这小人儿午膳只点了道肉包子进来,担心她未好生用膳,无故又牵连了身子,方推开去游湖的乐子,特意过来看她。

“你便是还生爷的气,也不好与自个的身子过不去不是?”薛二爷在她身旁坐下,握住她一只小手放在自己腿上,佟姐儿抽几下没能抽出来,最后反倒被他一下圈进怀里,薛二爷牢牢桎梏住她意图挣扎的手脚,却是没了先前的好脾气,“你若再不老实,爷现在就将你办了!”

佟姐儿吓得小身子一颤,面色发白,“我、我身子不干净,不能……”

佟姐儿话一说完,整张小脸就红透了,无地自容地将脸藏进他宽厚的怀里。

“那干净了可能?”薛二爷嘴角含笑,两臂一紧将她那如柳条一般的柔软腰肢箍的更紧了,“爷只当光爷一人在想,不想你早有此意,如此甚好,只待你干净那日了……”

“不……”佟姐儿拿手顶开他渐渐压近的胸膛,懊恼地就快哭出来,红着眼眶盯住他,“我没这个意思,不能。”

薛二爷烦躁地咽咽口水,粗哑着声音道:“别动!再动爷可就真办了你!”

佟姐儿僵着身子再不敢动一下,眼见薛二爷抱着她来到桌前,一口气灌下了一壶茶,才浇熄那嗓门儿冒烟的痛苦滋味。拿起一个包子捏一捏,送到嘴边才咬下一口,就见他愁眉瞪眼,“来人,给爷去把做包子的换了!”

门外立时传来侍女恭敬的领命声。

听见脚步声走远了,佟姐儿这才绞着裙子抬头怯怯看他一眼,薛二爷见她看过来,亦是一眼瞪过去,“你个叫爷不省心的小东西,这东西顶多早膳时吃才算妥当,大正午的不好好用午膳,尽点一些吃了不长肉的东西进来,何时才能有脑子一点!”

薛二爷说着,弓起手指就是一个爆栗弹过来,佟姐儿疼的一下红了眼睛,捂住额头想哭又哭不出来。

薛二爷这回没了耐心哄她,把她整个小身子朝着一旁的圆凳一放,自个就站起了身,“乖乖在房里待着,爷出去一回。”

佟姐儿巴不得他走,最好再也不要回来,待薛二爷出了屋,“吱呀”一声门房又被合上,她才一下落了眼泪。

☆、第22章 出虎穴

这日,薛老爷前脚刚走外地回来,屁股将将坐热一会子,就收到一封宫里来的急件。

薛老爷平素虽然大大咧咧惯了,可到了正事面前,多少还存了几分分寸。此刻便是腰间紧缠的杨氏再是千娇百媚、活色生香,也叫他毫不留情地挥手推开,随手拿起件外袍,便大步走向设在正房里的小书房。

杨氏热脸贴了冷屁股,自然心有不忿。且她并非是那等无脑之人,亦是想知道宫中究竟传来了甚个消息。

这样想着,便也随手寻了衣物裹住身子,耐着寒气尾随他走了一截路,哪知还未赶上薛老爷,半道上就听见“嘭”的一声,房门被人自里面插上,站在门前熬了半响,最终还是受不住冷,提前回了房。

“老爷可出来了?”杨氏回屋便更衣梳理了一番,此刻正坐在美人靠上,满心疑惑的猜忌着书房内的父子两人,究竟在密谈些什么?她想一想,又道,“一刻钟后,老爷若是还未出来,你便派人送壶热茶进去。”

“是。”丫头应一声,人便出了屋,再去打探消息。

须臾,那丫头便急匆匆奔进来,“太太出大事了!”

“呸!”杨氏边上的大丫头,二话不说上前就甩她一耳光,“太太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做甚出了大事!”

那丫头捂住了脸,挨了这一耳光自觉委屈,暗暗将这一笔记下,才“扑通”一声跪地给杨氏磕头,“太太饶命,奴婢一时心急,犯了口忌。”

“起来吧。”杨氏责备地瞥一眼身边的大丫头,对着那丫头头疼道,“说吧,出了何事?”

