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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皮火车-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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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到兰州是参加“高墩营艺术节”,高墩营是兰州郊区的一个村子。很多大学都搬到了村子附近(大学农村化,这也似曾相识),所以来看演出的是两个泾渭分明的群体。挤在台前的是青春荡漾又文艺十足的大学生;当地村民戴着草帽,坐在墙根的一溜树荫下,远远地围观。

据说第一届艺术节,台上搞的是摇滚乐。演出还没有结束,乡亲们就受不了了,要求迅速停止,说农民晒了一天晒坏了,要回家睡觉了。所以2011年主办方调整了方案,组织了一台民谣演出。我坐在台侧的一个小马扎上,准备演出。学生们围了上来,很多不经我允许就开始拍照,感觉自己像个逃出动物园的猴子。一个很文艺的姑娘,向我推荐她的男朋友,声称他很有思想,是个翻版韩寒。过了一会儿,她男朋友坐到我旁边,一个很腼腆、很帅的哈萨克族“韩寒”。谈心得知,他和他的小女友都是被父母篡改了报考志愿而被“发配”到大西北。本来一个爱音乐,一个爱电影,结果一个被迫学管理,一个被迫学金融。

上台演出时,我照例唱了《买房子》,随口说“兰州的房子应该很便宜”,结果引起一片抗议声浪。原来兰州的收入和房价的落差在全国是数得着的。一般的兰州白领,月收入只有三四千元,房价已经一万多元了。

第二天,朋友在黄河边请喝“三炮台”,呼吸一口空气,甜中带酸,有儿时铁西区的味道。兰州在黄河的上游建了众多的工厂,且南北都有山阻隔,污染无法疏散,所以黄河里的鱼当地人都不敢吃。大家喝着茶,听着黄河水声,聊的却是下游有专门捞尸体的行业。

朋友最后送我们去机场,路过西北师大,还是那似曾相识的感叹:“过去这里两侧全是遮天蔽日的大树,还有很多果园,晚上可以去里面偷果子、看星星、谈恋爱。现在两侧都成了开发区。郊区荒山上还有一座死城,是原来的铝厂,后来倒闭,人都走光了。里面商店、影院鳞次栉比,但就是没有一个人。”我想起了内蒙古的鄂尔多斯。城市都长得越来越像,兰州你可以叫它广州,也可以叫它抚州,还可以叫它郑州。

耳闻阿维尼翁艺术节之一

2011年7月3日,乘飞机从阿姆斯特丹转机到马赛,再坐汽车到法国南部小城阿维尼翁。在阿姆斯特丹机场候机时,所有同行的中国伙伴都迫不及待地拿出手机、电脑上网,这时技术人才就显示出优势,挨个辅导大家怎么上网。而周围的老外都在安静地休息。登上去马赛的飞机后,大家又找到了新的兴奋点,一个脸蛋长得像红苹果的法国男娃娃,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爸爸只好带他在机舱里散步,路过一位中国姑娘,还主动跟姑娘握手,随即把手甩开。整个航程,大家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魅力胜似微博。经过十四个小时的旅程,终于到达阿维尼翁。此时正是小城的黄昏,西边红霞如海。

阿维尼翁艺术节每年一次,其余日子它是人迹罕至的荒城。我们到的时候,艺术节还没开始,到处都是海报,连垃圾箱、邮筒、路灯上都贴满了。满街的演员、歌手,比当地的居民还要多。我们的演出在一个教会学校的阶梯剧场,这个场地属于中国艺术家,将要上演的剧目有辛欣导演的《生于七月》、黄盈的《黄粱一梦》、王翀的《哈姆雷特机器》、孟京辉的《三个橘子的爱情》、丰江舟的《假象》,还有我和小河的《如果,世界瞎了》,由邵泽辉导演。

这几天还处于排练阶段,正式演出要到7月8日开始。我们的现场只能坐一百人,要是在国内,这个阵容拿出个零头也能票房爆满。可到了这儿,人人都是艺术家,每个人都希望更多人来看自己,所以对未来的票房还是有点不踏实。

阿维尼翁是一个曾有多位教皇居住过的城市,所以以教堂闻名世界。我和绿妖第二天就去了宏伟的教皇宫。一进去,见到很多中世纪的塑像。向上依次又游览了教皇的礼拜堂、卧室、书房、小金库。据说有一位教皇登基加冕,请客吃饭,一顿吃了三百头牛、四百多头羊、七千多只小鸡、三万多个鸡蛋、九万多个面包。这也让我感到似曾相识。我国人在大吃大喝方面,也不逊于彼。

