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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类英雄-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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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善卿用力拉住他的手,对众人叫道:“还不走避了。”众人一轰而散,只留下他们二人在院中,还有一帮看热闹的。“回去吧,咱们今天丢脸了。”

“是我丢脸了?不对,我可没丢脸,我高兴着呐……”桑德森转身还要往屋里去。只听得四下里猛地发一声喊,声音嘈杂却满含义愤,方才撤走的一班人又回来了,手中擎着诸般兵器,无非是笤帚疙瘩、大马勺、门插倌之类,却也气势汹汹。

查九爷脱下了皮袄,露出一身丝棉裤褂,手提一根戏台上走马用的藤鞭,大喝一声:“小的们,关大门,落锁,别把洋鬼子放跑了……”

不好。金善卿突然忆起一件旧事,庚子年间,有几个八国联军的士兵在河东走散,被当地民众抓住,没打,没骂,也没要他们的命,给他们的却是一个男人最难堪的羞辱——让他们当娘们。

查九爷:天津卫的老爷们儿是那么好欺负的?找上门儿来要咱们难看,我让他小子更难看。我在侯家后一招呼,就出来一二百号,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十八般兵器都上来了,打得那洋鬼子屁滚尿流,顺着大腿流黄汤子,跪在地上叫爷爷。别说是叫爷爷,叫祖宗也不行,庚子年打破天津城,多少坏事不都是他们干的,今儿个整好一块算算这笔帐。

镇反干部:下边怎么样呢?

查九爷:还下边,下边没了,我把那洋鬼子给劁了,叫他还想玩中国娘们,我让他洋婆子也娶不成,断子绝孙……。说实在的,这件事您要是不提起我还忘了。我说,这个叫不叫反什么,啊,反帝国主义?您老跟上边提提,咱有过这功绩,不该死罪呀。

一阵混乱之后,金善卿拉着桑德森冲出如意班的大门,不曾想,在街上却遇上不少打便宜人的跟着凑热闹,大人孩子,男男女女,一直把他们追打到金钢桥,人们这才散去。金善卿被打得浑身疼痛,狐皮袍子给撕得成了光板皮大氅。可他没想到,此时桑德森竟站在桥头上哈哈哈一阵长笑,外带顶着一脑袋笤帚疙瘩敲出来的大包。

“好玩是吧?”金善卿突然发现他一点也不了解洋人。

“不单单是好玩,简直是太可笑了。”

“谁可笑?”

“Me,就是我呀,桑德森,桑春城啊。我早就该想到这一点,中国人也是人,也有脾气……”

金善卿心想:阿弥陀佛,能让他明白这点事,这顿揍也就没白挨。估计这洋鬼子再不会跟他闹着看小脚了。

8

急进党的杨志强嘴上不说,心里对金善卿佩服得不得了,他那种不慌不忙,笑不唧的样儿,亲切平和,却又在内里透着股子轻慢,这种头等少爷班子的情态,若不是出生在富贵之家,靠自我修练是达不到的。特别是像走私军火这么大的事,人家好像没事人似的,该吃就吃,该喝便喝,根本就没走心思想想这事的危险,这不是愚钝,而是心里有根,用不着担心。

当然了,还得看他把事办得怎么样,若是最后没有军火,那这小子就是个顶级的拆白党,骗人不眨眼。所以,当杨志强收到金善卿的亲笔信时,对他就越发地信服了。长大的信封中有两张信纸,一张是洋文的,指明让他当面交给津海关的桑德森,桑德森到时认信不认人;另一张写明了他在这中间要做的事,每一个细微之处都有明确的指点,他只要照做就是了。

杨志强只是奇怪,这么麻烦的事情,他应当亲自来一趟才是,亲口交代,免得出错。他是走不开,还是有危险?想到此处,杨志强坐不住了,他若是出了危险,自己岂不是对不住朋友?

当杨志强带着手下人来到英租界金善卿的宅院时,只见门口进进出出的都是英租界的巡捕,不但有一群群的华探,还有不少洋探员,一派忙乱的样子。从门外向里一望,可以看得见院中倒着两具尸体,看身形极似他派来的那对双生子。

这还了得!杨志强拔腿就要往里闯,又突然记起金善卿信中的一小段话:此事重大,不管发生何事,万不可理会,切记切记。

也罢!他只好硬勒住自己的急脾气,另安排了一个人进去认尸。总不能把自己兄弟的尸首丢在那里不管,要不,日后谁还跟着他?