“奴婢远远听到里头‘啪嚓’一声,像是有人砸了一只杯盏,随即就是老爷的怒吼声,二爷也不甘示弱地回过去,远远听着便是闹得不可开交。奴婢掩藏在墙角,正暗自心惊胆战时,那房门便被里头之人使了蛮力打开,随即就是二爷满身怒气地走出来。奴婢骇得不敢再瞧,只待他走远了,往东厢房方向拐去时,借着梁上的灯笼,远远瞧见他半张脸红了一块,想是叫老爷给打的……”

丫头话音落地,屋子里众人都静了片刻,暗道这究竟是出了何事,素来便疼宠二爷的老爷竟动手打起人来,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要依往日,杨氏指不定心里还要暗自发乐,可这会子前有宫中传来急件一事在前,再一思后续所生之事,她除了满心疑问难安之外,实在没了嘲笑薛二的心。

“再去给我盯着,老爷那里也给我盯准了。”

“是。”

……

薛二爷怒气冲冲回到院里,丫头弯下去行礼的膝还未直起来,耳边便传来“嘭”的一声巨响,房门被他一脚踹开,动静之大,骇得满院子下人都变了脸色,个个“扑通”跪倒在地,就怕立在那里太过显眼,无故又惹了二爷的忌。

佟姐儿自然也被这一声巨响吓醒,她蹭的一下坐起来,紧张地攥紧了锦被,缩在床头雪白着小脸,看着烛火打在床幔上的影子,摇曳不停,正慢慢朝着她逼近。

“嗬!”床幔被来人一把掀开,薛二爷就那般面色铁青地立在床前,血红的眸子紧紧盯住她。

佟姐儿已经被吓得快要昏厥,薛二这副要吃人的模样,她从未见过,不知自个又是哪处惹怒了他。还不待如何去细想,纤细的手腕便被他一把攥住,钻心的痛楚一下袭遍了全身,佟姐儿已经不是手腕在疼,而是心口仿佛被人一下一下反复揪扯的疼痛。

佟姐儿一副奄奄一息的虚弱模样,彻底震醒了怒火中烧的薛二。他连忙将她放平在榻上,微抖着手摸出了藏在枕下小玉瓶,倒出了两颗丹丸送进她嘴里。

佟姐儿紧闭着双眸,额头与玉颈俱是一副汗津津的模样,整个人活像是刚走死里逃生一般,身子虚脱乏力的只剩下一口气吊着。

薛二爷追悔莫及,彻底被她吓到了,红着眼睛一直拍着她的小脸,“醒醒,快别睡,爷错了!”

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佟姐儿明显被他吼得颤了一颤,眼珠子动了一下才睁开了眼睛。见她无有大碍,薛二爷悬起来的心,才总算落了地。

“好好养精神,明日你便回纪府去罢。”薛二爷说完这句,转身便走了。

佟姐儿久未反应过来,只当自个是听错了,可待到了第二日,日暮西垂时分,一日未见的薛二却是露了面。相比昨日的怒火滔天,今日却显得格外沉静,佟姐儿在屋里不安了一整日,她如今的处境犹如井底之蛙,外头便是生了大事,也无人会告知于她。

“你先回到纪府暂避风头,好好养养这副小身板,不日爷就去接你。”薛二爷打开她镜台上的首饰匣子,将里面的簪钗佩环尽数倒进包袱内,捆扎实了才塞进她怀里,又自袖口摸出两张银票放进她手心,“使尽了爷再送去,去了纪府,只有一样你须牢记。”

佟姐儿怔怔地看着他,薛二爷方叹一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好好为爷守着身子,切不可叫纪二脏了它,可记下了?”

佟姐儿原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整个人愣愣的,似个木偶一般。哪知听了他这一言,羞愤地整张小脸都红起来,“无耻,明明是我自己的……”

薛二恼地一下压了上去,佟姐儿抵抗不了,只得暂时点头应下。

趁着夜色浓重,易行那秘辛之事,佟姐儿被薛二抱上马车,见到的不是旁人,正是她那纪家的大表哥纪均。

薛二爷也觉意外,没想纪大会亲自前来接人,不由冷笑一声,“纪均你有种,人前一副君子之态,背后却行尽那可耻卑劣之事。我今虽漏算一遭,被迫将她暂且送回纪府,可我薛二认定的人,哪个也别想觊觎,不久定要她‘完璧归赵’!”