走出教堂,正有一两位民间艺人在广场卖唱。一个小伙子,用一把古典吉他弹着“皇后”乐队的《波西米亚狂想曲》,他们不是来参加艺术节的,而是随着流浪的步伐走到这儿的。他们在户外,而我们在室内,他们比我们更阳光、更放松。

耳闻阿维尼翁艺术节之二

演出已经几天了,我们也进入看演出阶段。大家抱着一大厚本法语演出目录,猜测着选择场次。这时玮玮在街上看到一个姑娘用一个自制的手风琴边拉边唱,正唱着,忽然把手风琴放在地上,她一连六个后空翻,从街上消失了,手风琴还继续奏着音乐。正当人们错愕间,她又从另一个街口一个跟斗云翻了回来。结果当然是她的宣传单被一抢而空。

第二天,玮玮带着我们去看她的演出,起了个大早,拐了好多小巷,到了一个小剧场门口。票并不贵,用工作证买,六欧元一人。进去一看,傻了,满屋坐着的观众多数是小孩,还有一部分是家长。我们才恍然大悟:这是一部儿童剧。

开场后,只见一个演员从观众门惊恐地撞进来,这是一个长得像精灵一样的姑娘,她的语言主要组成部分就是“Blblblb”,孩子们似乎能听懂。舞台上有好多莫名其妙的东西,她随手抓过来,一会儿当电话打,一会儿当棒棒糖吃,最后发现都是乐器。她身后有一幅世界地图,演奏完乐器,就贴一个标志到产生这个音乐的国家位置。先是日本,然后是印度。唱印度音乐时,她边唱边跳,眼神妩媚,活脱脱一个宝莱坞舞女。接着是非洲的音乐,在音乐中,她摇晃着身躯,双手在胸前一比,仿佛惊讶地发现自己长出了非洲女人的大胸,然后是屁股。在座的小孩们看得开心,哈哈地笑。到了意大利,她就模仿德高望重的教皇,走向一台钢琴,忽然摇身一变,成了意大利的“郎朗”。比划了无数套路,接着弹了一个音,然后被自己陶醉得如痴如狂。观众大笑。

下面她拿出口琴吹了一段《苏珊娜》,一听就知道这是到了美国。她憋着嗓子来了段政治讲演,接着是说唱,混杂着小甜甜式的搔首弄姿。每种音乐都惟妙惟肖,即使我一点英语也听不懂,也能感受到整个戏剧的幽默、轻盈。

最后,她终于打开包,收东西,准备收场。她先把小的乐器装起来,接着,试图把一台YAMAHA电子琴也装到包里。装不进去,就弹了一段旋律,把飘散在空中的音符,抓了一把塞到包里。她恋恋不舍地站在门口,若有所失地告别,然后跟来的时候一样,突然撞出门去,不见了。正在观众以为演出要结束了时,她又从另一个门冲进来,上场谢幕。看完我们都惊叹:这是法国的儿童剧啊。法国孩子的智商可真高啊。

每晚十二点,教皇宫八千人的大剧场座无虚席。本来不相信,看话剧怎么像看足球赛一样,但今天看到剧场这么多小孩子,答案自解。

这里黎明静悄悄

凌晨四点半,我喝过豆浆、赶过飞机、上过微博,却从来没有看过演出。在阿维尼翁教皇宫的万人露天剧场,将上演一场无伴奏合唱现代舞,光这么一介绍就够吸引人了,演出只有三天,大家饭桌上谈的都是这个话题,看过的都交口称赞,没看过的都在到处找票。等我们注意到这场戏的时候,票早已卖完,第二天就是最后一场。我们的阶级弟兄小河舍命让给我们一场票,我和绿妖就像抽到生死牌一样,彼此推让:“你去吧。”“不,你去对中国更有益。”后来小河建议绿妖作为我的助理,以我不能单独行动的人道主义理由来打动检票者。那好吧,我们抱着“闯关东”的决心,在黎明前的黑暗中,踏上了去教皇宫的路。

教堂前的大广场上,人山人海。等票的队伍排了一百多人,我们挤进检票处,绿妖结结巴巴地说明我们的情况,但还是没办法,因为要对号入座。正当我们要再次抽生死牌的时候,民谣界的“活雷锋”张玮玮挺身而出,把他仅有的一张票也转给了我们。我顿时觉得压力太大了,咬牙切齿地提醒自己:千万不能睡着啊。

