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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秀-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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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文彬实在没想到,戈一兵今天竟敢当着大伙的面,说出这种忤逆不敬的话,心里大吃了一惊!此前尽管他们在工作上也偶有争执,可是一般由张红卫出头,自己再打个圆场就算过去了。今天这位的表现可是非同一般哪!难道是腰杆子粗了,要与自己分庭抗礼,还是丧心病狂,要维护自己的既得利益?

不行,无论如何,今天这头一出戏,我要镇住这个粗中有细,一贯以“书呆子”面目出现的“阳谋家”。否则再蹦出几个给他随声附和的,再借机发难那可就麻烦了。

“戈总,呵呵,言重了!”达文彬朗声笑起来,慢声细语地说道,“说句实在话,大伙不知道我有多难哪。尤其是昨天开会,听说要搞大集团,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当时就想,如果咱们现在没有新的探索,在未来的大集团里就有可能逐渐丧失今天这样的主导地位。俗话说,鸡蛋不能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咱们的科研管理队伍,今后要是让别人给抽走了,远宏可就乱了。所以,我这个对远宏经营发展负全责的总经理,还是认为按专业职能划分开,更好一些。”

达文彬今天狗急跳墙,把自己“总经理”的字号都给亮出来了,在场的人就都彻底趴窝了。明白他这是明火执仗,真要“强奸”各位老少爷们儿哪!如若不从,很可能便是“窦娥”第二!到那时候,老婆骂,孩子哭,职工看笑话,自己里外不是人,何苦呢?又不是自己家的企业,索性随他去吧。

果然,杨明峰接下去的诵读很顺畅,都不用有意加快语度,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就“演”完了。达文彬眼见着大伙都不跟他较劲了,显得很无趣,很低调,空洞地说了句:“大家都最后发表一下意见吧。”就站起来上卫生间去了。

他前脚刚迈出屋门,会议室里就开锅了。敢情这些平时道貌岸然的老总们,也是领导在和不在不一个样。于是有大声相互调侃的,有站起来伸胳膊踢腿的,还有摸出手机打电话的。张红卫显然是烟瘾发作了,站在一扇窗户前,正通过临时开着的一个小缝,朝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大口地喷云吐雾呢。

杨明峰眼明手快,学着朱宏宇的样子,拎过一把暖壶,殷勤地给领导的杯子里添满水。两人擦肩而过,杨明峰悄声问朱宏宇:“我可以撤了吧?”朱宏宇简短地回答了两个字:“不忙。”就溜开了。

十分钟过后,达文彬推门走进来了。他一边用纸巾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朝着大家随意问:“大伙还有什么说的没有?”说着走到自己居中的位置上坐下,屁股刚一挨着松软的沙发面,就又补充了一句,“没说的就这样吧,通过!”这两句话,在外人听起来,实实在在就是一句话!

“达总,我跟你说,我可是保留意见啊。”戈一兵高举着半杯子枯枝黄叶,瓮声瓮气地说。

“呵呵,有意见可以保留。”另一位副总笑着揶揄他道,“不过保留也要执行,还不如顺溜。”

嘿,再令达文彬疑惑不解的是,在接下来讨论与天津的合作协议时,戈一兵竟然又跳出来了!而且这回是旗帜鲜明、态度蛮横,就是明确表态不同意。还像早已准备好了似的,引经据典地指出,如此重大的合资合作项目,必须要上报上级主管部门批准。

本来,按照达文彬的算盘,先要弄成个即成事实,以后再上报。因为涉及两个国有大企业之间的事情,上级部门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想相互得罪。可经戈一兵这一搅和,谁还敢明知故犯,突破政策,说个“不”字?

在咱国企里有个潜规则,不知不是错,但凡缺手续,事后随便找个理由补上就行了嘛。可要是明知故犯,那就得上纲上线了。这一点儿,达文彬绝对门清!

昨天在部里开会,自己被“强奸”了一次,今天他又把各位老总“强奸”了一遍。“这应该就叫‘通奸’吧。”达文彬想着,觉得既有趣又无可奈何,不禁哑然失笑。

第三十章 有仇不报非君子

杨明峰怀抱着那一摞子收回的文件进了办公室。他径直来到碎纸机边,哗啦哗啦一份一份地碎掉。文件为什么要收回呀?这是制度。你想啊,这些文件名义上都是讨论稿,只有标上红头,打上编号,通过行文渠道逐级流转,才算是正式下发的文件。如若这些半成品的讨论稿流传出去,惹出些驴唇不对马嘴的谣言满天飞,多不严肃,危害多大呀!所以,不但要收回,而且还要毁尸灭迹。

刘立新听见碎纸机欢叫,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儿,凑了上来。“哎,讨论得怎么样?”他诡异地眨着眼睛,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没在会场里吵起来吧?”