这语气口吻好似与他有着夺妻之恨,马车内的纪大爷亦是面沉如水,素闻这薛二蛮横无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未免耽搁久了徒生事端,他便不去接他的无理之话,吩咐随从尽快赶路。

薛二爷眼睁睁看着马车消失在眼前,恨地一拳捶在柱上。

……

马车行在平坦的道上,车厢内微微晃动,两人俱是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佟姐儿才出声,“大表哥……”

纪大爷隐忍许久,最终只是拍拍她的肩,安抚道:“无事了,都过去了。”

佟姐儿一下噎了泪,“不、这事儿没完……”如何能算过去,佟姐儿委屈地难以复加,整个车厢内都是她抑制的哭音。

纪大爷叹一口气,“你放心,表哥说到做到,不日你就启程前往异地,他便是想寻,也再寻不着你。”

佟姐儿一下止住了哭,只断断续续还在抽噎,“去异地?去哪儿?”

“表哥自会为你安排妥当。”纪大爷再不开口,薛二恨他入骨,他又何尝不想将他千刀万剐。同时,他还恨自家那不争气的弟弟与心思狠辣的母亲,竟能狠下心肠将佟姐儿送入虎穴,实在枉为人母!

如今纪府里知道佟姐儿遭此一难的人少而又少,除了谋划整件丑事的周氏与周氏的奶嬷嬷之外,便是只得纪大一人,便是纪大老爷也仍被瞒在鼓里。

府中下人只听闻这佟姑娘病重,终日卧榻养病,不宜见风受寒,更兼周氏发了话:务必不能扰了佟姑娘养病,任何人不可前去探望。更甚怕有人硬闯,索性将院门上了把大锁,自锁上那日起,就再无人见它打开过。

佟姐儿恍恍惚惚回到昔日住的闺房,回来的路上纪大爷便嘱咐了她几日后见了人该如何圆谎,佟姐儿一一点了头,最后纪大爷又温言安抚她早些歇息。眼看着就要走时,佟姐儿却一下扯住他的袖口,“表哥,我的奶母和丫头呢?”

“别担心,她们全……”话不及道完,久未见主的三个仆人就一下冲了进来,纪大爷后退两步,特为主仆四人腾出位置,看着几人抱头痛哭,他不觉心有触动,更恨那害了佟姐儿之人。

……

纪大爷走后,佟姐儿四人终于缓和过来,平安红着眼睛合上了房门,主仆四人才又挨在一处。

“姑娘受罪了……”罗妈妈握住佟姐儿的手,嘴里就似含了黄莲般苦涩,“如今看这一家人,除了大爷,再无人是真心待姑娘你了。”

罗妈妈瞧着一下老了十岁,佟姐儿不觉心头微涩,方听了罗妈妈又道:“周氏好毒的心,老奴说句不中听的话,这纪府怕是不宜久留了……”

如意也跟着点头,“姑娘,咱们离开纪府罢。”

“我的好姑娘,咱们离了此地,方能重新来过。”罗妈妈苦口婆心道,“这二爷只怕就快成亲,到时姑娘的处境该是要有多么尴尬!”

佟姐儿一下凉透了心。

过了好半晌,方道:“方才表哥在路上也提了这事,可咱们能去哪里。”佟姐儿垂下眼睫,音色呐呐,“这世道本就女子势弱,咱们无房无地,到哪去安居。”

“这不打紧,咱们可托了大爷前去置办。”罗妈妈将卷在簪筒内的银票取出来,票额大的令众人大吃一惊。知道几人心下有疑,她便又道,“还是老爷想的长远,当日老爷尚未去时,便予了老奴这笔财产,说是叫老奴妥善保管,待姑娘哪日急需钱财时,才可拿出来以供急需。”

“这事万万不可泄露出去。”罗妈妈面色凝重,“莫要徒惹是非。”