坏了,杨志强一拍大腿,光顾着替双生子伤心,把金善卿给忘记了。莫不是他也死在里边了?

因为跟桑德森设计好了一切,金善卿心情大畅,唯一让他有些担心的,是日本人在他门外安了盯梢的,守在马路对面,一步不离,于是,他便给杨志强写了那封信,免得自己亲自前去,把小日本引到他那里,一切也就前功尽弃了。

谁想到,小日本的脾气比杨志强还急,他这里刚刚打发下人把信送走,上角利一又找上门来,跟着前来的,不单有原田正南,还有两个打手模样的人,神色不善的样子。

“想好了没有?什么时候把军火交给我们?”许是他的上司给他压力了,上角利一失去了早先温文而雅的态度,声音显得紧张,躁急。

“那件事没办法了,我实在帮不上忙,对不住您了。”

“什么话?对不住是什么意思?该不是说,军火你不给我了?良心大大的坏啦。”

“大概就是这么个事。想必你也知道,那个桑德森不是个好饼,我是花说柳说,死人也说活了,结果,他提了个条件,要看小脚。”

“这倒像他们英国人。”

“没办法,带他看去吧,昨个下晚,带他倒了侯家后,可有一节,这小脚不是有银子就能看的。看见脸上这伤了么?我们让人给打出来了。看不成小脚,当然也就没有军火了。”远远地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子,让小日本知道这事有多难,过后再假意跟他研究出个办法,便入了他的套了。

“没有军火,你也就没命了,明白?”上角利一的急脾气才是他的本来面目,一摆手,原田正南挺着胸脯上来了。

双生子哥俩哪能容小日本在这里做妖,说话间,也从金善卿身后闪了出来,两手来个钳虎势,冲着原田正南便要动手。

“别动手。”小日本是混人,比西洋人混多了,这个金善卿最清楚。

可是晚了,啪啪,两声枪响过后,双生子哥俩打了个趔趄,单膝跪地。金善卿看得真真的,两人背后的皮袍子上,破了两个小洞。原田正南上来,一手拉住一个,将他们二人拖到院中。

“小日本兔崽子你们候着,大爷饶不了你们。”双生子骂不绝口,却没有力气再起来争斗了。

上角利一右手提枪,左手拉住金善卿的手臂,一同来到院中。“看见了没有,不跟大日本帝国合作,死啦死啦的。”右手一抬,又是两枪,金善卿再上去抢夺也没有用了,双生子兄弟的头上各开了一个洞,眼见着就没命了。

日本人是有备而来,院门外停着两辆马拉轿车,押着金善卿上了车,等站街的巡捕听见枪响,吹响警哨时,一转眼间,他们已经跑进了法租界,穿过法租界,就是日租界,金善卿明白,这回是真的落在日本人的手里了。原以为,他们还会像上次那样,客客气气地把他请去,这样他便正好推动安排好的计划,不想,他们如今公然在英租界里杀人、虏人,胆子也够大的,当然,这也说明上角利一是铁了心要弄到那批军火。

这样弄不好,说不定会把命给丢了,小日本可是些个狠毒不要命的家伙。金善卿有些担心,这次玩大了。但是,如果不得自由,不能亲自去见桑德森,整个事情可就由不得他了。他们二人在福寿汤馆门前的马路牙子上制定的的计划,已经被写给杨志强的两封信启动了。

关在海光寺日本兵营里,金善卿走了大心思。双生子哥俩的死对他是个绝大的冲击,万没想到参加革命党还得受这种罪。

杨志强:今天回过头来再看,金善卿的计划实在是高明,我不明白的是,怎么洋人桑德森会给他下死力气帮忙?奇怪。

镇反干部:有什么高明的?请你细细地讲。

杨志强:当时,接到金善卿的信后,我便按照他的指示,找了一趟桑德森。津海关你去过么?里边真是气派,比大清的官衙不同,是那种洋味的气派,桑德森自己的签押房很大,他的公案像张画案那么大,南洋硬木的,墙上挂着一张老洋人的画像,从窗户往外能看得见海河码头。他好像知道我要来,看过金善卿的信后,竟然转过桌子,来到我跟前,先是捏捏我的胳膊,又捏捏我大腿上的肉,像是挺满意。我这心里边纳闷,这洋鬼子怎么改揣骨相的了。后来才明白,原来他是看我有没有力气。

