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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天人物-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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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那些车辆却在离他们有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住了,先还有警笛呜呜响着,后来连警笛也不响了……最先从车上下来的那个人,一只脚里一只脚外的,还大喉咙吆喝了一声:“老蔡,咋回事?!”可紧接着,又“猴”一下钻回去了!

就这样,那些匆匆赶来的人,连车都没下,就前车变后车,后车变前车,一辆一辆地顺原路退回去了。不用说,他们的眼还是很尖的,他们都看见了县委书记呼国庆,有他在那儿站着,谁还敢上前呢?!

呼国庆冷冷一笑,说:“老蔡,你不简单哪,把政府的人都调来了。我看他谁敢干扰打假,为虎作伥!”

蔡先生勾下头去,脸上露出了很沉痛的样子。片刻,他又抬起头来,很温和地说:“呼书记,我看这样吧。我知道县上也有难处。这样好不好,县委、县政府的工资,我们包了……”

这一次,倒使呼国庆大大地惊讶了,他没料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也敢这样说?!他心里说,疯了,这人八成是疯了!没等他把话说完,呼国庆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说:“你、你……简直是狂妄至极!县里的工资让你来发?国家公务人员的工资都让你来发?!笑话!”呼国庆不想再跟他啰唆了,他对范骡子指示说:“严肃处理!”说完,就扭头朝他的车前走去。

蔡先生也有些讶然。他想这个人怎么这样呢?他怎么一点道理都不讲呢?我已经让这一步了,难道他还不满足?蔡先生是做过几年民办教师的,说起来也算是乡村里的“知识分子”,他觉得他应该做到仁至义尽。于是,他又一尥一尥地追上呼国庆,说:“呼书记,不要这样,我劝你还是不要这样。何必呢,如果闹下去,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呼国庆站住了,他回过身来,尽量平静地说:“你威胁我?”

蔡先生绵绵地说:“我哪敢呢?我只不过是……”

呼国庆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严肃地对范骡子说:“假烟、假商标,包括机器设备,统统给我收缴,一根线都不能留。另外,你给我狠狠地罚他,罚得他倾家荡产!”接着,呼国庆径直上车去了。

蔡先生愣愣地站在那里,他心里说:这人疯了,他一定是疯了!

猴脑宴

呼家堡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

早上,当得知客人要来的准确消息时,呼伯沉吟了一会儿,吩咐说:“让国庆来一趟,替我陪陪客人,这对他有好处。”

可是,根宝打了很长时间的电话,却一直没有跟呼国庆联系上,呼国庆的手机关了。

呼伯听了杨根宝的汇报后,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显然,老头心里不大高兴。于是,根宝忙说:“我再跟他联系。”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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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下‘☆;

☆‘载‘☆;

☆‘网‘☆;

然而,一直等到中午,客人都到了,还是没有跟呼国庆联系上。

呼伯摆了摆手,淡淡地说:“算了,呼县长忙,就让他忙去吧。”

听了这话,杨根宝暗暗地吐了一下舌头,以前,呼国庆不管是当县长还是县委书记,呼伯从未称过他的官职,现在居然称起他过去的官职来,这说明,老头确实生气了。

不过,这次来呼家堡的客人也的确是不一般。客人是直接从北京来的,在省里都没多停,就到呼家堡来了。据说,在省城的时候,省委书记要请他吃饭,被他婉言谢绝了。

这位客人的年龄并不大,有四十来岁的样子,中等个,剃一寸头,很随便地穿着一身T恤衫,看上去散散淡淡的,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他身边跟着的那个女子却显得靓丽无比,人看上去只有二十来岁的样子,高挑个,长披发,袅袅婷婷的,身上挎一造型奇特的小坤包,下了车,那高贵一步就走出来了。

表面看来,下车的只有两位,可他们却带来了两部车。一部是他们两人乘坐的“奔驰”,另一部“丰田”面包,是跟在后边的。要从这个角度说,那排场就大了。

客人姓秋,名叫秋援朝,是一位京城元老的儿子。他的父亲早些年曾做过平原省的省委副书记,后又做过一阵封疆大吏,“文革”时被人打折了腰,曾秘密地在呼家堡养过伤,受到过呼天成的保护,那有关“呼家堡绳床”的神话,就是他传扬出去的。这位元老如今虽已退居二线了,但在京城,仍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秋老膝下有两个儿子,一个叫秋建国,现在是南方一个城市的市长;这次来的秋家老二,早就下海经商了,如今是一家跨国公司的总经理。此人在社会上是很有些名头的,在商界,只要一提“秋公子”,可以说无人不知。

“秋公子”这次来呼家堡,当他见到呼天成的时候,所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立马跪下身来,实实在在地给呼天成磕了一个头!呼天成赶忙上前把他扶起来,连声说:“使不得,使不得,可不能这样!”