教皇宫内的万人大剧场,壮观犹如古罗马角斗场。舞台上方的镂空雕花大窗户有几层楼高,进场后,只有这扇窗透出微光。演出开始后,灯光熄灭,观众仅凭微弱的天光凝视舞台。我想这个时候,大家跟我在一条起跑线上。音乐响起,没有乐器和话筒,只是人声清唱,依靠教堂自身的回声。合唱里有星群闪烁,围着教堂的金顶,我感觉自己坐在中世纪的黑暗中,舞台上众多艺术家在跳舞,我听到他们从左到右滑动的舞步,像小时候自己在冬天结冰的路上打跐溜滑,又像是无风的海上细碎的波浪。有的时候,很多舞者会从地道下去,留下一个姑娘在舞台上独唱,四千人座无虚席的大剧场鸦雀无声,袅袅女声仿佛是从梦里飘向远方的烟雾。

突然,在教堂的高处,有一声鸟叫。接着是两声、三声,预告着黎明将至。教堂外的风吹过来,让你恍惚间会走神。

最后快结束的时候,远处教堂的钟声响了起来,时间掐得很准,太阳也即将升起。可是关于钟声和太阳,那是看过上场演出的张玮玮的描述,而这个早上,阿维尼翁阴天,没有钟声和朝霞。这可能就是大自然舞台的莫测之处,太阳并不总会照常升起。演出结束,我们还是在中世纪的黑暗中。大家起立,热烈鼓掌。那是另一种山呼海啸。离开现场,天上开始下雨,阿维尼翁夏日的清晨,仿佛是中国北方的深秋。我们看了一场好戏,我们曾经和几千人在黑暗中静静地等待黎明的到来。

后记:正当那个割肉让票的张玮玮在大剧场门外寂寞徘徊的时候,突然来了个退票的姑娘,玮玮赶快买下,一看还是第二排超豪华座位。“雷锋”帮了人,善有善报最终娶上了一个好媳妇儿。

阿维尼翁的一天

清晨像深秋,日光稀薄,空气寒凉,你会准时地被小城教堂的钟声叫醒。钟声此起彼伏,提醒人们该祈祷了。而我起床,开始熬粥,买的是法国大米,粥总是不容易熬到中国式的黏稠,怎么喝怎么像一种饮料。同行的朋友们带来的老干妈、榨菜,都已被抢光,甚至很思念鸡精、味精的味道。

上午,出门看演出。到处都是教堂,到处都是剧场。演出的目录一水儿法语,所以要蒙着看,有“music”的注释,就有可能是音乐剧。前一阵看一个现场,一进去,满屋都是小孩,等坐下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儿童剧。但即使是儿童剧,我们也会看得津津有味,因为语言的隔膜会激发你很多属于自己的想象。

下午要到城里宣传我们中国团的演出了。每天有几千个戏剧上演,你要是不宣传,根本没人来看。宣传方式五花八门,有一路敲着铁皮鼓、唱着歌游街的;有抱着吉他,坐在路边浅吟低唱的;还有几个人一边走,一边喊口号的。而且要穿奇装异服才能吸引别人的眼球。比方说戴着牛头挂上马面,手拿镰刀扮成死神。当然,打扮成小丑最受欢迎,边唱边跳呼啸而过。中国的宣传比较斯文,顶多每个人提一盏灯笼,或者放个风筝,上面写着“China kisses”。而且我们这种食草动物,气势也比较弱,不如那些从小吃真牛肉喝真牛奶的老外脸皮厚嗓门大。

到了傍晚,有自己的私人时间了,可以去逛逛教堂。我们去了阿维尼翁最盛大的“教皇城堡”,里面有一个万人露天大剧场,就像古罗马人看戏般壮观。教堂的长窗,有几层楼高。彩色的玻璃,在夕阳中仿佛巨大的琉璃。教堂的屋顶上站着一个金光灿灿的圣徒,那是全城的制高点,离很远就能看见。蓝天下的金人仿佛临空御风,它也是我们迷路时的航标。

我和小河作为搭档,这次来到阿维尼翁艺术节,演出主题叫“如果,世界瞎了”,时间是每天晚上九点。观众寥寥,甚至有一天只有两个人买票。不能跟国内比呀,主要还是沟通的障碍。我们每天都即兴,天天不同。在同一个院子,旁边有个马戏团,场场爆满,是那种翻着跟头,甩着长鞭,大呼小叫的。还有一个弗拉门戈的演出,姑娘在上面悲情地讲着故事,男子迅捷如飞地弹着弗拉门戈的节奏,跺起脚来那是地动山摇,就像一个巨大的拖拉机开到你的面前。看完演出,大家总会好奇地去摸摸地板,看看有没有被他们跺个窟窿。