“住进这间房子里的中国人,十有八九死啦死啦的。”上角利一倚着门框,像在观赏笼中的野兽。

“爷们儿,天津卫的娃娃哪有怕死的?要想拿走金二爷这条命,还得看你有没有那造化。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金善卿往榻榻米上一躺,感觉到褥子够厚,枕头也够高,挺舒服。“给咱来壶茶,要双薰的小叶。”

上角利一没搭理他,走了出去,背影带着嘲笑。情报课长转了进来,手上拿着个托盘,上面是一只茶碗。

“上角利一不是个东西,他想让我帮他的忙,怕是白忙活了。”金善卿对情报课长则是表现出非同寻常的亲切。这里边有他的一点点算计,这两个人虽然一伙,但是打一个,拉一个,把他们一个扎裹成红脸,另一个扎裹成白脸,指使他们一软一硬地来压迫他。只有这样,挤出来的情报才最可信,至少是他们应该相信。“你是个有前途的人,知道人最需要什么。得机会,咱们也交交。”就怕这家伙不懂中国话。

“您也是个了不起的汉子。”万没想到,情报课长的官话讲得无可挑剔。“识时务得很,不像以往关进来的那些中国人,要不就是一摊稀泥,全无用处;要不就是硬充好汉,结果死在这里。我一看就知道,您跟他们不一样,您是个干大事的人,留着有用之身,才是正道。”

情报课长的话绵里藏针,金善卿品出里边的味道。这样的聪明人,恰好合用。“可上角利一那小子,五次三番地把我弄进来,是什么道理?”与马志强的交往让他学会了急脾气的表情,这种躁急正好遮掩他私下里的深意。

情报课长没讲话,只是把托盘向他举了举。金善卿接过茶碗,看清里边泡的是日本粗茶,但是这茶碗却是格外地引人注目。这是只边缘粗糙,手感厚重的日本茶碗,晦暗的釉面上,粗略几笔画就一朵初绽的茶花,娇艳无比。以金善卿对日本茶道粗浅的了解,也能看出,这是只名贵的德川茶碗。

“这是在下自用的茶碗,家传之物,以此侍奉贵客,简慢得很。”情报课长俯首一礼,又问:“金君,那批军火还在海关仓库里么?这件事,关系到金君的性命,还请明示。”

“据我所知,应该在那里。”下边的话,他暂时不打算讲了。因为,如果轻而易举地交代了,他们就不会看重他,甚至会产生怀疑,也说不定心里一活泛,就把他给毙了。这件事情成功的关键,就在于不能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怀疑。为此,不拘多少他总得吃点皮肉之苦。这是为么许的呢?金善卿有些自嘲地埋怨自己。

桑德森从池子里上来,浑身热气蒸腾,好似新出锅的大馒头。今天他终于鼓足勇气,下了一回焦池,引得老浴客纷纷走避。真是舒服得很,回头睡一小觉,正好吃晚餐,今天他很想再尝尝鲁菜中的“扒三白”。

“桑二爷,春城兄,您老闲在大大的。”上角利一腰间围了条大毛巾,出现在十号榻上,身上一点汗也没有。衣装整齐的原田正南站在不远处,像条护食的大狗。“金善卿君让我问候您,我本人代表大日本帝国也向您表示敬意。”

“你说金善卿那混蛋?他可不是个东西,能少跟他打交道就是福气了,你还一个劲地往上凑,这不是不知死么?”

王九给送来一壶香片,又退了回去,远远地望着。

“看见这小子了么?这小子想的就是我袋里的银洋。”桑德森学着中国人盘腿坐在榻上,指着王九道。“可金善卿比这小子还坏,他想的不但是我的钱,还要把我给毁了……”接着他便大谈金善卿如何引诱他吸鸦片,又如何勾结流氓把他暴打一顿。而关于小脚的学术报告题目,他又是如何得到大英博物学会的支持,又如何因交不上论文受人嘲笑。如果单听他这一番絮絮叨叨的劳骚,不看他本人,多半会以为是个不得志的穷酸。

上角利一很耐心地听着,一直等到他讲得口干,饮茶润喉的时候,这才拿出一张纸来,递给他。“这是两天后津海关拍卖会的商品名单,怎么没见那艘丹麦船扣下的货?”