“秋公子”说:“老爷子说了,当年要不是呼伯伯,就没有我们一家人的今天。老爷子还说,见了您,当行大礼。父命不敢违呀。”

呼天成说:“可不敢这么说,这么说就过了。你爸是老领导了,那是何等人物?枪林弹雨都走过来了,‘文革’那点事不值一提,吉人自有天相嘛。你爸他身体好吧?”

“秋公子”笑着说:“老爷子目前身体无大碍,就是血脂稠一点、血压高一点,老毛病了。说起身体,老爷子还有个笑话,他特好砸核桃,我专门给他买了一个砸核桃用的小锤,他竟然不用,说是太专业就没有味了……”说着,“秋公子”奉上了秋老给呼天成写的亲笔信和他带来的礼物,礼物由那位靓丽的女子拿进来的:两瓶洋酒和两支上好的西洋参。

呼天成看了看信,说:“你爸爸睡的还是那张绳床吧?”

“秋公子”说:“可不,反正每天总要在上边躺一躺的,说是可以包治百病,有那么神吗?”

呼天成说:“时代不同了,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习惯。也就是个念想罢了,也没有报上吹乎得那么神。”接着又说:“你爸怎么不出来走走哪?让他多出来走走嘛,走走好哇。”

“秋公子”说:“老爷子也总想出来走走,可他毕竟年纪大了,坐飞机不行,坐车又太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谁担得起呢?所以,也就是说说。不过,他倒是每天坚持锻炼。”

入席之后,“秋公子”有点惊讶地望着满桌佳肴,说:“没想到啊,在中原的乡村,也能吃到这么好的大龙虾呀!”

呼伯笑了笑,淡淡地说:“到乡下来了,也的确没什么好招待的,吃个便饭吧。”

“秋公子”说:“太丰盛了。说实话,我在广州五星级宾馆里吃的活龙虾,也只有这个水平。小朱,你说呢?”说着,他站起身来,双手捧着一杯酒:“呼伯伯,首先,我代表老爷子,敬您老一杯。这里,我还要说句话。老爷子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他这一辈子,佩服的人不多,可他服您!真的。您听我说,老爷子说,六十年代初,他曾经有过一个动议,把您调上来,担任一个县的县委书记,却被您婉言谢绝了。所以,老爷子说,你呼伯伯是一个有远见的人。这可是老爷子亲口说的。”

呼天成也端起酒来,笑着说:“远见倒说不上。不过,他们确实跟我谈过,谈了三次,还说要采取组织措施,非让我走马上任。我呢,是能力有限哪,一个呼家堡,就够我忙活了……”

“秋公子”说:“不,这是一种大气。这说明您有战略眼光。”

呼天成道:“援朝哇,你说这话就过了。我是一个玩泥蛋的,怎能跟你爸他们相比呢?他们到底是打江山的呀。”

“秋公子”说:“老爷子有句话,说能治理好一个村庄,就能治理好一个县、一个省乃至一个国家。道理是一样的。他还说,您老是四十年不倒翁,几乎是无人可比呀!”

呼天成皱了皱眉头,说:“不敢,可不敢这么说。吃菜,吃菜。”

接着,“秋公子”又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呼伯伯,您那做人的绝招,也该给我们这些后生晚辈传授传授才是呀。”

呼天成哈哈一笑,说:“我一个玩泥蛋的,哪会有什么绝招?世间的事情,说起来,是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不算。”

“秋公子”连连点头说:“有道理,有道理。”接着,他又示意跟他一块来的那个靓丽女子:“小朱,你也敬呼伯伯一杯,这可是中原第一人物哇!”