几人郑重点了头。

☆、第23章 咯血症

佟姐儿这厢不声不响地回了纪府,要说当家主母周氏不知情,那便是假话。纪大爷本也未想过能瞒住了她,这不,前脚刚走碧霄馆出来,半道上就遇着了上房来的丫头。

“大爷且留步。”丫头屈膝做了个福,“太太请您去一趟。”

纪大爷立在原地静了片刻,方颔首跟她去了。

“你如今好大的能耐!”不及纪大爷近身行礼问安,端坐于堂前的周氏便忍无可忍地一声喝去。素日来维持的端庄仪态,霎时间一并瓦解,“她是有多大的能耐,竟能将你们兄弟二人的心一并勾上,祸害一个便还罢了,如今你这番作为,又该如何解释!”

周氏这番话说地咬牙切齿,似是对佟姐儿有着深仇大恨,纪大爷见了,不免暗暗心惊。

“娘,佟姐儿一事你我心知肚明。”纪大爷话音一顿,抬头对上周氏那微变的脸色,淡淡道,“儿既将她接回来,必然已有对策。不日便会将她送往异地,在府中逗留也不过短短几日时间,还望娘到时多尽长辈之德,莫要一错再错。”

纪大爷这番话可谓暗藏玄机,周氏哪能听不出其中之意,只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千不该万不该都是佟宛玉那个小贱人自个惹下的祸端,如何能算到了她的头上!

她在薛家待了近半月才脱身,薛二那等好/色之徒又怎会以礼相待,想必是早叫他破了身子,如今又猛然被接回府,难道真要她的江儿娶个残花败柳为妻!周氏只消这般一想,一双眼睛就好似要怒地喷出火来,这让时刻注意着她的纪大爷,心下更生怨愤。

“甚?”周氏一下回过神来,稍敛了怒色,微讶道,“送往异地?是何处?”

“此事还容儿再作考虑,权衡之后再作答复。”纪大爷显然对她含怨在心,并不想告知于她。

周氏脸色一瞬间难看至极,眼睁睁看着长子行礼告退。

“这个逆子!竟叫那狐媚子勾住了魂,枉我这些年来予他的期望!”周氏气地拂袖扫落一只杯盏。

“啪嚓”一声碎在了曹嬷嬷心坎上,“我的太太,可别再恼怒了,大爷方才可不就说了,没个几日就要送走的,到时天高地远,咱就再不必为个小贱人操心了。”

“真恨不得立刻就将她送走!”周氏咬牙切齿,“只要她一日在府,我便一日不得安宁。”

周氏自然难以安宁,原因无他,无非就是担心纪大老爷一味愚孝,真个将江儿与那小贱人配做了一对。不出薛二一事方好,她且忍着,可如今要个破鞋做她的儿媳妇,那是如何也不能!

她如今旁的不忧,就怕这佟姐儿久不离府,纪大老爷一发话给两人真个定下了婚期,到时她又不好泄露了佟姐儿身上出的一桩丑事,怕就怕到时只得吃下这个哑巴亏,害了江儿一辈子!

周氏是打心眼儿里将佟姐儿当做了她命中的克星,但凡一涉及佟姐儿的事,周氏只消听上一回,过个不久定要头疼不适。大夫诊过几回皆道她月子里受了风,可她却死不认此理,偏就觉得是佟姐儿命里克她。

可论周氏暗里再是如何,人前却仍是一副慈母姿态。

翌日,晨。

佟姐儿这回既吃了周氏赏的闷亏,心里便也看透了其人,若说往日于她还有些孺慕之情,到了如今也该消失殆尽。

堂前,周氏满面和蔼地拉住她的手,于她引见,“这是曾家姨母,这是芳姐儿,比你大上一年。”

佟姐儿抿一抿唇,同两人见了礼,落了座还不忘打量一回那个所谓的芳姐儿。这芳姐儿生的不如她娘秀气,倒是有些大方端丽的模样,宽额大眼,肤色白中蕴红,身段高挑饱满,与屋里一众姑娘相比,很有番特别风味儿。

佟姐儿暗暗打量一回,方收回视线。殊不知,那芳姐儿也将她打量了几回,她那双眼睛不似佟姐儿悄悄地去瞄,反倒大大刺刺地将她从头扫到脚,佟姐儿被她看的微有不适,慢慢侧过了身子。