“那东西,想有就有,想没有就没有,得看我的兴致。”

“我看您的兴致很高啊。”一封英文短信和一张支票递了过去,是德华银行的本票,标着鹰洋五千元整。

这封信和支票都是金善卿的。昨天夜里,上角利一把他提到上次参观过的刑讯室,笑着说:“金君,大本营来电,下的是死命令,你不交出军火,我只能动粗的干活,大大的抱歉。”

于是,他便被绑在地上,四肢系在钉在地上的铁环中,那姿态,若插根竹棍很像中药里的蛤蚧。情报课长拦住了正要亲自动手的上角利一,用日语讲:“你虽然是参谋总部派下来的,但这里的事情由我负责,你没有权利动手。”

“若是审不出实情谁负责?”

“当然还是你负责。在这里,我管动手,你主事。你别占了我的权限便可。”情报课长转到金善卿望得见他的地方,行了一礼,改为官话道:“金君,我要动手了,这套刑法有什么缺陷,还请指教。”

“我会好好体会,过后咱再交流。您受累吧。”这一场戏恰在金善卿的新编剧本中,演得好,便可万事大吉,演不好,就会丢了性命,出不得错。

情报课长取过一方粗白布,折了几折,成八寸见方,又从柜中取出一柄木榔头,像是打金箔用的那种,只是更加精致。

“我开动了。”又是一礼过后,情报课长把白布垫在金善卿的左胁上,便在上边砸了一榔头。一阵巨大无比的疼痛深入五脏六腑;接着在右边,又是一榔头,心肝脾胃肾又给颠了几个过。

情报课长是个地道的日本人,性格中那种中规中矩的东西根深蒂固。他一手拉动白布巾,一手挥动着木榔头,有条不紊,不紧不慢,一下一下地,在金善卿的双肩、肩胛骨、双胯、大腿、小腿,每个地方都仔细地来了两榔头。然后,他又转到金善卿望得见他的地方,问道:“金君,怎么样?效果如何?”

金善卿半天才回过气来,嗓子由于过分用力而有些嘶哑,道:“还可以,应该算是地道玩意儿。”

“哪的反应最强烈?”这是个执着的研究者。

“肩胛骨,榔头砸下来,最初是猛地一震,只觉得力量向上,天灵盖也震飞了;转眼间,又是一股酸麻的劲上来,直通脚底涌泉穴,吓人一跳,以为要风瘫了。”他决定,不能一打便招,那样太不真实,也不容易取信于他们。转眼望见上角利一的满脸不屑,他又道:“你给他来两下试试,他不相信你的手段。”

情报课长手脚麻利,上角利一闪避不及,肩上挨了一下,便嗷地一声喊叫,倒在地上。然后,他才回到金善卿身边,道:“我又开始了。”便在他的肩头又来了两下。

“罢了,罢了。”金善卿一声长叹,表示要招供了。事情其实并不复杂,一讲日本人就明白了。货物确实在桑德森手中,拍卖的事也在安排之中,只是他在等金善卿的消息,还有一笔贿款。这笔钱当然是金善卿出,也算是对自己不合作的一种赔罪。

再说桑德森,他澡堂子里接过信和支票,在上边扫了一眼,道:“这钱来得太晚,能不能顶用,还没把握。两天后拍卖,我得见到金善卿本人,只有他来买,那东西才能给他。别的人不行。”

9

每一次海关拍卖会,都借用海关洋职员的餐厅,就在海关大楼对面,这也是少有的几次中国人能坐在这里。二三十张餐桌周围坐满了人,各国人都有,中国人居多。

上角利一带着金善卿早早便来了,由于三天没刮脸,没换衣服,金善卿显得有些邋遢,皮袍皱皱巴巴的,走路时腿脚也不太便利,他的刑伤还没好。

早应该安排杨志强他们来几个人,或是安排其它革命党的人也行,等他脱离日本人的掌握,也好送他回家。金善卿暗想。这都是因为小日本突然把他抓走了,还用了刑,这就打乱了他的计划,好在于大事无碍。

一个海关的仆役给上角利一送来张纸条,上边有两行英文字。他不懂英文,只得递给金善卿。“上边讲什么?”