于是,那女子赶忙站起身来,说:“呼伯伯,我敬您一杯,祝您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呼天成笑着说:“丫头,人只能活一天说一天,从来就没有寿比南山的。不过借你的吉言吧。我是个土人,有个毛病,叫做酒不喝烟不戒,今天是你们来了,我破例的,只能略略表示一下……”说着,呼天成端起酒杯,微微地沾了沾唇。

等饭吃到了一定的时候,“秋公子”再次站起身来,说:“呼伯伯,我今天是专程代表老爷子来看望您的。为了表达我的敬意,我特意带了一道菜,我想这道菜是您绝对没有吃过的……”说着,他拍了拍手:“把菜推上来!”

一听说秋援朝还带来了一道菜,呼天成有点不大高兴,可他却没有表示出来,只叹了口气,说:“援朝哇,你这是折我的寿呢。”

片刻,只见一位穿白衣戴白帽的厨师推着一辆小推车走了进来。那辆小推车有半人高,上边蒙着一个雪白的罩单,罩单的四周放着一些很精致的餐具。待车推到跟前后,从罩单的下摆处可以隐隐看到,车上放着一个木笼子,从木笼子里边传出的是“哗啦、哗啦”的锁链声。那个厨师介绍说:“这道菜叫‘活猴脑’,也叫‘灵魂出窍’。猴是采自峨眉山的灵猴,猴是活的,猴脑也是活吃,这道菜对老年人特别好,可以说是补品中的最上乘……”说着,厨师把调好的佐料一一摆在人们的桌前,而后他又把罩单上的一个早已弄好的四方口子掀开,露出了已经割去了天灵盖的活猴的脑浆,那猴自然是活的,脑浆白花花的,还一脉一脉地跳动着!……那厨师很平静地说:“现在请各位品尝。”

呼天成默默地看了一眼,什么也没有说。这道菜叫人心里很不舒服。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人家的一片“雅意”。

“秋公子”马上说:“呼伯伯,这道菜,您是不是觉得残酷了?那您听我说,这里边还有个故事呢。听人说,早些年,峨眉山有家酒店专卖这道菜。在那家酒店里,总是关着十几只猴子,每次都让客人亲自去挑。每当客人去笼子前挑猴子时,所有的猴子都抖成一团,拼命地往后缩,生怕被人挑中了。然而,一旦有人挑中了哪只猴子,你猜怎么着,那笼子里就会发出一阵欢呼声!所有没被选中的猴子都欢呼雀跃,争先恐后地往外推那只被人挑中的猴子……呼伯伯,听了这个故事,您感受如何?”

呼天成微微地笑了笑,说:“跟人一样,也是个性命儿罢了。”

“秋公子”接着说:“所以,世间的事情,没有什么残酷不残酷,只有适者生存。当然,这跟老爷子的看法是大相径庭……”说着,他拿起一个匙子,抢先给呼天成布了一勺猴脑……

可是,呼天成却站起来了,呼天成招呼说:“根宝,你替我好好陪陪客人,让客人吃好。我头有点晕,对不住各位了。”当呼天成走出去的时候,他心里说,这事太过了,一旦传扬出去,影响太坏。过头的事,他是从来不做的。

“秋公子”见呼天成没有吃活猴脑,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饭后,安排客人休息的时候,呼天成特地把“秋公子”一人叫到了他的茅屋里,当两人坐下来后,呼天成说:“援朝,有什么需要我办的,你说吧。”

“秋公子”淡淡地说:“也没什么事,主要来看看您老人家。”

呼天成看了他一眼,说:“贤侄,那猴脑,不是我不想吃,是实在吃不下,我在那儿没当场吐出来,就是好的了。不过,你的心意我已经收下了。”

“秋公子”十分遗憾地说:“那可是稀世珍品,大补啊!”

呼天成笑着说:“东西是好东西。可我人老,口味也老,拿不下了。”接着,他话锋一转,又问:“你那个公司,据说经营得很红火?”