“姐妹两个想是头一回见面,正各自生奇呢。”周氏将两人动作看在眼里,笑道,“也罢也罢,姑娘家家的便都出去,留下你们曾姨母在这便可。”

待几个姑娘都出了屋,曾姨母方搭上姐姐的手笑起来,“姐姐藏得好深,江儿这媳妇貌相极美,倒是世间难能一见的绝色。”

“你这张嘴啊。”周氏没好气地推开她,头一回同她正面提道,“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我的心意你还不知,何苦再三前来套我的话?美貌是美貌,可碍不住身子自小落下了病根,却是个无福之相。”

曾姨母觑她一眼,见她面色不似作假,方彻底放宽了心,一时喜上眉梢,“我们芳姐儿虽是模样糙了点,可身子骨却是极好的,姐姐瞧一瞧,可是个有福之相?”

“芳姐儿极好。”周氏啜一口茶,才又道,“是个有福之相。”

曾姨母一时乐开了花,活似已经看见了日后的富贵日子。

这厢几个姑娘出了堂屋,相拥着入了花厅,几人多日未见佟姐儿,难免要表达番姐妹相亲之谊。

“你这般长时间未出院门,整日一个人的,可觉寂寞?”惠姐儿一路挽着她来到二楼坐下,想是怕这晨风吹坏了她,便又使了丫头前去合上窗子。

这花厅,实际该唤作花楼才对,分一二两层楼。一楼有顶无壁,实为厅,二楼却是设成了楼阁,平日观景小憩倒是皆可。每年入了春,此地便为府中姑娘常聚之地。

“劳大姐姐挂心,一人虽寂寞,可碍不住身子不允许,否则定也同新来的芳姐姐一般,日日与姐妹们嬉闹在一处才是。”想是昨夜里受了寒,说上两句便有些犯咳。

“诶,佟妹妹。”惠姐儿担忧地皱起眉来,一面轻抚她的背脊,一面命丫头上了热茶,“快喝一口罢,你这身子真是叫人瞧了就心疼,怎地就不见好起来……”

“谢姐姐关心。”佟姐儿放下绢帕,两手去接茶,举到唇边正要抿一口,便听了一旁吃个不停的菱姐儿突地咋呼一声,指着飘落在地上的绢帕就惊叫,“呀!佟姐儿咯血了!”

说着就是跳离了几步远,活像佟姐儿得了传染之症,唯恐避之不及。

这一道惊雷炸开来,除了佟姐儿的两个贴身丫头,便只得惠姐儿一人不曾避开,“好妹妹,你竟病的这样重……”惠姐儿忍不住红了眼圈,眼前这个表妹虽是平素少言安静,可心地却是实打实的好,难以想象竟这样红颜薄命。

“大夫怎样说的?”惠姐儿擦了擦泪,殷切地看着她。

“说是尚无大碍,只不过……”佟姐儿攥紧了绢帕,蹙眉不语。

“只不过什么?”惠姐儿急切问道。

“大夫说,我这身子一是自小体质羸弱,二是水土不服,应回到生养之地静养身子,然则,后果严重。”佟姐儿低下头,举帕摁了摁眼角。

“那便回了你的生养之地,咱们尽都理解。”今日久未与佟姐儿开口的珍姐儿,这时候总算是搭了腔,“千好万好不如身骨好,你这一遭回了生养之地,没准儿就药到病除了呢?若一味在此强撑,真个一命呜呼了可怎办?”

“珍姐儿!”惠姐儿忍不住呵斥一声,“佟妹妹本就体弱,你还说出这样伤及姐妹之情的话,可是不想要她好了?”

“我怎地不想她好了。”珍姐儿半点不憷,反倒走近几步同她理论,“你叫众人评评理,这明明就是大夫的忠言劝告之语,我不过盼着佟妹妹早日回去,待养好身子那日再赶早回来,哪时说了不盼她好的?”

“你那语气不对。”惠姐儿淡淡陈述,末了还不忘狠狠瞪了珍姐儿一眼。珍姐儿气不过她胳膊肘往外拐,还待再说,佟姐儿便轻声打断了叫嚣的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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