“桑德森派人送来的,咱们要的货是最后一号,标名是德国名厂产的铁锁。”

上角利一皱着眉,拿过字条翻来覆去地看,又小心的折起来,放在认袋中。

金善卿向四外望一望,满眼都是人,各洋行的买办几乎都到齐了,再有就是本地各大商行的掌柜的,还有不少夹包做生意的洋人,所有这些人都只有一个目的,来捡便宜货。海关拍卖的东西里,走私的正常商品居多,大到管风琴、纺纱机械,小到荷兰水和德国缝纫针,五花八门,只要买得俏,比正常进货赚钱多。记得去年秋天拍卖会上,有两具上等西洋式棺木在这里拍卖,原因是这棺木来晚了,死掉的两个洋人都已经入土为安,所以订货的人根本就没来提货。结果,给东门脸一家寿材铺三瓜不值俩枣地买去了。棺木提走没三天,大清国前奥地利大使得急病死了,留下话,指明要西洋棺木,一下子,一口棺材卖了八千两银子,寿材铺发了笔不小的财。

拍卖台子上,主持的洋人讲话如飞,小棰子当当地敲,二百多号货物转眼间就拍完了。之所以卖得这么顺利,有一个原因,就是天津卫的生意人把洋人吃透了,早先大家伙见有俏货都往上抢,结果把价钱抬了上去,洋人得便宜,买货的人赚不到多少钱。如今,单子上的各种货物,拍卖会之前,在纸面上早就划分出来,洋布、洋缎由谦祥益领衔竞买,小五金归德商洋行和英商洋行的买办做主,其它货物也都是一式处理,所以,买货的价钱只比底价高出不足百分之十五,与他们争着叫价买货的是他们自带的“托”,外人插不进来手。

这期间,金善卿伸了回手,出了个白送的价钱,拍来一批小羊皮手套,全部是左手。其实没人跟他抬价,只有他一个人要买。这种莫名其妙的货物,每年都有几次,有时是一批意大利名牌的右脚皮鞋,有时是大批空香水瓶,或是橡木桶装的威士忌。所以,他在这个拍卖场上有个名声,是专买废物的人。这是他与桑德森合伙的生意,像什么右手的手套、左脚的皮鞋等配套之物,他都按正常的进口货上过税了,回去后一搭配,便可省下一大钱税款。

“最后一号商品,德国大号铁锁,起价八百元。”拍卖者一举样品,加了句,“没有锁芯。”

哄的一声,众人笑了,以至越笑越响,都把目光投在金善卿身上。但是,他没有动。上角利一见他不动手,有些气急败坏,道:“还不快快的动手?”

金善卿没理他,又沉了有一根纸烟的功夫,上边的拍卖者也着急了,高叫:“那位出个价钱,买回去当废铁回炉也不错。”

还是没有人应声,金善卿坐得很安稳。一直等到拍卖者打算放弃,他才一伸手,叫了声:“一百零五元。”

这里没这规矩,开价不能低于底价。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把已经起身准备离去的客人又吸引回来,盯着看这场闹局。

“您的开价不能低于八百元整。”

“这东西又没人要,当废铁卖给我,你们也是得便宜。”金善卿没把这事当真,他只是在拖延时间,一直等到桑德森出现在门口,他才又一举手:“二百零一元……”

拍卖的洋人生气了,道:“你是个胡闹的中国小子,安静。”

“二百三十元。”

没有人应声。金善卿回过头来又向门口望过去,门边多了几个缉私警,都是桑德森的手下。在他们的后边,露出杨志强筋肉结实的大脑袋。他心中一高兴,叫道:“卖了吧,卖废铁也就这个价。”

上边的洋人气得用木榔头使劲儿一敲,大叫道:“来人,把这个小子……”

此时众人一阵混笑,哈哈,成交了,成交了。跟着起哄的都是中国人。小榔头一敲,就代表成交,这是拍卖会铁打的规矩。

“交钱提货吧,差价可得找给我。”金善卿有意表现得有些自鸣得意,外加财迷心窍。

杨志强挤上来,拉住金善卿,眼睛却是盯着上角利一,瞳仁中充满血色。

“不忙回家,先把手续办了再说。”此时的金善卿变回到一个精明的商人,拉着上角利一,办好交款手续。

“我说,咱们还是一块过去开箱验货吧,免得再有什么差错,又把我弄到你们那去。再要是来那么一顿,我可是受不了。”金善卿转到上角利一对面,让他注视自己时可以发现桑德森带着税警冲这边走过来。

“不必了,我自己办。”上角利一显然发现了桑德森。

“货我就不跟着去提了?你自己能行么?要是可以,我那份呢?”他对上角利一大大咧咧地说,俨然一派大功告成的派头。

一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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