我们虽然观众少,但我们自得其乐。我们相信自己的音乐水准,很多法国老外宁愿花十欧元买一件从动物园批来的中国唐装,上面画条龙,他们觉得很酷。而我万里迢迢地从国内背来的《中国孩子》,他们却犹犹豫豫地不敢“染指”。

演出结束,回到住处,大大小小的酒局就开始了。我们参加演出的一共有六十多人,六个剧组,三五成群,两个一伙,有坐在院子里的,有坐在阳台上的,主要是聊当日的演出。法国的酒好,且便宜,一瓶红酒大概也就两三欧元,很好的黑啤零点几欧元。我们找到了一种十二度的手工自酿啤酒,杀伤力等同于一瓶绍兴加饭酒,且口感清冽,有浓郁的麦子香。在国内我总嘲笑上海男人一瓶啤酒就一醉方休,感觉自己好像酒量很大,等我喝到了这种啤酒,感觉自己真是一瓶就可以醉倒了,两瓶就断片儿,然后在眩晕中憧憬着明天能够看到一场好演出,多来几个观众,多卖两张唱片。

日复一日的法国闷生活

我们在阿维尼翁的生活已经接近尾声,每天生活的节奏都很相似:听到城里的钟声,起床;吃完早餐就坐在台阶上聊天,或者去看演出;晚上就准备自己的演出。由于每天晚上都必须演,所以不能离开这里去其他城市做一个短途旅行。日子久了,再甜蜜再浪漫的无限制的重复也会让人心生倦怠。于是我们白天去城里逛的欲望越来越小。我躺在床上,看《包法利夫人》,那是当年热爱世界名著的时代看过的,现在在法国的南方小城重新读,阅读感完全不同。爱玛那种在黄昏的花园里感觉到的郁闷,生活没有冲突,没有波折,幸福得让人乏味。还有最后夏尔在春天的阳光里,忽然觉得春情萌发,然后就倦怠地死去。感觉来法国,能重新阅读《包法利夫人》并从中得到新的感受,也是巨大的收获。

我发现中国人最爱上网。我们住处的网络流量可能已经被用光,房间已经不能上网,只有楼下两条公共网线,每天抱着电脑、排着队的人络绎不绝。演出剧场外面,有一段楼梯走廊有Wi…Fi(无线传输网络)信号,每天这里都像网吧一样,各种上网本、手机云集。加上现在,国内出了动车追尾事故,人们的话题从对先锋戏剧的探讨,转向对国内公共安全事件的焦虑不安。强大的中国现实,尖锐得可以突破万水千山,让我们感觉自己早晚要回国,要坐动车,坐地铁,那才是属于我们的真正的生活。2011年7月26日,闻言说上海下雪了,大家一阵惊悚。有人戏称是祥瑞,瑞雪兆丰年。旁边有个忧郁的小伙子说:“我问问家里。”因为他家就是上海的。

看我和小河的观众,多是来自法国、意大利的中国留学生。他们在国内的老师或同学曾向他们推荐过我们的音乐。8月2日,我和张玮玮、郭龙将在巴黎举办一个民谣专场,据说来看演出的几乎全是中国人,可以放开了说成语典故,抖包袱,评论时事。8月5日,我们将飞回北京,本来行程是从北京坐动车回绍兴,但最近心里阴影重重,不知何去何从。

为什么一个小城要那么多的教堂

为什么一个小城要那么多的教堂?清晨你会被此起彼伏的晨祷的钟声唤醒,尽管梦里的中国影像依稀。在绍兴你是被隔壁老两口的红歌唤醒的,在北京是乌鸦和喜鹊,在广州没有声音叫醒你,因为那个城市比你醒得还晚。

一个小城要那么多的教堂干什么呢?是用来提醒人们太阳升起来了,该出门了,或者太阳在落山了,该休息了。在阿维尼翁,超市早早地关门,人们不愿意为多赚钱加班加点,即使星期天游客如云,街道旁的店铺依然不识时务地关门上锁。只有教堂的钟声日复一日地在上空敲响,到了戏剧节,它们很知趣地化身为剧场。你可以不信上帝,但你不能拒绝美,剧中人在东奔西走中哭笑怒骂,上帝在墙上看着这一切,很宽容。教堂里有彩绘的长窗,有精美的壁画,天使们吹着喇叭弹着竖琴,在神龛里表演,人神各演各的,互不干扰。