“呵呵,差点。”杨明峰压着嗓子,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要不是让达总强行给按住,今天还不知道要闹腾个什么奶奶样呢。”

“嗯,说句实在话,就这一点儿来说,我还是挺佩服达文彬的。”刘立新品味地咂吧了两下嘴,悠悠地说,“关键的时候能下得了手,镇得住!要说这管理呀,就得宽严结合,越是对付那帮高层,越不能心慈手软。”

杨明峰把一份卡在碎纸机里的文件倒出来,分拆开,加重的语气说:“不过最后还是有一项没有通过。”

“哦,这倒是有意思,快说说。”刘立新随手扯过几份文件,帮忙塞进黑魆魆的槽口里,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杨明峰就把与天津某集团互相参股的事情给他简要地说了一遍。没想到还没说完,刘立新就努努着眼珠子,亟亟地说:“果然已经开始动手了,没想到那么快,而且挑得还是国企!”他低头想了想,猛然抬头,很警觉地问,“都是哪些人反对?”

“戈总。而且今天他在讨论文件的时候,也是站在对立面上。”杨明峰不解地望着刘立新,慢吞吞地说。

“戈一兵?”刘立新吃了一惊,难以置信的样子,咝咝地说,“难道他一个搞技术的,还有什么不切实际的想法不成?”

这时候,郝震大摇大摆地进来了。一进门,看见杨明峰和刘立新师徒俩脸冲墙,躲在屋子一角在窃窃私语。郝震跑过去,一手一个搭在二人肩膀上,恳切的声音说:“中午有饭局,你们去不去?”见杨明峰笑而不答,他就将目标转向刘立新,坏笑着说,“刘立新,以后咱不带小杨这家伙玩啊。不就有个女朋友吗,还如获至宝,把哥们儿兄弟都抛到脑后了。你现在自由了,陪我去吧。那帮人忒能喝了,我一个人对付不了。”

“呵呵,”刘立新憨憨地笑了笑说,“你现在吃的那些东西,也没什么新鲜的了。我还是抓紧中午时间休息会儿吧。”

“哎,别介呀,这不是见死不救吗。”郝震龇牙咧嘴地看着有些着急,“这么着吧,我拿消息跟你换,怎么样?”

“那要看你是什么消息了。”刘立新立马来了精神,不停晃动着大脑袋说,“八卦娱乐之类的可不算数呀。”

“绝对是正经消息。”郝震把手拿下来,正色说,“不过跟咱们关系不大,你们听不听?”二人含笑不语,都看着郝震。他们知道,如果他真想要免费出卖情报,想拦都拦不住。“我跟你们说啊,消息绝对可靠。不过现在还不宜外传。”郝震神秘兮兮地压低嗓门说,“中组部已经下去考察完了,确定调北方一个副省长进京,准备接替明年退休的罗部长。”

“哦?”刘立新又是微微一愣,手扶了一下眼镜腿,似笑非笑地说,“消息确实?”

“绝对准确。”郝震晃着大脑袋说,“听说,就是因为那两个老头儿不合,整天掐。部里掐完了,还到中组部掐。这回可倒好了,让外人捡了个便宜。”

刘立新倒吸了一口凉气,呆呆地瞅着墙角不说话了。杨明峰捅了郝震一下,嘿嘿地笑着说:“嘿,你这个情报不好玩。离咱们太远,八竿子打不着,没意思。”

“没意思吗?”刘立新梦幻般的声音,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我看是大有意思?”他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人,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听小杨刚刚说,一向以老实巴交自称的戈一兵竟然跳出来,一而再地反对达文彬,这可够新鲜的,是不是?他是东北人,现在又调了个北方的副省长进京,你们说,这两件事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捕风捉影有理,传谣信谣无罪。杨明峰和郝震听得当即瞠目结舌。过了好一会儿,郝震似乎猛然反应过来,抬手点着刘立新和杨明峰说:“哈哈,今天中午,你们俩人谁都不许跑,都得去给我镇场子。”他咬着后槽牙,恨恨地说,“就那帮人,我还不信了呢……”