“秋公子”随口说:“还可以吧。我们是跨国公司,在全世界十七个国家建有分支机构,包括美国、日本、加拿大……”接着,他用试探的口气说:“呼伯伯,您呼家堡如果想入股的话,我可以优先考虑。”

两个人就这么漫无边际地谈着,那话看似很家常、很随意,可句句都是事先考虑再三才说出来的。“秋公子”脸上先是还带着那种貌似恬淡的傲气,那傲气是在京城的小圈子里滋润出来的,有一种无所谓的散漫和君临天下的味道。可谈着谈着,那傲气就渐渐从他脸上消失了。那傲气是被一种声音磨去了。呼天成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那声音是带有方向性的,很磨人哪。

最后,呼天成的两眼一眯,说:“贤侄哇,你公司那么大,我一个村办企业,股就不入了。这样吧,我呼家堡送你二百万,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

“秋公子”听了后,紧吸了一口气,慢慢地说道:“那就……不必了吧?”

呼天成轻轻地拍了拍沙发靠背,说:“你也别嫌少,再多,我就做不了主了。”

“秋公子”终于说:“我谢谢呼伯伯了。我们最近正好要上一个新项目。那……就算我借的吧。”

呼天成突然说:“写个借条也好。”

“秋公子”一愣。

呼天成又慢慢地说:“你别误会。这二百万,你可以还,也可以不还。但钱出去了,最好有个凭据。呼家堡还是集体嘛。贤侄哇,借钱不犯法呀。只要借据在,你见过谁借钱借出事来了?”

“秋公子”立时顿开茅塞,说:“明白了。呼伯伯,谢谢您了。”

呼天成说:“谢什么啊,代我向你爸爸问好,过些日子,我会去看他的。”

“秋公子”走的时候,是杨根宝送他上车的,他带走的是一张二百万元的支票。关上车门后,“秋公子”用略带遗憾的语气对坐在他身边的那位靓丽女子说:“这老头是活成精了!”

然而,当杨根宝办完这一切,来见呼伯的时候,只见呼伯满脸沮丧地在那儿坐着。杨根宝轻声说:“呼伯,人走了。”

呼天成却像没听见似的,很突兀地说:“根宝哇,我告诉你一个经验,当有人把你夸成一朵花时,那就是说,他必然有求于你。”

杨根宝愣了愣,一时不明白呼伯的意思。

片刻,呼伯长长地叹了口气,用忧伤的口气说:“二百万哪,就这么打水漂了。”

杨根宝惊讶地说:“呼伯,不是你同意的吗?”

呼天成摇了摇头说:“我是不能不办呢。他带这么重的礼,又带来了秋老的亲笔信,你以为他是干什么来了?”

杨根宝说:“听说,他公司不是办得很大吗?说是光流动资金就有多少个亿……”

呼天成缓缓地说:“多少个亿也不够他折腾。你没看,这是一个‘散财童子’呀!他这一趟不是白来的,以他的胃口,绝不只是这区区二百万。他分明是要拉呼家堡入股的。要是入了他的股,那呼家堡可就毁了。我说给他二百万,是堵他的嘴呢。这秋家老二,不如老大呀……”

杨根宝怔了怔说:“那……”

呼天成默默地说:“本来,我让国庆来,也是想让他给我挡一阵,挡得住就挡……这个国庆哇。”

片刻,呼天成又说:“这钱,既不能多给,又不能不给。要知道,多少年来,秋书记……就说去年,咱们上药厂,也是秋老说了话的,不然,是批不下来的。他就是随便说句话,也不止值二百万。”说到这里,呼天成不说了。接着,他闭上眼睛,拍了拍头说:“条子留下了?”

杨根宝说:“留下了,是他亲笔写下的借据。”

呼天成说:“有了这张借条,他就不会再来了。”

过了一会儿,呼天成问:“你跟国庆联系上了吗?”

杨根宝说:“还没有。”

煤是白的吗

呼国庆站在谢丽娟的门前。

有一刻,他甚至失去了敲门的勇气,可他还是敲了。

门开了,小谢立在门口……

仅仅过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谢丽娟一下子憔悴了,你甚至都认不出她来了。她整个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那满月一样的面孔瘦成了刀条形,颧骨都突出来了,在那张脸上,唯一醒目的,就是她那双凄然的大眼睛。

呼国庆心里一紧,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谢丽娟淡淡地说了句:“进来吧。”说完,她扭头走回去了。

呼国庆木然地跟着她进了屋。进屋之后,他发现屋子里十分零乱,东西堆得到处都是,书已捆成了一摞一摞的……呼国庆心里很疼,他站在那里,说:“小谢,我对不起你。在你面前,我是个罪人。”

谢丽娟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意,她冷冷地说:“说这些干什么?在我临走之前,你能来看看我,我已经很知足了。坐吧。”

呼国庆没有敢坐,他仍在那儿站着……

谢丽娟双手抱膀,说:“坐吧,呼书记,您坐。这里是乱一些,但不至于脏了您的屁股吧?”