我们曾经见过两个声音艺术家,在教堂里表演实验噪音。利用共振原理,启动了教堂顶端的大管风琴,那种无人操作的巨大的轰鸣,就像千万个火车头鸣响着向你冲过来。我们也会经常看到,在教皇宫广场上,各国的街头艺术家八仙过海,各显其能,圈好场地自由表演。我和小河还计划着去那儿唱“嗡嘛尼呗美吽”观音菩萨心咒,大家戏言:“那教堂的尖顶会放出一道神光,把你俩照得现出原形。”

戏剧节结束了,呼啦啦人都走光了,小城空寂无人。你会想,那么多教堂,几乎可以对口到每户一个。也许它就是想空在那儿,即使没人祈祷,没人演戏,也留在那儿一个巨大的空间,让鸟儿鸣叫时有回声,鸽子咕咕叫时有共鸣。

我们乘高铁离开这个比北京天通苑还小的城市,车站很小,没有我们大包小包安检、排队检票的大场面,刚刚紧走几步,就到了站台,火车已经静静地等在旁边。车门口也没有检票员。我们忐忑地猜想,如果恐怖分子来了,可怎么防范?但这个担心是多余的,街上没有城管,警察很少,也没天下大乱。还是那么多教堂,在默默中发挥着不为人知的作用。高铁中人很少,车厢很安静。偶尔也会临时停车,也会让我们惊恐地想到了温州车难。也许这一辈子,每次临时停车,都会想到隧道、高架桥,以及工体几万名球迷举手向天自发的默哀,还有我们度过的这些日子,坐在法国南部的小城的剧场台阶上,捧着笔记本上微博,搜索国内高铁的所有新闻,愤怒地发帖、声讨、追问,感觉中国无处不在。

途穷幕落阿维尼翁

法国南部小城阿维尼翁戏剧艺术节已经结束,在这个艺术节上,我刷新了自己连续演出天数的新纪录,每天一演,共二十二场。最后一场生意惨淡,只有一个法国老太太,看完演出非常高兴,要买唱片,但没有现金,要去提款或者开支票,搞得我们是又高兴又无奈。同行的别的剧团想发洋财,从国内批了桃花扇、绣花鞋、海魂衫,结果纷纷砸在自己手里。外国人买东西是很谨慎的,真正购买力强大的是中国人。由于我们总是去旁边的超市扫货,他们特别为中国人进了“走自己的路”牌方便面,就差卖速冻饺子、油条、煎饼了。

阿维尼翁这个小城除了教堂就是剧场,曲终人散后,一片空寂,满街的海报随风招摇,如落叶满秋山。

最后的日子,人们都开始想念起榨菜、辣酱,甚至地沟油。在国外生活再好,也是无根的生活。很多人集中在剧场的Wi…Fi信号区域里,大家都在关注国内的动车追尾事件,法国的浪漫、蓝天碧海挡不住中国的尖锐现实。我们在遇难者的“头七”夜晚,演出前搞了一个小小的默哀仪式。所有的中国人、法国人一起起立,气氛非常肃穆。那天恰巧也是我们演出观众最多的一天。

8月1日,我们坐上了法国高铁,从阿维尼翁开往巴黎。车厢门口没有检票员,火车是双层,每节车厢都有专用的行李架,坐到自己座位后发现,头上、身后都有隐藏空间可放行李。

车厢中特别安静,乍一上去,以为就我们三四个中国人。没有列车员走来走去推销东西,也没有伴着肯尼基抒情喇叭“一路平安”的广播。我们捏着花八十欧元买来的昂贵车票,心想是不是不查票。后来陆续上来了一些人,但整体上还是很安静,大家都在悄声低语,只有快到某站时,才有一个简短的法语预报。

车速很快,据朋友们目测,时速在二百五十公里左右。一路上,车窗外,路过一排排向日葵田、薰衣草田,绿妖刚惊叫着举起相机,景色就一闪而过了。

到巴黎时是下午四点,我们被接到一个朋友住的保姆房。首先电梯就非常惊悚,先拉开一个铁门,再推开一个铁压缩门,推门时朋友不住叮嘱:“千万别夹住手。”我们像困兽被关在里面,“咣当”一下,电梯开始上行,等到快停时,又是“咣当”一下。等我们犹犹豫豫地把手伸向铁栅栏,想把它拉开时,电梯又“咣当”一声自己下去了。

保姆房是富人买房时附赠的阁楼,供佣人居住。出去的门都是自己专用的,窄小的楼道,老旧的电梯,据说很多伟大的诗人,如里尔克,当年混巴黎的时候就住这种房子。

有朋友在罗浮宫工作,说去罗浮宫参观的中国人越来越多了,不像是看画,倒像是在集市上抢购降价大白菜。《蒙娜丽莎》的画前,每天都挤满了人,闪光灯肆无忌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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