杨明峰跟在郝震和刘立新身后,刚走到楼下,就看见潘婷婷挎着小皮包,穿着“骚狐绿”的紧身T恤,扭搭扭搭地在大厅里绕圈。杨明峰这一段心思净是在商小溪和达文彬身上了,就忽略了这个驰名远宏的大美妞。没注意呀,这丫头看上去似乎消瘦了许多,要说原先杨明峰给她定义的是“航母甲板”,那现在整个人看上去就跟铅笔差不了多少了。

“郝震,你们去哪儿呀?”潘婷婷看似已经在那里久等了,见了三人立马迎了上来。

“嘻嘻,有好吃的,去不去?”郝震龇着一口白牙,喜眉笑眼赶紧回答。

“当然去了,姑奶奶中午正没饭辙呢。”潘婷婷好像理所当然似的,白了郝震一眼,又望了望杨明峰和刘立新,苹果脸上不觉飞上了一抹红云。

杨明峰原本就忌讳和潘婷婷在一起。尽管常言道,买卖不成情谊在,可不知怎么着,每次见到她,总觉得好像欠了她几句话似的。现在看见她主动加盟,杨明峰就有些迟迟疑疑地想打退堂鼓。可又一想,她一个女孩子都不在乎,我在乎什么?

杨明峰正胡思乱想,手机响了。他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朱宏宇。

“哎,在哪儿哪?”朱宏宇除了对领导,其他人一概不吝,从来都是那种趾高气扬的声音,杨明峰早已经习惯了。

“正要出去蹭饭。”杨明峰停下脚步,看着三个人的背影,低低的声音说,“大秘,有啥指示?”

朱宏宇戏谑的口气:“原来有好事呀,怪不得在餐厅没看见你呢。”说着就换上了公事公办的腔调,带着明显强迫的意味道,“下午陪我出去一趟,到医院看看汪书记。”

嗯?这不是瞎扯吗!我又从来没见过什么汪书记、狗书记的,而且还是陪你去,这个朱宏宇真是刚吃饱了撑的,想一出是一出。但是还不好一口回绝他,杨明峰就对着话筒哼哼唧唧的,二分钟也没句人话。朱宏宇大概是听出来了,老到的声音又传过来:“哎,你别傻了,跟书记套磁,对你有好处。你以后还要在机关里混吧,至少对你没坏处不是。”

杨明峰一想,朱宏宇说得还确实在理,就咬着嘴唇,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反正下午我在办公室,你啥时候走,给我打电话。”

杨明峰揣好手机,连跑带颠从后面追上已经运动到马路上的大部队。这时候的大部队可不是三个人了,而是足有一个班的人马。几个在大热天里,汗流浃背还不得不衣冠楚楚的男男女女,显然是销售员,众星捧月一般,把矮胖的郝震和高挑细溜的潘婷婷夹在当间,比比画画地不知在说些什么。

刘立新像是有意在等着杨明峰,因此老哥一个便落在一行人的最后面,显得挺孤单的样子。他看见杨明峰赶上来了,颇具深意坏笑着瞅着他,向郝震和潘婷婷并肩前行的背影努了努嘴。

只见郝震和潘婷婷两人不停晃动的身体挨得很近,绝对已经超出了人体通常的警戒距离,郝震大幅摆动的右手,似乎还有意无意地摩擦着潘婷婷圆鼓鼓,不停扭动的屁股蛋。而潘婷婷呢,背在身后的一只胳膊,瞅冷子,不住扒拉着那只肥肥胖胖的贴身卫生护翼。

杨明峰以前还真没有发现这个情况,刹那间大吃一惊!他还是第一次看见男女之间偷情呢。高中时第一次拉女同学手时,那种贯通全身的战栗感,与偷窥产生的震撼感受,原来差不多啊。杨明峰眼珠子呆滞着,愣愣地涨红了脸。

忽然一种下流,恶心的感觉刺得他心口一阵发慌。社会分配实在是不公平!凭什么郝震这五短身材的家伙,被这帮奸商们见天地好吃好喝地供着,不仅夜夜笙歌,而且现在还改好“良家”这一口了,过着一妻一妾的腐朽生活。凭什么刘立新堂堂正正地做人,谨小慎微地在职场上挣扎,却最终落得个妻离子散,形单影只的下场!凭什么我杨明峰天天撅着屁股干活,每天累个臭死,却要四处给人家装孙子!

大国企,我爱你,我爱死你了!你给了我们做人最基本的尊严要求!给了我们最基本的温饱保证!给了我们一个实现自我的进阶平台!大国企,我也恨你,你剥夺了我们的自由,使我们堕入随波逐流的境地而不可自拔!离了你,我们将一无所有!你太不公正了,你太残酷了!