呼国庆一屁股墩坐在沙发上,垂着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看呼国庆坐下了,谢丽娟说:“呼书记,你喝点什么?你看我这里,乱糟糟的,连茶壶都送人了。你要不介意,喝罐饮料吧。”说着,她走到一个纸箱前,掏了两下,从里边拿出了一罐雪碧,“叭”一下放在了茶几上。

这时候,呼国庆抬起头来,只见他满脸都是泪水……

顿时,屋子里沉默了,那沉默就像是一道闸门,启开了旧日的那些美好记忆,是呀,就在这个房间里,他们是那样地爱过。谁也没有想到那欢乐转眼即逝,留下的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

谢丽娟默默地点上了一支烟,说:“呼书记,你到我这里来,是想让我原谅你,对吧?那么,我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呼国庆说:“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也不期望得到你的谅解,我只是、只是……想来看看你。我伤你伤得太重了。”

谢丽娟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厉起来,她冲动地说:“杀了人还要验明正身吗?还要检验一下刀口的图案美不美吗?够了!”说到这里,她接连吸了两口烟,等情绪稍缓下来的时候,她又漠然地说:“对不起,我不该对你这样,呼书记。”

呼国庆凄然地说:“小谢,你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像我这样的人,不值得你……这样。”

谢丽娟说:“当领导的,话说得很得体呀……”接着,她喃喃地说,“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样过的吗?我是在刀尖上熬过来的。我等啊等啊等啊……等到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你知道我心里的感受吗?第一个星期,我想自杀,我想一死了之。后来想想,不值。第二个星期,我想杀人,我想把你们全都杀了,而后再……也不值。坦白地说,那个吴广文,我是偷偷见过的,那简直就是一个家庭妇女。第三个星期,我想,我究竟是败在了谁的手里?我一定要弄清楚我究竟败在了谁的手里。那时候,当我走出去,走上大街的时候,看着那一张张的人脸,我豁然明白了……”说到这里,小谢冷冷地笑了。

呼国庆说:“小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可你为什么要辞职呢?你一个单身女子……”

谢丽娟说:“我要离开这里。我必须离开这里,我一分钟也不想待下去了。这是一个麻醉人的地方。它不一下子把人杀死,它是用钝刀割你,一点一点地割,一点一点地旋,它让你像傻子一样活着……”

呼国庆说:“小谢……”

谢丽娟冷笑一声,又说:“我终究还是明白了,明白了你们这里的人,明白了你这块地方。你们这里不是有个地儿叫‘无梁’吗?过去,我一直不明白‘无梁’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起这样一个名字?现在我明白了,那就是没有脊梁的意思。你们这里的人个个都没有脊梁!所以,你们这里的人就老说,人活一口气。人活一口气。哼,那是一口什么样的气?窝囊气!”

呼国庆说:“小谢,我一人不好,不要怪罪到我们这土地。地好地赖,也是养育过我们的。况且,自古就有‘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的说法。至于说人活一口气,我看也没什么不好。这也是这块土地上流传了几千年的生存法则。气虽然是软的,可它一旦聚集起来,也是了不得的。”

谢丽娟两眼一瞪,说:“什么气?这算是什么气?这股气养的是什么?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它滋养的正是那种玩弄权术的小男人。它是专门养小的,它把人养得越来越小。它吞噬的是人格,滋养的是狗苟蝇营。在这块土地上,到处都生长着这样的男人。为了权力你们什么都可以牺牲。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呼国庆说:“既然你说到了男人,我就给你说一说我们这里的男人。在我们这里,男人是什么?男人就是一股气。女人是什么?女人是水。我们这里最缺的就是水。因此,在我们这里,是把女人当水来养的,女人金贵就金贵在这里。而水呢,又是用来养气。因此,不客气地说,在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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