杨明峰猛地跺了一下脚,脸红脖子粗断然道:“我不去了!”

刘立新对这种事,除了有切身体会之外,还早已司空见惯,都麻木了。区区一个郝震算什么,不就是把手里的那点权,变着法地用到极致,多搂了俩糟钱吗?那也叫一门“手艺”!要是换了自己,即使有这个贼心,还没那个贼胆呢。比郝震厉害的,道行高的,那可是多了去了。潘婷婷本身就爱慕虚荣,经过选择,叼上郝震这颗“大屁股”,说明她还是有一定层次的,至少比那些人尽可夫的小星星,二奶们强吧。再说了,关咱们屁事?各取所需,由他们去好了。由糊涂变聪明易,聪明变糊涂难!刘立新早就过了这一关了。

刘立新实在没想到,杨明峰的反应竟然是如此强烈,自己反到有些尴尬了。他皱着眉头,不解地看着杨明峰,随即赔上笑脸说:“你可真是的,他们傍他们的,咱们管好自己就行了。今天咱们也是给郝震请那个,那个谁……嗯,做幌子。既然已经答应了,无论如何也要说到做到嘛。”

杨明峰还是第一次看见刘立新低声下气给自己说小话,心便软了。他狠狠地瞪了几下眼睛,便泄了气,给自己找理由说:“其实倒不是因为那个谁,谁的。是因为下午要到医院见汪书记,在领导面前满嘴酒气,多不雅观。”杨明峰见刘立新投来异样的眼神,连忙进一步解释道,“我只是在电话号码表上知道,咱们远宏还有个汪书记,可从来就没见过。你说怪不怪,朱宏宇非要拉着我,下午一起去医院看他。”

刘立新背着手低头想了想,直到大部队经过一个街口,朝郝震常去消费的那家老“根据地”转过去了,才猛然一下抬起头,醒悟似的拉着长声说:“噢——明白了。朱宏宇这个家伙真鬼,他这是要让你去给他做证人呢。”刘立新冷笑了两声,大眼珠子咣当着说,“你不知道,那个汪书记,是罗部长的老部下。本来罗部长把他从西南那边带过来,就是想通过他掌控远宏的,因此跟达文彬从来就尿不到一个壶里去,是一对不可调和的矛盾。别看他身在医院,可还处心积虑想要插手远宏当前的工作。这次调整,据说是部办公厅打了招呼,让他也要负一部分责任。而且还指名道姓,专门确定朱宏宇作为联络员,负责向他汇报工作进展情况。”

“噢,那这么说,朱宏宇两边都不敢得罪。既要向汪书记汇报,还要在达总面前保持自己的清白,因此才拉上我,日后给他做证明人?”杨明峰厌烦地说。

“应该就是这样。”刘立新严肃地点了点头,“否则按朱宏宇的为人,有见领导的机会,恨不得独吞呢,还能拉上你?”

杨明峰疑惑不解,深思着说,“那他为什么不拉小孟呢?小孟肯定认识汪书记。”

“因为你比小孟对他的威胁小呗,也许说不准还有其他方面的原因。”刘立新理所当然的样子,抬胳膊做了个手势,“不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还是那两句话,少说话,多观察。一人为私,二人为公嘛。正好现在处长也不在,就算我批准你去了。”

“哎,哎,那我真的不去了。”杨明峰说着,向大部队的方向指了一下。

“当然是正事要紧,我给你向郝震解释。”话音未落,刘立新已经急急忙忙拔腿走了。

朱宏宇和杨明峰乘车来到医院,已经是将近下午四点种了。朱宏宇选择这个时间是经过考虑的。从表面上看,严格按医院规定的探视时间执行,即使是咱部内人,可也不能搞特殊吧。其实,他是怕时间待得长了,以后更说不清楚了。此外,他更怕那个不屈不饶的汪书记夫妇有所准备,提出点貌似合理的不合理要求,强迫他带给达文彬。所以没有按惯例事先打个电话,故意就要打他个措手不及。

年轻人身体棒,还没资格来过部直医院,更没有进入过干部病房。等车在楼下停稳,杨明峰推门出来一看,嗬,还是当官好呀。只见掩映在苍松翠柏深处,姹紫嫣红之中的一栋折尺型三层小楼,绿白相间,大玻璃窗透亮,四周绿草如茵,池水环绕。这那是医院哪,比普通宾馆还强些呢。朱宏宇拎着公文包,随口叮嘱了司机几句,就带着杨明峰径直往楼里走。

他们来到汪书记的病房门前,从屋里传出几个人的说话声,抑扬顿挫的,听上去似乎情绪还挺激动。朱宏宇迟疑了片刻,探脑袋隔着门玻璃往里瞅了瞅,身子便一下缩回来,转回身看着杨明峰,扭脖子眯眼睛,似乎是很踌躇的样子。

杨明峰深知,朱宏宇平时娘们唧唧的,行事磨叽,在机关里那是排得上号的。于是,索性自己凑到门上去看。透过玻璃,只见正对着进门过道的两只单人沙发上,坐着一老一小。一个黑瘦,一个敦实,一位是长脸,另一位是圆脸。嘿嘿,不正是自己的催命鬼张处长和孟凡群翁婿俩吗。在拐弯看不见的地方,传来一个女人尖厉的声音听起来甚为清晰:“老张,我可要批评你呀,这事小孟干得对!就凭那个小金库的账号,就能查达文彬个底掉……”

妈呀!女人这句话好比晴天霹雳,劈得杨明峰一下就矮了半截,脸当即给吓得煞白!这时,偏又有一个苍老的声音直捅捅钻进自己耳朵里:“你个老娘们懂个啥,别瞎掺和,这可是大事……”

杨明峰脸吓得煞白,目光呆滞,腿也软了。他狼狈不堪,几乎是半蹲着蹭到朱宏宇面前,像是顷刻间变傻了,结结巴巴说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我,我想要先上趟厕所。”

朱宏宇不屑地瞅了瞅眼前凸现出的这位“武大郎”,心想,原来这家伙也是个窝囊废!还隔着一层门呢,就被孟凡群给雷成这个熊样,比自己还不如,以后还怎么能指望跟他一起干大事!他白了杨明峰一眼,横下一条心,低声吼道:“还上什么厕所呀,快跟我回去吧。”

“那你不进去啦?”杨明峰迟疑了一下,呵着嗓子说。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难看的笑纹。

朱宏宇见他脸色变得这么快,竟有些疑惑了,怀疑他刚才是装出来的可怜像。可是,装哪能装得这么像?鼻梁上的眼镜都耷拉下来了,薄薄的裤子还打波纹呢。“有时间再说,没看见汪书记有客人吗?”朱宏宇急赤白脸地说着,使劲拽了杨明峰一把,差点把他扽个趔趄。

两人逃跑似的,亟亟地一步几级台阶冲下楼去,等钻进车里,朱宏宇才算松了一口气。他今天的任务没完成,回去怎么向领导交代呢?实话实说,就说看见张处长和孟凡群了,不便打扰。不行啊,万一日后书记一派掌了权,那自己岂不成了告密的吗?嗯,就说看见屋里有人,不认识。嘿嘿,一天见三遍,张处长你不认识?管他呢,就一口咬定说没看清,不认识。眼神不好,谁也没有证据,要怪只有怪爹妈手艺差!

朱宏宇拿定主意,探身拍了下司机肩膀:“开车,回大厦。”

杨明峰坐在副座上,这一路上心里可就闹腾开喽。出首告发!不管是从公报私仇的角度来说,还是从对自己负责的角度来说,想都不要想,这几乎是坚定不移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颠扑不破的真理呀。为什么有人报仇反受其害,就是因为没忍住,没能选择在最适合的时机下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其实,报仇的机会总是会有的。人不可能一辈子不出纰漏,就看你有没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有没有足够敏锐的观察度去把握。

如果人家把你们家的孩子扔井里了,你要报仇,反手又把那家的孩子也扔到井里了,好,俩人都抓,一块儿枪毙!这就叫操之过急,层次太低!高层次的,在怀恨在心之余,还要做到忍辱负重,甚至要装疯卖傻,最终才能水到渠成。有个极端的说法单道这一条:说家里男孩子不成器,祸害自己家。女孩子当流氓,坑害别人家。如果跟谁有仇,就把自己的女儿调教成流氓,再嫁给那家的儿子,于是仇人的全家就都玩完了。

而一旦时机来了,还有一条古训说得更好:有仇不报非君子,不毒不狠不丈夫!男子汉顶天立地,就是要做到有仇必报!没有爱憎分明的立场,没有冲冠一怒,气壮山河的豪情,任人欺凌,那还活个什么劲!找个啤酒瓶,直接把脑袋扎进去,淹死算了。

可是这个度一定要把握好了!报大仇是君子,甚至是英雄。睚眦必报那是小人所为,令人所不齿!

杨明峰既然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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